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一种幸福姿态 " 我不想跟你罗索了。你有种就过来,我想看看你到底长了个什么球样,竟 然可以把盛可以折腾成这样子。" 我本来就已经一头雾头了,他这么一说,就好像又有一头雾水浇了过来似的。 这个时候,郑敬南把在什么医院,以及具体的病房位置跟我说过,就把电话挂了。 高老头见我脸色不对劲,把手搭了过来。 " 小菜,他说什么了?" " 他吼我了,骂我是混球。" " 他骂你混球干什么啊?" " 这个问题留待以后研究吧。不过听他那语气,好像正在气头上,你说等会 过去,他会不会强行要我跟他单挑?" " 你说打架?不会吧?" 打车过去的,快得很,转眼就到,害得我都没想好要是郑敬南真找我单挑我 该用些什么招术,武侠小说里那些记得多,不过都没试过。按事先约定的,郑敬 南在病房外面的铁门前等我们。我见过他,没什么印象,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说我认人有多厉害,而是,门口就站着他一个人。 我说你好。他说你就是蔡小菜?样子很凶,好在没有动手的意思,我的心这 才安定一点。 第一次把这个叫郑敬南的男人看清楚,觉得他光那眉目间流露出来的东西, 就不像一些有钱人那样,暗藏杀机,透着遮都遮不住的坏。我问他盛可以在哪里, 我说我想见她。他却说盛可以已经睡了,不过常常在十一二点的时候又醒来。不 便进病房,三个人在外面聊开了。 说起盛可以,郑敬南抽烟抽得很凶。他说他很喜欢盛可以,一直就喜欢,从 中学开始,也想尽办法地追求过,却老被拒绝。后来同学聚会,两个又碰到一起 了,聊得很投缘,盛可以头一回答应做郑敬南的女朋友。这些事,以前盛可以好 像也多多少少对我说过一些。 " 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我很八卦地问了个很八卦的问题。 " 她不知道我,这个我知道。即使是她那次答应做我女朋友,也不是因为喜 欢我。她很直接地问过我的,说她跟我在一起,是觉得我有钱,可以帮她弟弟治 病,可以帮她交欠下的那笔学费。但是,我还是愿意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只要能 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算她现在这样子了,永远都好不起来,我 愿意陪着她,我是真的愿意。" " 她欠了很多学费?" 高老头好不容易插了句话进来。 " 是的。她跟我说过,好像有两年的没交吧。一年是家里实在拿不出了,还 有一年,是家里给了,她自己买衣服玩啊什么的花掉了。我觉得她挺不懂事的, 有次跟她开玩笑说,这钱一定要自己挣了回来去交。后来,我再给她钱要她去交 的时候,她就不肯要了,怎么也不肯要。我想她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那笔学费 也是一个原因,因为快毕业了,不交齐学费什么证都拿不到。不过我想主要还是 感情的问题。她跟我分手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爱上了别人。" 郑敬南把脸转向我,停留几秒,又目光移开。 " 她爱的是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对她了。是你不喜欢她,对吗?" " 她喜欢我?" " 她当然喜欢你。我接到医院来之后,经常看见她坐在床上出神,嘴里叫的 就是你的名字,她还说你怎么不要她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乱了起来,转头想向高老头求救,却发现他早已经 用怀疑的眼神在看我。我有种犯罪分子无处可逃的感觉,四面楚歌啊! 过了十一点,郑敬南回病房看了好几次,都说盛可以没醒。怕是等不到她醒 了,他就叫我们先回去。不过我强烈要求,在门口看盛可以一眼,远远地,只一 眼就好。他同意了,带我进去。我让高老头在外边等我,怕人太多,脚步声太重, 会惊动盛可以的睡眠。可是走到门口,我就忘了自己答应的条件,一步一步地, 很轻很轻地,走到了床边。郑敬南想阻止我,却没敢叫出声来。 四周都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我轻轻把头低下,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削瘦 了许多,苍白了许多,左边还有几道残留的伤痕,应该就是高老头所说的,她疯 在九教的时候,把自己抓伤的。泪眼朦胧中,那张脸就像盛开在白色世界里的一 朵花,那么让人留恋和怜惜。我似乎能听到她淡淡的鼻息,很均匀,像缓缓流在 平地里的一掬清泉,只是清泉之上,所载着的,还会是个漂亮的梦吗?想到她即 便在这个时候醒来,睁开眼睛看见我,也不会再认出我来,不会再笑着说蔡小菜 你来了。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回学校的路上,夜风吹得有点急,街边的灯火像被风割破了一般,在视线里, 不停闪烁。我对高老头说,盛可以她会有梦吗?她会梦见谁?在梦里,她会不会 微笑?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并且是个晴天,亲眼看见太阳从窗子外面爬起来,竟然 有种久违的感觉。原来平常火辣辣的太阳,也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又是一年夏天了,很多花都已经开过,校园里虚张声势的,只是一些绿的叶 子。有人匆匆赶去上早自习,也有人结束晨跑之后,顶着一额头的汗珠子往回走。 我出了宿舍楼,站在通往食堂和图书馆的那个十字路口,狠狠地发着呆,不知道 该往哪个方向走,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连自己为什么会下楼 来都不知道。 原本把今天安排得好好地,吃过早餐就去医院看盛可以。我在下来之前,就 在寝室里早早地给郑敬南打了电话,可是,他拒绝了我,他说盛可以这几天平静 了不少,担心见到我又会受刺激。就这样,我突然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做什么了。 恰巧有相识的老乡路过,跟我打招呼,问我站在这干吗?我莫明其妙地脱口而出, 说在等人。 最后去了校门口的那家超市。刚开门一会,里面一个顾客都还没有。我在收 银台前愣了一会,并不进去,马上就有人问我要什么,我说我要清嘴。想必超市 这些人被别人以这种方式" 索吻" 的次要已经很多了,没有片刻的误会,直接就 帮我从旁边的小玻璃柜台里拿出包清嘴含片。记得上个学期去实习之前,信海欣 就是在这里,买了同样的东西。记得那天在校门口,有我,有信海欣,还有盛可 以和郑敬南。 我突然觉得,郑敬南这小子其实比我幸福,抛开一些残酷的因素,至少他现 在还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在想,要是疯的是信海欣,我是不是就可以像郑 敬南那样,跟爱离得近些,再近些呢? 可是,我怎么会想她疯掉?我怎么想她们疯掉? 曾经,我哥也是有过很美的愿望的,不是吗?他在信里说过的,说信海欣个 很不错的女孩子,是他要信海欣别放弃,坚持到你毕业。我哥告诉我过的,信海 欣答应了他,而且答应得很坚决。但是,信海欣怎么可以不吭一声就反悔?我哥 还说,他想知道将来我和信海欣手牵着牵走在街上,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姿态。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说他一定会远远地看着我们,为我们微笑,给我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