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庞丽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过去。 一想到母亲,一想到乔琦,她的眼泪便会哗哗地流下来。 但回忆却是割不断的,她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世界上这两个最亲切的人。在陷 入火坑之后,极度痛苦的时候,她曾写了两封信,托嫖客帮她寄出去。信投出后, 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不幸和痛苦告诉母亲和乔琦呢?为什么要让他们 为自己担心受怕?自己已经沦落为一个如此下贱的风尘女子,还有什么脸面以后去 见母亲和乔琦? 庞丽说不出的悲愤与悔恨。 如果自己不来香港,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如果自己不相信那位姑爷仔的谎话,也就不会来香港。 庞丽回想着当初的事情经过。 那是一个星期天,她在博物馆遇见一个港澳旅游团。一位风度翩翩的男游客主 动同她搭讪。她心直口快,说叔叔也在香港。他问她去过香港没有?她说没有。他 问她叔叔名字与年龄,她告诉了他。他又问她家庭情况和她的姓名,她也毫无保留 地全都告诉了他。他的脸上立刻现出一副惊喜的神态,说:原来你就是庞先生的侄 女呀!这次他来内地旅游,庞先生曾委托他打听兄长与家人的情况,想不到这么巧 呀!庞丽也是又惊又喜,把住址告诉了他。他说晚上要去看她母亲。 到了晚上,男游客果然坐出租车来了,还带来了一份礼物。庞丽和母亲非常高 兴地接待了他。他对她们母女说:庞先生在香港经商,是位阔佬,他这次回香港一 定把她们的情况告诉庞先生。庞先生一定会很高兴,也许会派人接她们去香港呢。 他又拿出相机,为她们拍了几张照片,说带回去给庞先生看。庞丽和母亲那天真是 兴奋极了。 过了半个月,男游客又来了,说是庞先生委托他来,接庞丽去香港,等她熟悉 了香港生活,把她母亲也接去。庞丽信以为真,冲动地跟着他走了。 男游客便是那位姑爷仔。 就是那位姑爷仔,设下圈套,将她骗入了火坑。 一想到当初,自己竟那样幼稚和天真,那样草率和冲动,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 庞丽心中便充满悔恨。 她恨自己,更恨那位姑爷仔。 有机会,她一定要报这个仇。如果给她一把刀子,她会亲手杀了那个姑爷仔! 如果她有一颗炸弹,她会炸了这座“玫瑰院”,将笑里藏旬的鸨母和那些人面 兽心的嫖客,全都炸死! 想到这个疯狂的念头,庞丽忍不住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尸。 但复仇的欲望并不能解除她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痛苦。 狂笑之后,庞丽的泪水又哗哗地淌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一天黄昏。 十四K大阿哥龙大山带着四名心腹打手,来到了“玫瑰院”。 每个妓院,后面都要依仗黑社会势力作靠山,“玫瑰院”依仗的靠山便是十四 K。 鸨母一看见龙大山到来,立刻满面堆笑,将他们迎至楼下最豪华的一间客厅, 吩咐仆人上茶,上点心,一边谄笑着说: “唉呀,大少爷,你现在掌管的事情多啦,难得一来。今日大驾光临,是哪阵 香风把你吹来啦?” 龙大山大大咧咧地往上首椅子上一坐,架起二郎腿,瞄一眼鸨母说: “听说你现在的生意红火得很呀。” 鸨母媚笑道:“哪里哟,还不是仰仗大少爷的福气。” “听说你新添了一位叫美丽的姑娘,艳丽非凡呀?” “哪里哟哪里哟,一个大陆妹,略有姿色罢了。” “大陆妹?快带来让我瞧瞧!” “大少爷的吩咐,还能不照办吗?” 鸨母一脸媚笑,吩咐仆妇去带庞丽来见龙大山。 庞大山一看见庞丽,便两眼放光,跳起来说:“好一朵漂亮的花儿,快过来, 快过来!让本少爷摸摸,看是否鲜嫩。” 说着,龙大山便抓住庞丽的手,往怀里一拉,将她抱住,当着鸨母、仆妇和打 手们的面,在她身上一阵乱摸。 庞丽经历的嫖客已经很多,她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像个木头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龙大山高兴地哈哈笑道:“好一朵嫩花儿!快摆酒上来,让美丽陪我喝酒!” 鸨母笑着连声答应,吩咐佣人立即上酒席,心里却又不免暗暗着急。因为有一 个大亨,已经出了高价钱,在这一个星期之内包下了庞丽。大亨每天晚上都要来, 现在突然来了个龙大山,看中了庞丽,这叫鸨母怎么办呢? 对于龙大山,鸨母是得罪不起的。 鸨母权衡利弊,只有叫庞丽陪龙大山。而那位大亨,只有另外想办法搪塞了。 酒席很快就摆好了。 龙大山搂着庞丽,端起酒杯说:“美丽,你愿意陪本少爷喝酒,真是叫人非常 高兴。来,我的小美人儿,我们先干了这第一杯。” 庞丽并不拒绝。为了使自己的神经变得更加麻木,她已经学会了吸烟与喝酒。 她接过斟满的杯子,一扬脖子便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龙大山笑着说:“好!好!本少爷很久没有这样爽快地喝酒了,今天有美人儿 陪我,一定要喝个痛快啦!” 鸨母不敢得罪龙大山,连他带来的打手也得敬着三分,叫人在外间又摆了一桌, 请打手们喝酒。 四名打手狐假虎威惯了,毫不客气便在酒桌前坐了,对鸨母说:“妈妈,寡酒 难喝啦,你要做人情就干脆做到底啦。” 鸨母只好又叫了“玫瑰院”中的两名烟花女来陪他们喝酒。 四名打手铁板似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龙大山是个真正的酒色之徒,喜欢好酒,更喜欢漂亮女人。他父亲生前怕他酒 色误事,难于继承苦心经营多年的十四K的事业,曾对他严加管束。但他秉性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年前,十四K中粤帮与潮帮发生火并,他父亲中弹身亡。 其父龙福生是十四K舵爷,死后,舵爷一职便由龙大山龙大海兄弟二人共同担任。 龙大山摇身一变,成了黑社会中有势力的人物,掌管了十四K经营的赌场妓馆和各 种名目的娱乐场所,趁机大肆寻欢作乐。 今天,在“玫瑰院”中和庞丽这样一杯对一杯地喝酒,使他非常开心。 龙大山一边喝酒一边哈哈地笑着说:“太痛快啦太痛快啦,美人儿,我就喜欢 你这样的女人。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啦!本少爷不会亏待你啦!” 庞丽已经喝得太多,双颊飞满红云泪光变得朦朦胧胧。这时候她会觉得,那些 嫖客就像摇头摆尾的狗儿一样。 而龙大山这时候却觉得庞丽真是无比娇羞,妙不可言。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痛快过。和庞丽这样的女人在一块儿,真是叫人消魂! “喝呀,喝呀,美人儿!” 庞丽又喝下了一杯,她终于醉倒了。 龙大山也有了八分醉意。他抱住瘫软在怀里的庞丽,哈哈地笑着,跌跌撞撞, 将她抱进了客厅旁边的卧房。 鸨母这时进来,吩咐佣人将酒席撤了。 仆妇匆匆进来说:“妈妈,那位包下美丽的客人来啦。” 鸨母说:“你想个理由哄住他,换个姑娘陪他吧。” 仆妇说:“不行呀,他在发脾气,非要美丽不可。” 鸨母说:“你真没用!” 仆妇说:“妈妈,还是你出面吧。” 鸨母怕客人在“玫瑰院”中闹将起来,坏了生意,只好亲自出面,来见那位大 亨。 “我花了钱的,你为什么又让美丽去陪其他客人呀?” 大亨气呼呼地责问鸨母。 鸨母满面堆笑道:“哪里会呀?美丽是突然得了病,到医院去啦。” 大亨将信将疑说:“我不相信!昨天她还好好的。” 鸨母笑着说:“我怎么会骗你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嘛。我另外叫 个漂亮姑娘陪你,床上功夫绝对一流,保你满意啦。” 大亨看到鸨母这副甜腻的笑模样,便不好再发脾气。 鸨母趁机叫仆妇将大亨带到了另一位姑娘的房内。 龙大山迷上了庞丽。 从那以后,每隔一二天,他便要带上打手到“玫瑰院”来,来了便要庞丽陪他 喝酒,直到喝醉为止。 鸨母每次一看见龙大山,便心生焦灼,却又得满脸陪笑,上茶水,上点心,上 酒席,小心侍候。龙大山现在是十四K中最有势力的黑道人物,鸨母是无论如何得 罪不起的。可是,龙大山每次来,不仅白吃白喝白玩,还要白占一棵摇钱树,这叫 鸨母又于心不甘。 鸨母想,得想个法儿,使庞丽摆脱龙大山。 设什么法儿呢?鸨母却想不出好主意。 鸨母知道,庞丽现在是“玫瑰院’中最走红的艳星,许多出手阔绰一抛千金的 嫖客,就是慕名冲着庞丽来的。现在,龙大山白占了庞丽,鸨母的损失可就大了。 无论如何,一定得想个主意。这个主意必须十分绝妙才行,差了会被龙大山识破, 那就把龙大山得罪了。 鸨母平常主意甚多,从她年轻时青楼卖笑到现在独掌“玫瑰院”,什么样的场 面没有经历过?平日价眼珠儿一转眉头一皱,便会计上心来,可如今偏偏就想不出 一个如何才能应付龙大山的办法。 这天下午,鸨母正独自坐在客厅里苦思良策,门口的保镖进来说,龙大海来了, 要见她。 鸨母一怔,忙说:“快请,快请。” 龙大海带着几名打手,走了进来。 鸨母笑道:“唉哟,是二公子呀,哪阵风把你给吹来啦?快请坐呀!”一边赶 忙吩咐佣人上茶,上点心。 龙大海坐下说:“近来生意如何?” 鸨母带笑说:“凑合着还过得去,仰仗二公子的福威啦。” 龙大海说:“听说大少爷最近常来这儿?” 鸨母瞅一眼龙大海那莫测高深的神情,陪着笑,小心地说:“呵,大公子给脸, 常来这儿喝酒。” 龙大海说:“听说他迷上了你们这儿的一位姑娘?” 鸨母媚笑道:“风月场中,不过是逢场作戏罢啦。” 龙大海呷了一口龙井茶,用指头在茶几上弹了弹说:“迷恋酒色,终不是好事。” 鸨母一听龙大海说出这句话,心里十分高兴,忙笑着点头说:“是啊,是啊。 你们兄弟都是干大事业的人,岂能在风月场中消磨壮志,二公子真是不凡呀。” 龙大海说:“不错,大公子下次来,你要劝他少喝酒。” 鸨母带笑说。“劝是可以的,不过嘛,听不听那就是大公子的事啦。” 龙大海看鸨母一眼,似乎听出了她的话外之语,说:“我自然也是要说他的。” 鸨母更加高兴,点头说:“那就好啦。” 龙大海又呷了一口龙井茶,说:“你把那位姑娘叫出来,我看看。” 鸨母叫仆妇将庞丽带到了客厅。 龙大海的眼睛立刻瞪大了,目光深处闪烁着两点火星。 鸨母注意到了龙大海的眼神,暗叫一声糟糕。凡是来“玫瑰院”中的嫖客,只 要见过庞丽一面,无不垂涎她的美色。如果龙大海也看中了庞丽,从此以后这棵摇 钱树哪里还有时间去接其他客人? 鸨母一想到这点,心里真是着急得要命。 龙大海毕竟与龙大山不同。 龙大山酒色之徒,快乐得意时使哈哈大笑,遇到不顺心之事时便哇哇乱叫。 龙大海却是个相当深沉的冷面人物。他自小跟着父亲龙福生在黑社会中出入各 种场所,养成了他冷酷无情和不动声色的脾性。 除了他眼中的火星,看不出他脸上有其他什么反应。 龙大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庞丽一番,然后在鼻孔里“嗯”了一声。 鸨母心里捏了一把汗,小心地问:“二公子,要留在这儿喝酒吗?” 龙大海从庞丽身上收回目光,说:“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告辞!” 说完,龙大海便起身,带着打手走了。 鸨母送出客厅,看着龙大海扬长而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她想,龙大海确 实与龙大山不同。如果龙大海能劝得龙大山从此不来纠缠庞丽,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但鸨母却没想到,龙大海也并非不是酒色之徒。 过了两个小时,华灯初上时分。 龙大海派了身边两名得力打手。又来到“玫瑰院”,对鸨母说:“那位叫美丽 的姑娘呢?叫她出来。” 鸨母忐忑地笑着说:“二位大哥,有什么吩咐,对我说了就行啦。” 打手说:“是二公子吩咐的,叫她出来再说。” 鸨母说:“不行呀,她房中有客人。” 打手拉下脸说:“有客人也得出来,二公子的话在这儿不起作用了是吗?” 鸨母忙笑道:“哪里哪里,二位大哥请稍候片刻。” 过了一会儿,鸨母与仆妇将庞丽带进了客厅。 两名打手看到确实是庞丽,便说:“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 鸨母慌道:“二位大哥,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打手说:“二公子吩咐,带她去别墅过夜,明早给你送回来。” 鸨母说:“唉呀,不行。‘玫瑰院’从来没有带姑娘出去的规矩。” 打手横她一眼说:“二公子的话,就是规矩。你敢违抗二公子?” 鸨母苦笑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龙大海会对她来这一手,他们弟兄二人都是虎 狼之辈,一丘之貉。 她自然不敢违抗龙大海。 鸨母对仆妇说:“你跟着她,一块去。”又对打手说:“好,你们可以带美丽 去别墅。明天一早,一定要送回来。” 打手说:“你放心好啦,二公子不会亏待你。” 鸨母苦笑着送他们出去,看着他们带着庞丽和仆妇坐进轿车走了。 鸨母回到客厅,一肚子的怨恨歹毒,她连连摇头,继续苦思对策。 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龙大山又来了。 他在“玫瑰院”中常来常往,已经成了熟客。用不着通报,他便直接走进了客 厅,对鸨母哈哈地笑着,说: “妈妈,快叫美丽出来见我,今天本公子带了一件礼物送她,让她高兴高兴” 鸨母苦笑着说:“大公子,你来晚了一步。” 龙大山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鸨母说:“美丽姑娘刚刚被二公子带走了。” 龙大山跳起来说:“什么?什么?二公子把她带走了?你凭什么把美丽交给他 带走?” 鸨母看着哇哇乱叫的龙大山,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歹毒的离间之计。她一点不 急,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敢违抗二公子呀?他看中了美丽,要带她出去过夜, 我有什么办法?”一 龙大山叫道:“啊呀,你好蠢呀!你就不会说这是我的姑娘吗?” 鸨母说:“我是说了,二公子不管这些。” 龙大山又恼又怒地叫道:“哇呀!他是老二我是老大,他敢抢我的姑娘!” 鸨母故意劝道:“我说算啦,大公子。何必因为一个姑娘伤了你们兄弟和气?” 龙大山叫道:“不行!不行!美丽是我喜欢的姑娘,我这就找他算帐去!” 他挥着手,带上打手坐轿车走了。 鸨母嘴角闪过一丝阴毒的笑。 笑过之后,鸨母心里又有点后怕。 龙大山龙大海都是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他们争风吃醋不要紧,万一激怒了他 们,一刀将庞丽杀了,这棵摇钱树不就完了吗? 鸨母又想,既然他们都喜欢庞丽,自然舍不得对庞丽下毒手,而只会互相争斗。 如果两败俱伤就好了,庞丽又可以在“玫瑰院”中从容接客,钱财又会滚滚而来。 鸨母对自己说,但愿菩萨保佑! 龙大山气呼呼地坐在轿车内。 一位打手劝他说:“大少爷,别去找二少爷啦,我们陪你换个地方去玩吧。” 龙大山正在气头上,说:“不行!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他怎么能抢我的姑娘!” 打手说:“二少爷也许不知道美丽是您的姑娘。” 龙大山说:“他怎么能不知道,老鸨已经告诉他啦。” 打手说:“可是大少爷您又没有把美丽赎出去呀,‘玫瑰院’中的姑娘,谁都 可以找啦,你不能对二少爷生气。” 龙大山说:“放屁!我明天就把美丽赎出去!” 打手们交换一个眼神,不敢再劝。 轿车载着龙大山和打手驶进了龙家别墅。 龙家别墅地方很大,里面又分为春苑、夏苑、秋苑、冬苑。龙福生死后,现在 龙大山住着春苑,龙大海住着夏苑。另外,秋苑归他们母亲使用,冬苑住着他们的 叔父龙福来。 龙大山气冲冲地走进夏苑。 “老二呢?”他对龙大海的心腹打手叫道,“快叫他出来见我!” 打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瞅一眼龙大山,说:“请大少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 请二少爷出来见您。” “什么事?” 龙大海已经衣冠楚楚地踱了出来。 一看见龙大海那副生铁铸成似的冷漠无情的脸容,龙大山的怒气便不敢再贸然 发作。说不出什么原因,龙大山对龙大海心里总是怀着某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龙大海说:“老大,看你的样子,是否在外面又招惹了什么事情?” 龙大山说:“没有,我刚从‘玫瑰院’赶回来。” 龙大海说:“你到‘玫瑰院’去干什么?” 龙大山说:“我还能干什么?无非是找个姑娘陪我喝酒。” 龙大海说:“老大!父亲生前曾再三训导,不可留连风花雪月,消磨一生壮志。 眼下,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干,你不能沉湎酒色忘了我们要于的事情。” 龙大山说:“谁沉湎酒色啦?我天天都在等待机会,准备干一番大事。” 龙大海说:“你明白就好。” 龙大山说:“我当然明白。在我高兴的时候,找一个喜欢的姑娘陪着喝酒,并 不过分。对不对?老二,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能没有酒,也不能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与干大事并不矛盾。” 龙大海说:“好啦,好啦,你只要有节制就好。” 龙大山说:“我当然有节制,可今天我喜欢的姑娘却被别人带走了。” 龙大海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带走了你喜欢的姑娘?” 龙大山说:“你是承认还是否认?” 龙大海说:“不错,是我叫人将你喜欢的那位姑娘从‘玫瑰院’带走了。我这 样做,是为了不使你沉湎酒色,忘了我们兄弟的事业。既然你现有已经明白了我的 意思,我会叫人将她再送回玫瑰院,” 龙大山脸上立刻有了喜色,说:“老二,那就多谢啦!” 龙大山带上打手,离开了夏苑。 龙大海注视着龙大山走出去的背影,吩咐心腹打手,今天不论谁再来找他,统 统不见。然后,龙大海穿过回廊,走进了一间布置精美华丽的卧房。这儿是他寻欢 作乐的地方。他并非不好色,他常把看中的姑娘带回来过夜,他不像龙大山,常在 外面任意留宿,他认为那样做太不安全。在黑道上混日子,仇人太多,必须处处小 心提防才对。 此刻。庞丽便正待在这间卧房里。 龙大海进来后,坐在正中沙发椅上,注视着庞丽。 他见识过的女人已经很多,但像庞丽这样清丽漂亮、出水芙蓉一般的姑娘,他 遇到的还不多。女人非同凡俗的姿色如同一把火,它能点燃男人的欲望,使它熊熊 燃烧。龙大海与龙大山一样,都不能例外。从见到庞丽的第一眼起,龙大海心里便 产生了一种占有的欲望。 龙大海注视着庞丽,感到心里那股欲望正在膨胀。 “把衣服脱了。”他吩咐。 庞丽木然地解开衣扣,她的动作缓慢到了极点。 龙大海等不及了,他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庞丽剥得一丝不剩。 “啊,怪不得老大会发痴似的迷上你!” 龙大海赞叹一声,注视着庞丽那美神似的裸体,欲火在眼中炽热燃烧。 他扑过去,将庞丽放倒在床上。 他活像一头粗野的狼…… 庞丽在第二天早上被送回了“玫瑰院”。 龙大海将她尽情地蹂躏之后,使她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痛。 一想到自己终日忍受着这种苦海无边的非人生活,庞丽埋藏在心底的仇恨与痛 苦便又抑止不住地涌了起来,受尽凌辱的泪水又哗哗地滚下面颊。 仆妇像往常一样将她扶进澡盆,给她洗浴,然后给她身上涂香水,进行按摩, 使她消除疲倦恢复活力。 庞丽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了,但麻木得并不彻底,仆妇那双粗糙的手仍旧使她 感到恶心。 下午,龙大山又来到了“玫瑰院”。 “大公子来啦。”鸨母带笑说,一边观察着龙大山的神态。 “美丽呢?”龙大山急不可耐地问,“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房里呢。”鸨母说。 龙大山松了口气,颐指气使地说:“快摆上酒席,叫她来陪我喝酒。” 鸨母陪笑说:“大公子,今天是否换个姑娘陪你?” 龙大山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难道你这里又新添了比美丽更出色的姑娘?” 鸨母说:“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美丽今天不能陪你。” 龙大山说:“不能陪我?为什么不能陪我?” 鸨母说:“她可能出了点毛病。” 龙大山又瞪大了眼睛:“毛病?什么毛病?总不会是梅毒和淋病吧?医生检查 了吗?你如果骗我,我要同你算帐!” 鸨母笑笑说:“大公子,不是你担心的这种毛病,‘玫瑰院’的姑娘都是干净 的啦。我的意思是说,美丽这次可能遭到了虐待。你知道,有些男人很粗野,有怪 癣,玩姑娘时,常常将姑娘虐待得死去活来……” 龙大山做色道:“谁敢虐待美丽,我同他算帐!” 鸨母说:“大公子,算啦,换个姑娘陪你吧。” 龙大山说:“不行!只有美丽陪我喝酒,我才痛快。你带我上去看她!” 龙大山来到庞丽的房间。 庞丽被鸨母强迫着天天接客,遭到各式各样嫖客的蹂躏,疲惫不堪,身心交瘁。 此时正昏睡于床。龙大山一看见她那娇慵的睡姿,便被迷住了。上前挨着她在床边 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脸蛋儿说: “小美人儿,快醒醒。” 庞丽被惊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龙大山说:“你是不是遭到了虐待,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庞丽撑起身坐起来,漠然地看着他。 龙大山说:“小美人儿,我好想你!” 庞丽沉默着,不说话。她听嫖客们的调情话儿已经听多了。 龙大山说:“以后我要你天天陪我喝酒。” 庞丽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毫无反应。 龙大山回头说:“你们都出去!你们都在这儿站着,美丽怎么会同我说话?” 鸨母和仆妇退了出去,打手们也退了出去。 鸨母向仆妇示个眼色,吩咐她留意他们说些什么,然后去了客厅。 龙大山抚摸着庞丽说:“我的小美人儿,以后我要你归我一个人所有,不准其 他任何人再染指于你!我说到做到。你愿不愿意?” 他瞅一眼毫无反应的庞丽,又说:“我是说,我要把你从这儿赎出去,让你住 在我的别墅里面。你高不高兴?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天天陪我啦。” 庞丽漠然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能脱离“玫瑰院”这个淫窟,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如果让她终身 去陪伴眼前这位贪酒好色的恶少,又有什么高兴可言?而且,她凭什么相信这位恶 少?也许他会将她赎出去,可是一旦他玩腻了她,将她卖人一个比“玫瑰院”更糟 糕的地方,她又怎么办? 龙大山急切地说:“小美人儿,你说句话呀!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庞丽推开他说:“你让我好好睡一觉,想好了我再回答你。” 龙大山哈哈一笑说:“好,好。晚上我再来这儿把你带走,我现在先回去安排 一下。” 龙大山和打手一走,仆妇急忙去见鸨母,把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了鸨母。 鸨母一听便着急起来。 庞丽是“玫瑰院”中的摇钱树,鸨母怎么能让龙大山将庞丽弄走呢?她带上仆 妇,来到了庞丽房中。 “姑娘,我给你新做了几套衣服,你试试。”鸨母说。 仆妇说:“妈妈对你这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你要把这儿看做是自己的家才 对。” 鸨母说:“姑娘,我还给你新添了一副首饰,等一会儿让人给你拿来。你跟着 我,我不会亏待你。” 仆妇说:“你听妈妈的话不会吃亏,干万不要相信那些客人的花言巧语,你上 了他们的当就惨啦。” 鸨母说:“姑娘,龙大公子逢场作戏的话儿,你可不要相信。他再找你,你回 绝了他就是啦。” 仆妇说:“你要记住妈妈的话。” 庞丽已经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她的目光中闪烁着暗藏的仇恨,她一句话也不说。 鸨母说:“好了,让姑娘休息,你要小心侍候。” 仆妇说:“妈妈放心啦。” 鸨母走了。 庞丽闭上眼睛,想着自己不幸的遭遇。 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与仇恨。 她想,我不是下决心要报复那些将我推入火坑的恶棍与坏蛋吗?现在,机会不 是来了吗? 她的嘴角闪过了一丝仇恨的冷笑…… 晚上,庞丽特意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冶异常。 刚刚梳洗完毕,龙大山来了。 他一看见光彩照人的庞丽,便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啊,美丽,你真是个美人儿呀!” 龙大山走上前来,将庞丽一把搂进怀里,像色中俄鬼,在她脸上一连亲了几口。 庞丽将他用力推开,说:“坐下说话。” 龙大山笑嘻嘻地说:“你答应跟我走啦?” 庞丽说:“如果你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龙大山说:“这有什么难?别说两个,二十个条件我也能答应你!你说吧!” 庞丽说:“第一个条件,你把那个姑爷仔找来,是他把我送到这儿来的。” 龙大山笑道:“这好办,这好办。” 他吩咐一名打手,找鸨母打电话将那位姑爷仔叫来。 谁也不明白庞丽要找那位姑爷仔干什么? 电话一拨就通,那位姑爷仔一听是十四K新舵爷龙家大公子找他,不敢怠慢, 立刻驱车赶到“玫瑰院”,恭恭敬敬地参见了龙大山。 龙大山说:“小美人儿,你要找这位姑爷仔干什么?” 庞丽用仇恨的目光瞅着这位将她从内地骗到香港使她沦入火坑的姑爷仔,咬着 牙齿,一字一句说: “我要杀他!” 姑爷仔看看龙大山,又看看庞丽,嘻嘻一笑:“姑娘,开玩笑么?不是我,你 哪有今天这般快乐、舒适、花天酒地的生活?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庞丽恨恨地说:“我要杀他!” 龙大山说:“小美人儿,你真的要杀他?” 庞丽将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中,说:“我要杀他!” 龙大山笑道:“好吧,你杀了他就是。” 姑爷仔这下才慌了,说:“龙爷!这可开不得玩笑呀!” 龙大山努了下嘴,两名打手便扭住了姑爷仔的胳膊,另一名打手撕开了姑爷仔 的上衣,露出了白胖的胸脯和肚皮。 庞丽握着锋利的水果刀,咬牙切齿,瞪着仇恨的目光,一步一步朝姑爷仔走过 去。 姑爷仔吓得惊叫起来:“别……” 仆妇和闻讯赶来的鸨母看见这一场面,也都惊恐不已。 在场的人都知道十四K横行港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却不相信庞丽这样一位 如花似玉的姑娘真的会动手杀人,连龙大山也不相信,他只以为庞丽是在同他开玩 笑,以此来试他是否真的会满足她提出的条件。 所以,当庞丽举起水果刀,朝着姑爷仔的肚皮戳进去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惊 呆了。 噗嗤一声,水果刀扎透了姑爷仔的肚皮。 这一刀,庞丽用尽了力气,几乎一直扎到刀柄。姑爷仔发出杀猪般的一阵嚎叫, 全身随之一阵痉挛,鲜血立即顺着刀锋涌了出来。 庞丽满目仇恨,握刀的手颤抖着。 她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鸨母,叫道:“第二条件,我要杀了这个老鸨!” 龙大山和打手们都惊讶地看着她。 庞丽咬紧牙,抓住刀把往外一拨,鲜血泉水般喷出。姑爷仔仰面朝天,咕咚一 声栽倒在地,一屋子的血腥气。 鸨母尖叫一声,朝外狂逃出去。 庞丽叫道:“你不要跑!我要杀了你……” 庞丽以前连杀鸡都不敢,这一次却杀了人。复仇的欲望使她做出了平时决不敢 做的事情。可是,当她一看到那么多鲜血时,她那高度紧张的神经便再也承受不住 了,当啷一声,刀子掉落于地。 她只觉得眼前发花,身子一软,便昏倒在地上。 醒来时,她已待在龙家别墅春苑里面。 从此,庞丽便成了十四K舵爷龙大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