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外交风云亲历记(72) 《打渔杀家》正式演出时,康生果然请了毛泽东主席一起来看戏。他们坐在 前排,康生频频鼓掌叫好。演出完毕时毛泽东和康生到后台接见演员,当然特别 接见了江青。 过后不久,江青就在鲁艺消失了,再也不见她到鲁艺来了。接着流传着各种 新闻,最引人注意的是,江青在杨家岭和毛泽东住在一起了。在鲁艺,这种传闻 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因为在鲁艺,不少从上海来的同志对江青30年代在上海 的事情都知道一些,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大概是6 月的一个星期天,延安的天湛蓝的,晴空万里,我觉得只有在延安 才能看到这样美丽的蓝天。我洗完衣服,在窑洞前靠在两张木板凳上,一边看书 一边晒太阳,这是让人最舒畅的享受了。忽然听见山下喊我的声音,接着跑上来 一位小战士,要我到杨家岭去一趟,说是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我只好跟着去了。 杨家岭是当时中央领导住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来到一个窑洞门前,小战士 喊了报告,就把我引进去了。原来是江青在里边,她坐在一张木桌前,让我也在 一条板凳上坐下,显得满亲热地问这问那。说是几个月不到我们那儿了,大家对 她有什么说法,其他几个学校又说她些什么。我告诉她,没听见什么特别的,只 是老见不到她了,大家有些奇怪而已。 她突然地站起来说:今天你在这里吃午饭吧,请你吃炒土豆丝(这在当时的 延安是好菜了,学生是吃不到的),还让你见见主席。说完走出窑洞,把我一个 人留在那里。这时我才抬头张望。窑洞里像其他人家一样,仅有一张木桌和两条 板凳。土炕上铺了较大的褥子,还有一条军被和军毯。地上有个没有生火的炭盘, 还有个瓦罐和水壶。我觉得已经坐了好长时间,心里总不那么安稳,又不敢出声。 我轻轻走到窑洞外,这一片平坦坦的泥土地里也看不见个人影。心里好生奇 怪,怎么连个警卫战士都没见到呢,江青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当时我心想:我 听过毛主席作报告,但和他从不相识也从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么大的领导我还真 有点怕。江青不回来可能有别的事去了。这么一想,我就按照原路下了山,过了 河,回到我自己的天地里去了。 打那以后,还见过一次江青。当时她有点生气,说我没出息,上不得台面。 那不辞而别的事也就过去了。从此,我们好些年都没有见过面。直至1939年我离 开延安,分派到重庆工作。 1950年以后的13年中,我没有见过江青,只是在某时候听说她当了中宣部电 影处处长了,某时候又听说她写了有关电影《武训传》的调查报告了,某时候又 听说她去苏联养病了……直到1963年底1964年初,全国第一届京剧现代戏会演, 她才突然出现。我还不清楚她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自从周扬领她看过《红灯记》 排演后,关于她的传闻就越来越多了。 另一件令我难忘的事,也是在京剧现代戏会演前后发生的。被称为“八个样 板戏”之一的《奇袭白虎团》是山东省京剧院准备来京参加会演的剧目。剧本刚 送上来时,曾有些争论:有人认为公式化,脸谱化,没有戏;有人则认为虽然有 这些缺点,但可以改好,这是反映当代军事题材的剧目,应该尽量帮助改好。于 是大家建议把这个戏从山东调到北京来演出。看演出当然要比看剧本形象多了, 看过之后再定是否修改。山东京剧团到北京试演《奇袭白虎团》时,江青又突然 出现在剧场,但看完演出后她没有在台上露面就走了。 过了没几天,我忽然接到通知,江青要在她的住处(中南海内)讨论《奇袭 白虎团》。我是稀里糊涂跟着当时的文化部部长齐燕铭去的。同去的有周扬、林 默涵、周巍峙等人,其他人我记不清楚了。我们被带进一处三明大客厅,客厅的 隔扇都是红木雕刻的,十分讲究,但陈设的却是舒适的现代沙发。我从来没有到 过这样的地方,有一种威严、压抑、透不出气来的感觉。大家等了好一会儿,江 青才飘然而至。她高昂着头,好像谁也没瞧见,俨然是女皇驾到的派头。我感觉 大家也都是屏息着呼吸的。她走到一张特别为她准备的高背沙发上落座,随即扫 视众人,开腔讲话:“这是很好的戏嘛,我看很有基础,完全可以改好,没有什 么好争论的。我已经为山东京剧团准备好材料,给他们本钱。抗美援朝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我可都知道。告诉你们那都是毛主席亲自指挥的,《奇袭白虎团》 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段插曲。你们告诉山东京剧团,戏很好,一定可以改好。呵, 对了,那个带队的什么宣传部长,不就是谭启龙的老婆吗?告诉她,我支持,但 得按我的指示改好。唔,那个小武生叫什么?好得很!唱、念、做、打都不错, 是个可造之才。……”散会后我们默默退出来,我心想她说的不全是废话吗?谁 改?如何能改得更好?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有一点肯定了,山东京剧 团可以来京参加会演。往后《奇袭白虎团》没作多少改动,就那么一直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