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乔琦趁霍彩霞熟睡之机,悄悄走出房间。 他先给霍雄飞打了电话,做好安排。然后,戴上墨镜,穿上风衣,打扮成一位 旅游者,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龙家别墅。 在离龙家别墅还有半里路的地方,乔琦下了车。 他付了车资,打发走的士。 他观察着四周地形。这里树不很多,但佳木葱宠。山势不高,却逶迤起伏。山 脚下是礁石海滩,山腰是建筑,建筑外面是围墙,掩映在一片绿色中,那便是龙家 别墅了。 乔琦选择了一条小道,离开公路,在树丛中朝山上走去。 林间有很多落叶,还长着青苔。前些天下过雨,有些地方很滑。 乔琦放轻脚步,尽量不留下痕迹。 他一直走到山上最高处,将自己隐在树叶间。 这里居高临下,视野骤然开阔。 龙家别墅占地很广,从山腰连到海滩,围墙范围内都是别墅的领地。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龙家别墅内的建筑,风格各异,互相之间有花墙相隔,又 有两道相连。其形状布局,有点像迷宫或一个阵势,显然是故意建成这样的。这说 明了龙氏在香港黑道中的与众不同。 可以看到别墅内停着不少轿车。门口和别墅里面,有许多打手走动。在海滩上 有小码头,系着一条游艇。这都是龙家的交通工具。 乔琦站的地方,视野虽然开阔,却只能看到龙家别墅的一半,另一半随着山势 的逶迤而被葱茏的树木遮断了。 乔琦仔细观察着龙家别墅的建筑布局,暗记于心。 尤其是龙家别墅内的那些通道,他观察得特别细致。 他从观察中得出判断,龙家别墅内除了龙大山龙大海兄弟,可能还住着龙氏家 族中的其他人。庞丽究竟住在龙家别墅的什么地方,现在还不得而知。 以他一个人,深入如此复杂的龙家别墅,去救庞丽,确实要冒极大的风险。 如果救出庞丽,离开龙家别墅时,有三种方式。一种是从正门坐车走。一种是 坐游艇从海上走。还有一种是越墙而出,从小道下山。哪一种方式比较好呢?他也 说不上来,只有到时候见机而行了。 开汽车,他已经学会了。驾游艇,他和霍彩霞在夏威夷去吴公子处作客时,也 学会了。 关键是,他一旦闯入龙家别墅,龙氏兄弟和手下众多的打手,会让他那么容易 地离去吗? 乔琦思索着。他现在还不清楚龙家别墅里面的虚实。他想,干脆等到晚上再说。 为了救出庞丽,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他在树丛中躺下来,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黄昏时分,下起了细雨。 天色已经黑了。乔琦装束停当,靠近了龙家别墅围墙。 他觉得这雨下得很好,可以掩盖他的行踪。 他听了片刻,脚尖一踮,手掌往围墙上一搭一按,人已上了围墙。 接着,他轻轻一跃,如同一只轻盈的大鸟,已落在一丈开外的草坪上。他一个 滚翻,悄悄地掩在一丛修剪过的绿色灌木后面。 他观察了一会儿,四周毫无异常。 乔琦矮着身子,一溜烟跑向别墅内的第一幢建筑。 他顺着回廊绕到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下。 透过窗帘间的缝隙,他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背影。他心里一阵跳动,是庞丽 吗?那女人侧向灯光,好像在观赏一样东西。只能看见背影,看不见面容。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人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乔琦看清了,不是庞丽,而是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她一身富家 太太打扮,面色丰润,唇红齿白。她保养得一定很好,身段依然俊秀,曲线分明。 难怪竟把她的背影错认作庞丽了。 乔琦不觉暗笑,正欲离去,他突然察觉到有人来了。 乔琦矮身隐在一丛美人蕉下。 他看清了,来者是一位五十开外的男人,身形清瘦,步履轻捷,像是一位武林 中人。 来者在回廊上站住了,注视着这边。 乔琦暗暗一惊。龙家别墅内,竟隐藏着这样的高手吗? 他屏息凝神,蓄势以待。如果来者扑过来,他必须一出手就将其击倒,这样才 能避免惊动他人。 来者站着不动,原来他目光注视的是亮着灯光的窗户。 来者显得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推开回廊上的一扇暗门,走了进去。 再过了一会儿,他已出现在房内,站在妇人面前。 乔琦暂不急于离去。他透过窗帘缝隙,注视着他们,想听一听他们究竟说些什 么? 妇人款款地转过身去,说:“你又来了。” 那男人说:“冷雨冷风,好寂寞!” 妇人说:“这样不好。” 那男人说:“人生在世,应当敢作敢为。我平生只后悔一件事情。” 妇人说:“后悔什么?” 那男人说:“后悔我不该让他娶你。” 妇人说:“事过境迁,何必再提旧事。” 那男人说:“不提也罢,一切从头开始。” 妇人说:“落花流水春也去,我早已认命了。” 那男人向妇人走近一步,说:“我想做到的一定要做到。” 妇人轻轻一闪,避开了他伸过来抓她的手。说:“要做的正事很多,山儿和海 儿如今麻烦很多,你为什么不帮他们?” 那男人说:“他们自己惹下的麻烦,应该自己收拾。” 妇人说:“福来,你是他们的亲叔父,你若不帮,谁又帮他们?” 那男人说:“还没到时候。” 妇人说:“你要到什么时候?” 那男人说:“到十四K需要我出面重振旗鼓的时候。” 妇人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迄今仍忌恨他们父亲的缘故……” 乔琦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了那男人竟是龙氏兄弟的叔父龙福来,而那位女人 则是龙氏兄弟的母亲。龙氏家族内的隐私竟是如此复杂,血缘之间竟也有如此深的 恩怨矛盾。 他要去寻找庞丽,不能再继续听下去。 乔琦悄悄离开了那扇窗户。 武功练到上乘境界,感觉和反应都会异常敏锐。 乔琦顺着回廊往前迂回行走。走不多远,他便发觉了一个奇怪的动静。男人的 喘息和女人的娇喘从一处凉亭内传来,其间夹杂着低声的快乐呻吟。原来是一名打 手和一名使女,趁着雨夜无人之际,在此偷情幽会。 乔琦皱了皱眉头,回廊恰巧要经过凉亭。 他无法避开这对男女。怎么办呢? 伏在暗处等他们完事之后再说?谁知道这对男女的欢爱要持续多长时间?他时 间宝贵,怎能在此处浪费时间? 乔琦突然计上心来。 龙家别墅构造复杂,面积宽阔,他正愁不知如何去寻找庞丽,现在不正好抓个 “向导”吗? 乔琦想到这里,一个箭步,已来到那位打手身后,低喝一声:“不许声张!” 一只手已抓住打手锁骨。 打手吓得一阵哆嗦。那位使女正在快乐之中,突然看见一位蒙面黑衣人,吓得 惊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乔琦老鹰抓小鸡一般,将打手提到一边,低喝道: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打手颤抖道:“想活,壮士饶、饶命……” 乔琦说:“龙大山住在哪里?” 打手说:“在、在前面春苑……” 乔琦说。“有个姑娘,叫庞丽,也住在里面?” 打手说:“是,是有个姑娘……” 乔琦说:“走,你带路。” 打手哆嗦着,领着乔琦往前走。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儿,到了一堵花墙前面。 打手说:“就、就是这里边。转过去,那边是、是门口,有、有他的心腹弟兄 把守……” 乔琦扫视了一眼四周,说:“好,委曲你一下。” 说着,便伸手点了打手的麻穴,解下打手的裤腰带,将其反缚在廊柱上。又脱 掉打手的袜子,塞住了他的嘴,以防他等一会儿穴道自行解开后乱叫喊。 乔琦离开回廊,一纵身便上了花墙,轻轻地落在一丛花木后面。 春苑里面有不少假山和水池。 乔琦借假山和花木掩护,不一会儿便到了里面的房子前。他观察着那些有灯光 的窗户,逐间查寻过去。 房子很复杂,虽然亮着灯,却看不到人影。 乔琦心头不免疑窦丛生。庞丽真的在这里吗?她在哪一间呢? 他有一种预感,危险似乎就隐藏在四周。 他说不出是什么危险,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异常。 乔琦小心翼翼地继续寻找着。 在里面一间,透过窗户,乔琦看见是一间卧房。房内放着一张红木大床,垂着 质地高级薄如蝉翼的纱帐,帐内躺卧着一位女郎。 柔和的灯光,加上垂挂的纱帐,使女郎身影蒙上了一层朦胧,看不真切。 是庞丽吗? 乔琦观察着四周,没有一点动静。 他伸出手指,轻轻叩了叩窗户。他使用的手法很巧妙,发出的响声不响,却有 力:笃笃!笃笃!卧房内的人只要没睡着,就会听见这种响声,引起注意。 他又叩了一遍,加强了力度。 乔琦看见床上的女郎动了一下。 笃笃!他继续叩击窗户。 女郎翻过身来,倾听着这奇异的响声,并慵懒地伸出一只手,撩开了纱帐。 乔琦这下终于看清了,果然是庞丽; 他心里一阵兴奋,终于找到了! 现在,趁这雨夜寂静无人之时,正好抓紧时机将庞丽救走。 只要庞丽走过来,看到他,打开窗户,他就可以把她接走。但是,庞丽听了一 会儿,却又放下了纱帐,扭过身去,不再搭理叩窗户的响声。 乔琦看了一下房子结构,退向与卧房相连的客厅。 客厅的房门上了暗锁,但上面有一扇开着的气窗。 乔琦没有费什么劲,便从气窗进了客厅。 客厅布置得非常豪华,阔气中又带着几分黑道中特有的粗野气。墙壁上挂着不 少艳女条屏,有一只玻柜内摆满了各种名酒。由此可以得知龙大山平生的嗜好。 乔琦猜测,龙大山和打手们可能在别墅内的另一处地方商议什么事情去了,故 而这儿空无一人。 他走进卧房,站在床前,轻轻叫了一声: “庞丽!” 庞丽从床上一骨碌翻身坐起,看见他的模样,大吃一惊。 她张着嘴,轻轻叫了一声:“啊——” 乔琦解掉扎在脸上的黑巾,说:“别怕,是我。” 庞丽惊讶地说:“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乔琦说:“救你出去。” 庞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复杂。 她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神态中,既有激动,又有恐惧,同时又混和着仿 惶和犹豫。 她张着嘴,失神地望着他。 乔琦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说:“你怎么啦?” 庞丽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摇摇头。 乔琦说:“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快跟我走。” 庞丽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说:“不!” 乔琦感到纳闷,说:“怎么?” 庞丽说:“你不应该来这儿。” 乔琦说:“我不来这儿,怎么救你出去?” 庞丽说:“你快走吧!” 乔琦说:“那你快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 庞丽说:“我不会……跟你走。” 乔琦说:“为什么?” 庞丽说:“你别问了,你快走吧!” 乔琦说:“你不走,我怎么会走?” 庞丽说:“我说过,不要你管我的事。” 乔琦说:“我怎么能不管?我从内地千里迢迢到香港,就是专门为了来找你。 临来之前,你母亲再三再四叮嘱我,要我一定找到你,把你接回内地去。” 庞丽克制着自己,不让泪水流出来。 但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像溃堤的小河,流淌不止。 她在香港沦落风尘,受尽蹂躏,日思夜想的,不就是母亲和乔琦吗?可是现在, 她却强迫自己改变初衷,拒绝乔琦。为了不连累乔琦,她只能这样! 庞丽侧过身,迅速擦掉泪水,说:“你不要管我。你走吧,我求你了,你快走 吧!” 乔琦注视着她,说:“你讲的不是真话!你为什么对我不讲真话?” 庞丽一下子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又涌了出来。 乔琦上前一步,抓住庞丽的双肩。庞丽一阵哆嗦。 透过低凹的衣领,乔琦看见了庞丽胸脯上的伤痕,以及背上的鞭痕。 乔琦啊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庞丽怎么能告诉他?背上的鞭痕,是她去海滩上会见他之后,回到龙家别墅, 被龙大山抽的。而胸口的伤痕,则是上次龙大海蹂躏她时,因她不顺从不迎合他, 而被他咬的。 庞丽强忍痛苦,擦掉泪水,说:“你快走吧!我求你了!你在这里不安全,多 待一会儿便多一分危险!” 乔琦说:“如果我怕危险,便不会来这儿。” 庞丽说:“你走!你走吧!” 乔琦拉住她说:“快换衣服,现在我就带你走!” 庞丽说:“不,不……” 乔琦说:“你真不愿跟我走也可以,但你必须向我讲实话。这是为什么?” 庞丽垂下头:“……” 乔琦说:“你说呀!是因为他们对你很好?是你不愿意放弃这儿的享受?” 庞丽摇头说:“不,不……” 乔琦说:“那又是什么原因?你说呀!” 庞丽终于被逼得说了实话:“我不愿意连累你。我,我……已不值得你再来救 我了……” 乔琦注视着她,一字一何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在我眼里,你还和以前 一样!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你母亲想想!她正日思夜盼,等你回去。” 庞丽这时哪里还控制得住,心中一热,扑进乔琦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乔琦爱抚了她一下,说:“别哭,小心惊动他们。时间宝贵,快跟我走。” 庞丽匆匆穿了一件外套,换了鞋,抓起一只装有钱和化装品的小手袋,跟乔琦 朝外走去。 她终于被乔琦感动了。她想到了母亲,便变得不顾一切,不再犹豫不决,畏首 畏尾。 她现在把一切都交给了乔琦。 她想,既然乔琦下决心来救她,就一定能把她带出去。而从自己内心来说,不 也正渴望着跳出龙家别墅这个魔窟吗?还犹豫什么? 乔琦拉着庞丽,来到客厅。他在门口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除了沙沙的雨点, 四周毫无声息。他拿起一块尼龙披巾,扎在庞丽头上,以备走到外面之后遮雨。 他低声叮嘱说:“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别慌,由我来应付。” 庞丽望着他,点了点头。 乔琦拉开房门,带着庞丽走了出去。 他俩刚刚走到外面天井里,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哈哈哈哈……” 乔琦一惊,正欲腾身跃开,但已退了。 骤然间灯光亮起,天井四周布满了枪手。 为首的正是龙大山。他一脸不阴不阳的神态,冷笑道:“乔先生,幸会幸会!” 乔琦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扫一眼四周的枪手,便明白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 他现在不能逃。无论他动作多么快,都在那些枪手的射击范围之内。而且,他 身边还有庞丽,他不能扔下她不管,只顾自己脱身。 他想,且看他们如何对待他,再作应付。 龙大山冷笑道:“乔先生,我知道你是一诺千金的江湖好汉。自从你让我属下 传话给我,我就在等待你的大驾光临。但我却没想到你会在下雨之夜,私闯闺房, 而且要拐带我的宝眷逃走。哈哈哈哈!” 四周的打手,脸上也都浮起了嘲讽的笑。 乔琦镇定自如,不惊不诧,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龙大山,问: “你打算如何?” 龙大山说:“乔先生果然好风度!我想乔先生是明白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 图。” 乔琦注视着他,却不说话。 龙大山说:“如果乔先生愿意加入十四K,我们决不会亏待你。” 乔琦冷冷地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龙大山说:“那就不好说啦。乔先生,你演的《侠剑柔情》,轰动港九,一举 成名。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只须以雨夜私闯民宅、拐带他人家眷的罪名, 将你送交警署,就会使你出乖露丑,判你监禁,使你失去自由,而且声败名裂啦!” 乔琦不屑地哼了一声:“是吗?” 龙大山说:“不过,我知道乔先生是聪明人啦,不会走到这一步的,还是答应 为好。” 乔琦说:“答应什么?” 龙大山说:“答应加入十四K呀。” 乔琦说:“加入十四K干什么?” 龙大山笑道:“乔先生,你是有真功夫的大明星!神功盖世,身手不凡。有你 的加入,十四K便如虎添翼,扫清新义安等帮派,称霸港九啦。那时,你也会拥有 这样的一座别墅,仆人成群,身边美女如云,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啦。” 乔琦冷冷一笑道:“听起来不错。” 龙大山喜道:“你答应了?” 乔琦说:“可惜,你讲的这些,都是难以实现的梦想!” 龙大山脸色一落:“什么?” 乔琦说:“梦想是不会成为现实的。” 龙大山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乔琦冷笑道:“从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起,你就应该知道了。” 龙大山虎着脸说:“乔先生,那就对不起了。” 说着,龙大山朝左右一使眼色。 两名打手推过来一只两米见方、装猛虎用的铁笼,笼口打开,朝着乔琦。 龙大山阴笑道:“乔先生,只有委曲你自己钻进去了。等你想通了,答应了, 我们会把你再放出来。” 乔琦冷视着他,傲然不动。 龙大山继续阴笑着,说:“乔先生,你是聪明人,不要打算逃走。你的动作决 不会比我们的枪子快。因为你是暗中进来的,我们也就可以暗算你,这是江湖规矩。 如果你是从大门进来的,我们自然以礼相待。如果你现在答应了,我们依然待你若 上宾,从今以后你便是十四K中的头面人物。如果你不答应,不为我们所用,那么, 我们也不能让别人用你。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将你像猛虎一样关起来,一是除掉你。 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自己考虑吧!” 乔琦傲然而立,保持沉默。 龙大山示个眼色,打手们的枪都举起来,瞄准了乔琦。 庞丽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由叫了一声: “乔琦——” 龙大山闻声,眉毛立时竖了起来。怒道:“五分钟时间一到,连这个小贱人一 起毙了!” 庞丽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灰白。 她心里明白,龙氏兄弟这对恶魔,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琦也知道这一点。 他注视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龙大山只要一个手势,弹雨便会从枪口倾泻而出。 打手们屡遭他的挫辱,早已怀恨在心,此时决不会对他留情。他的武功再好,陷身 在这种情形下,一点也无法发挥。 他现在面临着三种选择:一是投入十四K,二是被他们打死,三是被关进铁笼。 他选择哪一种呢? 乔琦的思绪,激烈地活动着。 第一种选择,他是决不会做的。他堂堂一条好汉,怎么会和十四K同流合污! 第二种选择,也不行。他不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些打手们的枪下。他要救庞丽 出去,还有许多恩怨未了,来日方长,怎么能这样去死! 那么,只剩下了第三种选择:关进铁笼。 但他又不甘心。一旦失去自由,关在里面,还能做什么呢?像动物园里一条失 去自由的猛兽。 龙大山目露凶光,说:“乔先生!还有最后一分钟了!” 打手们的眼中也充满了歹意。 天井四周杀气腾腾。 庞丽忍不住,又叫了起来:“乔琦——” 乔琦看她一眼,抬腿走进了铁笼。 笼门哗啦落下。咔嚓一声,随即被一把大锁锁住。 龙大山发出一阵不阴不阳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走到铁笼边上,得意洋洋地瞅着乔琦说:“乔先生,你真老实!竟自己走进 了我的铁笼。我现在要杀你,更加容易了!哈哈哈!” 乔琦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龙大山阴笑道:“乔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和美丽是相好!这很叫人意外。她已 经跟了我一段时间,年轻貌美,姿色过人,我很喜欢她。不过,只要你答应加入十 四K,我可以把她送给你。英雄难得,美人易求,乔先生意下如何?” 乔琦冷然不语。 龙大山又说:“当然,如果你们都使我失望,我会按我的方式来处置你们!” 他转身一把抓住庞丽,扬手抽了两记耳光。 乔琦看到,庞丽粉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几道红痕、嘴角渗出了血丝。她的身子 摇晃了几下,没有栽倒,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乔琦心里愤怒得几乎冒出火来。 龙大山骂道:“小贱人,我待你不薄,你却暗中背叛我。今天若不看在乔先生 面上,我会一刀宰了你!现在,你的命一半在我手里,一半在乔先生手里。你明白 了吗?” 乔琦知道,龙大山这是故意骂给他听的。 龙大山对打手说:“阿福在不在?” “在。”阿福垂手低头走了出来。 这正是那天开车载着庞丽出去的那位打手。 龙大山说:“你知罪吗?” 阿福说:“知罪……” 龙大山说:“按照十四K的规矩,我可以处死你。不过嘛,看在你跟随我多年 的情发上,我暂且饶你一次。你自己截去一指,以示惩戒!” 阿福说:“是……” 旁边一位心腹打手刷啦一声,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递给阿福。 阿福的手显得有点发颤,接过匕首,慢慢举起,一咬牙,朝着左手小指砍去。 只见寒光一闪,嚓的一声,一截小指便被砍了下来,掉在庞丽面前,鲜血也随 之喷涌而出。 那截小指,像施了魔法,在庞丽面前竟连蹦了好几下。 庞丽受的惊吓已经太多,此时又是一惊。 她啊的尖叫一声,顿时昏倒在地。 阿福也疼得脸色惨白,丢掉匕首,跌坐在地上。 龙大山却阴声阴气地笑起来:“哈哈哈!” 乔琦愤怒地瞧着面前这帮黑道人物。 龙大山朝打手们挥了下手。 打手们抬起铁笼,朝天井外面走去。 乔琦在铁笼里又回头望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庞丽。天井里只剩下了龙大山,正挽 着衣袖,一脸歹毒的神情。他会怎么处置庞丽呢? 打手们将铁笼抬进一间石屋,锁上房门,走了。 石屋的窗户上装着钢条,门是钢门。 乔琦被囚禁在铁笼里,彻底失去了自由。 他现在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