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骚土(35) 唉,黄土啊黄土,黄土地人不就是这样?芙能明知不是有柱,却是自己允了, 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儿身子,付于那不明不白之人,就是这个道理。人生在世,大 凡难就难在固守心性这一条上。心性动了,既就有万千个明白,万千个决心,也 抵不住那心性深处欲念的蹿动。何况是这花红世界,小儿呱呱坠地下来,立刻便 分男辨女。再长大些,且不说自身的体会觉悟,用村里庞二臭那一路人的话说: “灯吹了,我不干乃事,再有啥干的!”这也是黄土地人唯一欢悦和动情的地方, 只有到这种时候,他才觉得活得值了。因此,少辈子人耳濡目染,自是跟着心性 难守,常有那不到年龄,便做出一些张致来的。大千世界统归一理。多少正人君 子,贞淑女子,撕下面皮,难说有几位能抵赖掉内心深处的欲念。芙能乃一乡村 女子,没得到过什么圣人点化且不说,却又经有柱多方挑逗,心性混乱已是实情。 此时此刻,竟怪不得她。回头朝近处说,如今那水花,明明白白被张法师诓骗着 奸了,身下却是心满意足,竟将自己一生的私情都与那张法师联系,此便又是证 实了这番道理。 水花也苦,儿子山山生下来,长到九岁。这不,去年春上黑烂在石堡川修水 库炸石头,不期跌了大祸,两条腿捐了进去,成了直骨桩桩的一件废物,终日戳 在炕角,拉屎尿尿都得人去服侍,落得好不可怜。张法师从此来来去去,更是毫 无顾忌。此情形村人皆心里明白,但在生活艰难份上,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合适的 地方。 却说那天夜里,张法师告别黑女大,回到水花家中,向有灯光的东边窑走去。 进门见黑烂一家人在炕上坐着。水花看他回来,忙说:“你也快到炕上暖脚。” 法师看了一眼黑烂,水花忙说:“或许你先把你黑烂哥背过去。”法师说:“那 也成。”说完,大家一起协帮着把黑烂扶到银柄背上,由法师背到西窑。黑摸着 将黑烂放到炕上即要转身,黑烂喊起来:“给我把灯点上。”法师说:“你还需 点灯?你没看我这会子忙着呢嘛,得赶快过去忙着拾掇明黑给马驹子戴笼头的事 情。”说着走了。 东窑里过来,水花问:“马驹的事说妥了?”法师道:“妥了妥了。”说着 从桌桌上取了包袱,脱鞋上炕,趁着油灯打开包袱。水花对娃说:“去,快到那 边窑里睡去,明早还得上学。”山山好奇心重,不舍走,但妈的话又不能不听, 迟迟委委下了炕,出门走了。 张法师将道袍等一揽行头摆在炕墙上,又从中取出一张黄裱纸来,在炕头展 开,取了一管毛笔,蘸着包袱内的一瓶无色药水,屁股撅起写下现编的一段: “西天取经神马再世贱民刘武成大敬大仰无奈田畴劳力人手亏乏意欲从耕驾之役 恭请土地诸神因假东沟弟子银柄之口传话天庭……”等等文字。写好搁在炕席上 晾干。待那头水花铺好被褥。张法师不紧不慢脱了衣服睡下,与水花做在一处, 自是常事。做完之后,张法师光着个干瘦的身子蹲在炕上,收黄裱于包袱之内。 吹熄了灯火,说了一阵子话,此夜不再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