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人类是贪得无厌的 林岩风之所以现在能够安心陪着吴萧萧闲逛,就是因为王可在店里帮他做事, 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现在,王可又打架了!当然,在他看来是不得不打。有一 群人,一晚上要光了他们这儿所有的高档酒,走的时候却不付钱,明摆着是来找事 儿的,还动手打了服务员,不还手能行吗?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都带着刀。 结果是惨不忍睹的,互相伤了几个兄弟,最重的那个肚子上被捅了好几刀,肠子都 流出来了,是自己人。 连夜,林岩风开着车把受伤的兄弟送到了银川医院,在电话里只对吴萧萧说有 点急事儿去一趟银川,会尽快赶回来,让吴萧萧一定等他。语气是恳求。 想了一宿,吴萧萧决定在这里等林岩风回来。并不是真的想让林岩风跟她走, 只是觉得至少应该告个别,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貌。当然,她也不是没想过让林岩风 跟她走,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意识到林岩风是想永远跟她走。在旅途上,你会很自然 地跟谁结伴而行,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能同行多久,这是每一个行走在野的人 都会理解的事儿,该分手的时候分手,挥挥手,寻找下一个同路的人。这里面没有 感情,没有因果,也没有时间限制,跟爱情没有任何可比性,虽然人们常常如此类 比。 林岩风走了之后,吴萧萧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就这么在荒郊野外碰见了 一个人,还不知道他姓氏名谁就跟他上了床,幸福得昏天黑地的,然后还恋恋不舍 了,这样的故事好像只有在小说里才能见到,现实中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生呢?可它 就是发生了,还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啊! 该离开了!的确该离开了!故事如果继续,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混乱,到最后 伤人伤己,她又该如何收拾残局呢?在某一刻,她甚至认为,他们和她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就像是说,他们脑袋里装的机器零件是不同的,虽然表面上看都一样。 如果说他们像照片,是什么就反映出了什么,那她就是抽象艺术,虚构的都是精华, 真实的被淘汰了,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就是这样,上帝在造人的时候造了两种人, 一种是似是而非的,一种是一根筋的。这两种人根本谁也不明白谁的,就像乌鸦和 海豚说话,就像鸟和鱼在一起生活,这怎么可能呢? 她叫我扎巴,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叫我扎巴。林岩风不在的这 两天,她就整天对着我说话,虽然她只把我当作一个傻子,虽然她说出来的话比傻 子更傻。但我一律听着,我也不得不听着。 渐渐地,我感觉到她是真的认出我来了,因为她提到了淡梅,那个已经死去却 活在她心里的人。她说,她终于明白她写的歌了,也明白她为什么不想活了,生活 真的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实在不值得她去拼搏,无奈地活着还要学会忍受,也实 在是不符合逻辑的。“生活,真他妈的!”我看见她咬牙切齿地说。 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不懂的,就像爱和恨,他们的理解是那么奇特。在 他们是一种情绪,在我们却是忠诚和对峙。他们把情绪拉得很长,于是混淆到连自 己都分不清楚究竟。 她在自以为是的情绪中提炼真理,全然不管事实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得不说人类是贪得无厌的,为了一个小小的欲望他们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和 整个世界去赌博。也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类的世界是建立在虚妄的基础上的,几千 年的文明一出生就背在了他们肩上,还有那么多未知等待他们去发现,在智慧的世 界忽略的是生存的真相…… 她就这么说着,说着,不停地说着,说着,孤独比灾难更可怕,现在她就是这 么认为的,她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说人字支撑了,然而生命原本就是孤独的,因 为惧怕孤独人们不得不连接在一起,就像这荒原上的一粒沙,聚集在一起才能接受 雨露,孕育生命,然而这些沙如果都很坚硬,团结得又太紧密,久而久之,就变成 了石头,这也算是凝聚的力量吧,只不过这力量让群体死亡,再也不生长生命了。 然后她就想起了家门口那片草坪,每年春天,青草刚刚发出芽的时候就跟得了 白癜风似的,青一块黄一块,青的发乌,黄的发白,用不了几天准有几个穿着工装 的环保人员拿着铁锹深翻土地。土地硬得跟石头似的,好不容易翻起一块来,一看, 下面的土就跟石灰似的,苍白!再种上从哪里进口来的草皮,青绿青绿的,到不了 秋去就已经死了大半。活下来的坚强吧?来年发了芽还得死!就是这样,城市不生 养土地,却在消耗土地,每天送煤、送粮进京的专列就说明了这一点,恐怕还要运 送土,不然那些花盆卖给谁去啊?那些花草又怎么养? 这里?这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人的脚踏到哪块土地,哪块土地就会死亡,即使 没有死亡,也正在死亡,就像这里,不是越来越荒芜了吗?人的脚怎么就跟铁板烧 似的,吱吱啦啦冒着热气? 日子过得越来越难了!这一天怎么跟一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