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容身之所——在离公司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中租下了一间 房。那间房与其说是一间房,倒不如说是一个储藏间。只是聪明的房主为了让房能够 租得出去,在储藏间的后墙上开了一个窗,并装上自来水,使租房者不用出门就能够 洗刷和沐浴。就是这样一间用储藏室改成的房,每月的租金200 元。当然,水电费是 由租房者——我另付。 为租房之事,我找了不少地方。一些地方的条件很好,但租金太贵;另一些地方 则太简陋了,根本无法住人;还有一些地方,要和一些陌生人合住在一起……。最后, 我还是看中这间用储藏间改成的房。 我租下的这间房,是在公司的后面。从公司所在的厂区出来往左走约300 米,便 到了工厂区与居民住宅区的交合处。两条路交合处的左边,正好有一条小路通向一条 巷子。那巷子宽不到四米,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到赤岗大道。 这条巷子约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路面是用青石条铺就,只是随着岁月的磨砺和过 往行人的践踏,青石条的表面已经被磨光,并且有屑许的破损。路的中间保持得较为 完好,而两边则有些下沉。巷子的两边都是用青砖砌成的老式的房子,成暗灰色,只 是时不时地有些现代建筑的小洋房点缀在其中,更显示出这条巷子以及两边建筑的古 老。 巷子的两边,不时的有一些岔道(更小的巷子)通往其它的地方,但整个巷子每 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小小的商店,卖些烟酒和油盐酱醋之类的杂货。这些小商店不 象现代的商店有整体的店面,而是那些古老的窗口式商店。店主只要打开窗户或把窗 户上的几块木板抽下来,便算是开店;如果把窗户关上或把几块木板合上去,便算是 关了店门。由于有这些小商店的存在,白天巷子里进出的人较多,而到了晚上,特别 是11点以后,巷子里就很少有人走动。偶而有三两个人从巷子中走过,那也是到外回 来晚了的或是在外打牌忘了时间的人。这条巷子也许曾经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只是随 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已经退去了它曾经有过的繁荣景象。 我所租下的这间用储藏室改成的房,处在这条巷子中段的一个拐弯处,是在一栋 现代建筑的小洋房的旁侧。也许是房东在建房时为了不浪费宝贵的土地,用它建了一 个储藏室。储藏室长约四米,宽三米,顶上是平台,和房东的房子连在一起,上面放 了一些花花草草。房子的对面,仍旧是老式房子,老式房子与老式房子的中间有一条 小巷子,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储藏室里有一张破旧的单人沙发床和一张学生读书用的长条小桌子。我把床移到 门边靠墙处,长条桌摆在床前,把肖叔叔送我的活动衣柜支起来放在床脚边,并在房 间后端的墙上拉了一根铁丝,上面挂了几个衣架,真的就有了点“家”的模样。 我打量着这个新“家”,感觉到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虽然它是那么地 简单和简陋,但却是那么地温馨。因为它属于我,可以任由我自由地活动而不受到别 人的干涉。 我第一天到公司里来上班,是下午到行政人事部主管刘小红处做的登记。刘小红 教我把自己填好的表格以及简历、毕业证复印件等一些必要的东西装进档案袋,上面 写上名字后,放到公司会议室里的保险箱中。会议室里有四只保险箱,分两排层叠在 一起。靠左上的那只箱子中放着公司职员的档案,下层那只箱子中放着商场销售人员 的档案,另外的两只箱子里则放了一些公司的文件、合同和一些办公用品。 刘小红带着我做完这些事情后,便坐在会议室向我介绍行政人事部的工作。 “阿贤,你来了,我身上的担子也就可以御下来了。你看我挺着个大肚子,上上 下下进进出出的,实在是不方便。现在我把行政人事部的工作向你作一个介绍和说明, 以后慢慢地你熟悉了,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刘小红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居高不下的口气,使人感到亲切。其实刘小红长 得还是蛮漂亮的,修长的身材,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只是由于怀孕,使体型发生 了一些变化而已。我听说她也是四川人,和陈文是老乡,前些年夫妻俩一起到广州来 打工那会儿还刚结婚。由于在外打工的艰难,一直不敢要孩子,直到去年夫妻俩好不 容易在广州买了房子后,才要了孩子,而这时的刘小红已经28岁了。我很喜欢了解来 广州打工人的创业史,对刘小红的情况自然也就掌握一些。 “红姐,其实我没有在公司做过,什么也不懂,你可要多教教我。” 刘小红看到我脸上表露出真诚,便说:“我会尽我所能,把行政人事部的工作都 告诉你。你也不用急,慢慢地就知道了。”刘小红这样说着,便介绍起行政人事部的 工作来。“我们的工作主要有两大块:行政和人事。行政上的事情比较琐碎,大的主 要有这几项:公司员工的考勤,办公设施的维修以及办公设备的添置,公司车辆的管 理(陈总的车我们不管)、保养和维修,公司办公场所租金的交缴等等。除了我们现 在的办公地点外,在瑶池公司还租有一套房,每月租金 1200 元。人事上这块呢,主 要有公司员工的招聘和解聘。比方说,公司的哪个部门或哪个商场的销售专柜缺人, 你就必须到人才市场去招聘;而如果哪个专柜的人员不愿干,或贪污,或偷拿公司的 产品要开除的,你也必须办好手术,然后再去招人过来把它补上,这是一项很重要的 工作。还有一项,就是核定公司员工的工资,特别是销售专柜员工的工资。公司员工 的工资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比较好做。而商场销售人员的工资,做起来就有点复杂了。 它要先由商场业务管理员吴玉英和郭琳把销售专柜人员的考勤情况送到财务上核准了 基本工资后,发回到行政人事部;行政人事部根据财务上核准的商场销售人员的基本 工资,再加上吴玉英和郭琳另外提供给行政人事部的商场销售人员的绩效工资,才是 商场销售人员的总的工资。这些都要在电脑上做好了,并打印出来形成工资表后,交 给容总签字;容总签字后,再交给出纳李秀珍去发工资。这项工作,要做得很细致, 不能错。一旦发现错了,就要立刻改过来,因为这牵涉到公司员工个人的利益。” 听着刘小红介绍行政人事部的工作,我感到头皮有点发麻:“哦,原来还这么复 杂呀?” “其实也不复杂。听起来好象很吓人,做熟了也就不难了。”刘小红接着说, “行政人事部也不是天天都有事,平时没事时,你可以跟着熊义送货的车到各商场转 转,也好了解一下公司的业务情况。好了,有些事情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你做了, 慢慢就会知道的。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会带你把公司的各种情况都熟悉了,到那 时,你就能独立工作了。” “谢谢红姐。” “别客气。好了,我们过去吧。” 刘小红说罢,正要起身,财务助理余志娟走过来,说:“红姐,拿两个色带给我 吧。” “上个星期你们不是领了色带去了吗?怎么就用完了?” “是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打出来的财务报表连有些数据都看不清楚。” 刘小红对我说:“阿贤,到保险箱里拿两个色带给阿娟,要做好登记。以后不管 谁到行政上来领东西,都要做好登记。” “是。” 我应答道,忙着去拿色带。这时公司送货司机熊义和仓库保管员高远航却气喘吁 吁地跑上楼来。 熊义说:“红姐,刚才在路上碰到陈总,陈总说要你马上赶到瑶池去。广西的公 司到仓库里去提货,要你去做好登记。” “真烦人!”刘小红的脸上现出不快的神色,对我说:“阿贤,你也跟我一起去 吧。” “好的。” 我答道,便跟着他们出了公司的大门。 熊义和高远航急着要随着楼梯下楼,刘小红却说:“怎么不坐电梯下去?” “五楼的公司正在装货,没有一时半会的电梯上不来,还是走着下去吧。” 熊义答道,已经下了几个台阶。 刘小红只得无奈地往下走,我跟在她身头说:“红姐,小心点,我来扶着你下去 吧。” “不用。没关系的,我现在还没到要人扶着走的时候。” 我跟在刘小红的身后往下走,想起昨天陈文带我上来时也没坐电梯,是一层一层 走上来的。原来这栋楼的电梯是货梯,不是载人用的,而是装货用的,难怪陈文昨天 要走上来。 “金杯”面包车出了厂门不是向左走,而是向右走。走过一段工厂区的小路后, 便进入赤岗大道。我对这些地方是完全陌生的,一边随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 听着他们说话。只听见刘小红说: “黄燕那个女人也太可恶了,总是到公司里来拿东西。陈总也真是的,还能容忍, 要是我,早就把她赶跑了!” 熊义一边开着车,一边搭着话:“可他们毕竟是夫妻嘛。” “夫妻又怎样?她不是在广西也开了‘银正’公司吗,应该知足了。可她到好, 什么东西都到公司里来拿,这个季度已经是第四次来拿东西了。看到她那副神气活现 的样子我就讨厌!” “陈总是不是和黄燕要分手了?”熊义试探性地问刘小红,“黄燕这样三番五次 地来拿东西,是不是在分财产呀?” “谁知道呢!”刘小红似乎对这些事情没兴趣,“管他分也好,合也好,都与我 们无关。” 听着刘小红和熊义的对话,我便想起了昨晚肖婶对肖叔叔说陈文闹离婚的事:难 道陈文真的要和黄燕分手…… 金杯车里坐着四个人,我由于初来乍到,自然不好插话。仓库保管员高远航的脸 上则带着一副傻傻的笑,坐在那儿也一声不吭,两眼一直看着前方。我感到高远航其 实还是个孩子,看他那样子,最多十六、七岁,稚嫩的脸上带着憨厚和有点傻里傻气。 一颗还未成熟的稚嫩的童心,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刚才刘小红和熊义说的那些事情了。 熊义把车开到一个商店门口,停下说:“红姐,我去拿点东西,一会就来。” 刘小红说:“去吧。” 熊义从那个商店里拿了一个包上来,笑笑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刘小红说:“我说怎么你不从百事可乐那边走,却要舍近求远,原来你是公私兼 顾!” 熊义只笑笑,没作声,开着车一直往前走。 车从赤岗路出来拐向广州大道,在转弯处,我突然看到“珠江电影制片厂”几个 大字。哦!原来珠江电影制片厂在这里。我本来以为珠江电影制片厂的门牌,一定是 雄伟和气势恢弘的,可谁曾想到却是那么的破旧。我有点失望,因为这和我想象中的 完全不一样。看到珠江电影制片厂几个字,我便想起了的士司机对我说起的影视大腕 邓建国,接着便又想起了肖文建和陈文……我感到,其实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一 段心酸的创业史。邓建国、肖文建、陈文,他们都是成功者,他们为成功付出的努力 和心血,却常常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然而,还有多少人付出的心血并不比成功者少, 他们的故事又有谁知道呢…… 车进了瑶池,顺着路往前开,拐过一个弯后,前面便是一栋栋的房子。这些一栋 栋的房子,每栋占地都只有100 平方米左右,上下三层,建筑风格也大致相似,每栋 房子之间相隔不到三米,其实就是一栋栋的小别墅。只是建的时间较早,没有现代建 筑的新款式,而且颜色也变得比较陈旧。 熊义把车开到中间那栋停了一辆同样的金杯车的别墅旁,停下,只见那辆车的后 仓门是打开的,两位男士手里搬着东西正往车里放。在车后箱正对的别墅一楼的大门 边,站着一位20几岁的女孩,好象正在登记着从屋里搬出来放到车上去的东西。 刘小红下车后便向着大门边站着的那位女的走过去,问:“都记下了吗?” 那位女的把手中的单子递给刘小红:“都记下了。” 刘小红好象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把单子递给高远航说:“阿航,你拿着单子到 车上去对对,看看有没有错。”接着便向我介绍说:“这是我公司在瑶池负责仓库管 理和学习机维修的宋霞。” 刘小红说完之后,又向宋霞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职员王世贤,以后行 政人事部的事情就由他负责。” 刘小红带着我们来到后,那两个往车上搬东西的人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其中一个 瘦高个走到刘小红跟前,把一张列好了所要搬走东西的清单递给她说:“这是我们黄 总开好的清单,您过过目吧。” 刘小红接过清单并未看,而是问道:“都搬上车了吗?” “还没有。还有两台电脑,60台学习机和80副耳机。” 那瘦高个说完,正好高远航也拿着清单从车上下来,对刘小红说:“一件不多, 一件不少,正好。” 刘小红接过高远航手中的清单和那瘦高个给她的清单对照了一下,说:“时间不 早了,抓紧时间搬吧。”便上车和熊义小声地说起话来。 宋霞和高远航陪着两位广西公司的男士进到屋里去提货,我没事,便站在别墅前 面的马路上打量着瑶池的景观。广州人非常会取地名,什么天河、瑶池、海珠、白云 ……。然而,天河是一个区,而瑶池则只是一个住宅小区。这个住宅小区建的时间比 较早,没有现代住宅小区的整体规划和时尚布局,却更适合普通老百姓居家过日子。 这一栋栋的别墅,配合着四周并不高大的居民楼,显现出小区的一种和谐与安宁。 今天是个阴天,才下午五点多钟,一些餐馆的伙计就在餐馆的门口摆起了小餐桌 ;在较远处,一些老人坐在石条凳上,也有的在下棋和打扑克;过道上,行人三三两 两的,有的在休闲散步,有的匆匆而行……看来,瑶池这个地方,真的是一个居家过 日子的好地方。 我这样看着看着,当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时,看见隔着公司所租下的这栋别墅再 过去两栋房的那栋别墅中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很奇特,约一米八十的个头,上 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T 恤,下身穿着灰色的长裤,脚下穿着一双淡黄色的休闲皮鞋, 虎背熊腰,真的显现出一种帅气。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帅。看到这个人后,我感 到自己和他比,那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我知道自己的帅气中,还带有几分稚嫩和书 生气息,而那个男人的帅气,则完全是一种成熟男人的阳刚之美。不知为什么,看到 这个人后,我好象突然间被他所吸引。 当然,这个人吸引我的地方,并不只是他的长相和帅气,更是他既不象老板,又 不象读书人,而是完完全全地象个军人。只见他戴着付墨镜,左手中夹着支烟,微低 着头,在别墅前面的马路上来回地踱着步子。看得出,他显然是在思考问题。 其实,按着常理,在某个地方看见某个人,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不管这个人 是领导,是老板,还是一般的人,也管他长得有多漂亮或多么地丑,都是件很平常的 事情。可我总感到我看到的这个人,和别的人就是不一般。因为看到这个人后,我心 里突然之间有种感觉;感觉到这个人和我之间将要发生什么关系!这种感觉仿佛那么 地真实,又好象纯粹是个人虚幻的想象。我心里有一种很难用言语表达情绪在涌动着 …… “阿贤,上车了。” 刘小红在车窗上喊道,我这才回过神来。 广西公司的那辆车上的东西已经装完,司机正在关后仓门,而自己公司的这辆车 已经掉好了头。我赶紧跑过来上车,顺手把门关上。宋霞站在车旁向我们挥着手,车 子便朝来的方向驶去。我把头转过来看着车箱后面,那个男人便在我的视线中逐渐地 变得模糊,最后便消失了。 陈文到公司里来的时间很少,一个星期最多就那么一两次。他到公司来,也不进 集体办公大厅,而是径直地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什么东西,或需要了解公司的什 么情况时,才会站在集体办公大厅门口,或叫容淼到他办公室汇报商场销售情况,或 叫郑延涛拿财务报表给他看,或向行政人事部要些纸、笔、装订钉之类的东西。整个 公司,他实际上是委托总经理容淼为他打理。 陈文虽然对公司的情况过问很少,但公司的运转却是一切正常。总经理容淼尽管 是个女的,但工作魄力却一点也不比男人差。整个公司在她的运作下,工作开展得井 井有条。 我到公司里来上班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刘小红带着我随公司送货的车已经跑完 了公司所辖16大商场的销售点,并把各销售点上的人员和一些业务情况向我作了祥细 的介绍。这一轮对公司情况粗略的了解,使得我对行政人事部的工作也稍稍地理出了 点头绪。 “阿贤,现在已经是月初了。上个月各销售专柜的考勤情况和绩效工资都已经出 来了,可以做工资表了。10号以前,工资必须发到员工手上,所以6 号以前必须把工 资表做出来。”自从我来到公司后,刘小红对行政人事部的工作都不直接插手,而是 让我去做,她只在旁边指点着。刘小红把两份材料递给我说,“这是财务部和营销部 提供的销售专柜工作人员的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这两天你就按照我上次对你说过的 把工资表做出来吧。” 我接过刘小红递过的材料说:“商场销售专柜业务员的工资情况有了,但公司里 的这些人的工资情况我还是不太清楚。” “这样吧,你可以先在电脑里把上个月的工资表调出来看看。公司职员的基本工 资不变,只是要加进你自己的。你是上个月下旬来的,可以拿半个月的工资。另外, 再对照一下公司的考勤表,迟到或缺勤的,按照要求在工资里扣,知道吗?” “知道了,红姐。” 我不再问什么,坐在电脑上认真地看起公司员工的工资情况来。 我看了公司员工的工资表后,感到陈文对我真的是不错。公司总经理容淼和财务 部主管郑延涛的工资相同,都是月薪5000元。当然容淼的手机费是由公司出,并且陈 文还以公司的名义在赤岗附近为她了租了一套房,月租金1000元,郑延涛就享受不到 这个待遇了。而行政人事部刘小红的工资却只有月薪 3500 元。看来行政人事部的这 个岗位,没有营销部和财务部来得重要。我这样想着,继续往下看。 除了三个部门负责人的工资外,其他员工的工资就较低了。财务助理余志娟2000 元;出纳李秀针1800元;商场业务管理员吴玉英和郭琳基本工资 1800 元,另加300 元的手机费和交通费,总额 2100 元;公司送货司机熊义1500元,而仓库管理员高远 航和瑶池的宋霞,月薪只有1200元。 我真的感到陈文对我确实不错。我刚来,还处在试用期内,工资就定为2000元。 可是,自己的工资定得这样高,别的人不会有意见吗?……也许正如陈文对我说的 “私营企业”吧,私营企业就是老板自己的,他想给某个员工多少钱都行,别人还有 权力去干涉吗……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商场业务管理员吴玉英和郭琳跑上楼来。吴玉英一副 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到总经理容淼的面前说:“容姐,你听说吗?昨天晚上百事可乐的 那个李副总被人深夜杀死在家里。” 在公司里,就数容淼、郑延涛和刘小红三位的年纪大些,而且又是三个部门的主 管。公司职员对她们的称呼都是在她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后加上一个“姐”字,而她 们对公司职员的称呼,则是在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前加上一个“阿”字,这是广州 人口头上的习惯。当然,容淼称呼刘小红时是叫小红,而称呼郑延涛时,则会叫“涛 姐”,因为郑延涛的年纪比她大。但公司员工对容淼的称呼,则为“容总”或“容姐”, 没有谁会把她称呼为“淼姐”的。 容淼带着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看着吴玉英:“不会吧,你是听谁说的?我昨天上午 还看到他开了一辆车,还同他打过招呼了。” “是真的。”吴玉英急忙辩解道,“我刚才和郭琳到天河商场,是那儿的业务员 张月娟亲口对我们说的。百事可乐的李副总正好是住在天河商场的楼上,这事千真万 确,不信你可以问郭琳。” 吴玉英向容淼传递这一消息时,郭琳则正同余志娟、李秀针、熊义他们说着同样 的话题。这一重要消息吸引了公司所有的人,大家都围着他们问这问那。 “怎么会是在家里被杀的呢?他老婆不在家吗?” “他老婆好象是回佛山娘家去了。” “那杀他的人,肯定是为了钱而谋财害命的。” “好象不是。他家的保险柜没有被动过,而且抽屉里的钱也一分不少。” “那肯定是情杀。你们想想,他老婆不在家,肯定到外面搞女人,招来杀身之祸。” “听说也不是。若是情杀,也不会在深夜把他杀死在家里呀。” “要么是在工作中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人家要报复他。” “其实李副总那个人很和气的,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会有什么仇家呢?” ……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也总有一个说法吧?” “谁知道呢!” …… 他们还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事时,容淼则敲了几下桌子:“上班期间,不 准议论其它事情。”大家这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虽然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但心里却一直都在想着刚才她们说的那 件可怕的事情。百事可乐离公司这么近,而且那位李副总大家都认识,虽然李副总不 是在赤岗被人谋杀的,但大家心里总感到有点害怕,已经有人在小声地埋怨着公司为 什么要搬到赤岗这样一个鬼地方来。 我没有凑到一起问这问那,只是坐在那儿听他们说。自吴玉英和郭琳上楼来对容 淼传递这一消息后,我就感到容淼脸色有些不自然,而郑延涛和刘小红则坐在那儿做 自己的事情,既不凑热闹,神色也很坦然,好象对吴玉英和郭琳传递的消息根本就没 有兴趣。 下班之后,容淼和李秀针离开公司回家去吃饭,我则照例地和高远航拿着几个饭 盒去帮大家买饭。买完饭上来,就看见吴玉英和熊义他们坐在会议室里议论百事可乐 李副总被谋杀的事,而刘小红和郑延涛则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坐着,在电脑上玩游戏。 我把饭送到刘小红和郑延涛的桌上,便来到会议室里和他们一起吃饭。 我刚坐下,就听见吴玉英对我说:“阿贤,听说你是在那条巷子里租房住,晚上 可千万要小心点。睡觉时一定要把门锁好,这里很乱的。” “不会吧。”我并不在意,这几天我住的那条巷子里很安静,便说,“我一个大 男人,身上又没有钱,怕什么?” 其实,公司职员在赤岗附近租房住的,占了大多数。有总经理容淼。财务助理余 志娟,商场业务管理员吴玉英和郭琳,都是20几岁的的小女孩,没成家,又都是外地 人,也在赤岗合租了一间房住在一起。司机熊义则和高远航合在一起租房住。我是后 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那条小巷子里。剩下来的郑延涛和刘小红已经在广州买了 房住在外面,出纳李秀针是广州人,自然不会在公司附近租房住了。 郭琳却说:“阿贤,你是不知道,赤岗这边很乱的,经常晚上发生打架斗殴之事。 在公司搬来之前,听说你住的那条巷子里还杀死过人呢!” 我想开个玩笑:“你们别吓唬我,我可是很胆小的人哟!” 余志娟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真的。这里经常晚上听得到打斗的声音,不信你 问阿义。” “是真的。”熊义接过话题说,“那天晚上大概12点多吧,我和阿航都睡着了, 却被楼下的叫喊声吵醒。我推推阿航,阿航却睡得象是死猪一样,看他睡得香也就没 有叫醒他。我悄悄地打开窗户往下看,真的吓了我一跳,看见三个打一个。那个被打 的男的站在靠墙处说:‘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可那三个人就是不听, 向着他冲过去。那个人看来是被逼得无奈,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举刀就砍。最先冲 上去的那个人被他在身上一连划了几刀,另外两个便不敢再上前。这时拿着刀的那个 男人,便靠着墙慢慢地后退,那三个男的也不再追赶。拿刀的男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那两个男的才架起那个受了伤的人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从那过时,看到地上 还有血。” “是真的,阿贤。”吴玉英又接着说,“你刚来,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们在 晚上11点钟以后一般都不出门的。真不知道陈总是怎么想的,会把公司搬到这样一个 鬼地方来。” 余志娟说:“陈总把公司搬到这儿来,还不是想开工厂。你没看到陈总这段时间 来公司的时间很少吗?一个星期最多来一两次,想必是在联系办工厂的事情。” 郭琳说:“其实开工厂也没必要非要搬到这个地方来呀!有多少地方可以办厂, 却非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弄得现在公司不象公司,工厂不象工厂,害得我们天天提 心吊胆的,晚上不敢出门!”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儿说着,只有高远航一言不发,他还是个孩子,对这些 事情总是没有兴趣。我也没有再插话。我知道,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可能不假,赤岗 这个地方的治安状况可能不太好,以后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要不然,刚才容淼听了吴 玉英传递的消息后,脸上也就不会出现不自然的表情。但是,我想,广州这个么个开 放城市,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各样的人,出件谋杀案算不了什么,只要自己不去惹 事,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吃完饭后,我便离开了会议室,坐在电脑前做起工资表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