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2 天,刘所的一个兄弟捎话让我过去,那兄弟尽管穿着便衣,但仍然被我看
了出来。他在商场的一个门口处见到了我,说你是龙上?我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警
察?他有点惊讶,问我怎么知道。
我乐了,是紧张地乐。我说没什么,猜的,找我的,一般都是警察。其实是他
的头发上有帽子压的痕迹而已。小警察没有继续话题,淡淡地说,刘所让你去一趟。
我当即给四爪子打了个电话,我问他忙不?他说忙个鸟啊,如今的人,都机灵
的和他妈贼一样,根本下不了手。
我说得得得,别总是把个贼字挂在嘴上,好听啊?你出来吧,帮我拿一下东西,
刘所传我呐。然后我掏出烟来,点燃,看到小便衣在旁边,便递给他一支,他摇了
摇头,没接,眼睛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看到四爪子走了出来,我拉着他走开走开几步,在一株小树下面从袖子里把那
只特制的,形状如同馒头夹子一样的“工具”,基本上就是像贩卖牲口那样,袖口
对袖口地转移到他的袖筒里,四爪子问,怎么又传你?我说他们没事不传咱们闲的
慌啊。
刘所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的一个屋子,现在的领导干部大概血压心脏都不是
很好,要不是为什么都喜欢住在最角落的地方呢?
到了门口,小警察示意我自己进去,然后蹬着小皮鞋甩着健康的小腿走了。我
敲门进去,说,刘所,我来了。刘所长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搓了搓手,看着我说,
怎么样啊,在三中队受气没?
我虔诚地说,没有没有,服从教育和改造,谢谢刘所的关心。
他十分亲切地看着我,然后扭头朝里间喊道,刘静,你要找的人我帮你带到了。
我正疑惑,里间的门开了,随着“哎”的答应声,从里面闪出一个彩色的身影,
她走到刘所的面前,然后顺着刘所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对刘所说,他?是他吗?
“当然是,这小子能说会道的,帮你完成作业没有问题。”
爸,不是作业,是论文,论文知道吗?这个叫刘静的女孩子说完,居然十分大
胆地走到我的面前,我低着头,表现出极为腼腆和老实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她最清
晰的模样。
小龙,刘所说,这是我闺女,她们学校要她们完成一个社会各阶层的社会调查,
哎,我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她选了你们这个群儿,你就帮她一下,她问什么你说什
么。
我说好,然后抬起头来又说,你问吧。刘静笑了,说,爸,我和他得单独地谈。
刘所说,那去里间吧?
那怎么行?刘静说,我们要以朋友谈心的方式来谈,而你们这里充满了压迫。
别瞎说,刘所若有所思地转了两圈,坐到椅子上又站起来,后来把半拉屁股斜
跨在办公桌上,想了想说,好吧你们找地方谈。不过有几个要求,一要远一点,但
不要太远,地点选好后来电话告诉我。二要文明场所,不要去酒吧一类的地方。三
人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但是不能去公园一类的地方。四,出了问题小心你的
“二斤半”!
刘静赶忙地说好呀好呀没问题的。
刘所又看着我,意思是让我表态。我便点着头说刘所您放心,我这“二斤半的
脑壳子”一直在您腰上挂着呢。
于是刘所有点不情愿地喊司机过来。这个司机是一个梳着板寸穿便衣的家伙,
其实说白了他是不是警察我都怀疑。如今这事情就这样,许多执法部门安排关系户
就安排在司机等一类的行业里,等待机会穿上制服。
刘所对他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便对我说:“走吧!”我先给刘静让道走,
司机却说,你先和我下楼,刘静自己一会儿再下去。
这点细节让我对警察的职业水平钦佩不已,我虽然没有被判过重刑,但在他们
的眼里,我是罪犯或者叫犯罪嫌疑人,和所长的千金一块走绝对让人议论,也让他
们掉价,再者,其实能被他们当成人我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
丫头,想好了地儿没?板寸扭着方向盘对着反光镜问。
“去公园啊,去公园。”
我连忙地说不行不行,刘所亲自吩咐的。
“我说行就行,怕什么啊,唉,我说你是男人不?听我爸说你还是个很牛的,
很牛的贼呢!”
心里瞬间的黯然下来,我们最嫉恨别人说我们是贼。我们的行话叫“手艺”,
我们办事叫“做活”,你他妈懂个鸟,我想。
“既然是刘所说过的,那不能去。”司机说。刘静哼了一声,屁股还狠命地坐
了一下座子,然后回过头来冲着我说,那你说去哪吧。
我冷冷地说,去“天行道”,天行道茶艺。
电话是在我和刘静走进风雅的茶艺馆的时候响起来的。是四爪子打来的,他问
我是不是还在所里,我说,没啊。他说那你在哪啊?我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哪
那么多废话,有气快喘。
“龙哥!我收工了。”
我返身又出了茶馆的大门,对着电话里的四爪子说,那快撒吧。
我知道这家伙干了笔大活。我们这个混人群的有个规矩,做了大活要告诉片儿
内的兄弟,以免互相不通气,再感伤丢钱的人是个有头有脸的,找来了警察把其他
弟兄弄进去。“撒”,就撤退的意思。
古琴声中,风情款款的服务员为我们温杯,冲茶……一股茶香钻进我的鼻孔,
我喜欢这种潮湿。
刘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两眼瞪着板寸说。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干嘛?想混喝
的啊?
板寸有点难堪,我也很拘谨,我承认我是个贼,从刚出道的时候在汽车上干活,
一直到发现汽车上的人比商场里的人聪明多了,于是又转移了阵地,我在下手的时
候从来都是稳狠准,面不变色心不跳,但是我却又一个毛病,怕见漂亮的女人,尤
其是花一般的女人。
这时候板寸的电话也响了,他起身往外走接电话,还没到门口就转了回来,急
忙的把手机递给我。
电话是刘所打来的,他压低着嗓子,声音很焦急,也很冲动,他说,龙上我XXXX
大爷!你他妈干的好事!“好天地”现在有人要跳楼!
我被骂的一头雾水,我说,我不明白,有人跳楼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是被你们的人给“办”了!刘所激动地说,不要以为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你现在赶紧地配合我们找到是谁做的!出了大事,我怎么交代?对了,还有,你小
子给我看好刘静。对,你让司机赶紧回来,直接去“好天地!,别的以后再说”
我对板寸说,你赶紧回去,不,是去“好天地”,那有人跳楼。板寸扭头就走,
又立即回过身来从我手里夺过他的电话,一溜烟地撤了。
刘静手里正抓着从背包里掏出来的半拉本子,看着我的紧张的模样,说,有人
跳楼?不好好的活着干嘛要跳楼?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想,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好好的活着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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