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面前 当席东水看到席在恩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席东水和田秀芬吵了一夜。 “一个破专科,上什么上?下来吧!”席东水说。 “你不供,我自己供!”田秀芬说,“你管那三个,我管席在恩!” “还不如把钱给林意,让他留在花都,他工作好了,也可以给在恩安排个好工作 嘛。” “想都不用想!”田秀芬说,“他都大学毕业了,自己想办法去!” “有本事,她也考个好学校,考上花都去!考个本科!”席东水的声音太高了, 席在恩躺在自己的床上,看到房顶上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把钱给林意!” “不行,让在恩上大学!” 席东水和田秀芬的争吵达到了顶峰。 席在恩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无声的哭泣着。 “她要去,就让她自己去好了!”席东水摔门而去。 席东水对林意充满了期待,他已经把在席在恩身上所残存的希望全部给了林意。 林意的每封来信,都证明了他的未来正通向花都,那是席东水的梦想,一生的梦 想。他愿意倾其所有的让林意留在花都。 林意在信中,总是说:我是最好的。 事实也证明了,林意即使不是最好的,离最好的,也并不远。 席东水认为他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给林意铺上通向花都的道路,甚至自己家四个 儿女的前程全搭上,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不是席东水一个人能决定的,席家里,田秀芬用自己的劳动证明了一件 事:席家一旦离开她田秀芬,席家将重新从头来过。 一个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青春和美 丽很快就会逝去,劳动和智慧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清晰。 古代的女人之所以不得不忍受男人们的三妻四妾,因为自己一直生活在男人的金 钱之下,衣食住行完全依附于男人。 当女人从家园里走出来的时候,男人统治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了。 席东水不得不忍受着痛苦,眼睁睁的看着林意离花都越来越远。 当林意不得不踏向去往江都市的火车上的时候,席在恩坐的那列火车正隆隆的驶 向那遥远而寒冷的北方。夜里九点的时候,席东水和席在恩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吉春工 业大学。 席东水站在学校门口,学校门口的霓红灯在夜色里投下斑斑的异彩,宽敞的大门 口流光四溢。 “在恩,咱没走错吧?怎么看起来像公园?”席东水说。 席在恩看到学校里两排双向大马路,马路边上是两排宽宽的人行道。几排高高的 树木,夹杂着密密的灌木丛。人行道和车行道的中间是剪的齐齐整整的冬青。路边上 的路灯有一些淡,却也不模糊。在树从间有人影若隐若现,不时的还有一对对的青年 男女互相搂抱着,从她的面前走过。 “是吧?”席在恩正要进门,听到席东水的问话,退后一步,又看了看校牌, “吉春工业大学”几个大字清清楚楚的写在一个偌大的门牌上,“那不是吗?吉春工 业大学。” “哦。”席东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那闪烁不定的霓红灯。 夜已深,学校里已经没有接待的人了。席东水打听到学校的招待所,两个人就在 招待所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席东水带到席在恩打听到了办公楼。有人说大一的物理系老师在第 三层。两个人东转西转好不容易找到了办公室。屋里空荡荡的,不知是不是都在忙新 生的事。只有一个年轻的二十三、四的男青年在里面,忙着在收拾桌上的一摞文件, 看到席东水两人进来,招呼了一声:“你们先坐。”两个人就坐下了。 桌子旁边有一摞报纸,席在恩拿了报纸看。这时,出出进进的人多了起来。坐了 好久,也只看到一些像原来那青年一样二十几岁的人在忙碌。后来有一个年轻人总算 是坐定了。他看到席东水他们坐了好久,就主动问:“你们找谁啊?”席东水忙把席 在恩的录取通知书递过去,说是找物理系里的老师。 那年轻人指着刚走出去的,原来的那个男青年说:“他就是你们要找的老师。” 席东水一听目瞪口呆,不好意思的问:“那老师年纪不大吧?” “今年二十四。” 席东水一听更傻了。那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来了土老冒,以为大学里的老师都是满 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呢。于是当那男青年再走进来的时候,年轻人对他说 :“肖彬,你的学生。” 那人叫肖彬的人放下手里的资料,看了看录取通知书。 肖彬带着席东水两人到了第四公寓。人来得不多,宿舍楼里冷冷清清的。席在恩 在109 寝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打开房门,原来这间房子要住八个人,有四张上下 铺,门的上方有一台“长虹”牌的彩电。每张床上有一套被褥,两套被单被套。被套 是雪白雪白的纯棉布的,被单是横竖的蓝格子,有些单薄。房间里有长长的暖气片, 两根粗粗的暖气管道横着一道,竖着一道。 席东水打量了一下:“老师,学校里冬天还给发被子吗?” “没有了,就这些。学校里每个月统一换洗。”肖彬说。 “冬天盖一床被子太冷了。在恩,秋天的时候让你奶奶给你缝一床,我给你寄过 来。”席东水说。 “叔叔,你不用担心了。四公寓是我们学校的里最舒服的地方了。这里原是我们 学校退休老教授住的地方,去年才刚搬出去。冬天在屋里都穿着春秋衫。” 席东水安置下席在恩,他在招待所里又住了一天,细心的吩咐席在恩:“过马路 要当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席在恩苦笑了一下,席东水在她上小学一年级,直到现在,对她的学习向来只有 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席东水带了席在恩去学校的食堂。席在恩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抢,总像个绅士似 的排队,哪怕所有人排到她前面去,她还是会规规矩矩的排在后面。准是看书看多了, 看成傻子了。这里是中国,在中国的国土上排队的人跟傻子是同一个级别。 这一点席东水没估计错,果然有很多学生插到他们前边去了。 “在恩,”席东水临走的时候担忧的说,“要是真的买不到饭,你就去买方便面, 或者面包,有时候也到学校外面去买些吃的。”席东水已经观察到这所学校里不光有 食堂,包括银行、邮局、医院、商场、甚至菜市场无所不有,是个浓缩的小型社会。 “知道了,爹,你回去吧。”席在恩说。 当席东水坐上火车离开时,席在恩心里忽然有一种热热的感觉。她这时才明白, 父亲的心里,还是爱她的。只是他每每对自己的要求,总是以华盛顿开始,以毛泽东 结束。比如席在恩不爱吃辣,他会说:毛泽东一顿饭会吃多少辣椒。父亲难道真的希 望自己成为撒切尔夫人、武则天那样的女人吗?那样的女人,得靠牺牲多少怎能真正 的成功啊。何况,即使真正的牺牲了,付出了,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成功。 什么才是成功?在席在恩的世界里,活着就是成功,平安就是成功。现在,她只 给自己留下了三年生存的时间,她生存的目的,是得到一张大学毕业证书,是为了证 明给席东水看:四条烂柴禾里总算还有一条是可以的。 席在恩对于尘世,已经无所留恋的了,她得到的爱,是她不能接受的爱。爱,太 沉重了,也就不能称之为爱了,而是一种折磨,一种压抑,一种她不能为之回报的爱。 五年来,席在恩从来没有真实的活着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就像生活 在梦中那样,感觉不到真实的存在。 她曾经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死去吧,死去吧。” 有时候,她会站在马路上,看着飞驰而来的车子,想像着自己血花四溅的样子。 那种感觉一定会很美:那样的娇艳,那样的血腥。当司机恶怒的咒骂着她:“想死啊, 想死也别撞我车上!”席在恩就默默的走开了。 有时候,她会站在学校的小湖边,想像着,自己纵身一跳,然后就沉入湖底,静 静的离去了,尘世着的一切都将离去了。 她没有死去,是因为她对于生,还有唯一的一丝希望。她希望她会遇见梦中的那 个男人。五年来,她只靠这份希望活着。 梦中的那个男人,一再的对她说:“我在等你,见到我,你就会全好了,会像正 常人一样了。” 席在恩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虽然渴望着梦境会成为现实,然而她明白:梦就是梦。 那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寻找着一份生存下去的希望罢了。 席在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梦境会成为现实。 尽管她在万分不可能的情况下考上了大学,她以为上帝打了个盹,把事情搞错了, 上帝不会一错再错的。她不会遇到梦中的那个男人的。 大学毕业的那天,将是她的忌日。席在恩,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再生存三年了,如 果上帝在这三年中,没有想到她的话。 即使死了,也得下地狱。席在恩想,一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到了天堂, 恐怕就不会生活了,只有地狱,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没有欢乐的地方。 这一夜,席在恩在一个没有亲人,离家三千里的地方,一个人开始了她的人生。 她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火车的“隆隆”声。 席在恩一个人在这间大学的寝室里睡着。 当寝室的女生们陆续来到的时候,席在恩成了全寝室最有名的人——每天都会有 三个以上的男生来找她。据说全是平源的老乡。不会是平源搬到这里来了吧?席在恩 有些怀疑,哪时跑出这么多的老乡来?不过,那一口土不拉叽的乡音是真真切切的。 过了几天,席在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女老乡来找呢? 男老乡们来了,不论含蓄的、直爽的,最终有一句话是绝对统一的:“你有男朋 友吗?” “没有。”席在恩当时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他们。结果第一轮结束后,第二轮又开 始了。寝室的扬声器里总是门卫阿姨的声音:“席在恩,有人找。” 有老乡少的女生就生气,挖苦说:“席在恩,你干脆把扬声器带身上好了,我们 所有的人加起来还没有找你的多呢。” 席在恩又何尝愿意,有一次一个老乡甚至还直截了当的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当然, 席在恩后来明白了,一年级的新生中,凡是女生,都必然要受到同乡男生的轮番轰炸 的,直到这个女生有了男朋友为止。怪不得都那样的热情。这就是大学一年级女生, 在刚入学的时候,所能接受到老乡的最高“礼遇”了。 一个同系的新生叫刘涛的,来找过席在恩两次。 有一天,刘涛告诉席在恩,他是高三的复读生,他有一个同班同学,比他早一年 考到吉春市的空军第三航天学院。他想去找他,问席在恩去不去。 “是军校。”刘涛对她说。 “好吧。”席在恩没来由的心中一跳,居然就跟着刘涛一起去了。 两个人到了空军第三航天学院。那是1996年的秋天。 席在恩和刘涛一起走进一幢小木楼。小木楼的结构、连接全是木的。踩上去, “嘎嘎”的响。 席在恩就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挺熟悉这个地方。 他们很快找到了刘涛的同学盖玉廷。盖玉廷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叫《读者》的杂 志。这本杂志席在恩也看过,觉得是本很不错的书。 刘涛和盖玉廷不但是同学,还曾经同桌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很快便 畅谈起来。 席在恩拿起那本《读者》看了起来,这一期的她已经看过一遍了。好在这样的书 百看不厌,席在恩以前也常把看过的再看两遍。《读者》这本杂志,是一本比较哲学 一些的书。文章里讲的都是一些人的小事情。然而一个人往往可以从一件生活中的小 事情,感悟到内心的大千世界,可以领悟到一种高尚的、宽博的人生。 盖玉廷问刘涛:“她是咱们老乡?” “不是,她是平源的。”刘涛说。 “噢,我们班里也有一个,他叫陈力军。”盖玉廷话音未落,门开了,一个穿着 军装的人出现在门口,问盖玉廷:“盖玉廷,今天该我出差,你不是要取钱吗?” “今天不取了。”盖玉廷说。 那人看了看正坐在那里的席在恩,席在恩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陈力军,你也不要出去了。这个是你老乡。”盖玉廷说,指了指席在恩,“她 是平源县的。” 那个被叫做陈力军的人就浅浅的一笑:“你好,我是陈力军。” 陈力军没有想到,他那浅浅的一笑,一下子穿透了席在恩的整个身心:他就是梦 中的那个男人!瘦瘦的、高高的、眼睛又黑又深,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神情,还有他出 现在自己眼前的那种感觉!他的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烟的味道! 陈力军就是常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男人! 世间万物皆有情,人更是情中物。 一块石头看得久了,也会以为这石头是因我而生的了。两个相爱的人,在刚见面 那一刹那间,就已经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了。 席在恩在五年前就在梦中期待着陈力军了,所以从一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席在恩一下子哭了,眼泪悄悄的流淌着。 空军第三航天学院的北门,正对着吉春工业大学的南门:“我在学校里等你,我 的学校就挨着你的学校,快来啊。”这是梦中的那个男人说的话。 有时候,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仅凭人的力量能解释一些问题。一切仿佛是冥冥中早 已注定。也许人类之所以会不断的前进,就是为了一次次的解密自然界的秘密。 人类不断的前进,对自然和社会不断的解密,许许多多的问题都得到了合情合理 的解释。 然而,千古年来,感情却是全世界上唯一不能解密的东西。人类几千年的生生死 死,对于感情的诠释,依旧保持在原始社会的领域——永远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席在恩虽然常常在梦中梦到那个男人。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心灵深处,给 自己窒息的空间找到一个安慰,是自己假想的一个人罢了。每当她心里忧闷,无处解 脱的时候,就给自己这么一个假想的倾诉对象。时间久了,在她的梦中就会出现了那 么一个人。她从来就没想到过,有一天,她真的会遇到梦中的那个人,也从来没想到 过,梦中的那个人会真实的存在,并来到她的面前。 当这个人进来之后,席在恩半晌无语,仿佛给电流击过一样,木木然的回答他们 几个人问话。 “为什么哭了?”陈力军问。 “没什么,想家了。”席在恩丢下手中的杂志,强迫自己止住眼泪,听着他们聊 天,回答着他们的问题。这不再是梦了,梦中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她一直望着 他,幸福塞满了她的整个身心。 “到外面转转吧。”盖玉廷从单人床上站起来。 “等我一下。”陈力军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架相机。 在空军第三航天学院里转着,席在恩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穿军装的人除了高 矮胖瘦之分之外,人人看起来都很有精神,个个看起来都很帅。不知道是人的确有精 神,还是那军装里有精神。中国的男人在世界上是有名气的。好像有杂志上说:嫁给 中国男人,娶个日本老婆,找个法国情人。大意是说日本老婆温驯体贴,法国女人浪 漫多情,而中国的男人比较有男人味,又有孔孟遗下的传统教育,对家庭有责任心。 夏季的草地上,草坪厚厚的铺在那里,人踩在上面,无形中生出一阵阵凉爽。 席在恩跟在陈力军他们的后面走着,他们都太高了,最矮的那个也有一米七五。 “去不去看战斗机?陈力军回头问席在恩。 “好啊。”席在恩回答,她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她而说的。 在空军第三航天学院的一个围墙里,果然有许多战斗机。它们沿着围墙四周整齐 的排列着。据说都是解放以前用过的。 陈力军给席在恩讲了以前的战斗员,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是怎样战斗的。因为一个 好的战斗员,要花几年、十几年,十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金钱才能培养成。在 当时的条件下,中国只有从外国进口的一些被淘汰的战斗机,而且国内也根本没什么 战斗员。战争残酷的摆在面前:只用小米加步枪,只能处于挨打的份上。时间不等人, 美国人不会等到中国有了自己的战斗员那一天。天上的炸弹在志愿军的头顶上不停的 旋转,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斗机下。迫于无奈,当时的空军司令员拿出了一条致命的 办法——既要人家的命,也要自己的命——那就是招集所有会开飞机的军人,用几十 天,甚至十几天,甚至于几天的时间就开着战斗机飞上了天空。条件只有一个——不 惜任何代价撞掉敌人的飞机。一架不够两架,两架不够四架。没有任何的战斗技巧, 没有任何的战斗训练,目标只有一个:与敌人同归与尽,用自己的死去换取更多人的 生。美国人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刺手的敌人——所有的战斗机都是直冲而来的。这件事 如果发生在现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恐怕会被美国称为“恐怖组织”。但不管怎么说, 美国人最终还是落荒而逃了。美军司令员克拉克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投降书上签 字的人。 盖玉廷和刘涛一起搭着手照了张照片。后面是一排排的战斗机作背景。 “给你照一张。”陈力军柔声说,顺手把自己的军帽摘下来,很自然戴在席在恩 的头上。他的手触到了她,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席在恩抬起头来看着他,陈力军正在望着她,那一霎那间,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 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 那一刻,她有种被呵护的公主一样的感觉,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唤醒了千年沉睡的 公主。 席在恩正在出神的、专注的想着,不知道陈力军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紧挨着她,只听“咔嚓”一声,盖玉廷已经给他俩拍了一张合照。 席在恩一下子有些慌张。她从来没有和男生一起拍过照。她抬起头来,陈力军的 视线正在她的眼睛里。 席在恩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是她梦中的人。他与她本来就像亲兄妹一样了。 他站在身边的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了依赖的味道。 席在恩心里很幸福,几乎要溢出来,灌溉着满地的青草。她不必再在梦中沉睡, 才能遇见那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男人了。 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席在恩不知道应该把这份幸福去告诉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的。有的幸福就只 能一个人品尝。她也愿意这样一个人永久的、默默的去想,那是一种让人甜蜜的幸福 的滋味,无法忘却,也无法割舍的滋味。 四个人照完了照片,回到了陈力军的寝室。陈力军的一个同学赵鹏正在吹小号。 席在恩看了看那个小号,没说什么。 “你会吹吗?”赵鹏问。 “不会,能吹响。”席在恩老老实实的说。在高中的时候,她没有再参加运动会, 她的体力已经不行了。有一次运动会上,老师让她去学校里开运动会的乐团里打小鼓, 席在恩对音乐没有乐感,所以在小鼓的声音中就少了一只小鼓,席在恩在滥竽充数, 她拿着的鼓槌并没有敲在小鼓上。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她学会了吹小号,虽然不成调, 却也能“呜呜”的响起来。 赵鹏不信,把小号递给她:“吹一下试试,能响就行。” 席在恩就把小号拿过来,小号“呜呜”的响起来。 陈力军走过来,把小号从席在恩的手中拿出来,递给赵鹏:“去外面练吧。”赵 鹏出去了。 盖玉廷一直在和刘涛说话。赵鹏出去了,席在恩就坐在陈力军的床沿上,低着头 一句话也不说了。陈力军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听盖玉廷和刘涛说话。 呆了一会儿,席在恩忽然想去厕所,她红着脸,一个人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出去。 席在恩在空军第三航天学院足足转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女厕所。她只好走回 去,对刘涛说:“刘涛,我们回去吧。” “再坐一会吧。”盖玉廷说,“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席在恩不敢抬头。“我们回去吧。” “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里玩玩吧,我们老同学好不容易在这里见面,一起说说 话。”刘涛说。 “你们先聊着,我带她出去一会儿。”陈力军忽然站起来,刘涛和盖玉廷面面相 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在外面等一会儿。”陈力军把席在恩带到厕所外面,进去看了一下,从里面 走出来,“你进去吧。” 席在恩红着脸进去了。 军校里没有女厕所。 当席在恩跟在陈力军后面回到寝室的时候,再也没提回去的事。刘涛很奇怪: “刚才干嘛去了?” 席在恩红着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没事,在外面走了走。”陈力军说。 中午,他们一起去外面吃烧烤。席在恩到现在为止,只吃过一次烧烤,是与四表 哥一起在平源县城吃的。中国的烤羊肉估计只有新疆那里才是正宗的羊肉串,这并不 是说新疆的羊肉串正宗,而是说新疆的羊肉串真是羊肉的。其它地方的大都是“挂羊 肉卖猪肉”,全是拿猪肉片来烤。 一串羊肉串通常是五片肉,中间总要串一块肥肉。席在恩是吃肥肉的,炒着、蒸 着、煮着的,都吃。可这烤着的,怎么看怎么让人难受。席在恩把上面的三片和下面 的一片全吃掉,手里拿着那片肥肉放不下了。长这么大,第一次与外人一起吃饭,不 知道不吃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你不想吃就放在盘子里,我来帮你吃。”陈力军说。 盖玉廷就笑起来:“我也不想吃,陈力军你帮我吃掉吧。” 陈力军瞪了他一眼:“不想吃就扔掉。”盖玉廷和刘涛两个人就笑起来。 让席在恩自己也不可理解的是,她竟然真的把肥肉一块块的放在盘子里,然后看 着陈力军吃下去。 席在恩的心仿佛变成了一只愉快的青蛙。她觉得自己的心在跳跃——只有把自己 当成一家人的人,才会吃自己吃剩下的东西。 “家”,席在恩看着陈力军,没来由的听到有人对她说这个字。“快回‘家’吧。” 她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吃完饭,陈力军在席在恩的对面点燃了一支烟。 席东水从不抽烟,所以席在恩一直对烟的味道很过敏,家里来了亲戚有抽烟的, 席在恩总会躲得远远的,甚至她非常喜欢的四表哥,也不能在她面前抽烟。“四哥, 把烟掐掉。”席在恩总是命令说。四表哥就只好把烟掐掉。 现在,陈力军就坐在她的面前,烟雾徐徐的升起,在席在恩的面前慢慢的一圈圈 的扩散出去。 席在恩完全沉醉了,烟雾的缭绕,使她回到了梦中:“我是你的哥哥啊,我在等 着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