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庞丽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骗局。 从内地到达广州,她就有些怀疑,但那位“姑爷仔”老练娴熟的表演迷惑了她。 他当着她的面和香港通了电话,并让她和“叔父”讲了话。“叔父”的声音听起来 苍老而又陌生,同父亲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但她却想,这是叔父在香港住久了的缘 故,而且叔父正在病中。 她渴望着见到叔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和母亲两人孤苦伶什,生活实在太 清苦了。叔父托人带信接她去香港,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想想看,叔父现在 是香港的大富豪,亿万家产,从今以后她和母亲将摆脱贫困,开始一种全新的荣华 富贵的生活。当代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将唾手可得,怎不令人欣喜若狂? 所以,她便冲动地跟着这位接她去香港的姑爷仔走了。 在广州,他们住着豪华的宾馆。那位姑爷仔天天陪着她,酒吧、餐厅、舞会、 卡拉OK,出入一律出租车,流水般花钱,对她大献殷勤。她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是叔父的安排。女人的虚荣心使她觉得非常开心,从没有怀疑其他。 等她发觉这是一场骗局时,已经太晚了。 她这时已成了一头掉进陷阱的羔羊,无法再主宰自己的命运。 从踏上香港的那一分钟起,她便失去了行动的自由。她被轿车送进一所住宅, 关在一个带盥洗间的房间里,门外守着一名保镖。 香港对她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轿车走过的路线,这所住宅所处的街区,她一无所知。窗户装着钢条,像一间 四室。外面是花园,花园外面是围墙,围墙外面是马路,可以听见汽车驶过的响声, 可以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和更远处的隐约的海湾。 难道这是叔父的别墅?庞丽猜测着。 但是,为什么要将自己像囚犯一样禁闭在这个房间里呢? 这一切实在太蹊跷了,她心里这时已经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到外面花园里去散步!”庞丽对门口的保镖说。 “不行!” 保镖不客气地挡住了她的出路。 “为什么?”她嚷道。 保镖不回答,用色迷迷的冷漠的目光瞅着她。 庞丽被保镖的目光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于是,门又被关上了。 她退回房内,倒坐在沙发上。 房内实在太闷了,一个自由活泼惯了的人,被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陷阱似的房 间内,使她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惊恐的发疯般的感觉。 “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叔父!” 庞丽冲到房门口,擂着门叫道。 保镖打开门,用不怀好意的威胁的目光看着她。 “你乱叫什么?再叫我就不客气了!” 庞丽心里哆嗦了一下。她看到了保镖目光深处暗藏着一股野兽般的欲火,正在 蠢蠢欲动。 她后退着,保镖看着她,像饥饿的猫瞅一条鱼,咽了一口唾沫,又把门关上了。 庞丽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她不敢再叫了,但是内心那种惊恐与疯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地困扰着她。 她不知道以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已经怀疑这是不是叔父的安排?如果是自 己的亲叔父,决不会这样来对她。她已预感到自己掉进了某种陷阱。 这使她感到害怕和后悔。 她想到了衰老多病的母亲,想到了对自己一片深情的乔琦。啊,乔琦!如果这 时候他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庞丽的泪花儿不知不觉便涌了出来。 黄昏,那位带她到香港的姑爷仔走进她的房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庞丽跳起来,揪住他的衣襟。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叔父呢?我要见我叔父!” 姑爷仔用嘻笑的目光看着她。 “不习惯一个人住这儿呀?别着急,过两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叔父呢?你听见没有?我要见我叔父!” “别急呀!叔父多得很,到时候够你见的啦……” “你胡说什么?我只有一个叔父!” “那个叔父,你是见不到啦。” “什么?你说什么?” “你的那个叔父,早就破产啦。他欠下了很多很多债务,溜掉啦。所以你是见 不到他啦。” 庞丽又惊又急,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香港是个花花世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啦。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由你 啦。” “我要回家!你让我走!” “这可不行啦,你现在不能走啦。” “为什么我不能走?我要回内地!这是我的自由!” “这一趟,你已经花掉了我十多万港币啦,还有我生意的损失呀,加起来,有 几十万呐。如果你能将这笔钱付给我,我就可以让你走啦。” 如同五雷轰顶,庞丽脑海里嗡的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你……你……”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姑爷仔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注视着她那苍白的清水 芙蓉般的美丽脸庞。 “我知道你付不出这笔钱,所以你只有留在香港,听从我的安排啦。” “不!不!我要走……” “你走不了的。你不用担惊受怕,只要你听话,你在港九会吃香的,会有很多 人捧你,疼你。你像一颗摇钱树,钱财会滚滚而来,其乐无穷啦。” “什么摇钱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爷仔嘻嘻一笑:“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啦。” 他瞅着眼前这位被骗来的美女,咽了口唾沫,心里燃烧着一股欲火。若不是为 了将庞丽的“第一次”卖个大价钱,他早就克制不住了。 庞丽惊怒地叫道:“我什么都不明白!我要回内地!” 姑爷仔伸手摸着庞丽的脸蛋儿,嘻笑道:“别生气呀,小美人儿,内地哪有港 岛好呀?” 庞丽心中腾起一股怒火。她想也没想,便挥起一掌。 “啪!” 那一掌正掴在姑爷仔的脸颊上,又脆又响。 姑爷仔脸上的嘻笑凝结成一种怪笑。 “呀,小美人,你的手还很快嘛。”他轻佻地瞅着她,“本来嘛,我不会对你 怎么样,你既然动了手,我也就不客气啦。” 说着,他便朝庞丽扑了过去。 庞丽气愤地叫了一吉,便同兽性大发的姑爷仔在沙发上搏斗起来。 姑爷仔扭住她,在她身上乱摸,嘴也不闲着,在她脸颊上,颈窝处,肩膀上, 头发上,胸口处,乱亲一气。 庞丽竭力挣扎着,两手乱抓,双脚乱踢。 后来,她得到一个机会,在姑爷仔的手上咬了一口。 姑爷仔痛得叫了一声,推开她,弹跳起来。他瞅着在沙发角落缩成一团像一只 受了惊吓准备拼命的弱兽一般的庞丽,嘴角又浮起了那种嘻笑。 “你这头小母狼,野性很足啦!” 他瞅了一下被咬破的手,朝庞丽笑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庞丽从小到大,纯洁活泼,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她缩在沙发角落里,掩住被撕开的上衣,披散着头发,低声哭泣起来。 她就这样哭着,晚饭也不吃。 黑夜来临了,庞丽想逃出去。 她走到门口,听到外边走廊上保镖正在踱步。她拧了拧把手,门上了锁,她怎 么用力也拧不开。窗子是加了钢条的,就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她绝望了,想到面临的侮辱,她又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姑爷仔带着一位鸨母走了进来。鸨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涂脂 抹粉,打扮得非常妖气。她一进来,便用老辣的眼神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庞丽。 姑爷仔带笑陪着鸨母,说:“怎么样呀,妈妈还满意吧?” 鸨母不说话。眼前的庞丽蓬头垢面,满面泪痕,但依然掩不住那非同凡俗的美 丽。五官,肤色,身材,都恰到好处,无疵可挑。鸨母走前两步,伸手撩开遮住庞 丽脸颊的柔发。 庞丽后退着,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鸨母。 鸨母看清了,庞丽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她赞叹地咦了一声。 姑爷仔说:“妈妈,你到哪儿去挑这么好的鲜货?” 鸨母说:“你没动过她?” 姑爷仔说:“我和妈妈事先说好的嘛,我怎会违约?妈妈相信我好啦。” 鸨母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姑爷仔,又贪色又贪财,谁敢相信你们?” 姑爷仔说:“如果妈妈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只好给老大送去啦。” 鸨母转了下眼珠说:“按约定的先付你一半,证实了你确实没有打印,再付你 另一半。” 姑爷仔笑笑说:“一半不行,起码三分之二啦。” 鸨母伸出指头,戳了姑爷仔额头一下:“你跟老娘讨价还价起来啦?” 姑爷仔忙说:“哪里哪里,妈妈对我们一向很大方的啦。” 鸨母说:“就这样啦。”转身走了出去。 姑爷仔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保镖在他们后边呕嘟一声锁上了房门。 庞丽心中充满了惊恐。 从刚才姑爷仔和鸨母的对话中,她听出来,姑爷仔已经将她像一件货物或一只 动物一样卖给了鸨母。 鸨母那身妖气的打扮和那双老辣淫荡的眼睛,使她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她已经明白姑爷仔说她是颗摇钱树,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她也猜出了姑爷仔带来的鸨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庞丽是个聪明的人,一旦明白了这些,她感到自己又惊又怒又怕,思绪乱成一 团,快要发疯了。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冲动地来香港?!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落入了陷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一的 办法,只有逃!寻找机会从这帮人面兽心的坏蛋手中逃出去! 房门咔嗒一响,姑爷仔又走了进来。 他手背上贴了一块胶布,脸上容光焕发,对庞丽说:“喂,小美人儿,快去梳 洗一下,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啦。” 庞丽愤恨地瞅着他。刚才那一口咬得太浅了,如果再让她咬一口,她一定把他 的肉咬下来! 姑爷仔说:“快点呀!要我帮你梳洗吗?” 庞丽说:“不!我不去!” 姑爷仔打了个响指,将保镖叫了进来。 他们一人架住庞丽的一只胳膊,朝停在外面院子通道上的轿车走去。 庞丽挣扎着,又哭又叫。 保镖恶狠狠地说:“如果你再叫,就把你捆起来,给你的嘴贴上胶布!” 姑爷仔说:“小美人儿,我看你还是听话,乖乖儿的好。免得绳子勒破了你这 么水嫩的皮肤啦!” 庞丽知道他们做得出。 自己不是要寻找机会逃掉吗?被他们捆住了手脚对自己反而没有好处。于是她 不再哭叫,也不再反抗挣扎,随着他们坐进了轿车。 姑爷仔坐在前面驾驶轿车,保镖同庞丽坐在后排。 黑色轿车驶出了这所神秘的小宅院,沿着下山的车道驶往市区。透过拉上了窗 纱的车窗,庞丽紧张地扫视着外面的街景。车开得很快,她渴望着某种意外,如果 发生交通事故就好了,警察会赶来,她就可以趁机逃出这两个坏蛋的魔掌了! 姑爷仔的驾驶技术非常熟练,什么也没有发生。 轿车驶至一处繁华的路口,红灯亮了,轿车停了下来。 庞丽的身体动了一下,一只手抓住了开车门的把手。她看见了路口巡视的警察, 她只要打开车门,跳出轿车,大声呼救,警察就会跑过来。 就在这时,保镖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并亮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你想找死呀?”保镖恶狠狠地说。 庞丽背上升起一股寒气。她定在那里,松开了把手。 绿灯亮了,轿车驶过了街口。 此后轿车再也没停过,载着庞丽来到红灯区,驶进了一家“ROSE美容院”。 姑爷仔与保镖将庞丽带进了一间华丽的客厅,里面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脂粉气。 隐隐约约听得见客厅旁边的其他房间里有女人在浪声浪气地笑。 鸨母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粗壮的仆妇。 姑爷仔说:“妈妈,人给你带来啦。” 鸨母说:“好,你们走吧。” 姑爷仔说:“妈妈,剩下的钱……” 鸨母说:“你急什么?该付你的钱,我什么时间少过你吗?” 姑爷仔堆笑说:“我是提醒一下妈妈……” 鸨母说,“用不着你提醒,过一个礼拜你来。” 姑爷仔笑着说:“好,好,一言为定啦。” 他又用嘻笑的眼神看了看庞丽,用舌头舔了下嘴唇,咽了口唾沫,说:“小美 人儿,以后快乐的时候别忘了我呀。” 然后,他转过身,带着保镖,摇摇晃晃地走了。 庞丽扫视了一下客厅,除了鸨母和一名仆妇,没有其他人。她想,这时不跑, 还等何时? 庞丽的心激烈地跳起来。 她冷不防朝门外冲去,撒腿就跑。 鸨母吃了一惊,叫道:“快抓住她!” 那名粗壮的仆妇,慌忙朝她追了上去。 庞丽年轻腿长,自然比仆妇跑得快。但她自从到香港后,焦忧过度,茶饭不思, 心力交瘁,奔跑起来双腿发软。一到院子内,便摔了一跤。仆妇追上来,将她一把 抓住。 庞丽被粗壮的仆妇带进了客厅。 鸨母横眉竖目,扬手便抽了庞丽两记耳光。 “小娼妇!你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到了这儿还想跑,小心老娘敲断了你的 腿!” 泪水顺着庞丽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左右粉嫩如玉的脸颊上现出了被打的指头印,在泪水浸泡中呈现出清晰的紫 红色。 鸨母吩咐道:“你带她到房间去,守着她。” 仆妇抓住庞丽的一只胳膊,带她上楼,进了间套房。这儿同客厅一样,装饰得 非常华丽,弥漫着很浓的脂粉气。外间一张铺了台布的方桌,四周摆放着一些柔软 的高靠背椅,几只放着名贵花卉盆景的花架。里间一张席梦思大床,一张梳妆台。 房内铺着地毯,窗前垂挂着双层豪华的峙帘。里边还连着一间盥洗室。 仆妇说:“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套漂亮的房间,就归你使用了。” 庞丽用憎恨的目光扫视着这套华丽的房间,泪水依然流淌不止。 仆妇说:“姑娘,你用不着哭。到了这儿,你不听话,会吃很多苦头,最终你 还得顺从。你哭也没有用,真的,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庞丽跌坐在沙发椅上,用两只手捧着脸,心里充满了愤恨和忧虑,无声地暗泣 着。 仆妇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说:“姑娘,凭你的姿色,你以后会成为 ‘玫瑰院’最红的艳星。那时,许多豪门阔少,南洋巨商,都会来捧你,你会像女 王一样风光!” 庞丽一想到自己将被迫成为一个妓女,一颗心便缩了起来。 仆妇又说:“姑娘,到了这儿,第一件事你得听话。你不能使小性子,凡事你 都得顺着妈妈,你的命运在她手心里攥着呢。这儿是港岛最高档的地方,如果把你 卖到社寨里去,那你就苦了。你得在地下室呀之类的地方接客,哪能享受到这么漂 亮舒适的房间?而且,以后你在这儿接待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如果是在社寨呀, 那就不同啦,‘火车头’拉回什么样的客人你都得接啦。水手呀,车夫呀,苦力呀, 浑身汗臭的打工仔呀,甚至那些背死人的和拣破烂的呀……” 庞丽缩成一团,颤抖起来。 仆妇又说:“所以你到了这儿,算是你的福气好啦。你只要听话,不会吃亏的。 现在你去洗一洗,换换衣服。衣橱里有许多漂亮衣服,都归你用,以后妈妈还会给 你添置新的衣服啦。等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开饭上来……” 庞丽一声不吭听着仆妇的絮叨。 她感到自己像一片飘落的树叶,正向一片黑暗的深渊沉沦,沉沦…… 她的心里充满了惊恐,不停地颤抖…… 此后一连几天,仆妇一直守着庞丽。 仆妇晚上就睡在外面厅房里。仆妇非常警觉,庞丽一有动静,仆妇便醒了。 有一天晚上,仆妇有事,换了个保镖坐在厅房里监视庞丽。庞丽吓得拴紧了睡 房的门,深怕保镖在夜里乘她不备闯进来,几乎一夜不曾合眼。 鸨母每天都来看庞丽。一会儿开导,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利诱,要庞丽服从她 的旨意。她给庞丽一个星期的期限,一个星期之后必须开始接客。 庞丽不是沉默,便是流泪,宁死不从。 她心里仍旧存着逃走的念头。 这个念头像绝望之前的一堆火,在她心里燃烧。 可是,她没有逃走的机会,仆妇和保镖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她,她像一只笼中 的鸟。 又过了一天,仆妇在厅房里播放黄色录像,让庞丽观看,让她观摩学习有关接 客的各种动作和细节。 庞丽还是一名黄花姑娘,一看到那些淫荡秽行的色情镜头,便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感到的不是诱惑,而是丑恶与愤怒。 这种淫秽录像放了一部又一部。 庞丽如坐针毡。尽管她闭上眼睛,那种淫荡的声音仍往耳朵里钻。而且,仆妇 按照鸨母的吩咐,强迫她观看,如果她闭上眼睛,便在她的腿上拧一下,拧得庞丽 哇哇直叫。 一个星期的期限到了。 鸨母对庞丽说,要她做好接客的准备,下个礼拜便要为她物色客人,她必须接 客。 “不!”庞丽又惊又恨地说,“我宁愿死,也决不做妓女!” 鸨母冷笑道:“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能由得你吗?我看你还是听话一点好, 免得吃苦。” 仆妇也劝道:“姑娘,你要听妈妈的话,过了这一关,你就习惯啦。第一次, 妈妈会替你选一个有钱的文雅体贴的客人。如果你要犟,你会吃亏的。” 庞丽叫道:“不!不!” 鸨母说:“再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过了明天,再不听话,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黄昏,鸨母又来到庞丽的房间。 “客人我已替你物色好了,今晚上就要见你,你必须照我吩咐的做。” 庞丽叫道:“我不!我决不!” 鸨母那双淫荡的眼睛里射出了刀子似的寒光。她冷笑道:“看来不施点厉害手 段,你是不会就范了!”她对仆妇吩咐道,“去把姑爷仔们叫来!” 仆妇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仆妇带了四名身强力壮相貌凶恶的男人进来。 鸨母说:“按老规矩,叫她架步!” 四名姑爷仔看到庞丽如此漂亮,眼睛放光,一个个脱掉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 脯,立刻像狼一样朝庞丽走去。 庞丽尖叫道:“不!不!”朝卧房逃去。 一名姑爷仔追上了她,抓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名姑爷仔上来一把撕开了她的上 衣和胸罩,露出了雪白尖挺的少女胸脯。另外两名姑爷仔上来抓住她的脚,剥掉了 她的衣裤。 四名姑爷将庞丽剥得一丝不挂,按倒在地毯上。 庞丽感到四双毛呼呼的肮脏的手,像毒蛇一样啃咬着她的肌肤,肆意游动。 她疯了似的竭力挣扎。但落在这些野兽般的姑爷仔手中,挣扎又有什么用? 庞丽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庞丽醒来时已是晚上。 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卧房内点着灯。那四名姑爷仔已不见踪影,只有仆妇守 着她。 她嘤嘤地哭泣,伤心欲绝。 一个清白的姑娘,落到了这步田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想到了死。 仆妇走进来,看看她,进盥洗间给浴盆放满水,出来对她说:“姑娘,我劝过 你要听话的,何必自讨苦吃?妈妈对你算是客气的。其他不听话的姑娘,吃的苦头 比你还大啦。你听说过把猫放在裤裆里吗?扎紧裤管,用竹条打那猫,猫便乱窜。 猫爪把姑娘的下身和腿抓得鲜血淋漓,痛得哭爹喊娘。还有真正的抡大米,八九个 姑爷仔一起上啦。妈妈对你算好的,你不能再惹她生气啦。走,我扶你去洗一洗。” 庞丽听得毛骨惊然,泪水流个不止。 仆妇将她扶进盥洗间,让她坐在浴盆里,给她洗浴。 仆妇粗糙的手一接触庞丽细嫩的肌肤,庞丽便想到了刚才四名姑爷仔对她粗野 的侮辱,她立刻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她想呕吐,但吐不出来。她想推开仆妇,浑 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闭上眼睛,只有听凭仆妇给她洗浴、揉搓。 仆妇将她扶进卧房,给她身上洒上香水,为她按摩,然后给她披上一件半透明 的丝质睡袍,一边劝她说; “等一会儿妈妈来,你可不能再耍犟啦。” 话刚说完,鸨母便走了进来, “准备好啦?”鸨母问。 仆妇说:“刚洗完,正给姑娘按摩呢。” 鸨母对庞丽说:“客人马上就来了。你得顺着客人,他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 做。如果你不听话,我会用最严酷的办法处罚你。或者干脆把你卖到社寨去,让你 住在脏兮兮的房子里,一天接几十个客人!在那些地方可不像这儿如此干净舒适好 玩哟。你听明白了吗?” 仆妇说:“姑娘,你这次必须听话啦。” 庞丽不说话,用仇恨的目光瞅着鸨母。 她知道鸨母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想到鸨母和什妇说的那些惩罚,她心里便不寒 而栗。 除非以死反抗。可仆妇守得她好严,连死都不行。天呐,她该怎么办呢? 鸨母将客人带了进来。 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阔佬,已经有些谢顶,脸色依然红润,手上戴着金表和钻 戒,虽已热天,仍西装笔挺。 阔佬一看见清水芙蓉般的庞丽,精神顿时一振,如同狼见了鲜嫩的羔羊,双目 炯炯发亮。 鸨母瞟他一眼,说:“如何呀?” 阔佬急不可待地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鸨母带笑道:“我说过,包你满意啦。” 阔佬说:“只要我满意,就不会亏待你啦。” 鸨母说:“要先开上酒宴吃吗?” 阔佬说:“不必啦。” 鸨母笑一笑道:“好啊,主随客便啦。”她落下笑容,对庞丽说:“好好侍候 这位先生。他不会亏待你。听明白了?”又对仆妇说:“你守在外面,照顾好这位 先生。” 仆妇答应一声:“知道,妈妈。” 鸨母转身离开了房间。 阔佬脱掉西装上衣,去掉领带,兴奋地打量着庞丽,问: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仆妇替她回答:“她叫美丽。” 阔佬笑着说:“啊,好名字!好名字!” 他走到庞丽跟前,把手放在她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睡衣的肩上,微笑着说:“姑 娘,你长得真同你的芳名一样,绝世的美丽。我喜欢你这样的姑娘,这是我们前世 的缘分。” 庞丽,象蜡人一样坐着。 阔佬问仆妇:“她怎么不说话呀?” 仆妇说:“她害羞,第一次接客。” 阔佬很高兴,说:“我要的便是第一次!好,到卧房去吧。” 仆妇把庞丽搀进了卧房。 阔佬跟进来说:“好了,你到外面去吧。” 仆妇退出去,带上了卧房的门。 卧房里只剩下阔佬和庞丽。 阔佬朝庞丽微笑着说:“小美丽,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你看,这是真正二十四 K的赤金项链,喜欢吗?” 他拿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黄金项链,套在庞丽洁白如玉的脖颈上。 庞丽漠然不动,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 阔佬挨着庞丽坐在床上,伸手撩开她的睡衣,开始抚摸她赤裸的肉体。 庞丽心里一阵恶心。她想反抗,想抽这个阔佬一记耳光,但反抗之后呢? 她的耳畔又出现了鸨母的冷笑和威胁。 阔佬欲火炽烈,将庞丽放倒在床上,急匆匆地脱掉了衣裤,露出了毛烘烘的胸 脯和肥胖的肚皮。 庞丽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死了,成了魔鬼口中的食物。 她闭上了眼睛,流出了耻辱的泪水…… 阔佬事后非常满意。 他玩过的姑娘已经很多很多,但很少遇见像庞丽这么漂亮的。 他对鸨母说,他这次来香港谈生意,要待半个月左右。在这段时间内,他要将 庞丽包下来。 鸨母说:“只要你付钱,怎么都行啊。” 阔佬说:“这个自然啦。” 鸨母说:“价钱很高哟。” 阔佬掏出支票簿,开了一张支禀递给鸨母,说:“这个数字,够了吧?” 鸨母接过支票瞅了一眼,立刻满面堆笑说:“你真是个阔佬,名不虚传啊!这 半个月,你就住这儿好啦。” 阔佬说:“我不能住这儿,我在希尔顿包了房间。” 鸨母笑道:“那你什么时间来都行啊。不过,你不能把美丽带走。这是‘玫瑰 院’的规矩。” 阔佬伸手在鸨母脸上拧了一下,说:“你这只老狐狸,怕我把美丽拐走吗?” 鸨母一点不恼,一脸见笑:“如果你真看中了她,你出一笔巨款把她赎了也行。” 阔佬笑笑,说:“过了这半个月再说吧。别让她接客,我随时都会来。这半个 月,美丽属于我一个人享用。听明白了吗?” 鸨母媚笑道:“听明白啦!” 阔佬精神抖擞地走了。 当天晚上,鸨母得知阔佬正在参加商务上的一个宴会,无暇分身。立即见缝插 针,将一位出手阔绰的南洋商人带进了庞丽的房间。 南洋商人身体强壮,进房前又专门吃了某种药物,亢奋异常,将庞丽折腾得死 去活来。 一直到后半夜,南洋商人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心满意足地走了。 庞丽半死半活,瘫软在床上。 一天之内,连遭两个野兽般嫖客的玩弄,庞丽的身心遭受了严酷的摧残。 她现在陷身于火坑之内,已不再是人,而成了嫖客们的泄欲工具。 鸨母为了赚钱,会无休止地让她去接待备式各样的嫖客。她不但不能反抗,连 选择的权利也没有。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与其这样忍受凌辱,还不如去死! 一想到死,庞丽的眼泪便像开了间的河水一样哗哗地淌出来。 她马上想到了衰老多病的母亲,想到了对自己一腔深情的乔琦…… 呵,母亲!呵,乔琦! 她在心里说:我对不起你们…… 庞丽解下腰带,拴在墙上的衣帽钩上。 她扯断脖颈上的金项链,摔在地板上,然后将脖子伸进了圈套。 仆妇在外间听见动静,推开门,吓了一跳,急忙冲进来,抱住庞丽,将她放在 床上。 “姑娘,你这是何苦呀!你这么年轻,如花似玉,如果死了,该是多么可惜呀!” 仆妇拣起地板上的金项链,说:“这是真正二十四K的金项链!你多好的福气 呀,第一次,客人就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阔少来宠你呢。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福气呀,我做梦都会笑醒啦!” 庞丽的眼泪流个不止。 仆妇又说:“姑娘呀,你要听我的劝,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干这行的姑娘又不 是你一个,并不丢人,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趁年轻,好好干几年,积上一笔钱, 遇上真正疼你的主儿,以后还有从良的机会啦。走,我扶你去洗澡,再给你按摩, 好好休息一下你就恢复啦。” 庞丽感到自己像一具行尸走向,听凭仆妇摆弄。 后来,她在仆妇按摩下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她在一条肮脏的泥泞的小路上奔跑。两条凶恶的野狼在 后面追她,张着血盆大口,毗着白森森的尖牙,路边还盘踞着许多毒蛇,丝丝地向 她吐着毒气…… 她尖叫一声从恶梦中醒来。 仆妇吓了一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第二天,阔佬又来了。像上次那样,送庞丽一对手镯作为礼物。然后便抚摸她, 在她身上尽情地发泄兽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庞丽已经变得麻木了。她已经没有感觉,没有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她每一次遭到嫖客蹂躏之后,都想到死。 但她却没有死的机会。连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候,都有人守着她。不是仆 妇,便是保镖。当她在卧房内接客的时候,仆妇或保镖便守在外间或门外。 既然死都这么不容易,庞丽又想到逃。 但逃比死更困难,更没有机会。 死又不能,逃又不能,庞丽彻底绝望了。 她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竭力使自己已经麻木的神经变得更加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