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骚土(13) 也许是季工作组命里该有神人救助,他竟是奇之又奇地取出自己的半块玉米 馍,给那汉子塞到手里。汉子一见吃的,立刻一把抓住,三口两口咽了下去。又 递给自个儿带的水葫芦。那人接过,掀开盖子抿了几口,还给他。片刻工夫,汉 子缓过精神,将他是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问他生辰八字,他一一禀复。那人抻出 指头一掐一算,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好娃哩,你天门上有颗魁星,地坎上有 条祸沟。这辈子你是因祸得福,又因福跌祸。但福不能无缘而赐,祸不会无故而 降。按你眼下的年龄推算,再过一十八年,你祸沟溢满,魁星隐蔽,当有灭顶之 灾。今日遇我,合该你娃有福。我予你将祸沟疏通,天门摆正;成年之后,官至 七品,应受当朝百石俸禄。今生即有大难,也不至于殃及性命了。”说着,唤他 就地平展展躺好,在他身上脸上,指手画脚地抚弄了一番。完毕,那汉子哈哈一 笑,道:“好娃,你我今日也是缘分,数年之后,你我还会有一遇。”说罢头也 不回,朝着东边一条土路,飘然去了。 这汉子说得果然有些神通。一十八年之后,季工作组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一 架美国飞机扔了炸弹下来,同战壕的三个战友,都一命归西,而他除伤残一只腿 外,其他竟都完好。回来后先是当农机站的副站长,后来在鄢崮村搞了一年的运 动。到县上不几天,便被当选为县革委会主任。你说这不是官至七品又是什么? 半个玉米馍馍,换了个七品县官,谁说不是天大的奇事? 六 季工作组晚上于大队部的土炕上睡,有根盈一班青年伺候,烧炕打水,总算 捱得过去。季工作组乃一介武夫,在外多年,也习惯了这种孤旅生活。一日下午, 外面下起小雪。季工作组独自坐在窑里歪着个脑袋发呆。正在这时,突然听到窑 外头有异常响动。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位白净面皮的妇女探头探脑。季工作组立 刻惊觉,质问道,“来人谁氏?”那女人怯生生走了进来,屁股挂着炕沿坐了。 季工作组歪着头,去瞧了她一眼。嗨,这一眼只没喝彩出声来:好一个水亮的婆 娘啊!这里有诗说她: 羼羼娜娜身儿,白白嫩嫩手儿; 慢说杨柳不禁风,由你放长丝儿。 干干净净袄儿,妖妖郁郁神儿; 任由须眉有英男,勾魂摄魄种儿。 看到这里,季工作组缓和口气,问她:“你是谁家的,我咋没见过你?”那 女人莞尔一笑,说:“我屋在村西,男人姓张,叫富堂。大前天晚饭时节,我看 着你和一拨人从门前头说说话话走了过去。这前日,我回我羊甫河,与我姨家的 女婿说话。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我姨家的外甥。”季工作组问:“你姨家在哪里?” 富堂女人说:“在齐家河。说起来咱还是表亲关系。那女婿娃将你的好处说了一 拉拉子。说你做碎娃时,就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说你带着一班碎娃,在庙前头 如何弹弦如何言说,说你生来就有为官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