64 韩老实一寻思,干脆把手中的绿帽子戴在了头上才来开门。 马莲挟着一床被子进了屋。她发现韩老实的头上戴着一顶绿色的帽子,不禁愣 了愣:“哎老头子,你那是戴个啥呀?” “帽子呗。” “那咋整那么个帽子戴上了?” 韩老实故意装笑着。“时髦,现在不是都喜欢吃绿色天然食品吗?我这叫绿色 天然帽子。” 马莲依然没有听出韩老实的话意。“在哪儿整来的呀?就往脑袋上戴?” “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天爷眼睛是亮的,谁就是钻进了芦苇荡里去干啥鬼事儿, 他都能看见。他赐给我这顶帽子,就是点化我不管遇上啥事儿都要想开点儿。唉! 忍为高,和为贵,想开了咱就往后退,老了就算全报废……” 马莲似乎听出了什么来。她把被往炕上一扔,伸手去摘韩老实的帽子。 韩老实用手一挡。“干啥呀?” “你把它摘下来!” “不摘!我就这么黑夜白天地戴着它!”韩老实把脖子一挺,说。 马莲来气了:“刚刚好两天你又作妖了?戴那玩意啥意思?啊?” “啥意思老天爷知道,你心里更知道!”韩老实故意气着她:“这老天爷也太 了解了,我脑袋是多大号它都知道,你看这玩意,不大不小,戴上正好……” 马莲被韩老实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韩老实也走过来了。“你挟个被干啥来了?” “上你这儿借个宿。” “不行不行,咱们俩已经说过分居了,我这屋不能留你!” 马莲忍着气说:“老韩头,今个儿你就留我一宿,咱们俩已经挺长时间没在一 起住了。今个儿就算我主动上赶着找你,行不行?希望你不要失去这次机会。” 一听马莲这么说,韩老实更来劲儿了。“今天你能上赶着给我一次机会,啥原 因我明白。你是觉得从良心上有点儿对不住我了,所以就赶紧过来还债。是不是?” 他突然抬高了声调说:“不!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个机会我不要!我知道是借别人 的光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是成本太高,我要不起,不要!” 马莲被韩老实一番话硬给气坏了:“韩老实你听着啊,家里有客,我不跟你吵, 我姓马的姑娘嫁到你们老韩家,这么多年究竟是不是走得端、行得正,我肚子里有 良心,你讲话了,老天爷有眼睛!我这么做是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把这个穷根拔 出来,多给儿女们打下点儿江山吗?你不支持我还不说,自个儿就在这小屋里想方 设法地作妖,我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啦?你差啥这么埋汰我呀?给你自个儿的老婆孩 子留下点儿脸面行不行啊……”说着说着,她委屈地哭了。 韩老实还来硬劲儿了。他“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一把抓下了头上 的绿帽子说:“你还好意思哭?你当我啥事儿都不明白哪?错!我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也就是心眼来得慢多寻思一会儿。那天人家把合同押金退给我说不干了,要走, 你当时就哭了,我还以为你是没种成谷子急哭的呢,现在我才闹明白,原来你是舍 不得让他走才哭的!结果坐进人家车里,走了一六十三遭,黑灯瞎火的又把人家给 硬摽回来了!回来你们都干了些个啥?啊?左一趟右一趟的出去兜风,又是游湖又 是逛庙的,以为我不知道哪?” 听着听着,马莲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挟起了被子就走,把那门摔得好响好响。 郭子孝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的做早饭。 晨阳射进了屋里,韩大芹睁眼一看,推了推身边的郭子孝说:“哎哎,起来起 来,亮天了!” 因为韩大芹每天去查干湖妙因寺前照像,十分辛苦。所以郭子孝对于早晨起来 做饭就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 郭子孝麻利地在大锅里炖了豆角,贴了大饼子,还在锅上边蒸了一盆鸡蛋糕。 郭子孝刚刚把锅盖掀开,东屋的门开了,郭老汉端着个大碗缓步地走出来。他 见郭子孝正要把一盆鸡蛋糕往西屋里端,忙说:“我也要鸡蛋糕!” 郭子孝放下了一盆鸡蛋糕,给郭老汉的大碗里盛了两勺鸡蛋糕说:“给你,端 住了!” 郭老汉一指那盆鸡蛋糕说:“我要盆里的!” “这不都是一样的吗?刚盛出来的!” 郭老汉的手还在指着盆说:“盆里的多。” “这就够你吃的了!不够再吃点儿豆角!” “我要盆里的,盆里的多……”郭老汉还在说着。 韩大芹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喊道:“郭子孝,你都给他端去,咱们不吃了!” 郭子孝把手中的勺子一扔说:“行了行了!都给你!三座大山,逮着谁剥削谁!” 他走进了西屋。 韩大芹坐起来穿衣服,兜里装的照片甩落在了地上。 刚进屋的郭子孝拾起了照片说:“这是谁的照片哪?” 韩大芹一见,穿着裤衩跳到了地上。“拿来拿来!快给我!” 郭子孝一愣。“看看怕啥的呢?” “别看别看,快给我!”大芹伸手就抢照片。 郭子孝一只手来拦着大芹,另一只手把照片藏在了身后说:“啥照片呀?这么 怕看,有啥秘密咋的?不行,我非看看不可!”说着,他把照片摊在了桌子上细看 起来。“呀哈,呀哈!”看看这些照片他喊了起来。“这都是你给照的呀?还别说, 这俩人还真挺般配。哎我说呀,人家俩人玩得这么粘乎,你跟着掺和啥呀?你这不 是缺心眼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