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出住院部,医院内人来车往,进进出出,显得繁忙而紊乱。有的搀着病人,有 的拎着东西,也有一些车辆、的士和拐的,或是载着病人,或是开着空车,开进医院 的大门或是又从医院的大门开出去。我来到医院的大门口,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才晚上八点刚过。彩屏说叫我十点半到病房里去,现在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供自己 自由支配。 站在医院大门口,想着明辉留给他父亲的信已经交给了彩屏和明亮,心里轻松了 一些。明辉的信中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内容我大致也能猜得出。他们看了明辉留 下的信,也就知道我从广州来到这儿的目的,这样也就更有利于自己协助彩屏和明亮 去处理一些事情。我这样想着,看到医院大门的右边过去不远处有一座桥,路灯下, 一些男女正在桥上散步,便也向着大桥上走去。 这是一座旧桥,桥面不宽,两边的拦杆已很陈旧,并且桥的路面也有很多坑洼。 站在桥上,可以看到对面100 来米处有一座新做的大桥。新大桥跨度很大,有现代大 桥的气势,一些行人在桥的两边散步,桥面上不时地有车辆来往驶过。两座桥相隔的 右边是医院,左边则是一条马路,而河的两堤,却正好是休闲的好地方。因为两边的 堤上,不仅有些五颜六色的灯,更有一些石椅石凳,堤两边的草坪上,还有几个小亭 子点缀在其中。 我径直走到桥的那头,下了几个台阶来到了河的左堤上,只是不时地有些行人从 我身边走过。我在一个空着的石条凳上坐下来,看到河面上有些小划子在漂流。小划 子上点着灯,撑划子的人一边掌控着划子的方向,一边用撑杆拍打着水面。在撑划子 的人用撑杆拍打着水面的同时,一些鱼鹰有的钻出水面,有的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看到这种古老的捕鱼方式我很兴奋,只是不多一会儿,划子向下漂流,并逐渐地 在视线中消失,我便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河堤。 对面的河堤也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场所,只是有一栋大楼临河所建。那栋大楼正在 建设中,用蓝色的网遮盖了建筑物的表面,脚手架仍然竖立在大楼旁。原来那栋大楼, 是医院正在兴建的住院部。 河的对岸正是医院,那栋还未竣工的大楼正是医院正在兴建的住院部。看着医院 新建还未竣工的住院部,我便想起明辉父亲所住的内科22床。那是内科唯一一间带有 空调的单间病房,有卫生间,并且还有一套转角沙发,只是陈旧的建筑和那不再白净 的墙壁,加上未装瓷砖的水泥地面,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想到医院的病房,我便想起刚才看到的明辉的父亲躺在病床上那僵直的模样,心 里便有几分酸楚和凄凉。自己受明辉临终前所托,昨晚午夜时分才来到这里,今天就 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苦了彩屏,她那娇弱的身躯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和内心的伤 痛! 想到彩屏,我的心里不由生出许多怜惜和痛楚来。丈夫的去世和公公中风住院, 对她来说,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啊!而她,却仍然扛着娇弱的身躯,有条不紊地做着 这些善后的事情。 “我一定要帮助彩屏度过这个难关——不管她今后是去是留。”我在心里对自己 这样说,便想起身向着新大桥走去,这时,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李珍 打来的。 我从老家回到广州后,给李珍去过一个电话,那是向她报平安的。我从老家到广 州,再从广州到明辉的家乡来,已经有几天时间了,我没有给她去电话,李珍心里肯 定不踏实。她打电话来,一是想了解我回到广州后的情况,更主要的还是想知道,我 是不是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对肖文建爸爸说了。而现在,自己已经来到明辉的家乡, 又怎样来应对李珍呢?我接通电话,就听到李珍的声音: “世贤哥,我是珍珍。” “珍珍,你好吗?” “我很好,世贤哥你呢?” “我也很好。” “你现在在哪儿?是在家里还是在自己的住处?” “我现在在外地出差。” 李珍并不知道我和明辉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了明辉的家乡,我只有 用“出差”的这样一个理由来敷衍和搪塞。 “世贤哥,你到外地出差怎么不告诉我呢?你是在哪里出差?” “珍珍,实在对不起!由于事情很急,我一回到广州就到江西来了,也就没有打 电话告诉你。” “哦,那你出差要多久时间呢?” “可能要几个月时间吧。” “要几个月呀?” “是的。公司现在要扩展业务,把我派到这儿来了,我也不知要多久时间才能回 到广州去。反正要一些时间吧。” “知道了。世贤哥,只是你一个人在外,可要注意保重自己,不能太劳累了。” “知道了。” 李珍停了一下,语气中带着羞怯:“我们之间的那事,你对肖文建爸爸说了吗?” “还没有。我想等我把公司交待的事情办完后,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对爸爸说, 你说这样行吗?” “也好。只是你在外要多加注意,有空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好的,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我发觉自己好象变了,变得会撒谎了。可是如果我不撒谎,又怎么来 应对李珍的追问呢?这里的事本来就让人头痛心烦,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李珍,那只 能是乱上添乱。李珍以后知道了真实的情况,要怪要怨,都由得她去,只是现在我不 能让自己再有任何的犹豫和徘徊。 我这样想着,刚从石条凳上站起来,手机又响了:是雷蕾打来电话。 昨晚我来到这里,向肖文建爸爸报了平安,却没有给雷蕾去电话,看来她一定在 着急了。我接通电话,就听到雷蕾在电话里说:“王大哥,是你吗?” “是我,雷蕾你好!” “我刚才打你的电话,总是说占线,你是不是刚才在和谁通话?” 雷蕾这么一问,我知道我和李珍通话时,她也在打我的电话,便说:“我在和我 爸爸通话。” “不会吧?你是在和李珍通话吧?” “雷蕾,你想哪去了!” “王大哥,你既然已经去到明辉的家乡,就要全心全意地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和李珍通完电话后,我心里有点愧疚,因为我毕竟欺骗了她。可听到雷蕾带着训 斥的口气,却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之火:“行了,雷蕾,别说了!我既然能够来到明 辉的家乡,就不用你来训斥。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说完,便把电话 挂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生起气来。想着雷蕾也是关心我和明辉的家人,才会 那样对我说话,自己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 我正这样想着,电话又响了,还是雷蕾打来的。我接通电话,就听到雷蕾在电话 里说:“王大哥,你生气了?” “没有。” “我刚才的话说错了,请你不要介意。” “我没介意。” “我只是关心你到那边去的情况。那儿的情况还好吗?” “还好,一切正常。” “那你见过了明辉的父母和他的妻子吗?” “见过了。” “王大哥,你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 “王大哥,实在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惹你生气了,请你原谅!”雷蕾 带着歉疚的语气,又说,“就要放暑假了。放假后,我要回到家乡去,只是担心着你 那边的情况,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的口气也软下来:“这边情况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到湖南,广州的手机也不会停。你那边有什么事情,可要 打电话告诉我哟!” “好的。我会的。” “那就这样。” “好的。” 挂断电话,我心里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便起身向着新大桥走去。 新大桥,是进出县城的通道。我来到新大桥桥头,看到新大桥右边过去一点有几 家商店,其中一间射出耀眼的日光灯光的店铺的玻璃门上,写着“中国移动”的几个 字。看到“中国移动”的这几个大字,我便想:是不是要换张本地的手机卡?我的手 机卡是广州的,虽然每月的费用肖文建爸爸会为我交,但在这里联系起来还是不太方 便。自己的长途加漫游倒没什么,只是他们打我的手机都是长途。再一个就是,换了 本地的手机卡,可以逃避李珍和雷蕾的干扰。不是吗?刚才的两个电话已经搞得我不 知怎样去应对,我向李珍撒谎和不把这里的真实情况告诉雷蕾,也是不想引起更多的 麻烦。虽然今天的电话我应付过去了,可明天、后天呢…… 我这样想着,走进了手机店。 我换了本地的手机卡出来,便想到要给肖文建爸爸去个电话。 我新换的手机号,可以不让李珍和雷蕾知道,却一定要让肖文建爸爸和家里的人 知道。我拔通了肖文建爸爸的电话,就听到肖文建爸爸在电话里问:“喂,哪位?” “爸爸,是我,世贤。” “哦,世贤呀,你换了本地的手机卡?” “是的。我觉得这样在这里更方便一些。只是广州的手机卡,你给我报个停。” “没问题。怎么样,在那儿还好吗?” “怎么说呢?刘明辉的父亲今天突然中风住院,现在人事不省。”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你把刘明辉去世的消息告诉他后,他受到了刺激?” “不是我告诉他的。” “那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的呢?” “这事说来话长。刘明辉的一个堂兄到广州去,打刘明辉的电话打不通,便到瑶 池去找他。找不到人,便去向房东打听刘明辉的情况。由于我跟房东说了刘明辉的房 子已经转租给我了,房东便把情况照实地对刘明辉的堂兄说了。他堂兄感到情况不对, 预感到刘明辉可能出问题了,便回来把这些情况对刘明辉的父亲说,刘明辉的父亲便 向刘明辉的妻子彩屏来证实他儿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因为我上午已经见过彩屏,并把 刘明辉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刘明辉的父亲向彩屏来证实,彩屏便也承认了刘明辉确 实是已经不在了。刘明辉的父亲听说儿子已经不在,便突然间晕倒,现在正躺在病床 上。” “怎么会这样呢?刘明辉的父亲是不是患有高血压?” “是的,他一直都有高血压。” “那你现在是在病房里?” “不是,我现在在外面,等会再到病房里去。” “他父亲生病后,你一直要在那儿照顾他?” “不是,我们准备请人来服侍。我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为他们建房。” 肖文建爸爸叹了口气,说:“世贤,我说叫你不要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碰上这种事情,你又怎么脱得开身呢!” “爸爸,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有事也好,没事也罢,现在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呢?你自己可要照顾好自 己!” “爸爸,放心吧,我会的。只是我换的这个手机号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我知道,你是想全力地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被别人打扰。” “是的。” “知道了。只是你在外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们过段时间也会去看你。” “好的。爸爸,那就这样。” “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后,我感到时间也不早了,便从来路慢慢向着医院走去。 走进医院,来到明辉父亲的病房门前,正好10点半。病房门口坐着的明辉家的亲 戚和朋友,已经不在了。我推门进去,病房里也只剩下彩屏、明亮、明辉的母亲和那 个同明辉的母亲坐在一起的妇女。 我进到病房,彩屏说:“王大哥,你来了。来,坐。” 彩屏从沙发上起身,把位子让给我,而明亮则坐在明辉父亲的病床边上。 “彩屏,还是你坐吧。” 我说着,彩屏已经拿了一把木凳,而明辉的母亲则向着我招着手,说:“小王, 来,这儿坐。” 刚才我来的时候,明辉母亲的脸上,满是伤心和憔悴,她把头靠在她身边的那位 妇女身上,一言不发。而现在,虽然脸上还是那么地憔悴,只是好象伤心的成份已经 减轻不少。也许是我刚才把明辉留给他父亲的信交给了彩屏和明亮后,他们已经把信 中的内容念给她听了。听了明辉留下的信,知道我到这儿来,是要担负起明辉无法再 去担负的责任,伤心便也减去不少吧。 我在明辉母亲的对面坐下,把脸向着她,彩屏则坐在木凳上,把脸对着我们,明 亮坐在明辉父亲的病床边上不作声。 看到这一情景,我心里想着:是不是他们看了明辉留下的信后,有什么话要对我 说? 我正这样想着,看到明辉的母亲和她身边的那位妇女一直在看着我。我知道,自 己和明辉长得确实有几分相像。上午听说明辉的父亲出事,我打的到凌云巷口时,明 辉的母亲看见我,好象突然间受到惊吓。明辉的母亲已经知道儿子不在了,却突然间 从车上下来一个和儿子长得相像的人,当然会感到惊异,这不奇怪。只是明辉的母亲 一直在看着我,使我有点不自在。 明辉母亲端详了一会儿我,问:“小王,听说你是福建人?” “是。”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知道,虽然他们看了明辉留下的信,对我本身的情况还是不了解。我为了明辉 的事情来到这里,他们当然也要对我作更深层的了解。听到明辉的母亲这样问,我便 说:“家里只有一个爸爸。” 明辉留下信时,并不知道我和肖文建爸爸之间的事情。所以,我也只能把我过去 的情况对他们说。 “那你母亲呢?” “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可怜的孩子!”明辉的母亲好象很痛心地说了一句,又问,“你爸爸后来又找 了后妈?” “是。并且后妈身边还带着个女孩。” “你和你后妈合不来?” “是。” “所以你才到广州去打工?” “是的。” “你在广州打工时,才认识了明辉?” 我点点头:“是。” “小王,难得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明辉的事到这里来,我们真的很感激 ……” “伯母,别这样说。我是明辉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好兄弟,明辉的事,也就是我 的事。虽然现在明辉已经不在了,你就把我当成明辉来看待吧!” “好孩子,难得你为朋友的这份情谊。小王,只是……” “伯母,你就叫我世贤吧。我叫王世贤,既然是明辉的朋友,你就叫我的名字, 这样也更亲切些。” “好,世贤。只是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有女朋友吗?” 我正不知道怎么来回答,彩屏却说:“妈,你问这干嘛?王大哥到这儿来,是受 明辉临终前所托,来帮助咱们建别墅的。你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干嘛!” “好,不问了,不问了!”明辉的母亲转过话题,“只是小王,哦,世贤,你来 帮助我们建房,要辛苦你了。” “没事的。” 我刚说完,明亮则说:“婶婶,世贤过去在大学是学建筑设计的,对于建房,他 比我们懂得多。” “哦,是吗?世贤,原来你在大学是学建房的?那我就把建房之事托付给你了, 彩屏和明亮也会协助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说。如果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就多 担待点,别见怪。” “伯母,不会的。我会尽力去把事情做好的。” 我说完后,彩屏则:“妈,小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里有王大 哥和明亮在,我们不用担心。” 听到彩屏叫小姨,我知道明辉母亲身边的那位是她的妹妹。彩屏要她们回去休息, 是怕明辉的母亲又说那些叫人难以回答的话题吧。彩屏这样一说,明亮也跟着说: “是啊,婶婶,已经11点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下午我已经托人帮我找人去了,明天 就会有消息。叔叔的这个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起来的,找个人过来服侍,我们也 不会太劳累了。” 我也接过明亮的话说:“伯母,明亮说得对。明辉已经不在了,伯父又得了这个 病,你可一定要保重啊!这里有我们,你不用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们这样说了之后,明辉的母亲和她的妹妹这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明辉父亲的 病床前看了一下,便把头转过来看着我,明辉母亲说:“世贤,我们回去了,那就辛 苦你了!” “没事的,伯母。有我和明亮在,你们不用担心。” 彩屏扶着明辉母亲的走到病房口,回头说了一句:“明亮,记得喂爸爸吃药。” “知道了。”明亮答道,我便说:“我去送送他们。” 明亮说:“好。你去吧,我在这里。” 我送明辉的母亲和彩屏她们到医院大门口,拦下一辆的士,一直没有说话的明辉 的小姨这时对我说:“小王,我们回去了,我姐夫的事,你就多辛苦一点。我姐姐的 事,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她。” “好的。” 我说道,她们已经坐进车里。彩屏在车窗上向我挥了一下手,的士便开走了。目 送着的士在视线中消失,我便返回病房。 我回到病房,护士正好换好了输液瓶出去。明亮见我进来,问:“她们回去了?” “回去了。” “是走路回去的?” “不是。打了一个车回去。” 我答道,走到明辉父亲的病床前,看到明辉的父亲仍然是那样僵直在躺在病床上, 想着明辉已经去世,而他父亲又得了这种病,心里真的很难受。 明亮看到我注视着明辉的父亲,说:“我叔叔的这个病是迟早的事情。我家有高 血压的遗传,我父亲也是因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去世的。” “是吗?” “是的。我父亲去世已经有好多年了,那时的医疗条件也不好,我们只能眼睁睁 地看着他离去。” “当时为什么不送南昌呢?” “来不赢了。从这里去南昌,要六、七个小时,只怕在路上就会不行的。而当时 这里的医院,又不能做开颅手术。我叔叔的情况比我爸爸的要好,虽然现在不省人事, 但总算保住了命。” “是啊!只是苦了伯母和彩屏!” “是啊!明辉已经不在了,而叔叔又得了这个病,我真担心婶婶和彩屏以后的日 子真的不知怎样过!” 明亮说完,坐在了沙发上:“世贤,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我在沙发上坐下后,明亮说:“刚才彩屏把你和明辉相识,以及明辉出事的前后 情况都对我们说了,我们听了都很感动。明辉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难得。只 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就是刚才我婶婶问你的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你问这个干嘛?” “世贤,你是明辉的朋友,能够为了明辉的事情到这儿来,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 我父亲就是两兄弟,我虽然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但都已出嫁了。而明辉呢?是家 里的独生子。我和明辉,虽然是堂兄弟,实际上就和亲兄弟一样。现在明辉已经去世, 而我叔叔又是这样一种状态,这以后的日子,我婶婶和彩屏还将怎么过啊!” 听着明亮说着这些话,我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便故意问道:“这和我有没有女朋 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怎么说?” “世贤,看得出你是有情有义的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说得不好,请你不要 见怪。” “不会的。明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彩屏是个非常好的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心地又好,处理问题也有主见。 她从内蒙古那么远的地方跟随明辉来到这里,明辉到广州后,她却留下来照顾我的叔 叔婶婶。我叔叔有高血压,而婶婶又有病在身,这个家的里里外外,不是彩屏,能有 这么好吗?可现在,明辉已经去世,叔叔又得了这个病,如果彩屏再离开的话,这个 家不就散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留下来,对吗?” “是的。正是这个意思。因为如果你能够留下来,彩屏就不会走;彩屏不会走, 我叔叔的这个家才能保持完整。” “明亮,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有许多事情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我知道。但也不是那么复杂。” “这个意见,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大家的意见?”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这个想法。” “刚才你们在病房里就是说这个事?” “也不完全是说这个事情。我只是把他们心里的想法说给你听,所以刚才婶婶才 会问你结没结婚和有没有女朋友。” “其实这事,和我有没有女朋友关系并不大。” “怎么说?” “如果我真的要留下来,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呀。” “对。那倒是。” “只是彩屏能不能接受我?伯父伯母能不能接受我?” “当然,彩屏能不能接受你,我不敢保证。但叔叔婶婶一定会接受你,我敢打保 票!” “为什么?”我问了这句话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说:“是不是要喂伯父 吃药了?” “嗳哟,我把这事给忘了。” 明亮说着,便起身。我也站起来和他一起给明辉的父亲喂药。 喂完药后,明亮说:“世贤,说真的。明辉的去世,我们都非常地伤心和难过。 不知为什么,见到你后,我们的心里得到了稍稍的安慰。”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和明辉有点像吗?” “这只是一个方面。明辉临终前能够把一些事情托付给你,就说明你和明辉是患 难兄弟,是信得过的朋友。明辉的信中也说了,要我们把你当成是他一样来看待。” “刚才我交给你们的信,已经看过了?” “是的。我们已经念给婶婶听了。” “明辉的信中还说了些什么?” “他信中告诉了他自己的一些事情,叫我们不要因为他的离去而难过。只是他信 中再三强调了,要我们把你当成是他一样来看待。” “当然,明辉肯定会这样说。只是,我毕竟不是明辉,伯父伯母难道真的能够把 我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吗?” “能。一定能的!” “你就能这么肯定?” “当然能肯定!” 明亮说着,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感到有点奇怪,便问:“明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明亮停了一下,好象鼓足勇气似的说:“其实明辉也不是叔叔婶婶亲生的。” “你说什么?”突然听明亮这么一说,我不由大吃一惊,“你刚才说什么?明辉 不是伯父伯母亲生的?” “是的。是叔叔在路边捡回来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看到明亮一副认真的样子,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上午我送明辉的父亲到医院, 在观察室里看到明辉父亲的模样,就感到明辉和他父母之间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我 当时心里想,象明辉父母这样一对夫妻能够造就出明辉那样一个美男子,真的是个奇 迹。现在听明亮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明辉真的不是他们所亲生。可是这事,明辉 却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呀!便说道:“可是,明辉不是父母亲生这事,明辉却没有告诉 我呀?” “因为这事明辉自己也不知道。” “明辉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 “那彩屏呢?” “也不知道。” “可是明辉对我说,他母亲是因为生他时,才落下的月子病呀!” “我婶婶是生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出生后还不到一个多月,就死了。婶婶 生孩子时,叔叔正在外面做手艺,婶婶便一个人忙里忙外,才落下了那个病。” “所以,你叔叔回来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不是。叔叔回来后,孩子并没有死。只是后来得了一种病,没治好,死了。” “后来你叔叔就捡了一个孩子回来。” “是的。” “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比明辉大16岁,我那年已经16岁了,当然知道这个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明辉的身世告诉明辉呢?是不是怕明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 会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是的。明辉虽然是捡来的,但叔叔婶婶对他就象亲生的一样。而且婶婶自生过 那个孩子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他们不想失去明辉,所以就没有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个信得过的人!” “这话怎么说?” “世贤,虽然我是乡下人,但也阅人无数。我是做古董生意的,能够鉴别古董的 真假,更能看出人的好坏。明辉现在已经不在了,按理说,明辉的身世,也应该随着 明辉一起被埋藏。只是目前我叔叔的这个家需要你来支撑,只有你才能保持这个家庭 的完整!我之所以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是要你相信我的叔叔婶婶一定会接受你,并 且会把你当成明辉一样来看待,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儿子来养老送终!” “你是说明辉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把明辉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我虽然只是明 辉的朋友,他们也能把我象明辉一样,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把明辉的身世告诉我,就是让我打消顾虑,能够留下来?” “是的。” “可是,如果这个事情彩屏知道了后,又会有什么想法呢?” “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彩屏。”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重承诺的人。你能够为了明辉的事情来到这里,我相信你也一定能 够挑起明辉的担子。至于彩屏,我想,她也会愿意留下来了。关键的问题,在于你。” 看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杨、身上还带着点“土”气的刘明亮,我真想不到他竟能说 出这样一番话来。是的,我受明辉临终前所托来这儿来,不就是要担负明辉再也无法 去担负的责任吗!现在明亮已经把话点透,不就是希望我能够留下来吗?只是我不知 道明辉的身世也和我一样,竟有这样的离奇和复杂。我只有说:“明亮,这个事情不 急,我们大家都多作点考虑。” “是啊。是要好好地考虑考虑。”明亮说完,看到输液瓶快打完,说了一句, “我叫护士去。”走出病房。 明亮出去后,我站明辉父亲的病床前看着他僵直地躺在那,想到明辉直到去世都 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里真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护士进到病房拔下针头走出去,明亮则说:“世贤,你在沙发上躺一下吧。” “那你呢?” “我就在叔叔的病床上躺躺。” “好吧。” 明亮在明辉父亲的病床上躺下,我也躺在了沙发上,只是我心里却一直不能平静。 明辉竟然不是父母亲生的?就象我一样。虽然我活到26岁才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可明辉呢?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外面捡来的,这是多么地悲哀啊!可是,明辉的父 母为什么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呢?也许象明亮所说的,怕明辉知道后会去寻找自己的 亲生父母,这和王文炳爸爸对待自己不是一样的吗!可是这对明辉来说,又是多少地 残忍!明辉时时不忘自己的父母,而他的父母却一直欺瞒他,直到他离开人世间…… 这个晚上,我在病房里没合过一下眼,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些难过的事情……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