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伟哥(21) 黎伟干巴巴地笑,不提自己早已离婚的旧事,说:" 你们打电话给欧阳梵吧, 她是个女人,女人夜不归宿,可就麻烦大了。小心马律师一纸诉状,把你送上法 庭。" 王敬反唇相讥:" 马长乐律师不会告我,要告也是要告你这位黎处长。瞧你 们两个在酒桌上鬼鬼祟祟的模样儿,我倒有些后悔了,不该请她来。同学聚会, 拆散一对算一对。苗头不对,必须掐死在萌芽状态。" 黎伟没料到他会有如此的观察力,居然看出了自己和欧阳梵拿手机开玩笑的 细节。但是再想想,他就坐在正对面的位置,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视线里,稍稍 留心就会发现的。当下一笑,挂了机拉过毯子就睡。 不到十分钟,电话铃声又起,看看号码,是欧阳梵。她在那边问:" 你到家 了吗?" " 到了,刚刚要睡着,被你这电话惊醒了。" " 那真抱歉,我就是问问,看你有没有到家。" 黎伟笑笑,说:" 你也到家了吧,马律师没怪你回去迟了?" 欧阳梵哼了一声,说:" 他不在……" 然后,陡然刹住了后面的话,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空白。黎伟仿佛也没有觉 察一般,深深地打个呵欠,说:" 我困死了,撑不住了,先睡啦,改天再聊?" 欧阳梵的语态也恢复了正常:" 改天再聊。"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深夜里,残留酒精和与欧阳梵时隔二十多年后再度近距离相见攀谈 的兴奋劲儿,联手发力,将黎伟剩余的睡眠击溃。他躺在临窗的床上,侧脸看月 光从窗帘和窗框上缓缓移动变化的影子发愣。 他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忧郁心情认定,欧阳梵婚后的生活很不如意。而且, 她并非如自己早先猜疑的那样,具有某种神经质的毛病。她的思维清晰,对自己 的举止言谈控制自如,偶有情绪便将它消解于无形,这样的女人,是将一切事情 埋在肚子里的那种,轻易不被别人发现她实质上的痛楚。但是,这类女人虽有忍 耐力,可当内心的郁闷积聚到一定程度时,会由量变转化为质变,来个总爆发。 也许,那天傍晚她奋力向路心自己的车头扑去,就是这原因。那次她侥幸脱险后, 压力经此一扑而释放。再下去,怕是又进入了一个重新循环的周期,英语里叫做 again ,轮回,周而复始,可以准确地形容这种状态。 失眠的人对于寂静夜色中的一切响动都能明察秋毫。楼外虫鸣鸟叫、夜归人 的足音,直到早起的清洁工扫地时的沙沙声响,都清晰到了极点。黎伟猛然睁开 眼,天色已经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刚刚逝去的一天里,他分别在上午和晚上跟两位女性见过面。前者是个陌生 的谜面,后者答案昭然若揭。这是他和异性交往鲜有的频繁情形。他坐起身来, 揭开半截窗帘茫然地看楼下早起晨练的人们,右手习惯性地去触摸什么,但随即 他就醒悟过来,这是个下意识的徒劳空洞的动作,他曾在四年之内习以为常,但 后来的四年却未能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