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与忙碌,外景拍摄结束了。 霍雄飞在宾馆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答谢夏威夷各界朋友的关心与支持。 宴会很隆重,来宾很多,宴会厅里布满了鲜花。 剧组的人,也全都出席了宴会。 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花枝招展,大家都沉浸在欢乐友好的气氛中。 霍雄飞站在宴会厅入口处,应酬着各界的朋友,不时传来他爽朗的笑声。他是 名导演,气质风度,高雅非凡,加上那极富于感染力的笑声,朋友们众星拱月般地 围着他。 有好几位朋友,向霍雄飞问到了霍小姐。 于是,霍雄飞便把女儿介绍给了这些朋友。 霍彩霞今天打扮得十分春色,一照面,朋友们便纷纷夸霍雄飞好福气,有这样 一位可爱的女儿。 霍彩霞当着那么多人被恭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悄悄瞟一眼人群中的乔琦,很想摆脱这种应酬,同乔琦溜到外面,去自由自 在地游览闲逛,这种场合太拘束了。 但是乔琦却跟着霍雄飞,忙得不亦乐乎。 霍雄飞的几位老朋友,当面邀请霍彩霞,请她去做客。 那位旅游界的老朋友也来了,笑呵呵地对霍彩霞说:“霍小姐,以前我到香港, 到你们家里去,你才这么高,扎两根小辫。一转眼,变成了一位漂亮的仙女。我真 嫉妒你爹地!” 霍雄飞站在旁边,风趣地微笑着。 霍彩霞的脸有点发红。 这位老朋友又说:“霍小姐,明天到我的别墅去玩,我在电话上已经邀过你啦。 这是我的公子吴一光,他明天开车来接你,咱们就这样说定啦。” 霍彩霞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看看霍雄飞。 霍雄飞微笑道:“诸位,都人席吧。请,请!” 吴公子风度翩翩地对霍彩霞说:“认识你很高兴。霍小姐,你真漂亮。” 霍彩霞红着脸,慌乱地同他握了下手,趁入席的机会,闪进了人群。 席间,霍彩霞坐在父亲旁边。吴公子同父亲也在同一张餐桌,不时拿眼光瞅她, 瞅得她心里慌慌的,浑身都不自在。 宴会极丰盛,侍者穿梭似的上菜,斟酒。 霍彩霞悄悄搜寻着乔琦。最后,终于在宴会厅角落的一张餐桌上看见了他。他 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也瞟了过来,一接触到她的视线,他的目光便立即问了开去。 宴会一直进行到夜阑时分才结束。 霍彩霞害怕客人告辞时的应酬,趁上盥洗间的机会,悄悄溜了。 她在走廊上见到了乔琦。 乔琦喝了很多的酒,脚步有点踉跄。 霍彩霞抓住他的胳膊,说:“琦哥,你喝醉了,是吗?” 乔琦说:“没有,我没醉。” 霍彩霞说:“路都走不稳了,还说没喝醉呢。” 乔琦说:“今天是多喝了几杯,但真的没醉,我走的是醉八仙步。” 霍彩霞笑起来,说:“哈,明明喝醉了,还不承认,走,我扶你上车。” 乔琦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你陪你爹地去应酬吧。” 霍彩霞说:“那种应酬烦死了,我最讨厌这种应酬。” 乔琦说:“我看见你刚才很高兴的嘛。” 霍彩霞说:“那是装出来的。” 乔琦似笑非笑地说:“是吗?” 霍彩霞深深地看他一眼说:“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 乔琦醉态毕露地看她一眼说:“什么意思?” 霍彩霞又忍不住笑了,说:“你故意装蒜吗?” 乔琦说:“装蒜是什么?” 霍彩霞笑着说:“装蒜就是装蒜,明知故问,心里清楚,表面糊涂。” 乔琦说:“你这是说自己,还是说谁?” 霍彩霞推他一下:“说谁?说你呢!” 乔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霍彩霞又赶紧上前扶住他,小声说:“琦哥,你真 不该喝那么多酒。走吧,上车吧。” 霍彩霞将乔琦扶上车,回到宾馆,又将他扶进房间,放了热水,拧了热毛巾替 他擦脸,又替他解衣脱鞋。乔琦确实醉了,听凭她侍候。 剧组其他人陆续回来了。 霍彩霞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她心里仍挂着乔琦。他一贯很有自制力的,今天怎么喝那么多酒? 第二天上午,吴公子果然驾着一辆劳斯莱斯豪华型房车,到宾馆来接霍氏父女 去别墅小聚。 霍雄飞让吴公子在客房的外套间坐下,走到女儿房中说:“你去吧,吴家别墅 很好玩的,晚上回来。” 霍彩霞说:“爹地,你去好啦。” 霍雄飞说:“我今天还有其他应酬。你去吧,有吴公子陪你。吴先生和爹地是 多年世交,不去不好。” 霍彩霞说:“我和他们很生疏的,一个人去多么不好。” 霍雄飞说:“有什么关系?吴公子是博士生,你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又 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一天,不是很好吗?” 霍彩霞说:“爹地,你一定要我去,也可以,我带个人去行吗?否则我一个人 去多尴尬呀。” 霍雄飞说:“你想带谁去?” 霍彩霞说:“我让乔琦陪我去。” 霍雄飞想了想,说:“好吧。” 霍彩霞很高兴。 霍雄飞走回自己套房客厅,对吴公子说,再稍候片刻,等女儿彩霞换了衣服就 动身。吴公子听了,脸上露出殷勤的微笑,很是高兴。 霍彩霞走进乔琦的房间。 乔琦经过一夜休息,昨夜的酒意已经全消了。 霍彩霞说:“琦哥,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乔琦说:“去哪儿?” 霍彩霞说:“去一个别墅,快换衣服吧。” 乔琦说:“剧组并没有放假呀。” 霍彩霞笑着说:“你这个人,好本分!我已经跟爹地说过啦。放你一天假!” 乔琦也笑了,说:“好吧。” 两人都换了衣服,走出来,和吴公子见面。 霍彩霞介绍说:“这位是乔琦,这位是吴一光吴公子。” 由于有乔琦在身边,霍彩霞显得十分自然和活泼,一点也没有昨天的羞涩。 吴公子已经知道霍氏家庭的情况,打量一眼乔琦,暗中猜想,也许是位保镖吧? 这对于大家庭来说,是很正常的,所以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很殷勤地同霍彩霞寒暄。 然后。三个人走出宾馆,一块儿坐上房车。 吴公子驾着劳斯莱斯豪华房车,沿着海滨大道,朝别墅驶去。 沿途风景优美,充满了异国情调。 别墅到了。吴公子坐在车内,拿出遥控器按了两下,装了电子控制设备的大门 自动打开。房车驶进去后,大门又无声无息地自动关上了。 房车沿着一条林荫小道往别墅里边驶去。又开了好一会儿,在一幢闪闪发亮的 房子前面停住了。 吴公子殷勤地替霍彩霞打开车门。 霍彩霞和乔琦走出房车,随着吴公子走进那所房子。原来房子四面的墙壁都是 镀铬玻璃,外面看起来闪闪发亮,里面看外面像戴了一副茶镜,四周的景物一览无 余。夏威夷属于亚热带气候,待在这样的房子里使人感到凉爽。即使是中午,阳光 强烈时,观赏景物也不会伤害眼睛。建筑师真是别出心裁!同时也可以想象得到, 吴公子家庭的殷富。 房内摆着各种舒适的座椅,可坐可躺,随意选择。 别墅坐落在一处海湾旁的山坡上,位置选择得非常好。坐在房内,透过玻璃, 可以望见大海、远处的岛屿和礁石,可以望见山坡上翠绿的棕榈和椰林,可以望见 飞翔的海鸥和远处的帆影,还可以望见另一面远处的海滨浴场和冲浪的男女。黄色 或红色的冲浪板在浪尖里一上一下地出没,说不出的惊险和矫健。 在别墅下面,海滩上建了一个小码头,泊着一条游艇。 这儿的一切都是最现代化的,又豪华又舒适。 吴公子说:“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欣赏一下风景,然后我们坐游艇去海 上兜风,或者去海岛那边钓鱼。下午我们在别墅举办音乐会,唱卡拉OK。晚上是宴 会,然后是舞会。霍小姐,这样安排,你觉得行吗?” 霍彩霞看一眼乔琦,点点头说:“呵,这样安排很好。” 吴公子拍了下手。啪!啪!掌声刚落,像变魔术似的,房内出现了一位黑人侍 者,给他们送上了喷香的咖啡,然后躬身退下,眨眼间便又消逝了。 霍彩霞觉得很好玩,又不好意思乱问。 吴公子指指点点,向霍彩霞介绍着别墅四周的景物。 霍彩霞呷着咖啡,不时点一下头。乔琦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这使吴公子 越发觉得乔琦是一位保镖。他很含蓄地向霍彩霞献着殷勤。如果没有乔琦坐在旁边, 他的殷勤便不会这么含蓄。 咖啡喝完了,景物也介绍完了,于是他们便上了游艇。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黑人侍者又出现在码头上,替他们解开了游艇的缆绳。吴 公子用英语对黑人侍者吩咐了一句,然后便驾着游艇,朝海上驶去。 霍彩霞抓住扶手,海风将她的秀发吹得朝后飘了起来。 吴公子扭头说:“霍小姐,你这时候的样子真是潇洒到了极点。应该摄下来!” 姑娘被人赞美总是开心的,霍彩霞也不例外。 她笑一笑,说:“你带摄像机了吗?” 吴公子说:“带了,在舱里。” 他对乔琦说:“喂,你会开游艇吗?” 乔琦说:“不会。” 吴公子有点失望,看一眼霍彩霞,说:“没人驾游艇,怎么拍呢……” 霍彩霞打断说:“驾游艇有什么难的?一会儿就学会了。” 吴公子将信将疑,对乔琦说:“来,试试。” 果然,他讲述了一遍操作要领,不到十分钟,乔琦便学会了。乔琦的悟性之高, 使吴公子也感到惊讶,心里反以为乔琦是打了埋伏,也许本来就是会的吧? 吴公子将驾驶游艇的任务交给乔琦,自己取了摄像机,开始拍摄。 霍彩霞很高兴,使自己的角度尽量靠近乔琦,这样,摄下的录像,画面中将是 自己和乔琦。一个英姿勃勃,一个兴高采烈,一定非常绝妙! 吴公子自然猜不到霍彩霞在想些什么。看到霍彩霞高兴的神态,便只顾拍摄。 他换着角度,将霍彩霞青春洋溢的丰姿尽情地拍摄下来。 后来,他又要乔琦来拍摄,他自己驾驶游艇。他向乔琦讲了拍摄要领,这比驾 驶游艇简单得多,乔琦很容易便学会了。 霍彩霞这次故意挡住了吴公子,使拍摄的镜头中只有她一个人。她开心地笑着, 让乔琦拍了几个大特写。然后她又拿过摄像机,给乔琦拍了几个镜头。 在海上两个小时的兜风,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返回别墅。 吴公子将他们带到另一处造型别致的小洋楼里。仆人早已准备好了午餐,是法 式西餐,风味很地道。但乔琦对烤得半生不熟的牛排,吃起来总觉得不习惯。 午餐之后,他们在休息室喝咖啡。然后走进一间装饰典雅,宽敞豪华的音乐室, 已经有七八位青年男女在那里等着。看到他们进来,都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吴公子 一一介绍,都是他的同学和朋友。 音乐会就这样开始了。 家庭琴师为他们弹奏了好几曲古典名曲。 那优美的旋律,给众人带来了艺术的陶醉。琴师弹得确实大好了,大家纷纷鼓 掌。 接下来是卡拉OK,这下自由随便多了。 在座的青年男女们自告奋勇,一展歌喉。各种唱法,不断引起一阵阵哈哈大笑。 霍彩霞也唱了两曲,歌声非常甜美。 吴公子带头鼓掌,其他人也齐声喝彩,说唱得好,要她再唱几曲。霍彩霞红了 脸,说什么也不唱了。 接下来,吴公子唱了几曲,竟是标准的美声唱法。他又弹了几曲钢琴曲,也很 地道。想不到他竟是这么多才多艺。几位女同学都用热情的眼光看着他。他的目光 扫过众人。最后总是落在霍彩霞身上。每逢这时,霍彩霞便扭头同乔琦说话,故意 避开他的目光。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欢笑中过去了。 晚上是宴会。离开音乐室之前,吴公子将那盒在游艇上拍摄的录相带播放了一 下。全是霍彩霞青春焕发的画面。她的秀发在海风中飘扬着,游艇飞驰,浪花飞溅, 果真是潇洒到了极点。乔琦的形象也极英武,驾着游艇,后面是霍彩霞,像电影里 的镜头。但整个画面里自始至终没有吴公子的镜头,使吴公子感到有点纳闷。、他 自然想不到,这是霍彩霞做了手脚。作为一位大导演的女儿,做这种手脚实在是太 容易了。 霍彩霞看了录像,很高兴,说:“吴公子,能把这盒录像送给我吗?或者借给 我转录,行吗?” 吴公子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霍彩霞微笑道:“谢谢啦!你拍得很好。” 吴公子听到夸奖,很高兴,说:“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拍下各种 生活镜头。” 霍彩霞却已转过身去,和乔琦说话,装作没有听见。 晚宴很丰盛,吴公子的父亲也来了。 吴先生打量一下霍彩霞,哈哈地笑着说:“霍小姐,玩得痛快吗?一光很喜欢 你,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霍彩霞红了脸,支吾了一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吴先生又说:“你爹地是大忙人,这次你在我这儿多住一段时间,玩够了,我 叫一光送你回去。” 霍彩霞很含蓄地笑笑,随着走进宴会厅。 晚宴之后是舞会。 在小乐队伴奏下,吴公子走到霍彩霞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式。他姿势优雅,风 度翩翩。霍彩霞知道,这时候是不能拒绝的,便站了起来,随着他步入舞池。 吴公子舞姿娴熟,乐感极好,看得出来,是舞场中的高手。和这样的舞伴跳舞, 本是一件愉快的事。那些女同学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追随着他的舞姿。这使霍 彩霞却感到既不自然,又不自在。 一曲刚终,一曲又起,吴公子换了舞伴。 霍彩霞走出来找乔琦,看到他正独自站在外面的花廊上,望着如水的月光,在 想心事。 她问:“琦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乔琦说:“我想清静一会儿。你去玩吧,别管我。” 霍彩霞看看他,说:“我不想玩了,我们回去吧。” 乔琦说:“现在?吴公子会同意吗?” 霍彩霞说:“我有办法,你等一下。” 她走进去。过了一会儿,走出来说:“走吧。我借了辆车。” 他们坐上轿车,开出别墅,顺海滨大道返回宾馆。 刚走进客房,霍雄飞便走了进来,问:“刚才吴公子打电话来,说你不见了。 怎么回事?” 霍彩霞说:“我们开车回来了。” 霍雄飞说:“怎么不告辞?” 霍彩霞说:“他要挽留我们在别墅过夜,我们找了个借口,开车兜风,就回来 啦。” 霍雄飞笑了笑,说:“那你回个电话,跟吴公子说清楚。” 霍彩霞说好吧。她拨了个电话,说了两句,便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宾馆侍者给霍彩霞送来了一个大花篮。霍彩霞刚起床,看到那么 多名贵的鲜花,很高兴。等她看到花篮上的签名卡,她的微笑便凝住了,是吴公子 送来的。 霍彩霞皱着眉头想了想,灵机一动,她一把扯下签名卡,丢进废纸篓,然后她 将花篮捧进了霍雄飞的套房。 “爹地,有人给你送了一篮鲜花!” 霍雄飞一边打领带一边问:“哦,这么漂亮的鲜花!是谁送来的?” 霍彩霞说:“没留姓名,是你的一位崇拜者。” 霍雄飞走过来,好奇地打量一眼花篮,又看看霍彩霞,笑笑说:“真的是我的 崇拜者吗?” 霍彩霞放好花篮,娇呢地说:“爹地!崇拜者还有真的和假的吗?” 霍雄飞说:“过来,我问你一句话。你对吴公子的印象怎么样?” 霍彩霞摇头说:“一般,非常非常一般。” 霍雄飞说:“吴公子很优秀的。” 霍彩霞说:“一般就是一般嘛。”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霍雄飞拿起听了一下,将话筒递给霍彩霞,说:“找 你的。” 霍彩霞一听,又是吴公子打来的。她对着话筒说:“哎呀,不行,我今天还有 事。是啊,真的不行。谢谢,再见!” 霍雄飞知道她很任性,微笑着暗暗摇了摇头。 剧组在夏威夷又待了两天,然后启程回香港。 动身前夕,霍彩霞拉上乔琦,又到了海滩。 这次,他们没有游泳。 霍彩霞说:“琦哥,我遇到了一件烦人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能替我 拿个主意吗?” 乔琦说:“什么事情?” 霍彩霞说:“我说出来,你真的要替我拿个主意啊。” 乔琦说:“你说呀。” 霍彩霞说:“有个男人,送花给我,还向我求爱……你说我该怎么办?” 乔琦说:“是谁?吴公子吗?” 霍彩霞红着脸说:“琦哥!你说呀,我该怎么办?” 乔琦说:“这是好事呀!” 霍彩霞说:“哎呀,还好事呢!我都快烦死啦。” 乔琦说:“这有什么可烦的?吴公子有那么富足的家产,一表人才,多才多艺, 又是博士,有这样的男人向你求爱,怎么不是好事呀?” 霍彩霞咬着嘴唇说:“哎呀,琦哥你好坏!你故意气我吗?” 乔琦说:“我说的是真话。” 霍彩霞赌气地说:“哼!你明明是在故意气我嘛,我不理你了!” 她便不再说话。从海滨回到宾馆,一直到第二天登上飞机,她都不理乔琦。 但飞机上的座位,她却仍然同乔琦挨在一起。 吴公子赶到机场送行,托空中小姐送了一大抱鲜花给霍彩霞。霍彩霞让空中小 姐转送给霍雄飞,空中小姐照办了。 霍彩霞不说话,乔琦也不说话。 长时间的飞行,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便大不一样了。霍彩霞想起从香港来的时 候,两人又说又笑的情形,心里便真地赌上了气。她想,如果乔琦不主动和她说话, 她也就不理他,看能沉默多久! 乔琦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他想,现在影片已经拍完了,他可以继续寻找庞丽了。 黄昏时分,飞机抵达香港。 司机老韩开了轿车,到机场来接霍氏父女,乔琦也随车回到霍宅。 一回到房间,乔琦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整理完了。他 想,晚走不如早走,不过得告辞一下。 乔琦走到对面,敲了敲霍彩霞的房门。 门开了,霍彩霞仍是一副赌气的神态。 乔琦提着小提包说:“霍小姐,这段时间给你们家增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的 关照。” 霍彩霞愣住了,说:“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乔琦说:“我要走了,特地向你告辞一声。” 霍彩霞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她上前一把抓住乔琦的提包说:“你要去哪儿? 回大陆吗?” 乔琦说:“我要去找人,暂时还要留在香港。” 霍彩霞急了,说:“不!我不让你走!” 她说着,用力夺乔琦的提包。夺了几下没夺下来,她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乔琦第一次看到霍彩霞流泪,心里有点发慌。 他说:“有话好好说呀,怎么哭起来了?” 霍彩霞趁势钻进他的胸前,用两只拳头使劲擂他的胸膛。一边擂一边流泪: “你坏!你坏!你坏……” 乔琦很尴尬,推她不好,劝她不好,解释也不好,一时不知究竟怎么办才好。 这时,崔妈在下面喊:“阿霞,你们下来吃饭啦!” 乔琦轻声说:“好啦,奶妈在下面喊啦。” 霍彩霞仍流泪擂他:“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乔琦说:“我不走啦,行了吧?” 霍彩霞流着泪说:“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走了?” 乔琦说:“真的。” 霍彩霞说:“哼!” 乔琦说:“快把眼泪擦一擦,要是让奶妈看见,多不好。” 霍彩霞说:“你一会儿气我,一会儿哄我。琦哥,你好坏呀!” 乔琦说:“好,我坏,行了吧?” 霍彩霞说:“你就是坏嘛,一路上,你都不理我。” 乔琦说:“是你不理我,还是我不理你呀?” 霍彩霞说:“当然是你!” 乔琦说:“好好,是我,行了吧。” 霍彩霞看到乔琦一个劲儿让她,心里一乐,噗哧一声笑了。 乔琦摇了摇头,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霍彩霞换了衣服,洗了脸,同乔琦一块儿下楼吃晚餐。 离开夏威夷返回香港时间的小别扭,就这样化解了。 在夏威夷外景地拍摄的胶片冲出来了,效果非常好。 经过紧张的剪辑制作,《侠剑柔情》巨片终于全部完成。接下来是拷贝制作。 霍雄飞在把《侠剑柔情》推上银慕和观众见面之前,开始了规模庞大的宣传。 像刮台风似的,一夜之间,香港大小影剧院前都贴上了《侠剑柔情》的巨幅宣传广 告。 霍雄飞举行了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介绍了《侠剑柔情》的剧情、拍摄经过、艺 术特色,播映了一些精彩镜头。 第二天,大大小小的报纸便对这部巨片作了报道。评论文章和介绍文章也相继 登载出来了,称赞这是大导演霍雄飞的又一部杰作,感人肺腑,精彩绝伦,先睹为 快,若不看此片,将是莫大遗憾,云云。 这些导向性的宣传,立即把观众的心理推进了好奇、向往的诱惑之中。当天便 有不少人打电话给影剧院,询问此片何日上映。 影片中的男女主角也都出席了记者招待会。 报纸上登出了精彩的剧照。 乔琦的剧照登在非常显著的版面位置上,身着古装,英姿勃勃,潇洒俊逸,非 常精神。下面还登了记者的采访,称乔琦是霍导演新发现的一位后起之秀,是武林 影坛双栖明星。 看到登在报纸上的照片,连乔琦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被人称作明星,真像做梦 一样。 霍雄飞是名导演。在他拍摄的影片中,自认为这是近年的一部得意之作,所以 特地下了功夫进行宣传,扩大影响。果然收到了极好的效果,拷贝的订数直线上升。 台湾、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地区和国家的片商都打来了 传真。连日本和印度的片商也作了联系。这样,这部影片第一次发行的拷贝,就将 赢利三千多万,除掉成本、广告宣传费用,以及演员的片酬,还将尽赚一千多万。 如果上座率持久不衰,赚的数字将还会上升。 霍雄飞举办了一次宴会,招待剧组全体成员。 影片获得了这样好的效果,大家都喜气洋洋,一块儿享受着成功的喜悦。 宴会又丰盛又随和,充满影视圈内特有的艺术情调。 霍雄飞举起酒杯说:“《侠剑柔情》在诸位的齐心协力下,拍摄进展顺利,获 得了极大的成功。在这里,我向诸位表示感谢!” 大家鼓掌,响起了一片丁丁当当的清脆悦耳的碰杯声。 喝空的杯里又斟满了法国香槟。 霍雄飞又举起杯子说:“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乔琦先生,感谢他出类拔萃的 功夫,感谢他出色的表演,感谢他同我们大家的愉快合作!来,为乔琦先生干杯!” 热烈的掌声,然后是清脆的碰杯声。 剧组的同仁们都纷纷叫道:“乔琦!干杯!乔琦,干杯——” 乔琦的脸有点发红,他感到了心情的激动。 他同大家碰杯,喝了很多酒。 霍彩霞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替他高兴。 她轻声提醒他说:“小心别喝醉啦。” 乔琦到香港后第一次放开量喝酒,确实有点醉了。但他心里很兴奋,充满了获 得成功的喜悦,就像他第一次在武术比赛中夺取了金牌时一样。 副导演在席间讲了个有趣的笑话,大家都哈哈地笑起来。 经过长时间的紧张工作,整个剧组成员,直到此时才彻底放松了。 晚上,霍雄飞将乔琦叫进书房。 先聊了一会儿闲天,又谈了一些拍摄影片的感受,然后,霍雄飞拿出一个皮夹, 递给乔琦说:“这部影片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按片约,付给你酬金一百万元港币。 我给你在香港银行立了户头,这是信用卡和支票簿,你随时可以支取,所得税我也 替你交纳了。” 乔琦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百万元?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在大陆,万元户在人们心目中已是富得很的人 物了,而要当上万元户,又谈何容易? 现在呢,转眼间他便是一百万元的拥有者了!啊,一百万元呐!像是天方夜谭! 他仍然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直到霍雄飞将皮夹塞在他手里,他才如梦初醒。 “乔先生,”霍雄飞说。“如果你嫌少,还可以增加。” “不不。”乔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是嫌少,而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 一下子赚这么多钱。” 霍雄飞也笑了,说:“这不算什么,你以后还会赚更多的钱。” 乔琦说:“啊,这已足够了,不敢奢望。” 霍雄飞微笑道:“是真的,不是奢望。演员一旦成名,便会有赚不完的钱。” 他讲的是真话,因为乔琦初露头角,还未成名,给一百万片酬,在香港影视圈 内算是低的,折合美金只有十几万。如果是换一位其他成名的明星,拍一部这样的 巨片,片酬当然不止这个数。当然,他也可以按照大陆聘请演员的标准,付得再低 一点,乔琦也不会说什么。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考虑到乔琦对女儿的拔刀相救,在 这部巨片物色不到合适人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面前,乔琦帮了他的大忙,所以他 公正地付给他片酬,而且替乔琦代缴了税金。 他明白,这对于乔琦来说,只是开始。他现在已经将他推上了明星的轨道。今 后,只要乔琦在影视圈内继续发挥他的演出天才,利用他那出类拔萃的武功,金钱 和鲜花便会源源不断地朝乔琦涌来。 霍雄飞说:“希望我们今后长期愉快合作。” 乔琦有些感动,说:“谢谢。” 他又说:“我来香港是为了找人,找到了我就要回内地的。” 霍雄飞说:“我知道。现在有消息吗?” 乔琦说:“没有。” 霍雄飞说:“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乔琦很感动,说:“谢谢!” 霍雄飞说:“我会为你办理居港手续,你放心住下来,继续寻找。” 乔琦激动地说:“谢谢!谢谢!” 离开书房,走进自己住的房间,霍彩霞便跑了进来,说:“琦哥,爹地和你说 了些什么呀?你在书房里待那么久?” 乔琦心情很好,微笑着开玩笑说:“这是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你猜猜看。” 霍彩霞转了转亮闪闪的眼珠,笑着说:“我猜到了,我也不告诉你。” 乔琦说:“好,猜到了就好。” 霍彩霞说:“爹地又和你谈了拍摄下一部新片的设想,是不是?” 乔琦微笑着摇摇头。 霍彩霞说:“爹地给你签订了一个秘密协议,对不对?” 乔琦微笑着又摇了摇头。 霍彩霞说:“哼,你的摇头跟点头差不多。我说的对不对?” 乔琦说:“你刚才不是说猜到了不告诉我的吗?为什么又要问对不对?对不对?” 霍彩霞也笑了,说:“好了,不说了。明天我们一块去九龙玩好吗?” 乔琦说:“明天要出席首映式,你爹地打过招呼的,不准缺席。” 霍彩霞笑着说:“我差点忘了。我也去。” 第二天下午,霍雄飞率领剧组主要成员,一块儿出席首映式。 香港影视圈内的头面人物都来了。 霍雄飞在香港的朋友很多,前来捧场的朋友络绎不绝,大都是白领,还有很多 影迷。由于在各家报纸上提前作了大量宣传,影迷们都希望一睹为快。票很快就售 完了。 影剧院内座无虚席。 还有很多没有票的影迷,徘徊在影剧院外面不愿离去。 为了维持秩序,影剧院特地增设了保安人员。 出席首映式的还有很多记者。 影片开映前,霍雄飞作了简洁风趣的发言。他把剧组里的主要演员介绍给大家, 说,等一会儿,你们就要在银幕上看到他们的精彩表演了。他感谢诸位的光临,感 谢朋友们,尤其感谢影迷们。他说,一部影片上映后,那就不是导演说了算,而是 要影迷们说了算了。话一讲完,影剧院内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影视圈内的几位头面人物,也作了即兴发言。有的风趣,有的诙谐,掌声不断。 乔琦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面,内心很兴奋,甚至有点激动。当他站起来和观众 见面时,他看到有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禁不住有点慌乱。直到坐下后, 他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接着,《侠剑柔情》开映了。 影剧院内刚才的掌声、笑声和说话声,都停止了,只剩下了银幕上的音乐声和 人物对白的声音。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银幕上。 《侠剑柔情》手法新颖,既浪漫,又紧张。不仅有生动精彩的情节,而且有对 人物内心情感的细腻刻画。加上逼真而又精妙的武功表演,以及浓郁的人情味,一 下子就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仿佛观众也进入了影片,他们的情绪活动随着剧情的 变化而发展,时喜时悲时怨时乐。 乔琦感受得到四周的气氛。那气氛使人着迷,使人兴奋,使人激动。 坐在豪华舒适的影剧院内,观看自己在银幕上的表演,乔琦有生以来还是第一 次。他心里洋溢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这种感受与拍片时的感受不同,与以前看 电影时的感受更是完全不同。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难以思议。不过,这都是真实的。 坐在乔琦和霍雄飞之间的霍彩霞,也显得有点激动。 她伸手悄悄抓住了乔琦的手,低声说:“你真是一位天才!” 乔琦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但霍彩霞握得很紧,他只好不动,听凭她握着。 他怕被剧组的其他人看到,影响不好。但此刻,谁也没有注意。 他感到了霍彩霞对他的依赖,感到了她的兴奋和热情,还有某种微妙的喜悦。 乔琦不由想到了以前在内地和庞丽一块儿看电影的情形。庞丽也曾这样抓住他 的手,那是因为看到影片中的恐怖镜头时,心理太紧张的缘故。过了一会儿,庞丽 便松开了。 但霍彩霞不同。她抓住他的手,是因为他拍摄的影片演出成功了,她太喜悦了。 当然,除了喜悦,还有喜欢,一个少女对她的白马王子的喜欢。 乔琦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霍彩霞对他的感情。这种感情现在变得越来越大胆, 越来越明显了。他怎么办呢?他想,最好的办法,是避开。 因为他无法抛开和庞丽的那一段情。 他到香港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庞丽,而不是为了去爱另一个女人。 庞丽,哦,庞丽!怎样才能找到庞丽呢? 乔琦沉浸在对庞丽的思念中。 他的思想抛锚了,忘却了正在影剧院内观看自己演出的影片。 直到影片播映结束,影剧院内又亮起灯光时,他才从沉思中醒来。 霍彩霞已主动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影剧院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影迷们的欢呼声。 霍彩霞悄悄推一下乔琦。 他看到霍雄飞和剧组的其他演员都站了起来,他也随之站了起来。 《侠剑柔情》的首映,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乔琦随着霍雄飞和其他演员往外走。影迷们挤在走道两边,指指点点,热烈地 说:“看,那位主角就是他!长得好帅!给我们签个名吧!签个名吧……” 保安人员维持着秩序,仍有不少影迷挤到跟前,要求签名留念。 一直走到外面,还有影迷在说:“看,那位主角,一身好功夫,像李小龙。看 这样的片子,才叫过瘾……” 霍彩霞紧挨着乔琦,走出来,对他笑着说:“琦哥。你现在是明星啦!看你的 崇拜者好多哟!” 香港的一家电视台对《侠剑柔情》首映式作了现场报道。霍雄飞是名导演,电 视台他也有不少朋友。他率着演员退场时的情景,也录进了镜头。 乔琦随着霍氏父女坐进轿车,返回霍宅。 换过衣服,霍彩霞便走进了乔琦的房间。她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乔琦了,任何时 候她都只想和乔琦待在一起。 霍彩霞心里充满了参加首映式后的兴奋和喜悦。她微笑着说:“琦哥,高兴吗? 真正地成功啦。是我把你推荐给爹地的,你得感谢我呀!” 乔筒说:“嗯。” 霍彩霞看他一眼,说:“你怎么啦?在想什么心事?” 乔琦说:“没有。” 霍彩霞说:“那你怎么不回答我刚才的话呀?” 乔琦说:“哦,你说怎么感谢吧?我照办,好不好?” 霍彩霞笑了,说:“是吗?我要你陪我好好玩几天,晚上,我要你请我跳舞。” 崔妈在楼下喊他们吃晚餐。他们答应一声,走了下去。 这是一次家庭小宴会,菜肴很丰盛。 电话玲响了,崔妈将话筒递给霍彩霞。 是任寿民任公子打来的,说很久没有看见霍小姐了,问她好不好?能不能赏光 请她吃饭?吃过饭一块儿去卡拉OK或者舞厅?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希望她给他一 个机会…… 霍彩霞说了几句,便把电话放下了。 她没有说是谁打来的,但乔琦从她脸上的神态表情猜得出来是谁打给她的。若 是她的女友打来的电话,她不会是这样,而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过了不到五分钟,电话又响了。 霍彩霞对崔妈说:“奶妈,好烦哟,就说我不在。” 但这次电话却不是打给霍彩霞的。 崔妈对乔琦说:“乔先生,你的电话。” 乔琦有点不相信。他到香港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给他,而且打到 了霍宅客厅来。 他拿起话筒,电话是通的,却没有声音。 他喂了一声,没有回答。接着,电话便从那边挂断了。 乔琦也放下了话筒,心里很纳闷。 霍彩霞问:“是谁的电话呀?” 乔琦说:“不知道。” 崔妈说:“是位女士,刚才问演《侠剑柔情》男主角的乔先生是不是住这儿?” 乔琦说:“那我接电话,她怎么不说话呢?” 霍彩霞说:“我想,一定是位害羞的影迷啦。她想和你说话,又没想好说什么, 便不好意思起来。是不是这样,爹地?” 说着,她忍不住先笑了。 霍雄飞也笑了。 连平常很少笑的崔妈,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霍彩霞打趣说:“琦哥,你现在是明星啦,以后会经常接到崇拜者打来的电话 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哟。” 乔琦被她说得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 客厅里充满了霍彩霞活泼开心的笑声。 大家就在这种开心的气氛中一块儿吃家宴。 乔琦没有把那个电话放在心上。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明星,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是的,他仍是从前那个纯朴的乔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