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踩着轻松、愉快的步子,张萍笑盈盈地走进了办公室。 坐在对面桌的刘姐来到了张萍的面前,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心情怎么 这么好,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张萍急忙问:“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刘姐眼珠子瞄着正在从抽屉往外拿办公用具的张萍, 在转了好几圈之后,终于作出结论。 “最近,变得更漂亮,更妩媚!是不是有情人了。”像是存心找碴,张姐跟着 纠缠着。 张萍急忙摆手道:“喂,喂,各位姐姐,别拿我开心,咱多大岁数了,还能走 桃花运,你以为我今年十八岁呀!年龄是女人的致命伤,我都三十六的人了,真是 连想都不敢想,就我这岁数和长相,我就是说‘我去找情人’,连老公都不相信, 现在有钱有势的男人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咱们现在已经过口了,不被老公踢 了就算不错,别做美梦了。” 于是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分亨着张萍的话题带来的快活,办公室里一片轻 松的笑声。 刘姐也附和着:“这个社会就是男人的社会,金钱和女人对男人们来讲是不可 分割的一部分,男人可以满足感观上的享受,五六十岁的老头,可以搂着十八九的 女孩,只要是有权或有钱这些都不难办到,花上二三百元就可以随便玩‘鸡’,都 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再者可以养‘二奶’,现在这个世道,提拔考核干部也不看道 德水准,所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像毛泽东时代,要是谁有生活作风问题,那还 了得,早把你给撸了,党纪政纪处分是轻的,那时候对干部要求是严格的,那些干 部真害怕呀,不敢乱扯。” “现在,时代不同了,男人想怎样,就能怎么样,你现在能把男人怎么办?过 去有组织,他们犯了作风错误要受到严厉的处分,现在有谁管?嫖了娼,如果被抓 住,交点罚款就行,有些地方还不让公安机关去抓,他们可以更加大胆的玩女人。” “另外人们的道德观念真的已失去应有的水准,对有钱和有权的男人养着‘二 奶’,不以为然,对二十多岁的女人傍大款也变得天经地义,就说现在的中学生, 他们自己说十五六岁还没有性经验就是白痴。现在的校园,中学生都早恋。” 张姐走到花盆前,边修剪着枯枝边说:“我们这一代人最蠢了,处对象都离着 很远,怕两个人挨着会生小孩,太单纯了。那时候没有启萌教育,不像现在电影、 电视和影碟中都有男女这方面的镜头,咱们上学时就八个样板戏轮着演,男的都是 鳏夫,女的都是寡妇,没有成双成对的,京剧《红灯记》中,祖孙三代都是单身, 阿庆嫂也不例外,什么江水英啊柯湘啊等等都是女光棍儿。现在的女人就是思想开 放,会利用自己,考虑得比较现实。 女人找对象不再找毛头小伙子,他们能有什么,找个大款,什么不都现成的? 要什么有什么。你看开着私家车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都不是好来的。” 张姐说完话,将手中的剪刀收了起来,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刘姐也回到自 己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报表汇总,张萍他们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行政工作,说繁琐也繁琐,说 苦闷也苦闷,但人是不能没有工作的。张萍做了多年,越来越觉得乏味,由平淡如 水已发展到了厌倦。 女人真是情绪的化身,两位姐姐一夸张萍变漂亮了,她就觉得特高兴,心情一 好,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地快。一个上午,张萍就把要上交的各种季报、月报整理完 毕,终于放下手头的工作,伸了伸懒腰。 张萍用了半天的时间把一周的活都干完了,下午没有什么事,她就要开溜了。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下午三四点钟单位没人的时候跟景寒通电话。因为此时张姐,刘 姐等都出去买莱,然后偷摸回家做饭。张萍因为丈夫晚上有应酬,孩子又在姥姥家, 因而不急着回家,而是呆在办公室里跟景寒聊天。 最近一段时间,通电话已经成为张萍一天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任务,她几乎天 天和景寒通电话,如果班上有人,她就会溜回家里跟景寒通电话,胡侃。 与每天一样,电话铃一响,景寒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果然,张萍那一声“嗨,” 就传了过来,“不好意思,总打扰你。” “不要客气,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双方都轻声地笑了起来。 张萍越说话越温柔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萍越来越喜欢听景寒说话, 那浑厚的嗓音更显示出他所拥有的男性魅力。可能是受其感染,自已说话的腔调也 在不知不觉地发生变化,变得尤如黄莺一般动听起来。在他面前自己可以任意变换 嗓音,一会儿娇嗅,一会儿温存,一会儿…… 张萍的话语像小溪一样,潺潺流淌,总也流不尽,说得最多的还是她自己,她 的抱负,她的理想,她的困惑,再有就是丈夫的事情,以及她和丈夫发生的矛盾, 更多的时候,景寒都是在听。 张萍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她不甘平庸,总想上进,她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混过 去,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总是不满足,总想学点什么,于是学开车,学电脑,使自己 不被飞速发展的时代所淘汰。她总想有一番作为,对于仕途她觉得自己太单纯和耿 直,她又不会像有的女人那样为了当官,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张萍做不来,虽然 这条路对女人来说是最快捷的。假如你当上官,你可能变得不是自己了,你必须让 下面的人拥戴你,也必须让上面的人赏识你,你得会平衡和处理各种关系,最起码 你得会揣摩领导 的各种意图和心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领导刚一想到,你已经做了,或者 正在做着。除了这些你还必须切实做到一切行为符合大众的评判标准,如果你反抗, 在这个竞争的环境里,你就得被淘汰出局。 于是张萍对景寒道:“我觉得走仕途太累,那样将失去自我,我做不来。我想 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周民来完成,可是周民不是那样的,我不知道丈夫还能做什 么。” 张萍曾经是个心特别高的人,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比一般人好,命运应该是 让人羡慕的。她从来都认为男人和女人平等是指精神上的,这种平等并不意味着男 人能做的事女人都能做,或者女人能做的事男人都能做。当初上帝造人的时候,男 人造得强壮,女人造得柔弱,男人适合于搬搬扛扛,女人适合于缝缝补补,这两种 事都有人做了,生活才完整,才和谐。 她开始对景寒诉起苦来: “这个家周民管过什么?前几年他还负责灌煤气,现在连这个他也不干了,花 钱让人扛到家安上,其余什么都是我来做。就说他本身的工作,还是我帮忙找人调 动的。那是冬天的一个傍晚,下过雪的路面直打滑,我骑着自行车,摔了好几跤, 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调的工作。求人办事那份屈辱和怨气,憋在心里真难受。回 到家里我本想跟周民诉诉苦,说一说,虽然明知跟他说也没有用,或许还被他一些 ‘谁让你去的,我觉得现在很好’的话嘲弄一顿,不过讲讲心里总会轻快一些吧, 没想到第一件事刚刚讲完,他倒头就睡。我望着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被子,真不懂 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丈夫,自己这样拼死拼活地为他牵线铺路,可他不但不领情, 还懒洋洋地一点不配合,好像这个家就是我一个人似的,家中什么事也不管,纯粹 一个甩手掌柜的,无论碰到什么事情他也不管,在这种时刻他倒好,照吃照睡,而 且睡得心安理得,居然还打起鼾来,这等大事就是我一个人跑,连找一个商量的人 都没有。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发羡慕起别人的太太来了,外面的事,都是男人撑 着,一心只管做好家务就行,一根肠子多清净,哪像自己,天大的烦恼只能由一个 人顶,天大的委屈也只能由一个人受,这样的丈夫真叫气死人。”此刻的张萍越想 越气,越说越气,说到伤心处,张萍不由得泪水涟涟,轻轻地抽泣起来。 景寒安慰张萍几句,张萍也就作罢了,又接着诉苦道:“我跟周民打架,无论 你是哭,还是闹,你是死还是活他就是不管,真没办法。” 不知不觉中,张萍又转了话题,她试探地问景寒道:“你们商人是不是利己主 义者,只认金钱,金钱万能,见利忘友?” 景寒急忙表白道:“像我们这种人,挣钱虽说是我们的事业,但是友情也非常 重要,人不能没有朋友,否则活在世上多没有意义。” 张萍笑一笑道:“你真是这样认为的,还是在敷衍我?该不是言不由衷吧!” 景寒凋侃着,“你看我像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 张萍对着话筒撇撇嘴,一脸认真道:“人是会变的,若干年后,你会忘记这里 发生的一切,忘记我们这些穷朋友。甚至会尽量躲避着我们。” 景寒坚决地说:“不会的。” 张萍这人喜欢想到哪就说到哪儿,随意性非常强,根本没有逻辑思维,顺嘴说 来:“男人是不是骨子里都看不起女人?” 景寒答道:“那是因为女人大都头发长,见识短,目光短浅。 可是你就不同于她们,你看问题的眼光比较远,而且还很准确,因此什么事都 不能一概而论,你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张萍答谢道:“承蒙夸奖。” 他的声音温文而富有磁性,不知道怎么搞的。张萍觉得自己 好像愈来愈欣赏他了。她用充满敬佩的语调说道:“你知道吗? 你是一位很优秀的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这是张萍真实的想法。她不擅于 掩饰自己。 “得,我们不要互相吹捧了。”他们惺惺相惜地笑了。 景寒这人非常有教养和有文化层次,他跟张萍通话,从来都是张萍主动收线, 然后他才放下电话,给张萍足够的自尊。 放下话筒,张萍顿时感到内心一阵剧烈波动的情绪正动荡着。 张萍深信自己是个比较优秀,内心孤傲的女子,可是,却很少有优秀的男人走 近和了解自己。丈夫算最近的人,可是却无法沟通。她常常感到内心深处很孤独, 沉重得有时都喘不过来气。她和丈夫这样两个受过同等教育的人也缺少共同语言, 她的同事来家玩儿或者在街上碰到她们同事,张萍从来不向同事介绍她丈夫,她怕 同事看见他。她不愿意他在家,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嫌他不会说话,嫌他不 修边幅,最主要的是嫌他不当官,没有地位,嫌他场面上不会虚情假意,有时候, 这种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收了线,景寒站起身来,漫步到了窗边,遥望着阳光普照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耳边还能感受到张萍那温柔的嗓音,总让人不自觉地回味和陶醉。 说心里话,张萍不是那种特漂亮的女人,但是,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是那种 内在聪慧的魅力。虽然不瘦,但她够高,而且骨架比例均匀恰当,也不能算是胖, 最重要的是,她性格比较吸引人,活泼,开朗,笑起来有阳光的味道,跟她在一起 说话,也是一种享受。她能带给人一种欢乐和愉快,充满了才气和灵秀,她不同于 以前交往过的女人。 景寒知道自己的身价,他虽然离过一次婚,但是他有钱,因而风度和气势还是 咄咄逼人。况且四十多岁的他风华正茂,正处在男人的黄金时期,他又是一个富人, 长相还比较帅,他不盯上别人,别人还会盯上他呢。一个优秀的男人不会满足于一 生只爱一个女人,离婚这么多年,身边就不断有女人追求。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 女人,最不值钱的也是女人。 这个社会变得女人难,男人也难,女人难在不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做女人,男人 难在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因而人们的心理永远也得不到满足。景寒现在 想:趁着这几年多玩玩。眼下他跟谁也没有长期厮守的打算,好在这期间也没有真 正能和他交流的人。孤独寂寞难耐,因而跟张萍在一起聊天,既可摆脱寂寞,又可 加深朋友之间的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景寒,我们这个星期天去吃肥牛火锅好不好?”星期五的晚上,周民突然对 景寒提议。 “肥牛?”景寒一边看报,一边点头“可以呀”。并约定在酒楼的门口见面。 这天,周民一家来到酒楼,看见景寒已经站在台阶上等着哪。 张萍悄悄地打量他,又高又帅,周身上下凭添了浑然天成的风流气息,这男人 生来就是要勾引女人的,幸好自己有丈夫,否则难保自己不会为他所倾倒。 “嗨!来半天了吧?” “没有,刚到。”他微微一笑。 在饭桌上如果没有了女客,那这顿饭一定吃得气氛沉闷,就好像一个出国的使 团,吃着国宴却感觉不到国宴的好处一般,而餐桌上一旦有女宾,情形则就不同。 今天请来就餐的除了景寒,还有另外一对夫妇,他们也是景 寒的朋友,好在大家都是朋友,平时都很相熟,再加上张萍和那个朋友的妻子 两个人都非常活跃,聚餐很开心。以往大家在一起,经常开玩笑,嫱笑惯了,因而, 大家谈笑风生,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市井趣闻等等,无所不至其极。这一切,都因 有着餐桌,但更有女宾们的功劳。 为了更热闹一些,周民给景寒找了一位小姐作陪。 景寒对小姐说话老是轻声细语,问她:“多大了,家中什么人,哪年到酒店的?” 小姐答道:“今年十八岁,刚来一个月,每个月挣小费。” 听完景寒会意地笑了。这是张萍又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很性格,很慵懒,不经 意地就会教人沉浸在迷惑的无意识里。张萍知道,景寒做的这一切都是演戏给大家 看,他决不会沉溺其中,但愿小姐也别以为他会喜欢上自己。 酒酣之际,张萍站起身唱了一首歌,张萍感觉唱得不够好,没想到却得到了景 寒的夸奖。丈夫周民也唱了一首歌,然后又回到桌旁跟老刘碰杯。这会儿,景寒与 张萍合作唱一首流行的爱情对唱,他俩边唱边偶尔用眼波交流着,带着微笑,带着 自信。 张萍一边唱一边用灼灼的双眼凝视着他,她的唇角自然地漾起一抹自在的诡谲 的笑容。 唱毕,张萍道声“谢谢合作”,而景寒则不出地声笑一笑,坐到酒桌旁自己吃 饭的位置上。 重新回到桌旁,张萍感叹地说:“假如时光能倒流,我现在像这位小姐这个岁 数那有多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挣钱变得更容易些。”张萍发着言不由衷的 赞美,像是说给小姐听,又像是说给景寒听。 景寒则一声不吭,他的脸上漾溢着那种亲和力。 张萍又说道:“不说这些,我代表周民敬你一杯,希望你记住今天这个美丽的 夜晚,有美丽的小姐作陪。”于是在座的各位都起哄般地喝了进去。 景寒则面带笑容道:“谢谢,我会记着的。” 张萍喜欢他的笑容,真的,真的好喜欢。性格随意,这是一个没有犀利言辞的 景寒,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景寒。如果可以一辈子看着他这潇洒不羁的笑容,听着他 豪迈低沉的笑声,那会是多么幸福! 张萍为自己忽然没由来的想法而自责和脸红。 突然意识到张萍的沉默,景寒收起了笑声,望着张萍那深情的眼眸,“在看什 么?”他轻声地问道。 眼睑一垂,张萍红着脸,手足无惜地说道:“我……我没在看什么啊!我是在 想……你在笑什么?” “是吗?”低下头,景寒硬是不放松地盯着张萍的眼睛。 “当……当然!” “那你说说看,”景寒追问道。 “我在想,男人都逃脱不了年轻女孩的诱惑,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可是, 假如我年轻,我会这样吗?我想我不会的,我会去读书,我这是不是傻呀!”张萍 终于说完。 景寒肯定地点点头说道:’‘那是最好的,读书还是最重要的。” 回去的路上,少许的星星出现了,在夜里点缀着万里苍穹。 周民一家与景寒漫步在林荫道上,井肩前行,他们倾听着彼此的心声和心跳, 在黑夜的旋律中浪漫地舞动…… “刘姐,”隔着玻璃窗,张萍开心地对着坐在办公桌前正擦着桌子的刘姐挥手 道。 推开门,张萍跑了进来。 “张萍,你是越来越年轻呀!”张萍一坐定,刘姐马上开口调侃道。 张萍摇摇头,笑着回道:“我啊,略逊你一筹。” 刘姐是她在单位关系最好的同事。 “最近怎么这么有丰采,就像中了彩票似的。有什么好事快点让我也跟着分享 分享。” “我?”眨了一下眼睛,张萍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好或不 好。” 一块共事多年,刘姐还是第一次看到张萍有这般风情——眼波带笑,唇齿带笑, 悠然自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左左右右,她身上每一处都写着神采飞扬,春风 得意。 “张萍,你真的不一样,你看起来像是在……”沉思了一下,刘姐终于想到最 恰当的形容词,叫道:“对了!你看起来像是在‘恋爱’。” “恋爱?”慢慢地看着她,张萍哺哺地说道。 以前的张萍眉宇之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仿佛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压在她的心 上,令她不开心。而此时的她,这眼,眉全是盛开的娇艳,流转的尽是春风般的笑 意。 “自己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吗?不,不可能!”张萍在心里否认 着。 但是自从景寒来了以后,她确实有变化,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一改以往焦虑 愁苦的面容,就连她一贯讨厌的科长,她也觉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对丈夫的态度 也比以前强多了,丈夫不回家,或者半夜回家,她一改以往大吵大闹,或者给他脸 子看的作法,她变得宽容和大度起来。有时还跟丈夫聊聊天,关心体贴起丈夫来了, 回到家里就开始干活。无论是干家务,还是干工作,都比以往要主动,连丈夫都很 惊讶,感觉她好像变个人似的,对任何事情都很有热情,也不再那么尖刻和冷漠了。 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它的确像在恋爱,可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为什 么愿意接近景寒,为什么喜欢在他面前打扮自己,“女为悦己者容。”难道是为取 悦于他?为什么放下电话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耳边总是回响着他的声音, 他的话语;为什么她总怕说错话或者说得不得体惹他不高兴;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为什么喜欢跟他谈话,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她反思着,梳理着自己 的思绪。 刘姐道:“发什么愣,都出神了,不是恋爱又是什么?还不承认,是不是看上 谁了?跟我还保密,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张萍恬静地淡然一笑,她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结婚都这么多年了,哪有可能 还再恋爱?你别总逗你妹妹了,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呀,这辈子 怕没有那缘分,不像刘姐处处有人疼。” 张萍说完,还调皮的挤眉弄眼,逗得刘姐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看你是肉皮子痒了,连我你也敢捉弄,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刘姐佯 装瞪着张萍,眸中却漾着友爱的光芒。 张萍吐了吐舌头,朝着她做鬼脸。 刘姐还要说些什么,一看科长进来了,于是就打住了话题。 科长说:“上午别出去,一会儿分东西。” 她们单位就是有这点好处,也就是所说机关工资含量高,福利搞得好,什么东 西都分:从大米、豆油、煤气罐,到酱油、醋、汤圆、鸡蛋、鱼肉、水果,逢年过 节更是丰盛。 张萍的工作单位是令人羡慕的,多少人想方设法挖门子到这里来,因而张萍心 里始终有一种傲气,这种优越感在丈夫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在景寒那里她不大 敢彻底流露,有时偶尔也流露一丝。她知道,自己那点优越性在景寒身上根本没有 什么,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中秋节快到了,今天单位分的是葡萄、鸭梨、月饼、苹果。 张萍犯愁怎么把东西拿回去呢,以往都是周民来取,可周民今天早晨去外县了。 她想到了景寒,正好景寒开着的那辆浅灰色轿车,有点小毛病想要修理,前几天要 她帮忙找她熟悉的汽车修 配厂修理一下。 张萍想到这儿,抄起电话,和修配厂联系好,修配厂厂长是张萍以前的邻居。 不多一会儿,景寒开着车来到她们单位。他帮忙把东西放到车里,送到家里以 后,他们去修配厂修车。 张萍坐在景寒旁边,看着景寒开车。她喜欢男人开车,可能是那时候她还不会 开车,因而就特佩服景寒。男人开车有一种大将风度,就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 有一种冲向敌群,所向披靡的气势,男人的坚定,果敢和勇往直前的精神,得到充 分的发挥。 她安静地看着景寒开车。由于是坐在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因而不断有人往车 里瞄瞄。可能是工作关系,不断地有人跟张萍打着招呼,打招呼的方式,有时是坐 在前排的张萍点点头,有时是对方车里的人摁摁喇叭,总之,每逢有人打招呼,都 顺便瞄一眼景寒,看他们坐在一起是否相配,想必景寒也有所感触,挺洒脱的。 从他的眼神中她读懂了他的心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猜一定是说:“怎 么样,我也是气度不凡吧。” 张萍在心里无声地笑了。 他说:“你认识人不少哇,挺有活动能力和交际水平的。” 张萍答道:“我从参加工作就在这个区,所以在这个区认识的人比较多一些。” 车很快地修好了,张萍和修配厂的厂长等几个人一同来到一家炖菜馆,张萍把 景寒介绍给厂长时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于是一番寒暄。 他们坐到餐桌前,厂长把菜单递给了景寒,景寒道:“你们自己点吧,我吃什 么都行。” 饭店中人声鼎沸,人们情绪饱满,他们谈话的声音掺杂在周围的噪音中,显得 十分细小。他们不停地喝着啤酒,以便降低饭店中由于人多而陡然升高的温度。 饭毕,一行人分手,厂长他们回厂了。 回去的路上,张萍与景寒说起他俩共同认识的一个人。张萍说:“老易可能真 的爱上了榕榕。” 景寒道:“不能吧!老易也不能找那样没档次的女人。” 张萍反驳道:“你所说的档次是指什么?无非是不年轻,不漂亮。但我不这样 认为,无论怎样,棺榕对老易付出的是真情实意,再有老易以前一直努力干好工作, 正处于上升阶段,往上爬坡时他不可能留意其它女人,或确切地说他除了妻子外根 本没有另外的女人,这是非常重要的。当榕榕对他倾心时,他也就深受感动,因为 他没有比较的机会,他因此也就动了真情。任何条件都不重要,那只是最初相识的 资本,当他们都真心爱着对方的时候,以往的资本都随风而逝,剩下的才是人的爱 情,是最宝贵的精神融洽。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又没有真爱过,所以你永远 也不懂什么是爱!”张萍说完还斜脱了景寒一眼。 景寒略微怔了一下,然后不出声地咧嘴笑一笑。 坐在车里,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很是亲切。张萍借着酒劲,忽然冒出:“你 要是我自己认识的朋友多好啊!”景寒还想继续听下去,忽然没了下文。 景寒好奇地问着:“为什么,这有什么不同?” 张萍没有作声,显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张萍为了摆脱这个尴尬的气氛,她又提个话题:“你们这些朋友 中,我认为大龙还是最有风度和气派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如此,他只要出 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引起众人的注目。他高大,威严,给人一种背靠大树 的感觉。可能是权势的力量,因而显得气宇轩昂,不同凡响!” 听了张萍这么一说,景寒附和道:“确实,他鼻子长得挺拔。” 一路上不停地天南海北地谈着,跟张萍在一起就觉得时间过得快,和她在一起, 景寒好像无需刻意维持所谓的绅士风度,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因为她根本不会 注意,也不必小心维护女人们纤细、脆弱的心灵,更不必忍受女人们那些听似有趣, 实无意义的谈话。和她在一起,他可以全然地放松,不必去理会其他烦人的问题。 这样的感觉,很久不曾有过。 坐拥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