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男人的雄风被重新振作 在我的感觉里,现在的淡梅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随便一点什么响动都会吓得 她打哆嗦。前一阵子长了几斤肉,这些天又消耗掉了,她又跟从前一样瘦弱了,就 像一个纸糊的人,一阵风过来就有可能把她吹倒。我站起来的时候,和她一样高, 但比她粗壮多了,但她现在居然敢抱着我的头说话了,忧伤让她忘记了恐惧,也让 她忘记了烦恼。 今天不知道她又想说什么,她的眼神很复杂,就像一堆杂草,我努力想看清楚 其中的内涵,却在快清晰的瞬间,发觉那是一种令我胆寒的东西,比哀伤更凄凉, 比死亡更绝望。于是,我放弃了努力,回避着她徒劳的热望,全身心地专注于她身 上散发出来的清香。那绵绵不绝的清香很淡,似有若无,缥缈虚幻,还夹杂着苦艾 的味道。 她用坚强支撑着她酸软的双腿,却终于瘫软在地板上。眼看着她大颗的眼泪从 眼眶里滚落,落在木地板上,发出很清脆的声响。突然,我也很想流泪,很想。 谁能想到我也会流泪呢?当我的眼泪顺着毛发滴到了地板上,也发出了清脆的 声响,淡梅却以为是自己的眼泪。 或许她并没有这么认为,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她只是一只悲伤的小鸟, 找不到天空,也找不到翅膀。 她看着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还冲着我虚弱地笑了一笑,那笑容很微弱,游 丝一样微弱,却终究没能站起来,又跌落进棉花一样的柔软里,就像一个不会游泳 的孩子,张望着对岸的幸福,沉没在温柔的水乡,那笑容越发显得无处话凄凉了。 在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期盼、一种欣慰、一种绝望、一种苍茫。 一股幽幽的淡香,如兰似馥,飘进我的心房。 冬日的午后,太阳以冷漠的神情注视着大地,就像久逝的爱情,燃烧过后,留 下的只是清冷。风在天空哀鸣,雪在天空飘荡,人在地上行走却没了欲望。 项小米的头顶没有雪,只有雨,他在南方。从北京到广州,从广州到香港,再 从香港到湛江,从湛江到福州,再从福州到南昌,一路上汽车颠簸得他直想呕吐, 发着烧,摸着黑,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北京多少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条盘 山路上。他想起淡梅写过的一首歌,那首歌的名字叫《天堂》,怎么写的他忘了, 只记得其中一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遍地栽种着纯洁和善良,那个地方叫 天堂。”她找到她的天堂了吗?她是否还快乐安康? 离开北京的时候,北京天气晴朗,那还是在圣诞前的一周。那一天,淡梅破天 荒地想起了给项小米打电话,听到手机铃声项小米就从办公室斜对面的厕所跑了出 来,手都没洗。然后,他对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手,十分钟后给你打 过来。”结果就出事了。 当项小米洗了手准备走到休息间接杯咖啡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淡梅发来的短 信,上面说,“撒谎都不会撒,不要再给我电话。” 项小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电话问她,“我怎么撒谎了?你想到哪儿了?” 淡梅说,“洗手也要十分钟吗?” 项小米解释说,“我只是想接杯咖啡,跟你多聊一会儿,你以为我干吗去了?” 淡梅说,“跟别人通电话。” 或许项小米是一个很宽容的人,但他却不能容忍淡梅的不信任,“如果两个人 相处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还交往什么!”项小米很生气,“嘭”地挂断了电 话。这还是项小米第一次对淡梅发火,以前无论淡梅说什么他都不会发火的,当然, 对空里来空里去的话,也是没必要发火的,只有这一次,切入了实质性的问题。 事后他也没有后悔自己发火,但他一直坐在办公室等淡梅的电话,直到下班。 按淡梅的脾气推断,如果有人挂了她的电话,她非蹦起来不可。可是,淡梅就像人 间蒸发了似的,没给他电话,好几天都没给他电话。 项小米想,可能是自己平时太纵容她了,以至于发展到她蛮不讲理的地步。淡 梅确实越来越不讲理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哪句话招惹了她,可是,最 平常的一句话也能惹怒她,极度敏感,极度偏激,还极度固执,搞得项小米也跟着 神经兮兮的,见风就是雨。 或许真的该分手了,项小米也觉得自己太累了,所以干脆休了年假,一个人跑 去了南方。 项小米真的想分手了,淡梅固执地十天都没有给他一个电话,他也固执地没有 给她电话。到了香港,他给从前的女朋友打了一个电话,见了一次面,还在她家住 了两天。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忘了她。怀抱着那个比淡梅温柔一千倍的女人,她用温 柔的手指拨弄着他的身体,他却感觉不到她。他感觉到的是淡梅的手指,那双修长 而极有韵致的手指,绝对值得拍卖,美妙绝伦,又灵巧到无以复加,当她的指甲划 过他的皮肤,总能给他从身体到心灵的震颤。黑暗中,他男人的雄风被重新振作, 他拼命地和她做爱,就在他的身体崩溃的刹那,他的心灵也轰然倒塌。 清晨四点钟,项小米突然惊醒了,坐起来看着身旁的女人,清雅的脸庞,还有 刚和他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美丽躯体,心中充满了悲哀和想念。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头 发,那柔软如丝的头发,和淡梅的一样长,乌黑,在黎明中闪着金属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