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辉到底对彩屏说了什么?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在不了,我将托付我的那位 朋友来替代我挑起家庭的担子,还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和那位姓王的朋 友真的是亲兄弟……这怎么可能呢! 听了彩屏叙述明辉最后一次回到家里来对她说的话,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样 两个问题。彩屏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自有她的难处,我不好再去向她追问。可是明辉 既然这样对她说了,肯定是涉及到这两个问题的其中之一,或是这两个问题都涉及了。 如果只是涉及到了其中的问题之一,那一定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将托付他的 朋友来担负起家庭的责任;如果这两个问题都涉及到了,那是不是明辉对自己的身世 已经有所怀疑? 明辉不是父母所亲生,只是他父亲从路边捡来的,虽然明辉并不知道,彩屏也不 知道,但我却相信是不变的事实。虽然这事我只是听明亮说的,但我相信明亮说的不 是假话。既然明辉不是父母所亲生,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不能有所察觉吗?明辉 留给我的信中说,希望将他的生命延续在我的身上,正是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他之所 以选择我作为他的替身,是因为在他的感觉中我们就好象是亲兄弟一般。他在信中留 下了两种方案任我选择:一种是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他的妻子和父母亲,另一种就是 延续他的生命。而就这两种方案,不管哪一种,只要我会到他的家乡来,都不可避免 地会涉及到他的身世问题。因为明辉留给我的信中,最后希望我能为他完成的一个心 愿是:为他父母建一栋别墅。 明辉之所以那么地信任我,是因为他感觉到我和他好象是亲兄弟一般;他既然有 这种感觉,当然会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怀疑。他要我完成他最后的一个心愿,为他父母 建一栋别墅,那就是说,我不管选择他信中留下的哪一种方案,最后都将留下来,就 有可能涉及到他的身世问题。如果我选择他信中的第一种方案,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 彩屏和他的父母亲,虽然可以得到他留下的三分之一的财富,却并不能一走了之、置 身事外,因为他还托付我为他建房,我必须在这儿呆一段很长的时间;在这段很长的 时间里,我完全可能改变自己的初衷,选择他信中的第二种方案:留下来。 不管我选择明辉信中留下的哪种方案,只要会到他的家乡来,我最后都将选择他 信中的第二种方案:留下来。我之所会对问题作出这样的分析,是因为明辉可能早就 预料到了我到他家中来将会发生什么。第一,彩屏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她的美貌、 才华和智慧,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为之而倾倒。第二,他父亲患有高血压,知道儿 子去世的消息后,一定会出现意外的情况;这意外的情况一旦发生,谁又能置身事外、 袖手旁观呢?第三,明辉的父亲一旦出现意外,明辉的家人,特别是象明辉的母亲和 明亮等人,为了留住彩屏,保持这个家的完整,一定会挽留我,让我留下来;而要让 我能够留下来,他们就有可能会告诉我明辉身世的真相。 当然,我只是猜测明辉可能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如果明辉真的是父母所亲生, 他的身世根本就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知道了明辉并非是父母所亲生,这不 能不增加了我心中的疑虑。 听彩屏说,明辉留下300 多万给我,并没有对彩屏和家里人说起过,而且在留给 彩屏和他父亲的信中,也没有提过这事。可是,明辉留给我的信中说,如果我选择他 信中的第一种方案,能获得他三分之一的财富,另外的三分之二留给彩屏和他的父母 亲。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怕我不会到他的家乡来;不 会到他的家乡来,他的家庭就由此破碎,并且他的身世就再也无人去探知? 明辉已经去世,他是不是父母所亲生,这已经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消失了,还想 知道自己是不是父母所亲生,这还有意义吗?只是我心里还是感到怏怏地不痛快。明 辉信中之所以要留下两种方案任我选择,是怕我不愿意延续他的生命、担负起他再也 无法去担负的责任。他之所以在第一种方案中说,把他留下的财富分作三分,就是怕 我不能延续他的生命,但受朋友临终所托,还是要把他的事情向他的家人作交待。把 明辉临终所托向他的家人作交待,并不需要到他的家乡来,就象肖文建爸爸所说的那 样,只要打电话给他的妻子,叫彩屏到广州去就行。明辉可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 以在信的最后,托付我为他的父母建房。 为明辉的父母建房,我则必须到他的家乡来;我会到他的家乡来,则必然会选择 留下来。明辉信中留下的两种方案,实际上就是一种方案:我留下来,保持他一个完 整的家。而他信中提到的第一种方案,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表现为他托付给我的事 情,只是一种请求和愿望,并不是强迫我非要去那样做不可!我能够在他的家乡留下 来,在我保持他一个完整的家的同时,就有可能去探知他的身世! 明辉的身世到底有没有秘密,明辉自己并不清楚。明辉可能对他的身世有所怀疑, 也只是我的猜想。如果明辉真的不是父母所亲生,而明辉的家人要挽留我,则有可能 会告诉我明辉身世的真相,有两点理由:第一,就象明亮所说,明辉不是父母所亲生, 而他的父母却能把明辉当成亲生的一样对待;我虽然只是明辉的朋友,和他们没有任 何的血缘关系,他们也能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从而打消我的顾虑,使我能够 安心地留下来。第二,明辉已经去世,告知我明辉的身世,也不会出现当明辉知道自 己的身世后去寻找亲生父母,弃从小把他扶养大的养父养母而不顾。只要我能够留下 来,就是以后彩屏知道了明辉的身世,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因为彩屏和我已经重新 组成了一个家庭,对于明辉是不是父母所亲生,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彩屏叙述明辉最后一次回到家里对她说的话时,会毫无 由来地去想这些事情。假如明辉对彩屏说的:如果有一天……,是关于他的身世问题, 那么,彩屏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了解明辉的身世之事。彩屏就不可能在明辉的父亲突发 脑梗塞时,拖着娇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履行着做儿子和做儿媳妇的责任!不可能为建 房之事而劳累奔忙! 明辉对彩屏所说的,绝对不是关于他的身世问题,是我想得太多了!也许是我听 了明亮说明辉不是父母所亲生而引发的内心感慨导致的胡思乱想吧!明辉对彩屏说, 如果有一天……,定是向彩屏留下遗愿!明辉对彩屏说,他和我之间有亲兄弟样的感 觉,这点不假。他之所以要把这些对彩屏说,是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为了使 彩屏能够接受将他的生命延续在我的身上而作的一种铺垫吧。明辉知道他自己所从事 的工作使他不能有好的结局,迟早有一天要撒手离去,彩屏也同样会有这样一种预感。 明辉选择我作为他的替身,并把我们之间有着某种心灵的感应告诉彩屏,也是为了使 彩屏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我一些吧。这就是说,彩屏一定知道明辉所托之事,就象雷 蕾知道明辉所托一样;彩屏也一定知道明辉留下了一大笔钱给我,只是故装糊涂!彩 屏没有把明辉对她说的话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彩屏不想过早地表明自己的心迹,或是 心理上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特别是明辉尸骨未寒,她又怎么能去和别人谈情说爱呢? 彩屏为我租了一套房。那套房很好,两室两厅,里面有床、沙发、彩电、洗衣机 和空调。房主的孩子在北京工作,媳妇为他们生了孙子,所以他们赶到北京去带孙子, 没有一年半载地回不来,彩屏便把房租下来,每月的租金500 元。 彩屏、明亮和我花了一些时间把房子认真地打扫了一遍,感觉到很不错。虽然每 月的租金500 元,在这个县城来说,有点贵,但比起住宾馆,则不知要便宜多少倍。 并且这两室两厅的一个大房子,里面什么都有,比宾馆也不知强了多少倍。 打扫完房子,坐在沙发上,彩屏问:“王大哥,怎么样,这房子还不错吧?” 我答道:“真的很好,比住宾馆不知强了多少倍!这里什么都有,以后干脆我们 就在这儿自己做饭吃,好吗?” 明亮听我这么一说,也赞同地说道:“世贤你的这个主意好,这里就是一个临时 的家。在家里做饭吃,既省钱,又自由,想吃什么都行。这样,我也可以经常来揩揩 油。” “行。我也赞同。”彩屏说着,则转过话题对明亮说,“揩揩油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明亮问:“什么任务?” 彩屏说:“你下面的熟人多,要想办法去订些红砖。” “订红砖?” “对。”我接过彩屏的话说,“前几天我已经同吴股长到设计院蔡院长那儿,把 我们别墅的室内设计对他说了,他也同意了我们的设计,很快就会给我们出图纸。图 纸一出来,房子就要动工。现在的问题是,房子一动工,首先就要砖。而现在由于到 处都在搞建筑,红砖非常地紧张。如果砖供应不上,就会影响工程的进度。” “是呀。”彩屏又接过话题说,“明亮,你不是经常会到乡下去收集一些古董呀 什么东西的,和下面的人都很熟悉,这订砖之事,就只有拜托你了。” 明亮好象有点为难:“订砖之事,我可以去联系,只是我也不敢保证就能订得到。” 彩屏说:“你先去联系看看再说,我们再多托些人。至于价钱方面,贵一点都没 关系,只有能够及时地供应给我们砖就行。” “行。我下午就去联系。”明亮说完,又问,“只是不知道建房要多少砖?” 我答道:“要五万红砖。” “好吧,我尽量去联系吧。谁叫我要到这里来揩油呢?” 明亮说完,彩屏却笑了:“明亮,为了调动你的工作积极性,要不我们今天就在 这里开火做饭,怎么样?” 听彩屏这样一说,我和明亮同时答道:“好呀。” 彩屏说:“我去买菜,明亮去买米和油盐酱醋。” 我问道:“那我呢?” “这是你的新家,你应该留在家里把卧室整理一下,睡起觉来也会舒服一点,你 说对吗?” 彩屏向我扮了个鬼脸,同明亮走出房去。 图纸很快就做出来了,当然,那只是平面图。整栋房子的结构图,还要过一段时 间才能出得来。 房子的平面图出来后,就可以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放样、打井、下地梁等等。 城建局派人来放样,吴股长把建房的黄师傅也请来了。黄师傅中等个,胖胖的, 40左右的年纪,看上去有几分憨厚。城建局放样的人架着水平仪,一会儿放到东边瞧 瞧,一会儿又放到西边看看,黄师傅则配合着他们在测绘好的每一个地方打下一个木 桩。 放样速度很快,大约两个小时就做完。吴股长留城建局来放样的同志吃午饭,放 样的人却说还有几家在等着他们过去,实在没时间,要不下次吧。吴股长一人给了一 包烟给来放样的人,放样的人接下烟,扛起水平仪匆匆地到别的地头上去了。 放样的人走了后,吴股长对黄师傅说:“黄师傅,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也好把 一些事情商量一下。” 黄师傅答应了,吴股长便对彩屏和我说:“小党、小王,既然黄师傅已经来了, 要不中午吃饭时,我们顺便把建房的一些事情先和他谈个意向性的意见。如果大家都 能接受,再签合同。” 彩屏说了声“好”,我们便一起向着餐馆走去。 意向性协议很快谈妥,建房每平方米工价85元。建房者(甲方)提供各种建筑材 料由承包者(乙方)承建,乙方承包甲方的工程,建房所需的模板、脚手架、铁丝和 钉子由乙方提供,包含在85元的工价中。工程进度,在霜冻来临之前整栋房子完工。 意向性协议谈妥后,黄师傅说:“工程的质量,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保证! 至于工程的速度吗?只要你们的材料跟得上,我们也可以保证按时完工。” 听黄师傅这么一说,吴股长便问彩屏:“小党,前几天我向你们说起的红砖之事, 你们到联系了吗?” 彩屏说:“我们正在联系。” 吴股长好象很忧愁地说道:“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是担心这砖怕跟不上。砖跟不 上,就要影响工程的进度。” 看到吴股长脸上带着愁容,我便说道:“吴股长,砖的事情大可放心。就是买黑 市砖,我们也会花钱去买,不会担搁了工程的进度。” “好,那就这样。我们两家人,各家负责五万红砖。”吴股长说到这儿,问黄师 傅,“黄师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黄师傅答道:“没有什么。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商议吧。” 吴股把脸转向彩屏和我,彩屏也说了一句“没什么要说的”,吴股长便说:“那 就这样,后天就打井。” “好,就这样。” 彩屏应了一句,我们便走出餐馆。 打井请来的是九江的民工。 新晨花园过去是蔬菜社,这块地的地势比较低,为了防止被洪水淹没,河堤做高 了很多,地也要相应地升高,只有用土把它填实。由于新晨花园建房用地,是填方, 为了保证建房的质量,每户建房者都要请人打井。井打得很深,有8 、9 米,要一直 打到河床上。打好井后,用一层片石,一层混凝土把它夯实,使房子的着力点全部支 撑在井上。井打好后,才能下地梁。 打井,算是建房的破土动工。吴股长一家人都来了,彩屏,明辉的母亲和小姨, 明亮也都来了。 房子的破土动工,选的是黄道吉日,要放鞭炮。由于明辉已经不在了,这放鞭炮 便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这鞭炮不是什么人都能放的,只有这家的主人,或者儿子才有资格。 明亮把鞭炮拆开,横在地上,明辉的母亲则说:“世贤,你来点鞭炮吧。” 我抬眼去询问彩屏,彩屏点点头,眼中露出柔和的目光,说:“妈叫你放,你就 放呗。” 我左右看看,看到明辉的母亲、小姨、彩屏和明亮都在看着我,知道他们心中所 想和愿望,便说:“好!我来就我来!” 我点燃鞭炮,跑到彩屏的身边,彩屏用手捂住耳朵躲到我的身后。而明辉的母亲、 小姨和明亮,则站在远远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还在响着,青烟在宅基地上袅袅升腾,我感觉到彩屏已将身子 贴在了我的背上,并把下巴颏靠在了我的肩头。也许是她害怕鞭炮的噼啪声不自觉地 把我当成了屏障吧,我心里却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好象有一股激情在身体里流转… … 明辉的父亲仍然僵直地躺在病床上,这20多天来医院对他的治疗没见什么效果。 医生说,象他的这种病,要慢慢地恢复,虽然大家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现在房子 已经破土动工了,至于是不是要把明辉的父亲转院去南昌,谁也没有再提。 明亮请来的姓邹的护理员倒是很负责,护理病人的一切工作,他都做得很细致。 端屎倒尿,为病人擦洗身子等等,做得认认真真。当然,明辉父亲医疗费用的交缴, 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是由彩屏和我负责。 明辉的母亲,已经从失去孩子和丈夫生病住院的伤心和悲痛中恢复过来,脸上恢 复了惜日的模样。每天吃过早饭,都由她妹妹陪着她到医院里去,有时中午都不回去, 在医院食堂买饭吃,或是到医院门口的店里吃个快餐,晚饭则回到家中去吃。吃过晚 饭后,也常常到医院里来看看,到10点来钟,便回家休息。因为请了专人过来护理, 大家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和彩屏每天都会到医院里去,或是看看交的医疗费是不是用完了,或是向医生 询问一下治疗的情况,或是向护理员交待一些必要的事情。而每次我们来到病房里, 明辉的母亲都是说:“这里有我们,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医 院里就不要天天来了。” 明辉母亲所说的“重要的事情”,我知道是指建房之事;她让我们把更多的时间 和心事放在“重要的事情”上,也是提供给我和彩屏更多接触的时间和机会。自明辉 的父亲中风住院后,明辉母亲的生活起居,都由她妹妹照顾着,不用我们去操心。彩 屏虽然每天都是回到家里去住,但更多的时间是和我在一起忙于建房之事。现在房子 已经破土动工,只是明亮联系红砖之事,还没有什么消息。 明亮终于来了,一进门就说:“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彩屏切好西瓜端到茶几上说:“来,吃点西瓜解解暑。” 明亮真的是渴了,拿起西瓜大口地吃起来。 彩屏说:“王大哥,你也吃呀。” 我也拿起一片西瓜,彩屏这时却问明亮:“怎么样,这两天你联系到红砖了吗?” 明亮吃完一片西瓜,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说:“现在的红砖真的是太紧张了。这 两天我跑了两条线,好说歹说总算订到了一万砖。” “只订到了一万?” 明亮看着彩屏说:“能够订到一万就不错了。现在好多大工程早就向砖厂下了订 金,他们一订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砖。你只是没有到砖厂去看,拖拉机、小四轮, 还有一些卡车一长溜地排在那儿等着装砖。” 听到明亮这么说,我便问:“你订的这一万砖,是个什么价钱?” “我订的砖,是2 角5 分5 一口,要半个月后才能把砖供应给我们。” 彩屏好象感到时间太长了:“要半个月?” “半个月都没关系。只是你订的这一万砖,给了订金吗?” 见我问,明亮说:“我给了1500块钱的订金。” 明亮拿出一张收条给彩屏,我又问:“这2 角5 分5 一块的砖,运费包括在里面 吗?” “包括在里面。到时候他们会负责把砖送到工地上。” 明亮说完之后,我看了一眼彩屏,说:“要不这样,明天我同明亮再到砖厂去看 看。只要能订到砖,贵一点都无所谓。” 彩屏说:“好。明天你骑我的摩托车去,无论如何都要把砖订下来。” 明亮说:“那明天我们跑河塘那条线。” 我说道:“明天我们早点去,7 点钟出发行吗?” 明亮说:“行,那就这样说了。只是世贤,我们明天去,要带好订金。” 我答道:“知道了。” 明亮说完站起来要离开。 彩屏说:“明亮,到这儿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明亮说:“不了。我还有点事。” 彩屏说:“那你把订砖的钱拿去。” 彩屏从包里拿出1500元钱给明亮,明亮收下钱,便匆匆地走了。 晚饭后,我同彩屏到工地上去,那些民工点着灯在那儿连夜干着。每口井的深度 都有8 、9 米,一直要打到河床上去,确实是很不容易。为了赶进度,他们只有连夜 在这儿加班加点。 明辉和吴股长家买下的地,通过放样后,共要打12口井,每口井都是由一位民工 承包。 承包打井的民工,常常是两夫妻一起做。井打到一米左右,便在井口薄薄地涂了 一层水泥,以防泥土塌入井中,接下来,又往下挖。当井打到较深处时,夫妻俩则一 个钻到井底挖土,一个则放了一个简易的象是水井口提水用的轱轳架,转动着轱轳把 井中的泥拉上来,倒掉,又把空簸箕放入井中…… 看到这种较为原始的打井方式,彩屏很好奇,也很兴奋:“王大哥,如果不是建 房,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种古老的打井方式。” 看到彩屏很有兴趣,我说:“这种方式既古老,又现代。” “怎么说?” “所谓古老,是因为还是用人工打井,并且用的工俱也很原始。所谓现代,是因 为他利用了现代的技术。你看,井口都用水泥涂抹,并且一圈一圈地,直到井底,以 防泥土塌入井中。” “是的。只是打井的劳动强度太大了,要是换作我们,真的很难打完一口井。” 我正要接话,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肖文建爸爸打来的。是啊,这 段时间忙于建房,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给家里去电话了。我向彩屏说了一声:“我接 个电话。”便向着篮球场那边走去。 到了篮球场那边,我接通电话,就听到肖文建爸爸在电话里说:“世贤吗?” “是我。爸爸你好!” “怎么样,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还好。别墅的室内设计通过了,平面图也出来了,房子已经破土动工,现在正 在打井。打完井后,倒过混凝土就可以下地梁了。” “不错。看来建房之事,还是很顺利的。” “是很顺利的。” “刘明辉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看来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要长期住院治疗。” “世贤,你在那儿可要知道保重自己呀!” “放心吧爸爸,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会的。” 肖文建爸爸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说:“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有个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事情,爸爸你说吧。” “我们想明天到你那儿去看你。” “明天?” “是的。明天是星期五,雄文请了一天假,并借了单位上的一辆警车。” “那好呀!我到这里来半个多月,还真的很想你们。你们能来,那当然好呀!”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和我们同车去看你的,还有两位客人。” “客人?哪两位客人?” “李珍和雷蕾。” “李珍和雷蕾?” “是呀。” “她们怎么会找到家里去?” “你上次换了手机号后,她们一直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担心你,怕你出了什么 事情,便找到家里来了。” “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家里的住址呢?” “李珍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便打电话给锦富,锦富告诉了她家里的住址。而雷蕾, 那天在车站送走你后,便向我要了手机号。这样,她们都找到家里来了。” 听说李珍和雷蕾要随车一起来,我真不知道怎样来应付。肖文建爸爸听到我没说 话,便问:“世贤,你怎么不说话呀?” “哦,没,没什么。” “你是怕李珍和雷蕾去了不好,对吗?” “是。确实是不太好!”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早就过去看你,只是她们两个来了之后,硬是缠着非要到 那儿去看你不可。我们被她们缠得没办法,也只好答应下来,并叫雄文借了单位的丰 田面包车。” “那她们在家里,一定向你打听了我到刘明辉家里来的事情了?” “是的。” “李珍知道我欺骗了她,一定很伤心。” “开始是有点,后来我把你的情况向她作了解释和说明,也就不那么激动了。她 说她理解你,只是想去看看你。她既然这样说了,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好吧。那就让她们一起来吧。” “世贤,没关系的。有些事情,要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该了断的,总是要去 了断。你这样藏藏曳曳,对她们不理不睬,也不是办法。” “是的,这点我也知道。”我转过话题又问,“雷蕾到家去,向你们说了什么?” “雷蕾说,她惹你生气了,请你原谅。只是她听说刘明辉的父亲得知儿子去世后, 突发脑梗塞,说什么都要过去看看。” “好吧。那就让她们来吧。只是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能到?” “我们计算了一下路程,要晚上6 、7 点才能到。” “你们知道怎么走吗?” “车上有导航图。” “妈妈和肖芹都一起来吗?” “当然都一起过去。” “好的。我会为你们安排好宾馆住宿的。” “好。那就这样。明天见!” “明天见!” 我挂断电话,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想不到李珍和雷蕾竟会找到家里去。彩屏刚 刚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心情有了好转,李珍和雷蕾却要到这里来。李珍来 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还好应付。只是雷蕾…… 彩屏看到我接完电话还站在那儿发呆,走过来问:“接完电话了?” 我点点头。 “是你爸爸打来电话?” “是。” “王大哥,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家里没什么事情,只是我爸爸他们明天会开车到这儿来看我。” “你爸爸要来?那好啊!” “只是彩屏,我爸爸妈妈,妹妹妹夫来都没什么,另外还有两个人也要一起来。” 看到我脸上现出犹豫和为难的表情,彩屏问:“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李珍也要来?” “彩屏你知道李珍?” “明辉对我说过。另外的那一位是谁?” 听彩屏这样一问,我便说:“是李珍的一位朋友,陪李珍一起过来。” 明辉和雷蕾之事,绝对不能让彩屏知道。更何况明辉已经去世,我又怎能把雷蕾 的情况告诉彩屏呢? 彩屏听说是李珍的一位朋友,说道:“好啊,我们欢迎啊!” 看到彩屏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我说:“难道彩屏你就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 “介意李珍到这儿来呀!” “李珍是你的女朋友,到这儿来看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是很正常。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彩屏转过话题说,“明天我们到宾馆订三个房间,再到宾馆 订一桌好一点的酒席,要丰盛一点。” “只是彩屏……” 彩屏没有搭理我的话,而是问:“你爸爸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彩屏这样问,我只有说:“可能要晚上6 、7 点钟才能到。” “行。那就这样。”彩屏说着,转过脸来,“明天你爸爸他们会来,你就不要到 乡下去了。” “那怎么行?已经和明亮说好了,并且现在也确实要抓紧时间把砖订下来。我爸 爸他们晚上才能到,这并不影响我明天到乡下去,只要早点回来就行。” “也好。”彩屏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要下 乡,回去早点休息。” “好吧。” 我答道,同彩屏一起离开了新晨花园。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