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适合的缘份 “我觉得,爱情该是自然发生,而不是刻意造就的。一点一滴不经意地累积 起来,最后才会知道原来对方就是你在等待的人。” “你就是这样,老是玩着小朋友家家酒般的爱情游戏。” “什么爱情游戏!”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宽容。应该是更亲密、更具独占性,恨不得时 时刻刻在一起,分分秒秒想着对方,而你却反而把他推开。” 期末考才结束,大家就各自整理行囊准备回家过年。 平日嘈杂不休的宿舍顿时安静下来,学校附近也失去了往常的热闹。走在大 学路上,空荡荡的感觉真令人有些不习惯,与平常那个人气旺盛的学校落差甚大。 一放假,圣欣就搬出了宿舍,原来的寝室让给另一个想要住宿的学姐。 为什么要在下学期搬出宿舍?圣欣只淡淡地说道:“住外面比较自由,而且 也该为研究所做准备了。宿舍太吵,没法好好用功。” 为了交报告所以还无法回家的我,以及为了社团活动留在学校的嘉伸学长也 去帮忙当搬家的苦工。 “学姐想考成大的研究所吗?”搬家工程暂告一段落,我和学姐就这么聊起 来。 “不,我想到台北去念。”学姐不假思索地回答。 圣欣想到台北的原因应该和她正在台北念书的男朋友有关吧! “这样毕业后就无法再见到你了。”仲斌因为继续留在成大,以后还有相聚 的机会,但圣欣如果离开台南的话,以后要相见可就困难重重,因此我有点不舍。 “傻瓜,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且每个人本来就有不同的计划和目标。嘉伸 也是吧。” “学长也要考其他学校的研究所?”我问着搬完一堆书后走过来休息的学长。 “或许会,我比较想回中北部念书。” “是啊,大家终究都会离开的。”虽然是遥远以后的事,我却突然多愁善感 起来。 “学妹呢,毕业后想考研究所吗?” “不确定,还没想过。”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何必这么快又去 烦恼研究所的问题。 “反正你现在才大一,还可以尽情地享受大学生活,再慢慢想以后的出路也 不迟。”圣欣只是摸着我的头笑笑说。 “玩归玩,别忘记偶尔也要念念书。我们家族都是一脉单传,可别到你这里 就断了后。”学长说着也摸摸我的头,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似的。 “呸呸呸,学长你这乌鸦嘴,我书念得很好,才不会被学校扫地出门。倒是 你这一天到晚行程排得满档的人要小心才是。” “我是看你一天到晚忙着打球才好意提醒你。” “不用,我好得很。” “好了好了,两个都别吵了,我请你们去吃午餐做为答谢。”在学姐的排解 之下,我们才结束这场没啥品味的斗嘴,一块去吃午餐,为这学期在台南的生活 暂作结束。 寒假中除了老实在家过了个年之外,其余的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和以 前的朋友聚会、开开同学会之外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念书?复习功课?别傻了, 我相信每个健康明朗的靡烂大学生都会自动忘记有这回事存在。 短短的寒假似乎一眨眼就过完了。 人是矛盾的动物。平常上课巴不得一天到晚放假,真的放长假时又终日无所 事事,不知该如何打发过长的自由时间,反而希望早日回到上课时忙碌充实、随 着学校钟声作息而动的日常生活。等到开学之后又惋惜长长的假期就如此过完而 一事无成。 终究,日子还是一样在走,人还是不断地重覆这个过程,这就是学生生涯不 变的定律。 新学期新气象。开学前,我不知道又哪根筋转不过来,竟然听从姚姚的建议, 做了一件令自己后悔不已的事。 跟姚姚这个空有女强人的外表实则老是少根筋的人在一起,连我的思考能力 都变得薄弱起来。 为了看起来成熟些,姚姚拉着我进美容院烫了头发…… 对姚姚流泄的长发来说,烫起头发来并没有任何不适,顶多只是初期看起来 不习惯,却多了几分妩媚的感觉。但对原本只有及肩清汤挂面的我来说,满头卷 发看来却有点可笑。 “哈哈,你的头看起来活像颗球似的。”姚姚看着我完成浩大工程之后的发 型控制不住地大笑。 “你还敢笑,都是你拖我来的,这下子我不敢回学校了啦!” 突然间,我像个小学生逃避开学似地不想回学校上课。真不晓得被同学看见 会遭受到怎样恶毒的评语。 再怎么不愿,注册日还是会来临,开学第一天教授们依然会照常上课。 这学期的第一堂课是微积分。 原本期望才刚开学,大家会自动延长假期不来上课。但偷偷往教室一探,却 被今天的盛况吓了一跳,教室里竟几乎座无虚席,除了本班同学之外似乎还有许 多闲杂人等。 细看之下,原来有很多学长姐们修这堂课。不,我想应该说有很多人“重修” 这门课比较恰当。听说去年教他们的是一个当人不眨眼的大刀,很多人都免不了 被砍,落得和我们一起上课的命运。 于是我只好偷偷绕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虽然仍然引起周围一阵骚动, 以及免不了的无情嘲笑、恶毒批评,我也只能尽力忍耐。 “学妹,原来真的是你,从背影看我还不敢确定呢!” 学长强忍住狂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恶,什么人都好,就是不想让学长看 到我现在的模样。 “怎么学长你也重修微积分啊。”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对新发型做出评论,我决定先行反击:“不晓得是谁叫我 要好好用功,免得让我们家绝了后的,结果你不也来陪我们上课。” “微积分不好是我们家族历来的传统,你才要好好注意别步上我们的后尘。” 学长反唇相讥。 这是什么传统?我一点都不想跟随。“我会努力打破家族传统的,倒是学长 你小心别重修又被当。” “好了好了,教授来了,赶快回座位上课。”一旁的小秋赶紧拉了拉学长, 这才打住了我们的话题,专心听教授省略开场白直接讲授有如催眠曲般的课程。 这学期上的课都是照自己期望所选,原本以为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一个学期。 没想到,过没几天却遇上了令我痛苦整学期的状况。 我的通识课程——趣味化学实验,对我这个第二类组出身的人来说应该是有 如一片蛋糕般简单。事实上内容的确是简单而生活化,和我所打听到的并没有太 大出入。 但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我仍陶醉在自己的如意算盘中,听着台上老师讲解上 课的注意事项时,竟然出现了打乱这一切的人——黄仕杰,耶诞舞会上那个死缠 不休的家伙,竟然也和我选上同一门课!他似乎也发现我的存在而向我移动过来。 心知状况不妙,但班上选这堂通识的只有我一个,没人可以掩护我,该怎么办呢? 当我还在犹豫时,他已经靠近我的身旁。 “好久不见,你的新发型真是可爱。” “谢谢。”咬牙切齿,竟然一出现就踩到我的痛处。 “真幸运,我们两人竟然刚好选上同一门课。” “是吗。”那是你的幸运,我的不幸。 “老师说以后要两人一组一起做实验。” “对啊。”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那我们两个一组怎样?” “呃……这……”我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反正你好像也是一个人修这门课,刚好有我同一组陪你。” “呵呵,是吗?”我的笑声里一定含着万分的无奈。既然这个单纯的脑袋编 派不出任何理由,也就只有默默接受的份。 “既然有缘在同一组,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可以先拒绝吗?”我连听都不想听。 “至少先听一下嘛!”黄仕杰不知死活地迳自说个不停:“以后通识上课之 前可不可以帮我morningcaU呢?” “你说什么!”忍不住提高分贝抗议出声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是上 课中,我可不想借此让老师记住我。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会对刚认识不久的人提出这种要求吗? “因为这堂课是在一、二节,那么早我起不来。” 他好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个老师不喜欢学生迟到。迟到一次就扣一次分,身为同组的伙伴,难道 你忍心让我因为迟到而被老师当掉?” 谁跟你是伙伴了,如果可以,还真想让你当掉。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也只 能不甘愿的答应。 为什么这家伙会和我选上同一门课?我可不愿意相信这单纯是上帝的旨意。 “姚敏芝,你这个女人,说,是不是你出卖我这个多年的好友?” 关于该选什么通识,我曾和姚姚商量过。唯一想到可能的泄密者就只有她。 一下课,立刻就打电话对她严刑逼供。 “哎哟,我只跟他提过你想选哪几门通识,谁知他真的去选,也真的给他选 上了,你是不是该为他的用心良苦稍稍感动一下。” “有什么好感动。”对这种厚脸皮的人,我怕总有一天我会受不了而揍他一 拳。 就这么,原本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一堂课,却成为我这学期的恶梦。 “黄仕杰,都已经九点半了,你竟然还在寝室睡大觉!”我生气地对着话筒 大吼。 礼拜五的一、二节是我们通识课的时段,黄仕杰几乎是每堂必迟到。原本今 天也不想管他,但上课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来,基于同组道义我也不能就这么丢 下他不理。 “不是要你帮我morningcall 吗?看我果然睡过头了。”电话那头一副好像 都该怪我的口吻说着。 “你——反正快过来上课,还拖拖拉拉什么!” 生气地挂上电话。这家伙,对他好却得寸进尺起来。反正就算只有我一个人 也可以把实验做好,不来也无所谓。 独自把实验器材准备好,开始实验步骤。约莫过了十分钟,黄仕杰才匆匆跑 进教室。 “真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嘻皮笑脸地道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反省的心 情。 “老师已经讲解完毕,快点开始实验。” “昨天讨论社团的事务到半夜,很晚才回寝室。” “真辛苦啊!”我才懒得管你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今天做这个实验吗?其余的全部交给我来就好。” “不用。这种小事我也会做。” “喂,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才不想为了这种人生气。 “可是你说话的口气好像都很凶的样子。” “哪有。”难道我的态度有这么明显吗? “像你这样的女生应该很多人追吧。” “什么?!”搞不懂他前后文的关系,怎么会扯到这里。 “既聪明又独立,个性开朗又活泼,应该是男生会喜欢的典型。以我身为男 生的眼光来看,你一定有很多追求者。” “很可惜,没有。” “那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进午餐吗?” “中午我要练球!”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后悔对他的态度过于差劲,也为他的话感动。 但,就仅仅那么一瞬间。我也不懂,为什么就是无法对他客气几分。 “他摆明就是想要追你,恭喜啦,你的桃花终于降临了。”姚姚愉快地推推 我。 “这是烂桃花,我宁可不要。”我没好气地回她。 拒绝黄仕杰邀约的理由可不是借口,礼拜五中午是我们系羽练球的时段,今 天还约了姚姚一起来动动筋骨。只是这女人的运动量一向只有小学生程度,打没 几分钟便拉着我到一旁休息聊天,听我抱怨起今早发生的事,姚姚便下了如此结 论。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真那么讨厌他?” “还好。”平心而论,还真有点讨厌。 “你的还好就表示实在很讨厌。”姚姚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姚姚总能捕捉到我言语里真正的意思。 “为什么讨厌他呢?仕杰在社团里人缘倒是不错,个性开朗又热心,最重要 的是爱耍宝,很能带动周围的气氛。” “可是他太缠人了。”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穷追猛打的角色。 “‘自以为是’也算他的了个小缺点,但追女孩子不就是这样。” “我又不像你,身旁不乏追求者,早就习惯这些。” “这是情侣们的必经过程,不然你以为男生应该要如何表示对心仪女生的好 感?” “我觉得,爱情该是自然发生,而不是刻意造就的。”偏着头想想,我总无 法像姚姚那样一针见血地表达心中的看法。 “一点一滴不经意地累积起来,最后才会知道原来对方就是你在等待的人。” “你就是这样,老是玩着小朋友家家酒般的爱情游戏。”姚姚毫不留情打断 我的话。 “什么爱情游戏!”我有点恼怒姚姚的说法。 “难道不是?看你以前和小伍的交往,有哪一点像男女朋友,顶多是感情比 较好的哥儿们。” 姚姚不客气地继续说着。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宽容。应该是更亲密、更具独占性,恨不得时 时刻刻在一起,分分秒秒想着对方,而你却反而把他推开。” 我无言了。姚姚的话一向如此,既令我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 “学妹们来这里不打球,在聊些什么。”学长姐们中场休息向我们走来,这 才暂时中断了我们的话题。 “君绮,这是你朋友啊,怎么不替大家介绍一下。”难得有美女造访,才休 息不久一群人便围聚过来抢着要我替他们介绍。 “你们好,我是君绮的高中同学,叫姚敏芝。”姚姚倒是不必我开口,落落 大方地自我介绍起来,一点也没有困扰的样子。 “同学也喜欢羽球的话,记得以后要常和君绮一起来玩。”一旁的男同学纷 纷表现出青春男儿的本色猛献殷勤。 “有空的话一定。”姚姚一副真心诚意的表情甜甜地微笑回应。 天知道她终日忙着社团与联谊,近几个月的行事历上哪还有所谓的空档。 “你们这群小鬼,球打没几分钟就喊累,和漂亮美眉聊起天就精力充沛,一 个一个又复活啦。”说话的人是和嘉伸同班,系羽主力战将之一,绰号小黑的学 长。 人如其号,一身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被南部炽热阳光锻链出来的古铜色皮肤, 给人一种健康爽朗的感觉。 “学长,你也多多体恤我们平常没什么可选择的对象,难得有这个机会,当 然要好好把握。”班上男生故作可怜哀怨地向小黑陈情道。 “嗯嗯,我了解。”小黑学长频频点头,好像颇有同感地发出赞同之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系上的女生都让你无从选择罗。”小秋学姐从一旁走来, 语带威胁地笑着。 “谁叫我们系上女生本来就少,行为举止动作穿着可称为女生的更少,能搬 得上台面的根本就寥寥无几。” “那还不是因为身旁都是一些没眼光、不值得我们表现出女性气质的冒失鬼。” “好了好了,人家君绮的同学难得来,不要丢脸丢到外系去了。”嘉伸学长 适时走来排解。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姚姚仍旧不改其优雅甜美的面容笑答。她在社 团中认识的哥儿们也不少,相信对这种不甚高级的对话也该相当习惯才是。 正当大伙吵闹不休,忘了我们是来练球而不是练嘴之际,一个陌生的女孩匆 匆跑过来,打断大家的谈话。 “嘉伸,你果然在这里!” “耶,明惠,难得你也来打球。” “打什么球,你忘记我们中午要开会,说好早点过去准备的。” “开会?不是明天吗?” “没人通知你改成今天了?” 这个叫明惠的女生一副快昏倒的表情。 “大忙人,你还是赶快去办只手机比较好,免得一天到晚找不到人。” “可是这里……”学长虽然想走,却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没关系,你先走吧,等一下我和小黑再帮你收拾。”小秋善解人意地告诉 学长。 “不好意思,只好麻烦你们了。” 转身离去的学长又回头过来。 “还有,学妹,不要忘记今天晚上的事。” “知道了,六点半宿舍门口见。” “晚上有什么事?”姚姚好奇地问。 “学长说他太忙了,没办法应付两二个家教,要把一个让给我。今天晚上带 我去见家长和学生。” “喔……你啊,总是败在同一类型的人手上。”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没有,你没感觉就算了。”姚姚耸耸肩,拉着我回到球场上继续活动筋骨。 “耶,学姐,难得遇到你。”回宿舍的途中顺道弯进总图还书,刚好遇上久 违的圣欣学姐。 “哇,学妹什么时候换的新发型,感觉和以前差很多呢。” “早就烫了。开学时还被大家嘲笑得体无完肤、批评得一无是处。还不是学 姐太久没出现才不知道。”我噘起嘴向圣欣抱怨着。 “是啊,我们这学期还没办过家聚,你可得催催嘉伸找个时间才行。” “家聚……学姐方便吗?”似乎不该提到这个话题,否则正为家聚事宜苦恼 的学长会恨我的。 “有什么不方便?”学姐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介意和仲斌的事?” “不会吗?” “或许多少有些。但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否则,最后连单纯的学长学妹关 系都无法维持了。” 我们走到胜利花架坐下,学姐缓缓地说着。 “仲斌的确是很好的学长,在刚进大学时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想去哪, 他就载我去,有什么不懂,他想得比我还周到。在我无助时,陪在身旁的不是远 在台北的男友,而是仲斌。我为彼此之间的距离感到不安,甚至刻意在他面前提 起学长,想让他吃醋,让他意识到我,但这样只是更加深彼此的不安。我也仔细 反省过,对仲斌究竟有一丝的喜欢,或只是依赖他的好,心里真正想的,究竟是 谁。所以我决定试着画分清楚,不能再仗着仲斌对我的感情而依赖他。我知道系 上很多人认为我绝情,但如果我真的珍惜这段感情、珍惜我们学长学妹的缘分, 就该厘清。等待有一天,仲斌找到真值得他付出,也能回应他感情的人。” 老实说,我也曾私自认为假如仲斌能和圣欣在一起,就什么问题都没了。但 在听了学姐一番话之后,却又了解一切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简单。 感情间的纠缠,还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糟了,已经六点四十五了!我和学长约好六点半见面的说。” “那他可等得不耐烦了,嘉伸一向最守时的,快去吧!” 气喘吁吁跑到宿舍门口,果不其然,学长已依约等候。不过,他似乎正和某 个人说话。 “学妹,你可来啦,我还以为你睡死在寝室,才想打电话去叫你。”学长看 到迟来的我,连忙调侃一番。 “对不起嘛,刚刚遇到圣欣,聊起来就不小心忘了时间。” “既然你等的人已经到了,我也该走了。”和学长说话的人,似乎正是下午 到球场找学长的那个女生。 “谢啦,陪我聊了那么久。” “那是你社团的朋友吗?”坐上学长的摩托车,有点好奇那个女生是谁。 “是啊,我们都是这学期的干部,所以谈些社务。你和圣欣又在聊些什么?” “不就是家聚的事,她要你赶紧敲定时间。” 果然,一听到家聚,学长就一副泄气的样子:“饶了我吧,再这样每回总有 人缺席,我都不知该如何办下去了。” “说的也是,我们家也不过四个人,到目前为止却没能全员到齐。” “别顾着说话,路线记住了吗,以后你可是得自己去的。” “是,看来以后我可能会踩脚踏车踩到脚断都还没到。”路好像越骑越远离 市区的感觉。 “早告诉你这段路程很远。你一个女孩子,又没有摩托车,晚上很危险的, 就是不听。” “知道啦,学长,你真是比我妈还罗嗦耶。”对学长的关怀虽感到窝心,嘴 巴却偏不认输地回他几句。 “嫌我罗嗦,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对不起啦,是我失言嘛,学长最好了,一定不会弃我于不顾,对不对?” “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以后家教还是骑我的摩托车去吧。” “可是我又不会骑摩托车。” “回程时教你不就得了。” “学长教我做坏事喔,叫我无照驾驶。” “你真是……改天带你去考照行了吧,这学妹还真难伺候。” “谁叫我有个好学长呢?”嘿嘿,所谓恃宠而骄就是指我这种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学长面前就是忍不住会向他耍耍赖、撒撒娇。也许这就 是身为学妹的特权吧! 我们两个就这样沿途嘻闹不休地到了家教学生的家,开始我生平第一份家教 工作。 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上课、打球、家教,每天都是平静而充实。 然而,似乎开始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如同姚姚之前说的,高中时代的我常被说成是过动儿,没有一刻闲得下来, 习惯紧凑的学业与热闹的社团并存的生活。一旦大学中的新鲜已开始成为日常, 周围的朋友们也渐渐有自己的社交圈,不再专注于系上的活动之后,自己闲得发 慌的日子似乎开始增多。 “难道真该找个社团参加看看?”不禁这样问起自己。 “想参加社团吗,来我们这边参观参观如何?”忘记实验还在进行中,一不 小心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被黄仕杰听见了,他好像机会难得似地兴冲冲问我。 “不用了,只是想想而已。”我赶紧连忙否认。 “社团是大学三个必修学分之一,可不能白白荒废。” “反正我也只有课业这个学分及格而已。” “这么可爱的小姐怎么能独自哀怨呢?来我们社团走一趟绝对让你不虚度大 学时光。” “呃……我会考虑的。” 就这么一句敷衍的话,又把我自己推入麻烦的深渊。 从那天起,我们寝室十通电话里,有五通是黄仕杰打来的。举凡他们社上的 小小活动、训练课程、社员聚会、有的没的,总会邀我一起去参加。 次数多到我所有拒绝借口都用尽,再也编不出像样的推托之辞后,干脆只要 听见电话铃响就要求室友替我掩护。 刚开始还能隐身成功。后来不知怎么的,室友们好像在传话中和他聊出了感 情,寝室里三不五时就有他送来慰劳的贡品。 “搞什么,想收买人心吗,我才没这么廉价!”我在心里暗暗呐喊。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太看得起女人的友情。 这些家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过收了点好处,竟然一个接一个向他靠 拢,把我卖掉。 “他很有诚意啊,怎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在我气呼呼地指责之余,室友 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未了不忘放我一记冷箭。 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直到现在,我才深切体会到,硬被别人送作堆是什么感觉。也才知道,当初 不该觉得圣欣学姐和仲斌学长在一起会比较好。 现在,报应就回到我身上了。 今天又是和学长约好,载我去家教的日子。照样在老时间老地方等待。 “啊,你是嘉伸的女朋友,在等嘉伸吗?” 认出正对着我说话的人是学长社团的朋友,见过几面,那个名叫明惠的女生。 “是,喔不,我是在等他,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学长的女友可是另有其人。” “是吗……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难怪老觉得和学长约好的日子,常常会在宿舍门口与她不期而遇。果 然不是巧合,也不是我多心。 “明惠,真巧,又在这里遇到你。”学长出场的时机总是抓得刚刚好。 “当然,我就住这里,会遇到也是正常的事。” 一点都不平常啊,我在心里嘀咕着。 “嗯,那再见了,学妹走吧。” “喔。”学长你真是个大木头。 “怎么啦,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待会要怎么帮学生上课。” “没什么,学长你到底要不要办家聚。”只想改变话题,就随口提个问题。 “我正要告诉你,就是下礼拜。” “怎么突然就……” “我们来场联合家聚吧!”学长得意地说。 于是我们家族和小秋一家在春假前展开了联合家聚。所有联络事宜都交由小 秋安排妥当,这真是学长取巧的做法。 家聚的地点是一家以小火锅闻名的风格餐厅。 小秋家总共有六人全员到齐,而我们家目前实到三人。 “嘉伸怎么还没来?”仲斌等得不耐烦地问道。 “学长他社团临时要开会,可能耽搁了吧。”出门前,学长打过电话向我说 明会晚点到的理由。 “他可是主办人之一,怎么能迟到。” 你上学期不也放过我们鸽子。虽然在心里嘀咕着,当然不敢在仲斌学长面前 说出口。 “原来小黑和小秋是同个家族。”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不知道我们是学伴吗?”小秋笑着解释。 “没错,我们的孽缘可是从进大学就结下了。”小黑学长也插嘴补充一句。 “什么,倒楣的是我好不好,每次都被你欺负。” “明明是我每次都被你压榨,叫我做那就做那,还得随传随到,真是比菲律 宾女佣还不如。” “身为男人就要有点担当,不要每次做点事就哇哇叫。” “那也就算了,偏偏每次这个凶巴巴的学伴一点也不知感恩,只会嫌东嫌西。” “我哪有不知感恩了,上次不知道是谁花钱花得太凶,还是我请吃了好几顿 饭才得以活到今天的。”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不要每次凑在一起就开始比谁的嘴巴毒。”一旁大三 的学长姐实在听不下去,赶紧阻止他们破坏这场和谐的家聚。 “还不是——”看来两人暂时没有停战的意愿。 是我的错觉吗?小秋原来是如此开朗的人。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气氛十分热络。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隔空喊话。第一次 体验到如此热闹的家聚。只是嘉伸学长不在,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突然,小秋的手机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小秋快速接起电话。 “喂,嘉伸,你要过来了吗?”小秋语气透露着些许的期待。 “什么!在机场——算了,随便你。”说完便不快地挂断了电话。 “嘉伸怎么会跑到机场?”圣欣学姐奇怪地问道。 “嘉伸送他社团的朋友去机场,可能会晚点到。”小秋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算了,别等他,我们先吃完,让他来付钱就行了。”小黑似是想使小秋打 起精神般地喊着。 “就是啊,别管他了。”像是想扫除不快的气氛,虽然小秋也潇洒地回应, 仍然可以看出她有几许的失落。 总算,结束之际,学长还赶得上坐下来喝杯饮料,算是曾经出席了这场家聚。 “学长,你真是罪该万死,竟敢放我们鸽子。”回程改搭学长的摩托车,我 忍不住要责怪几句。 “别说了,我已经免不了要被学长姐骂一顿。” “知道还这样。” “但是朋友要求,我总不能弃之于不顾。” “你载哪个朋友去机场?” “你也见过的,明惠。” “……”我真是为之气结,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总之我很努力赶回来了。” “是,你向我说明也没用,还是好好向小秋道歉比较重要,毕竟她花了那么 多苦心确定家聚的细节。” “我当然知道。” 是吗?要是真知道就不会有今晚的情形发生了。 “学长,怎么没和小秋一起来上课,吵架啦。” 春假结束后开学的第一堂微积分课,只见平常总与小秋出双入对一起上课的 学长,今天却形单影只,让我忍不住调侃他一番。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学长苦笑了一下。 “啊,真被我说中罗!” 咋咋舌,天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绝对不是故意戳痛别人伤口的。 “是因为上次家聚的事惹得她不高兴吗?” “上次啊……她虽然不满,但也不全为这个原因。”学长抓抓头,无奈地说。 “不是为这个,吼——学长,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令人生气的事!” 说起一切起因,都是发生在春假中。 小秋的父母趁着连续假期来台南探视她的生活,顺便四处游览一番。事前学 长答应全程作陪,不仅担任导游的工作,也兼当免费的劳工,上山下海,任凭差 遣。 为什么要学长作陪,这个意图可够明显了,学长理应力图表现才是。无奈他 社团的小喽罗却在这时出状况,春假的活动中有社员发生意外。身为干部的学长 也必须负起连带责任,忙着处理后续、收拾残局,向学校报备、向社员家人说明 …… 一晃眼,春假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你只得丢下小秋?”我觉得快被学长打败。 “再怎么说我都是干部,连人在台北的明惠都提早赶回来。” 一边是社团的友情和责任,一边是女友的爱情,左右为难,两边不是人。 “只能说,时机真是不凑巧。” 学长叹一口气。除了这么想,还能怎么办。 “学妹,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 站在学长的立场,我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但站在小秋的立场呢? “我想,理智上可以认同,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什么?” “我说小秋,她一定是如此。” “是吗?或许吧。所以她说不需要我,会找小黑帮忙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怎么对小秋表示?” “没有然后,从那起她就避着我不见面。” “学长,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钝耶,她在闹脾气、心情不好,你只要好好道个 歉、赔个不是,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不就行了。” “没有适当的时机,况且,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 “你……唉……我要是小秋,也真会不想理你。” 面对这样的学长,我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你们男生就是这样,永远不懂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我呀,也很想了解……”学长又只是淡淡地笑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