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跟死人争任何东西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请先回吧,我还有事儿。”安淇镇定地下了逐客令。 “好的,那我过两天再来拜访吧。”说着,女人站了起来。 “您最好还是不要再来了。”安淇平静中带着威严。 “我会来的。”女人笑靥如花,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您到底想怎么样?”安淇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您知道我想怎么样。”女人声音更加柔媚,笑靥更加如花。 “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心雨的声音在空中突然炸响。 安淇抬起头,看见心雨正站在楼上栏杆边,愤怒的小脸有点儿变形,说完那句 话,气势汹汹就往楼下冲来了。 女人笑了,对安淇说,“记着,永远不要跟死人争任何东西,你争不过的!” 说着,又对着楼梯上的心雨粲然一笑,转身走了。 心雨愣愣地站在楼梯上,眼看着那个女人不慌不忙走出了大门,大门“砰”的 一声关上了,他气急败坏地冲安淇喊,“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安淇分明看到那个女人最后的眼神中有一 种凄绝的东西,有点儿悲壮,有点儿愤世嫉俗,还有点儿……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安淇神情恍惚地呵斥心雨。 “我早就长大了!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闭嘴!”安淇打断了心雨的 话,转身上了楼。 这个女人就是吴萧萧。自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她和我一定有着什么解 不开的渊源,前生的抑或来世的,天国的抑或凡尘的,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一种陌 生的熟悉感,今天,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她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着虚幻到真实的情感,演绎着夸张的快乐 和伤感,不知疲倦。就像贺兰山生长在石头缝里的青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只 要受苦受难的根须还在,它就年复一年生长循环。清风抚摸过她的脸,她在阳光中 快乐地震颤,冬雪覆盖过她的眼,她在黑暗中梦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守在 不变的地平线上,守在她日渐荒凉的家园,无穷无尽的时光在蔓延。 而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疲倦,是受难的根须在疲倦,因为土地已经疲倦。土地 不会欺瞒任何人的,当然,岁月里的东西哪怕掩藏得再深,也瞒不过他的眼睛。现 在,土地已经僵硬,石头已经合缝,蚯蚓一样的根须已被岁月拦腰劈斩。我看见她 奄奄一息地挣扎,最终湮没在了万丈红尘、湮没在了浩荡的历史里面。 我想起了贺兰山,想起不久前艰难跋涉过的沟沟坎坎……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一场可怕的灾荒,土地的灾荒,遍布了世界的角角落落,无 一处幸免。所经之处,满目疮痍,或荒凉如坟。土地已经疲倦…… 去田泽家的时候,吴萧萧就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究 竟想要得到什么结果,想成就什么故事,想成全什么人,甚至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究 竟想怎么样。有时候她感觉自己是在表演,表演一个既定的故事,剧本早就是策划 好了的,她只能按照剧本的要求表演下去,直到落幕,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她善做 主张。可是有时候她又感觉自己没有在表演,至少也是按照自己某刻的愿望在表演, 那么,这种表演就是真实的,哪怕它是不可靠的。也就是说,她是一个立体的人, 她有许多个面,就像一个多棱体,每一个面都是真实的,但常常散发着虚幻的光芒。 从田泽家一出来,吴萧萧就给田泽打了电话。 “我已经去过你家了。”吴萧萧平静地说。 “你去我家干什么?!”田泽遮掩不住怒气冲天。 “没事儿,看看扎巴。”吴萧萧冷笑着说。 “你太过分了!”田泽气得差点儿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挂。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田泽问,或许他更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你就要问他们了!”吴萧萧说,然后挂了手机。 田泽再打过来的时候,吴萧萧已经关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