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伟哥(11) 品雅阁是一座高档茶楼,在吴尚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全部营业空间占据了大 厦二层楼面,下面底层的入口却不大,但设计别出心裁。用从安徽购来的明代砖 雕构件,重新组合砌在墙面上,精美非常。整座门楼上端飞檐高挑,门楣上方精 彩生动的古东阳木雕,更是点睛之笔,令人对内里的空间充满了遐想。今天,三 级青石台阶上放置了一块两米多高的木排,边缘同样是纠结繁复的雕琢,中间是 七个稳实端方的魏碑书体:柳盈画作巡回展。这块木牌看似不醒目,但却韵味内 敛,跟其他画展热闹的场面拉开了距离。 半个钟头后,黎伟终于从拥塞不堪的街头突围出来,九点准时到达。他下车 瞧见了那面不事张扬的招牌,不禁一笑,信步向里走去。进了入口拐过弯,是窄 而长的木质楼梯,转角处放了张镶嵌着铜饰的办公桌,有人在这里负责接待,询 问姓名并请签字留墨。 黎伟对于毛笔字倒不陌生,随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人核对了一下来宾名 单,当即恭请他上楼。这座茶楼黎伟以前来消遣过几次,并不陌生,知道这里不 仅仅是个休闲场所,还是吴尚数得上的书画艺术品交易中心。本市的所谓名家们, 都颠儿巴颠儿巴地把自己的字画挂到这里来寄卖,标出若干令人捧腹的价格。他 在文管处工作,熟知书画的行情。在他看来,一个书画家的东西,必须至少在省 城书画市场上有所表现,才具备起码的商业收藏价值;光在小地方吆喝,自我标 榜,谁也不会当真。 茶楼大厅里陈设着古玩家具,一部分是营业设施,红木桌椅任由客人坐,博 古架子里的玉器、瓷器,以及四壁的字画,是供赏鉴品玩的。今天,那些乱七八 糟、滥竽充数的东西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目一新的作品,想来就是出自那 位柳盈小姐之手了。 他走过去看看,心里赞了一个好!这位在本地名不见经传的女画家,笔力了 得,山水苍茫,墨色华滋,意境悠远,构图精巧,果然不是局促一方的小家子气。 他猜想,或许这女子不是本地人,巡回巡回,是一路在省内外各处作展示,积攒 人气?他随意走到一幅书法前,马上就确定自己先前收到的信封和请柬上的字迹 出自画家本人之手。先前引起他好奇的东西此刻就在咫尺之间,这女子果然运笔 精妙,一幅百字长卷,时而如大江磅礴,时而如小桥流水,时而似黄莺轻啼,时 而如凤舞九天。这些字画他越看越有精神,收住脚步四下里搜寻作者的所在。 (六) 西边那条走廊里,某个房间的门敞开了缝隙,隐约传来一阵谈笑声。黎伟循 声过去,怪不得大厅里冷清,原来人都聚在那里了。他穿过包厢区的水晶栏杆, 一扇门开了,出来两个鹤发长者,黎伟依稀面熟,听他们互称徐老、林老,忽然 醒悟,原来是徐亦立和林佩璜。这二位都是省书画院挂头牌的人物,很少出来露 面,今天居然在这里现身,真是给足了主人面子。 他招呼远处侍立的服务生,问画展主人在哪里,服务生欠身推开一道门,伸 手示意。黎伟朝里张望,迎面一张清代雕花烦琐的八仙桌主位上,坐着个挽髻女 子,象牙白的脸庞,细长的双眼,挺直的鼻梁,厚实的双唇正抿住雪白的瓷杯沿 口啜饮,左右对面有两男一女陪坐着说笑。旁边的沙发里又坐着对男女,正翻阅 着艺术品收藏指南。临街的窗口,浓荫一片,像是附墙攀援的爬山虎之类的植物, 细叶映着阳光,洒金一般闪耀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