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医院大门的左侧,有很多的小餐馆。由于天气炎热,我们选了一间有空调的包间 坐下,餐馆服务小姐便递上菜单。彩屏把菜单推到我面前说:“王大哥,你点吧。” 我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彩屏,只见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憔悴。刚刚得知明辉去世的 噩耗,跟着便是明辉的父亲中风住院,内心的伤痛加上身上压着的担子,使得她的精 神有点萎靡。我转眼去看明辉的堂兄刘明亮,他正好拿着茶壶给大家倒着茶,我只有 随便地点了几道菜,对餐馆小姐说:“要快。” 餐馆小姐拿着菜单出去,彩屏却说:“王大哥,真是对不起。你刚到这里来,就 让你遇上了这些事情,让你受累了。” “彩屏,别这样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 一步。” 我刚说完,明辉的堂兄刘明亮就说:“今天的事情都怪我!怪我太冲动了,才会 把事情搞得这样僵!” 听刘明亮这么一说,我便转过头去看着他,彩屏这时则说:“也不能全怪你,我 也有责任。只是这个事情今天不发生,以后也还是要发生的。” 刘明亮看到我转头看着他,便说:“怪我,怪我,还是怪我!我不应该到茶馆里 去找叔叔,更不应该把明辉的事情告诉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吃惊:他怎么会知道明辉已经出事了呢?便问道:“你知 道明辉已经出事了?” “我只是预感到明辉出事了,但却不敢肯定。” “这话怎么说?” “小王,你不清楚,彩屏是知道的。我每年都要到广州去好几次。” 彩屏点点头,我又问:“你是到广州去做生意?” “也可以这样说。”刘明亮喝了一口水,说,“我是做古董生意的,经常会到下 面(农村)去收购一些出土的东西。我们这里有很多人经常会偷偷地去挖坟墓,挖到 了东西,便会通知我们。那些出土的东西,如果是有价值的,我们便买下来,拿到广 州去卖。广州的康王中路不是有条古董街吗?我们和那儿的几个老板都很熟悉,有好 的东西便拿到他们那儿去。这次,我收到了几件瓷器,便拿到广州去卖。照例,也顺 便去看看明辉。” “你过去到过明辉的住处?” “到过。明辉是住在瑶池,只是没有在他那儿住过。”刘明亮答道,又说:“我 每次到广州去,都会打电话给明辉。明辉知道我到了广州,不仅请我吃饭,还开好宾 馆安排我住宿。而这次我到广州去,却有点奇怪。我打明辉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一会儿说已关机,一会儿又说是空号。过去我去广州时,打明辉的电话,也有关机的 时候,只要过一会儿再打,也就打通了。这次打不通明辉的手机,难道明辉换号了? 不会吧。我便试着打了一个电话给叔叔,问他明辉的手机是不是换号了?叔叔说没有 呀,他这几天也打明辉的手机,也是打不通,并叫我到明辉那儿去看看,看看明辉到 底搞什么鬼。我把带去货脱手后,便打车到瑶池去。” 刘明亮说到这儿,餐馆小姐已经把菜端了过来。 彩屏看到菜已上桌,便对餐馆小姐说:“你用饭盒装一合饭,再拿个空盒过来。” 餐馆小姐问:“是不是要外送?” “是。”彩屏答道,餐馆小姐下去拿饭盒,彩屏便对我们说:“天气太热,你们 喝点酒吧。” 看到彩屏吩咐餐馆小姐送饭,我知道她在惦挂着明辉的母亲。看来彩屏真的很细 心,对问题考虑得很周到。她说让我们喝点酒,我正想说不要了,刘明亮已经开启了 啤酒。我问彩屏:“你呢?” “我喝杯饮料。” 彩屏说着,刘明亮已经在杯中倒好了酒。 彩屏也在杯中倒了饮料,说:“王大哥,难得你为了明辉的事情到这儿来,真是 辛苦你了。这杯酒,我敬你。” 听到彩屏语气中带着的伤感,我便说:“谢谢!只是彩屏,你可要挻住啊!” 彩屏浅浅地喝了口饮料,说了声“我会的”,餐馆小姐便拿着饭盒过来。 彩屏夹了些菜在空盒中,对餐馆小姐说:“你帮我把饭菜送到内科22床。” 餐馆小姐说了声“好的”,转身出去,彩屏便向刘明亮扬了一下杯,并对他说: “你接着说吧。” 看到彩屏做着这一系列的事情,我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敬佩来。 刘明亮喝完酒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到了瑶池,我便到明辉的处住按响门 铃,按了很久,却没有人开门。我当时想,是不是明辉不在家?我又掏出手机打明辉 的电话,还是说是空号。这个时候我心里就真的着急起来:会不会明辉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担心着明辉,便想到去向房东打听明辉的消息。” 听刘明亮说到这儿,我便猛然醒悟。 那晚雷蕾喝醉了酒在明辉的卧室睡下后,我也在沙发上躺下。第二天一早雷蕾起 来,看到我还睡在沙发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王大哥,真的不好意思,昨晚我真 的喝醉了,让你睡沙发了。” “没关系的,我早已睡沙发睡习惯了。” “昨晚我喝醉了酒,肯定说了很多糊话吧?” “没有啊。” “我知道自己的酒相,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的。” “王大哥,”雷蕾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说,“对于明辉托付之事,你打算怎样去 处理?” 看到雷蕾在认真地看着我,我便说:“我想回一趟老家,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先处 理好。从老家回来后,再到明辉的家乡去。” “好。不过,你到明辉的家乡去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去送送你。” “好的,我会告诉你的。”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我说罢,想起了明辉留下的20万元钱,便说,“雷蕾,你等等。” 我到明辉的卧室,从柜子里拿出用纸包好的20万元钱递给雷蕾,说:“明辉留下 的钱,你还是收下。至于其它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 雷蕾不再推辞,接过钱后说:“王大哥,一切事情就全拜托你了!” “放心吧。不过,雷蕾,身上带着钱,路上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 雷蕾说罢,便离开了明辉的住处。 雷蕾走了后,我便想,明辉已经不在了,他租的这套房将怎样来处理呢?自己要 到明辉的家乡去,不是短时期就能回得来的。如果把这套房退了,那这些东西又将放 到那儿去呢?要不,还是先把这套房租下来再说,只是不知明辉的房租费交了几个月。 我这样想着,便下楼到房东家中去。 这栋别墅,房东住着一楼和二楼,三楼租给了明辉。我来到房东家中,房东看到 我,问:“你找谁?” 我便说:“你的三楼是不是租给一个姓刘的,叫刘明辉的人?” 房东说:“是呀。” 我又问:“那么,你这个房租费是怎么交的?” 房东好象有点奇怪:“你问这干嘛?” 看到房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是刘明辉的朋友,刘 明辉不想再租下这个房,已经把它转给我了,由我来租下。” “那刘明辉他人呢?” “他人已经回到家乡去。” “回到家乡去了?” “是呀。” “这怎么行呢?你说你是刘明辉的朋友,我们怎么能相信?如果刘明辉把房子转 租给你,也要他当面来和我们说清楚呀。如果我们把房子转租给你,刘明辉一旦回来 问我们,我们又怎样向他解释?刘明辉真的要把房子转租给你,要叫他当面来和我们 说清楚。” “可是刘明辉真的已经回到家乡去了,不再回来。” “那我们也不能租给你。” 我知道房东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便说:“这样吧,这套房不管谁租,房租费 我先付上。不管是刘明辉来住,还是谁来住,你收到了房租费总不会错吧。” 房东却说:“房租费刘明辉已经付过了。” “那他付了几个月的房租费呢?” “我们这儿是这样的,一个季度交一次房租。刘明辉已经交了三个季度的房租, 现在也还没到再交房租的时候。” 听房东这样一说,我知道明辉对这些问题其实早就作了考虑。只是自己要去到明 辉的家乡,也不短时期就能回来的,便对房东说:“要不这样,我把第四季度的房租 也替刘明辉交了吧。” 房东答道:“行呀。” 我交了第四季度的房租给房东,房东写了一张收条给我。我把收条放进明辉的保 险柜中,便到公司里去。 我心里奇怪,刘明亮怎么会知道明辉的情况呢?现在,听他说因找不到明辉,去 向房东打听明辉的情况,我才恍然大悟。只怪自己当时做事太粗心了,没有向房东交 个底。 刘明亮继续说道:“我到楼下向房东打听明辉的情况,房东则说明辉已经回到家 乡去了,不再在这里住,房租费已经有人替他付过了。听房东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奇 怪了。明辉回到家乡去,我一点也不知道,并且我还打了电话给叔叔问明辉是不是换 了手机号,叔叔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明辉已经回去了呀?房东说明辉已经不再在这里住, 房租费都已经有人替他付了,这更说明明辉肯定是出问题了。” “是的,明辉的房租费是我替他付的。只是我当时也太粗心了,没有向房东交个 底。” 我说了之后,彩屏则插嘴道:“只是你根本也不会想到明辉还有一个堂兄,并且 又会去向房东打听明辉的消息。” “是的。确实是这样。” 刘明亮又接着说:“本来我还想在广州再玩再天,可我预感到明辉可能出问题了, 便急急忙忙赶回来。昨天一上车后,看到小王你也上车来,我心里便猜测,你会不会 是替明辉付房钱的那个人?” “昨天上车后,我也感到有点奇怪。我看到你一直在打量我,心里还想,你会不 会有什么目的?现在想来,你可能是觉得我和明辉长得有点相像是吗?” “是的。昨天你上车后,我心里便猜测你会不会是替明辉交房钱的那个人,因为 你长得和明辉真的有几分像。后来你和我攀谈了几句,你说你是福建人,只是到这儿 来出差,我便打消了心里的念头。虽然你和明辉长得有几分相像,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问题呢?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更何况明辉当时的情况是怎样,我心里也没有底, 而你又是福建人,我又怎么能向一个陌生人打听明辉的情况呢? “由于昨晚回来后,已经是午夜一点多钟,我不好去惊扰叔叔。今天早上又睡过 了头,到8 点多钟才醒。想起明辉之后,我匆匆地吃过饭后,便到茶馆去找叔叔。我 知道叔叔每天都到茶馆里去喝茶、打牌。 “我担心明辉的事,根本没有去考虑叔叔有高血压。我到了茶馆,叔叔正和几个 老年人在那打牌。我把叔叔叫出来,把到广州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叔叔说了,只看 到叔叔的神色有些不对,人都好象快要晕倒,我便赶紧扶住他。过了一会儿,叔叔转 醒过来,说:‘你同我回家去问彩屏,明辉的事彩屏一定知道。’我便同叔叔赶回到 家里。 “进到凌云巷口,看到婶婶正在那儿和人聊天,叔叔便说:‘老太婆,回家有事! ’婶婶看到我们都慌里慌张的,便同我们一起进到屋里。进到屋里,听到有嘤嘤的哭 声,知道情况不好。不然的话,彩屏又怎么会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屋里哭呢?我们闯进 彩屏的房间,看到彩屏用毛巾捂着嘴在那里哭。” 刘明亮说到这里,彩屏则接着说:“王大哥,真的是不好意思。在宾馆里你告诉 了我明辉去世的消息,我真的是伤心欲绝。只是我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在外人 面前,才一直忍着。从宾馆出来,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路哭着跑回家来。我知道妈妈 (明辉的母亲)在凌云巷口和人聊天,不敢让她看到我哭,便绕弯从巷子后跑回家中。 到了家中,想到明辉再也不会回来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怕妈妈,也怕邻居听 到我的哭声后产生怀疑,只有毛巾捂住嘴。可我的哭声,还是被他们听见了。 “我正哭着时,就看到他们闯进来。爸爸看到我在哭,便大声地问:‘是不是明 辉出事了?’看到爸爸满脸彤红,眼中好象要冒出火星,而明亮又站在他身边,我知 道明辉的事情是再也瞒不住了。明亮常常会去广州,每次到广州去,都会去看明辉; 明亮到广州去了后,明辉也常常叫他带些东西回来。现在爸爸问我明辉是不是出事了, 明亮又站在他身边,肯定是明亮到广州去没见到明辉回来告诉他的,他们才会到家里 来向我证实。我便只有如实地说:‘是的,明辉已经不在了!’我说了这句话后,就 看到爸爸的神色不对劲,他张着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两眼直直的好吓人,身子向 后倒去。我赶紧叫道:‘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好在明亮在他身边扶住了他。 妈妈看到爸爸那个样子,也吓得哭着喊道:‘老头子,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这时,我就看到爸爸的嘴已经向右歪着快到耳根上去了……” 刘明亮接过彩屏的话说:“看到叔叔那样子,我知道叔叔是因为明辉的出事受到 刺激,要赶快送医院。我对彩屏说:‘彩屏,我们赶快送叔叔去医院吧。’彩屏说好, 我便把叔叔背出来。只是婶婶被吓懵了,只不停地哭……” “明亮背着爸爸出去,我便想起要给王大哥你打个电话,并要你打个的过来。因 为当时的情况很危急,而的士又很少到老街上来,总不能让明亮背着爸爸到医院里去, 所以我就要你打个的过来。……后来的事情,王大哥你也都知道了。” “今天这事,怪只怪我太冲动了。如果我不把到广州的情况告诉叔叔,也就不会 出现这个事情了!”刘明亮悔恨得直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 听了他们说的这些,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看到他们都在伤心和悔恨,我便安慰 着说:“其实你们都不用自责,你们都是因为担心明辉,才会这样。可谁又会想到事 情会到这一步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怎样来把事情处理 得更好些。” “是啊,王大哥,你说得不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后悔也没有用,看看 怎样才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彩屏说着,把目光投向刘明亮。 刘明亮看到彩屏征求他的意见,便说:“我一切都听你们的,你们怎么说,我就 怎么做。” “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商议吧。”彩屏说罢,看到我们都点头同意,便向 外叫道,“小姐,打饭来。” 餐馆小姐把饭端来,彩屏便问:“刚才叫你送的饭菜送到了吗?” 餐馆小姐说:“送到了。” 彩屏又问:“病房里还有什么人?” 餐馆小姐答道:“病房里有很多人在那儿。我把饭送去,他们接下了,我就回来 了。” “知道了,去吧。” 彩屏说着,餐馆小姐便走出去。 彩屏把饭推到我们面前,说:“我们慢慢吃,不急。邻居和一些亲戚都来了,我 们正好可以商量些事情。” 彩屏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和憔悴,却能有条不紊地处理这些事情,真的叫人佩服。 她把饭推向我们,我便问:“彩屏,你不吃饭吗?” 彩屏摇摇头:“你们吃吧。我没胃口,吃不下。” 刘明亮则说:“要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 “是啊,彩屏,你是家里的主心骨,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你拿主意。你一旦有什么 事情,那可真的不好办。吃一点吧,吃不下也强硬吃一点,这样才能有体力。” 我这样说了后,彩屏便乘了些饭在碗里。她用筷子慢慢地拔弄着碗中的饭,却迟 迟没有送进口中。 看到彩屏不停地拔弄着碗中的饭,我的心里真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吃完饭后,餐馆小姐把桌子收拾干净,彩屏便说:“王大哥,你是明辉的患难兄 弟,为了明辉的事情到这里来,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现在明亮也在这儿,我们是不 是来商议些事情。” “好的。彩屏你说吧。” 我说道,便用目光注视着彩屏,彩屏则把头转向刘明亮,说:“刚才我和王大哥 到医师办公室问了医生,医生说爸爸的这种病很麻烦。也许能清醒过来恢复正常,也 许一辈子都不能醒转,要一直躺在病床上。即使能转醒过来,乐观地说也要三到五个 月。当然,除非出现奇迹。所以,我们要作好一个长期的思想准备。”彩屏说到这儿, 停了一下,又说,“我们现在所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要不要转院去南昌?” 刘明亮问:“到南昌去就能医治得好吗?” 听到刘明亮这样一问,我便说:“刚才我们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这种病到哪里 都是一样。病人如果要康复,治疗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自身的求生欲望也是一个很 重要的方面。医生还说,这里和南昌各大医院的专家都有联系,必要时,会请专家过 来会诊。当然,医生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送不送南昌,决定权还是在我们手里。” 我据实地把医生的话转叙出来,刘明亮听了却说:“我看还是不要转院。到南昌 去,要增加费用还是其次,主要是这来来去去不方便。婶婶本来就有病在身,需要人 照顾,彩屏肯定是走不开的。小王你来是客,也不好叫你到南昌去服侍病人。我虽然 有点时间,短时期是可以的,但如果要在南昌呆上几个月,也是不现实的。最关键的 是,到南昌去有没有效果?刚才小王你说了,医生说这种病到哪里都是一样,我看还 是在县里治疗比较好。这里亲戚、朋友都在,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而且现在医 院对病人也很负责,必要时,到南昌请个专家过来看看就行。你们说呢?” “我也赞同明亮的意见。爸爸的这个病,是因为受刺激引起的中风。在家乡治疗, 家里人对他的照顾也更方便些。现在的问题是,爸爸的病不是短时期就能恢复,要有 一个很长的过程,对病人的照顾和服侍,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看到彩屏紧锁眉头,我便说:“父亲生病,理应由做儿子的来照顾。明辉虽然已 经不在了,但我是明辉的好朋友、好兄弟,就让我来代替明辉尽点做儿子的孝道吧, 照顾伯父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 刘明亮听了连忙说:“不行。你来是客,怎么能让你来照顾叔叔呢?再说了,叔 叔的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康复,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那样会把你也拖垮的。” 彩屏也说:“不能由王大哥来担负照顾病人的责任,因为目前除了照顾病人,还 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 “建房。” “建房?” 彩屏说:“是的。我们买下的那块地,是和财政局吴股长家合在一起的,必须两 家人同时建才行。吴股长已经催促我们多次,只是明辉没有回来,我们作不了主。现 在我们的图纸在设计院已经通过了审核,只是室内的结构留给了我们一些变动的余地。 王大哥,你过去是学建筑设计的,对于室内的结构以及建房方面比我们懂得多,我想 把建房的事委托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听彩屏这样一说,我便想起了早晨在凌云巷听到的明辉一家三口的对话。当时, 明辉的父亲就说了吴股长拖着他到设计院去的事,希望明辉能尽快回来落实建房之事。 看来建房之事,也是刻不容缓的。可是,自己去负责建房,明辉的父亲又将由谁来照 顾呢?当然,明辉家的亲戚、朋友都在,白天对病人的照顾还好应付,晚上可就难了。 再说,明辉的父亲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必须由男人来照顾和服 侍才行……明辉那次在广州住院时,我也感到不知怎样来处理照顾病人之事,后来请 了护理员小催过来,问题也就解决了。现在明辉的父亲得病,是不是也可以请人来专 门服侍呢?我这样想着,便说:“建房之事,我可以负责。只是照顾病人之事,能不 能请人来专门负责?” “我也有这个想法。照顾病人,短时期的,我们都能做好。但要长期照顾下去, 真的很难。请个人过来专门服侍病人,我们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做其它要紧的事情,这 样也不会担搁了对病人的照顾。”彩屏说到这儿,把头转向刘明亮,“明亮你说呢?” “请人来照顾当然好,只是这费用……”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病人照顾好,花点钱都是小事。” 我刚说完,彩屏就接着说:“就这样订了。我们三个人也作点分工:王大哥你负 责建房之事,明亮这两天就要负责把人找来,费用可以从优,我嘛……”彩屏长长地 吐了口气说,“几方面都兼顾一点,争取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吧!” “行,就这样。只是今天晚上……” 刘明亮还没说完,我便说:“今天晚上就由我来吧。” 刘明亮则说:“还是我们一起来吧。两个人有个轮换,也不会太疲劳了。” “那就这样。”彩屏看了一下表,说,“王大哥,明亮,你们现在就回去休息, 病房那边我去就行。你们昨晚都是一点多到的家,没有休息好,今晚要值班,要睡个 好觉才会有精力的。” “要不要先到病房里和伯母打个招呼?” 我这样说了之后,彩屏则说:“不用了。王大哥,现在病房里人很多,你去了, 我怕他们问东问西的难以应付,你还回宾馆休息吧。” “好的。彩屏,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就先回宾馆了。” “好的,去吧。好好休息。” 刘明亮这时却说:“彩屏,我陪你到医院去一下,和婶婶打个招呼再回去睡觉。” 彩屏点点头,同明亮向着医院走去,我则打车回宾馆。 吃过晚饭后我来到医院,看到明辉父亲的病房门口坐着一些人,他们在那叽叽喳 喳地说着什么,看到我过来,有的站起来,有的仍然坐着。站起来的人向我打着招呼 :“小王,过来了?” 我向他们点点头,以示礼貌。 我知道,坐在明辉父亲病房外的,都是明辉家的亲戚、朋友或邻居。他们之所以 客气地和我打招呼,定是彩屏或明亮把我的情况向他们说了,知道我是明辉的朋友, 并且为了明辉的事情从广州来到这里。我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推门进去,看到病房 里也坐着一些人在那儿说着什么。明辉的母亲、彩屏、明亮也都在。 看到我推门进来,那些坐着的人都站起来,只是明辉的母亲仍然坐在沙发上,把 头靠在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妇女身上,皱纹巴巴的脸上显现出痛苦和悲伤,无神的 眼塌陷在深深的眼窝里。彩屏说了声:“王大哥,你来了?” 我点点头,走进病房。 我知道,病房里坐着的这些男女,和在病房外的那些人,应该有所分别。病房外 坐着的人,大多是朋友或邻居,而病房内的这些人,一般都是明辉家的内亲。他们刚 才在说着话,可能是在商讨着什么事情。自己这个时候到病房里来,可能不适时宜, 便说:“伯父的情况还好吗?” 我说着,走到明辉父亲的病床前,看到明辉的父亲僵直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具 尸体,只是血压仪上的指针不停地摆动着,表明他的脉搏还在跳动。 彩屏走到我身边说:“真的希望能够出现奇迹,爸爸能够醒转过来就好了!” 明亮也站在病床前说:“刚才医生到这儿看过了,说是需要慢慢地治疗和调养, 可能能够恢复。” “会好的,我们都耐心点吧。”我安慰地说道,便对彩屏和明亮说说,“你们能 出来一下吗?” “好的。” 彩屏应道,和明亮随我一起走出病房。 明辉父亲住的22床,是内科最底端的一间病房。我们从病房出来往前走了几步, 看到过道的左侧有一扇门通向一条林荫道,便向着林荫道上走去。 走在林荫道上,我看了看前后都没有人,便停下对他们说:“彩屏,明亮,明辉 临终前留下了一封信给伯父。只是明辉的信还没来得及给伯父看,他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封信,我想,还是交给你们吧。”我拿出明辉留下的信,又说,“明辉的信中 写了什么我不知道,这信是封了口的。虽然伯父不能再看信了,你们就待我转交给伯 母吧。” 明亮见我拿出信,说道:“只是我婶婶不识字。” 彩屏则接过信说:“妈妈不识字,我们找个时间念给她听吧。” 看到彩屏接下了信,我便说:“那就这样。你们现在可能有些事情要商量,我不 便打扰,先到外面去走走,等会儿再过来。” 彩屏说:“好的。你十点半再过来吧。” 我答道:“好。” 我知道,明辉的亲戚定是在病房里商量着什么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在那,不方便。 彩屏和明亮转身回病房,我便向着外面走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