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李化雄在手术室前焦急地徘徊,好不容易从姜琳嘴中得知楚偕醒过来的消息, 巴巴地赶来却是守在手术室外。 楚偕的腹部被生锈的铁棍刺穿,需要立即进行清创缝合止血。李化雄恼怒地把 无辜的姜琳骂了好几顿,弄得姜琳有口难辨,幸好她涵养好也能忍下来。 其实楚偕也没有多大的危险,只不过是失血过多,他一直保持清醒的意识。 回到病房发现多了一个人,有个身材极高的男人背对着窗站立,他穿着件灰色 的长风衣,短薄的发丝,虽看不清面目,但从身材来看那人应该也是个相貌俊雅的 人。 姜琳首先发现了这个外来闯入者,但还是先顾着帮护士把楚偕扶上床,楚偕转 动头盯着那男人看,事实上他一进来便认出了那男人,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的插入 事情就不会到如此地步。 浅灰色的眼眸里燃起熊熊的怒火,跳跃而出就要将窗前的男人烧成粉末。 就在此时那男人突然回过头,淡然的目光扫过病房中的几人,微眯起的眼眸还 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丝笑意。他似乎心情挺好,原有些银丝的头发此刻也被染得黑亮, 显得越发精神抖擞。 “周成。”姜琳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 周成笑容可掬地走近病床前,瞧着楚偕道:“想不到楚总在医院出差,真的是 让我好找呀。” “周总的本事可以成立情报处。”姜琳毫不留情地讥讽。 楚偕挑起眉,周成明显无事不登三宝殿,索性把话摊开说。“为什么要找我。” 周成打量着病床上的他,苍白的面庞,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只要自己伸出一 根手指就能把他推倒。可是推倒他有什么意思,最杀人不见血的是用锋利的言语戳 进他的心里去,让他暴怒,让他生气,让他觉得自己无能。 “你好像比我还惨。”周成用一种判断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道。 这种轻淡的语气果然让楚偕勃然大怒,不难听出周成话中嘲讽的意味,而且似 乎还隐隐地话中有话。“周兄还是先处理好网站所挂的病毒吧,其他的事你不用操 心。” “那不重要。”周成瞅着他,满眼的说不出的同情,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 “现在没有什么事会比找到我妻子的尸骸最重要了。” 恍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楚偕的头顶上,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即便 雁衡阳已经死亡,那她的身后事只有周成有处置权。但他仍是怀着一线渺小的希望, “你不是已经寄了离婚起诉信吗?” “其实楚总也可以成立情报处。”周成轻描淡写地就把姜琳的讥讽还给楚偕, 薄薄的嘴角勾起微笑,他淡淡地道:“确实寄了,但是一直没有开庭审理,所以直 到现在我和衡阳还是合法夫妻。算起来我和楚总也是亲戚,今日特地来告知一声, 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人在岐山挖掘衡阳的尸骸,直到找到为止。” 楚偕愣着不能动,喉头有些堵,周成掐住了自己的咽喉。 周成望着他仍是微笑,非常满意他现在僵硬的表情,这也正是所希望看到的。 不过周成仍是想要再说上几句,这个骄傲的男人他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几句话就可 以把他撂倒。 “等找到衡阳的尸骸后我会将她火化,然后将骨灰抛洒进海中。楚偕,这个令 人讨厌的小丫头就再也不能和你争遗产,她彻底地消失了,化骨扬灰,哈哈。” 楚偕再也忍耐不住,伸出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奋身跃向了床前的周成。周成 正在大笑猝不及防被扑个正着,楚偕压在他的身上,举起拳头狠命地砸下去。 站在门前的姜琳吓得不轻,和李化雄面面相觑,一向表现绅士的楚偕居然会做 出这样的举动。两人赶紧上前想要拉开楚偕,但是暴怒中的人就如同一只凶猛的狮 子见谁咬谁,姜琳和李化雄均被推倒在地,而被他按在地上的周成则早已被揍得口 鼻出血。 “周成,我不许你动衡阳,她不是你的妻子,永远不是。” 他挥舞着拳头,瞪着血红的眼眸,一副要置周成于死地的模样。姜琳和李化雄 怕惹出事,再次一起联手各抓住楚偕一条手臂,而这时支撑楚偕的怒意也在拳头下 消耗殆尽,体力不支的他便被姜琳和李化雄拖开去。 但他还想奋起身去打周成,但此时的他连动一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干 瞪着眼仇恨地瞧着周成。 周成满面是血,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不知被打落何处,他伸手抹了抹面上的 血渍,坐在水色瓷砖的地面上笑道:“雁衡阳是我周成的合法妻子,她生是我周成 的人,死是我周成的鬼,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现在挖掘队已经开车进岐山,相信 不需要多久就能把那片山谷翻个底朝天,就算掘地三丈也要把她找出来。楚偕,我 不能保证她的尸首是否完整,你知道那种车挖下去连十几米高的大树的根都能扯起。” 楚偕怒不可遏,大口地喘气,他多想扑上前去将那可恶的男人的笑容给掐息, 可是失血过多的身体已不足够支撑他站起来。 周成轻蔑地瞧着他,忽而从地上站起,他伸出手拍着衣衫上的灰尘,抬起脚走 到楚偕面前,按住他的肩,道:“雁衡阳为什么会死?因为她就是被所谓自以为多 情的男人害死的。她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做我周成的妻子,就是某个不以乱伦为耻 的男人把她的幸福葬送。楚偕,就是你的狗屁自信害死她,是你自私自利害死她。” 楚偕,就是你的狗屁自信害死她,是你自私自利害死她。 他的脑中装满了这句话,那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肺,搅动五脏六腑都 要翻过来,就要承受不起那种负罪的心理。 鲜红的血从嘴中满溢出来。 但周成仍没有放过他,继续道:“雁衡阳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连死了都不能 安生。如果她泉下有知,说不定会很后悔认识你楚偕。” “你都知道是不是?你到底想怎样。”楚偕激动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说。楚偕你想得到的,费尽心机也不能得到,而我 周成不费吹灰之力。挖掘队已经在山里连夜进行挖掘工作,相信很快我就能见到衡 阳的尸骨。” 周成昂起头得意地走出去。 “楚偕,你怎么了。”病房里响起姜琳的惊呼声。 周成回头朝病房阴冷地一笑,快步走进电梯,很快电梯门合上,他按下1 楼。 半晌口袋里的手机在响,他取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奇怪的号码,既不是固定 电话号码,也不是手机号,无非是一串乱码。 但他按下来。 威严而森冷的声音灌进耳膜,周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按照你的吩咐办成, 如果不出意料很快他就会妥协。” 手机挂断了,电梯门同时打开,寒冷的风从医院的大门口吹进来,将他风衣的 下摆拂得老高。 他的嘴角高挂着那缕冷笑,所有的好戏又会开锣。 轰——巨大的轰鸣声在寂静的乡村夜中传得特别的远,林小花的儿子吓得哇哇 大哭,她探着头在门口张望。雁衡阳换着她的旧衣裳在里屋休息,刚吃过晚饭,显 得有些无所事事。 房间里的镜子已经被收走,雁衡阳只能用手摸着脸上的伤口,其实她是看见过 的,对着林小花家的水桶,她看见清澈的水面上浮动着自己恐怖的面容。 那是山石划出的不规则的伤口,足有一公分深,翻着红色的皮肉,从左眼皮下 划到嘴角。 林小花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屋中所有的镜子都藏起来,她当然理解林小花的好意, 也不去找镜子。二川特意去市区的大医院买回药膏和消炎药,还找了老中医开了美 容的药方。林小花更是把家中的老母鸡也给宰了,美美地煨了一锅鸡汤端给雁衡阳 喝。 昨天早上二川出去打听,附近的村民都在传有台押解囚犯的警车坠下山崖,车 上的人全部罹难,但是尸体被泥石流给埋了,后来挖出几具尸体,就只有那个犯人 的尸体没挖出来。可见老天是有眼的,叫那做尽伤天害理的犯人连尸首都找不到。 雁衡阳在别人的唾骂中放下心,这意味着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获得自由,林小花 也替她庆幸。 但是脸上的那道伤就如同心里的伤口再也好不了,一辈子的隐姓埋名,雁衡阳 将不再是雁衡阳。 “二川,你回来了。”门口林小花惊喜的声音响起。 “小花,雁小姐有麻烦了。”二川有些烦躁。 雁衡阳听见心里一怔,赶紧走出来。堂屋中二川喝了一口水,小心地把门关上, 低声道:“情况有些不妙,就是雁小姐出事的山坡来了很多工地的挖掘车,刚好里 面有个工人我认识,就问他,结果他告诉我,说是那个被埋在泥石流下的女犯人的 丈夫,想把女犯人的尸骨挖出来安葬,所以才找了他们挖掘公司。我仔细一想这可 不得了,如果他们一挖没挖到雁小姐的尸骨,岂不是就知道雁小姐还活着吗,所以 我就吓得赶紧跑回来。” 周成?雁衡阳冷笑地吐出一口气,他一定是确定自己是否死亡,否则他的一亿 元名誉赔偿就打了水漂。“二川,小花,我看我要迅速离开这里,这两天谢谢你们 的照顾。” “那你想去哪里呢?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林小花担忧起来。 “我想去南方的大城市,那里外来人口多,大隐隐于市,只要我小心谨慎,警 察也未必能发现我。这里我不能再呆下去,否则会连累你们。” 林小花相对无言,于内心确实不希望雁衡阳离开,但是如果真的事发自己全家 肯定会坐上窝藏逃犯的罪名。她为难地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替你准备 行李。” “明天。”雁衡阳点头。 远处挖掘机的声音时隐时现,雁衡阳打开屋门走出去,深黑的夜空中挂着几颗 稀拉的星。她仰起头对着清冷的空气吐出口气,其实去南方的大城市还有一个原因, 那里有温暖的阳光和晴朗的天空。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