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有一天要分手的事实 淡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和项小米在电话里吵架,拿起电话前,她也没想过要 吵架,甚至心情是愉悦的,可总说不了几句,不知哪句话就会让淡梅想到那个事实, 他们早晚有一天要分手的事实,心情就突然黯淡了下来。既然是早晚的事,早分总 比晚分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分手的时候就越痛苦,这是不争的事实。淡梅还不想 让自己遍体鳞伤,虽然她想自己可能不会真的痛苦得要死。淡梅自认为自己还不够 爱项小米,因为她只会发火,却还不至于伤心。 但她发现项小米说的是对的,“你想见我你就告诉我啊,我发现你想见我的时 候就会发火。”项小米说,“你看,我想见你我就会去看你啊!” “但是,为什么老是只有周末才能见到你呢?”淡梅心里说,“爱情是上班吗? 还要那么准时?” “你应该出去走走,找点事儿做,我想你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太闲了。即使是那 些被包的二奶,他老公不想让她们出去,她们也会出去逛逛商场、会会朋友什么的, 你还不如她们呢,干吗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呢?”项小米说。 “你认为我是在无事生非吗?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淡梅愤愤地说。 有时候,项小米也会说,“我理解你,创作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心情不好也 是正常的,去刷刷牙吧,或者去冲个澡!”项小米认为冲澡能够让人心情愉悦,因 为他就是这样的。前两天他还特地咨询了一个心理专家,心理专家告诉他,创作的 人都有点偏激,可以理解。还问他,“你的朋友是不是还常常抽烟、喝咖啡啊?” 项小米说“是。”“那就对了,劝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刷刷牙吧!烟碱和咖啡因对 情绪的影响挺大的,当时是愉悦的,过后就起反作用了。肠胃可以吸收,而残留在 牙齿上会让她烦躁。”于是,项小米就老是提醒淡梅刷牙。项小米替淡梅找了无数 理由说淡梅不是在故意找茬,说着说着自己也相信了,有时候淡梅也不得不相信了。 等见到项小米,项小米把淡梅抱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的时候,淡梅实在想 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反正也活不了那么久,干吗不珍惜现有的呢? 是啊是啊,她也不过是想找个伴儿,不让自己太孤单罢了,何必追究未来呢?未来 跟自己有关吗? “我们生个孩子好吗?”项小米搂着淡梅说。 “我不会生孩子。”淡梅说。 “胡说!你把环取掉不就可以了?”项小米说。 “然后等他长大了,告诉他,你妈妈未婚生子?”淡梅苦笑着说。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把他抚养大。”项小米看着空洞的黑暗进入了自己的 想象。 项小米做爱的时候总是喜欢关掉所有的光亮,甚至包括淡梅熏香的小蜡烛,连 豆大的光亮也不留。淡梅总是想,项小米是不敢看她,他怕知道跟自己做爱的女人 其实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人,可他心里究竟想的是哪个女人呢?也就是这么想想罢 了,淡梅根本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与自己无 关啊。可是,谁跟自己有关呢?项小米吗?淡梅感觉自己跟项小米很远,远到看不 清他的模样,可有时候又很近,那是在她想见他的时候,那种迫切让她感觉到他们 之间确实有一点儿割舍不断的情缘,也就是一点儿罢了。通常,他们说话是谁都不 看谁的,好像他和她是假装的情侣,看了就会揭破对方的身份,只有谁也不看谁, 这个游戏才能很真的继续玩下去。 不过项小米让淡梅给自己生个孩子的话,在几天后,淡梅正在茶馆弹琴突然想 起来的时候,着实莫名其妙感动了一回。她又想起了项小米常说的一句话,“吵架 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啊,你见过不打不闹的夫妻吗?”或许吧,淡梅知道自己 开始喜欢上项小米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这么包容她,不是吗?而且,她发现自 己已经接受项小米的身体了,也接受了他的吻。那是荡气回肠的吻,足以调动起淡 梅的每一根神经的兴奋。对,是兴奋,短暂的迷醉,还有誓死想保卫的永恒。可是, 她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刻薄不是吗? 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它让淡梅发觉了自己内心最阴暗的一面,也让 淡梅发泄得淋漓尽致。淡梅甚至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也 藏着一个魔鬼,这个魔鬼一直在等项小米的出现,然后它就肆无忌惮地出现了。它 根本不受淡梅的控制,也不受项小米的影响,它只是要张牙舞爪。淡梅好累啊,累 得都喘不过气来了,元气大伤,却时时处在备战状态,控制自己太难了,真的太难 了! 每次吵完架,淡梅都在心里暗下决心,再也不吵了!再也不吵了!到了下一回, 却还是会发作。项小米说,“我们这样怎么算吵架呢?明明是你自己在发火嘛!” 是的,是的,是淡梅一个人在发火,“连吵架都没有对手,更可怕!”淡梅总 是恶狠狠地这么接话。 就像恶性循环,淡梅觉得走着走着就走到绝路上去了,不管是自己选的,还是 项小米逼的,就这么走到了绝路,日子过不下去了。 “分手吧,分手吧!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了!我说不清楚了!”淡梅抓着自己的 头发懊恼地对着电话里的项小米说。 “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吧!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项小米说。 “没有理由,没有!我就是想分手了!”淡梅说。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分手,还没到时候。”项小米说。 “那什么时候才算到时候呢?”淡梅问。 “该分手的时候自然会分手,你着什么急呢?”项小米说。 “那你以前怎么跟女朋友分手的呢?”淡梅问。 “那是两个人都觉得该分手了才分的手,很自然地就分手了,或许连分手都不 用说,大家就分了手了。现在,我们心有不甘,自然不可能分手。”项小米说。 就这么说啊说啊,从漫长的夏季就说到萧瑟的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