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红的生活很讲究,讲究得有些奢华,穿戴就不必说了,就连化妆间也豪华得 不比已故王妃戴安娜的差。水红的时间大多用在消费上,也就没多少精力做事情, 差不多就是金屋藏娇了。自然,藏她的人不可能是凡胎俗子,水红的消费不是正常 人所能应付的,那是个一跺脚全城乱颤的人物,县长也得让他三分,那个人支撑着 县里的半个财政,就连县体改委的人都说,他们的工资有一半都带着啤酒味儿,霜 花啤酒厂的法人丁人众是他们半个衣食父母。 每逢夜晚来临,水红等得难熬的时候,总是坐进宽敞的化妆间,耐心地期待着 丁人众。水红除了爱自己,爱丁人众,最爱的就数这个化妆间了,在这里,她可以 像白雪公主那样,从容地观看最美的美女。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红等待得有些焦灼 的心平和下来,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不厌其烦地欣赏自己。水红的容貌确实无可 挑剔,否则也不会被前县歌舞团公认为花瓶,可她还是挑剔地寻找美中不足,精心 补妆,真正让自己美丽无瑕。 水红这么细致入微地装饰自己,不仅仅是令自己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让自己 喜欢的人更喜欢自己。到目前为止,水红不再对别的男人有想法了,哪怕是那个曾 让她心动不止,啤酒厂公认的才子,比丁人众小上二十岁的英俊小生苏雅和。她一 心一意地爱着丁人众,期盼着能早日结束他们之间非正常状态,进化成专业夫妻。 化妆镜旁放着一幅巨型照片,照片油画一般庄重,画面上的丁人众威严刚毅, 好像是在厂里面对两千多人发号施令。水红喜欢的就是丁人众这种霸王之气,她要 像虞姬那样,永远陪在丁人众的身旁。 夜更深了,深得窗外的万家灯火所剩无几。倦意也渐渐地袭上水红的眼睛,她 对镜中自己的形象也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打着长长的哈欠,走向宽阔的客厅。她先 是绕着客厅走几圈,企图克服掉困意,可她还是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歪在沙发上, 囫囵着进入半睡状态。防盗门的钥匙孔发出了轻微的旋转声。水红的心怦然一动, 困意顿时全消,一种激情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像小燕子般飞扑过去,一下子勾住 了丁人众的脖子。 丁人众已经不是那种易于激动的年龄了,他很成熟地把水红抱在怀里,又很熟 练地将水红放在床上,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轻车熟路了。同居了这么久,用不着过多 的铺垫,两个人便就进入了实质。 这是张柔软的席梦思,已经过多地承受了他们之间的蹂躏,不堪重负地呈现出 了内在的损伤,富有节奏的“吱吱”声不绝于耳。水红停下了她的呻吟与扭动,睁 开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神态缱绻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丁人众,娇嗔地说: “响,太响了。” 丁人众的眼光很平淡,他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是不像水红那样忘我地投入,似 乎是在做很平常的长途跋涉,很有耐力,后劲十足。他冲着水红一笑,说: “真是个贱货,在你里面呢,还想哪个蛋?” “我是说床啊。”水红辩解道。 丁人众知道自己误会了那个字,便用力地动了几下,床也痛苦地响了声,他说 “怕响啊,怕响以后就别做了,让你舒服还挑三拣四的。”水红夸张地叫几声,她 说:“我是怕响声大,让楼下的知道了,影响不好。”“我走到哪儿都引人瞩目, 怕影响我还能干成啥?”水红不再言语了,她尽心地抚摸着丁人众,努力地培养着 双方的激情,直到丁人众重新对她认真起来,并且认真得有些劳累的时候,她才半 醉半醒地说:“有个水床就好了,资料上说,在水床上做爱最适合人的生理结构, 还有医疗保健作用,县委陈书记他们家早就睡水床了。” 丁人众一笑:“小东西,想睡水床就明说,何苦耍这么多小心眼儿。” 水红得到了满足的快感,她知道,只要丁人众认可了的事儿,多么贵他也能给 买回来,便快活得忘乎所以地叫起了床。 那是一张万余元的床,昂贵得在商场里几乎成了摆设。贵夫人似的水红把要买 的架势往外一摆,就惊动了从经理到售货员,他们惟恐得罪,众星捧月般送货上门, 仆役似的安装调试,直到博得水红满意的一笑。水红经常在享受物质的同时,享受 着被恭维的舒坦。 水红在那张床上足足地滚了半天,那种温暖与柔软妙不可言,她感到了从未有 过的舒适。水红期盼着丁人众早一点儿回来,在水床上爱上一回肯定是另一番滋味。 于是,她便不间断地给丁人众打手机。丁人众不是个闲人,他坐在县政府的秘书室 里,等候着无虑县新任县长李子强的接见。与丁人众一同等候的还有县公安局副局 长兼治安大队队长付生民。这时,丁人众的手机响了,水红喋喋不休地讲水床,丁 人众敷衍几句,就中止了讲话,水红却让手机响个没完,气得丁人众干脆关了机。 付生民将他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那只大手消灭烟头的动作也像是擒 拿逃犯。他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眼神瞅着丁人众,富有挑衅意味地说:“真是老板越 大,手机越小哇。” 丁人众机敏地回敬道:“哪个老板能比得上你呀,你是咱县最大的老板,无本 生意,抓了谁不得拿钱赎。” 付生民只得嘿嘿一笑,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说多了,他也就习惯了。丁人众把 手机上的卡卸下来,将手机推向办公桌对面的付生民。广交朋友是丁人众的一贯做 法,尤其是各路诸侯,他都是一路绿灯。县长让秘书召唤付生民进去,严厉的训斥 声也就随之传播出来。付生民是县委书记陈文佐的人,李子强是带着尚方宝剑就任 的,他要用这把锋利的剑向每一个陈文佐势力开刀,彻底打碎陈文佐的体系,带出 个高效廉洁的班子,改变财政入不敷出的局面。 李子强这么大声训人,除了付生民的工作确实疲疲塌塌,必须挨骂之外,更重 要的他是骂给别人听,让大家公认的黑白两道的头头付生民必须在他面前夹着尾巴 做人。付生民也知道李子强的来头,市里把驻京办事处主任派到无虑来做县长,那 是对县里的班子极为不满,就是让李子强动手术来的。 这两年,无虑县的财政状态已经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虽然年年喊着财政收入 超亿元,实际却不足八千万,还不够支出的一半,常常拖欠工资好几个月。以前, 县里靠陈文佐利用各种关系举债开支,李子强刚一到任,债主们便忘记了从前的友 谊,板着面孔讨债,大有钱不到手誓死不归之势。李子强便从北京挪来资金,拆东 墙补西墙。 前一阵子,市里调整班子,老书记陈文佐本想争任市人大或政协的副职干干, 县里的一把手干久了弄个副市级的闲职已成惯例,只是到了陈文佐突然就来了个例 外。不但没有提拔他,还把他得心应手的县长给调走了,让他根本就不喜欢的李子 强配合他在无虑搞“双改”试点,他在无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了自己的 完整体系,让他搞机构改革、企业改制,触及一大批自己亲手提拔起来人的利益, 那不是拿刀剜自己的肉吗?陈文佐虽然满口应承下来,回到无虑安排一番,便直入 省城,一头扎进他的一家关系医院,抱病不出,干脆不管无虑的事了,真的无忧无 虑地养起了身板,甚至把县里配给他的手机也彻底地关了。还口口声声地对送他来 省城的人说是革命工作累的,把一大堆扶不上墙的烂摊子事都扔给了李子强。 现在,付生民正伸着脖子听李县长直言不讳地骂他长着猪脑子,治安案件屡屡 发生,却没有对策,除了给主管领导出点小难题,狗屁本事都没有。 秘书唤丁人众的时候,付生民已经出来了,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好像县长刚才 训的是别人,边走边用丁人众送他的手机打电话:“今晚都别睡了,抖落抖落你们 的小毛,到街上转转,抓几个逃犯给县长瞧瞧。” 丁人众心中一笑,付生民将自己的下属称做狗了,动不动的让抖落毛。 丁人众不折不扣的是陈文佐的人,没有陈书记铁着面孔把霜花厂的老厂长尹为 群活生生地免了,也不可能有丁人众的今天。他不知道李子强要从哪里下手给他开 刀,不过他不怕李子强,半个县的财政都握在他的手里呢,只要他拖欠两个月的税, 政府就得关门,李子强就得让他将住。 李子强的脸很平和,好像刚才没训过人,官场也和戏台子一样,脸面说变就变, 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丁人众坐稳后,李子强吩咐秘书关严办公室的门,亲自 给丁人众沏了杯龙井茶。这是个好的征兆,起码县长没有给他下马威。双方就这么 不咸不淡地对视着,丁人众偶尔低头喝口茶,回避着自己的锋芒。李子强始终直视 着丁人众的眼睛。眼光有时也是权力的象征,有多大的权力就能有多犀利的目光。 李子强盯着丁人众说:“我要把全县最大的县属企业变成最大的私营企业。” 全县最大的企业当属霜花啤酒厂了。面对着李子强不依不饶的目光,丁人众忽 然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些不妙了,霜花啤酒厂是他的一切,也是他的命根子,就 像当初陈书记剥夺老厂长尹为群的权力那样,李子强会不会以所谓的产权制度改革 为借口剥夺他的位子呢?丁人众可不像前任厂长尹为群那样倔,更不会拎着县委书 记的脖领子说领导只会扯王八犊子和瞎指挥,我党大跃进之所以那么顺利搞起来,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领导太多了。他察看着李子强的眼色,不愠不火地说:“这么 大的事儿,哪有我说话的资格。” 李子强不喜欢绕太多的弯子,也不习惯丁人众那种把自己藏起来的虚伪,他开 始摊牌了,他说:“我已经决定了,产权制度改革就从霜花开始,找你来是让你有 个准备。” 丁人众的心一动,他没想到李子强胆子这么大,一上任就把最大企业私有化了, 还让有个准备,准备什么,莫非他已经找到了霜花的买主?你李子强真敢把霜花卖 给别人,那就让你有个好瞧了。 来无虑之前,李子强已经把丁人众了解得清清楚楚,也知道霜花啤酒厂存在着 虚假繁荣。他的本意是想让丁人众自己的梦自己圆,以后除了丁人众纳税,什么也 不管。可他从丁人众的眼神里抓出了另一种担心,转制之后,丁人众就不能再骗政 府了,万一经营不善,一走了之,烂摊子不还得甩给政府。李子强的主意在那一瞬 间发生了变化,脸色也变得格外庄严,他说:“产权制度改革原则上优先法人代表, 不过也不能让国有资产流失,你准备四千万抵押金,参加霜花啤酒厂的竞买吧。” 丁人众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李子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 “现在的霜花问题成堆,人满为患,很多违背经济规律的事情都是政府行为造成的, 如果政府把下岗分流和银行贷款问题背过去,我就干。”李子强冷笑一声:“你真 会算账,政府背得动这么多包袱,就不搞体制改革了,改革的目的就是让政府和企 业轻装上阵,只要照章纳税,政府什么也不管。” 丁人众站了起来,他说:“霜花啤酒厂早就资不抵债了,哪里值四千万。” 李子强也站了起来,把历年来霜花啤酒厂的报表扔到桌上,说:“我替你算过 账,霜花啤酒厂净资产已经增长到了八千万,四千万我要多了吗?”丁人众说: “那些数字都是县里规定报的,不是真实情况。”李子强说:“对你有利就是真的, 对你没利就是假的,这么多年的荣誉和奖金你都是这么骗来的?”丁人众无言了, 双方也就僵在了那里。 白天结束的时候,李子强的工作还没结束,初来乍到,他必须了解到各种情 况。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坐车出了政府大院。从到任的第一天起,李子强就养 成一个别人无法理喻的习惯,无论多么晚,回宿舍之前,他必须到城郊的水泡子看 一看。实际上,现在的水泡子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样水色清清,树木与芦苇共同繁 茂了,早就被县城的垃圾掩埋得臭气冲天污水横流。 李子强忍受着刺鼻的臭气,站在垃圾旁,眺望着夜空,思绪飞得更加遥远。 谁也不知道,这座县城就是他的降生地呀,他对这片土地充满无限的热爱与憎 恨。 这里曾慷慨地养育了他人生的最初十年,包括挨饿的三年。父亲光顾革命了, 很晚才有李子强这个惟一的孩子,那时,李子强的名字叫李红军,父亲差几个月没 能成为红军,就拿儿子的名字做补偿。李子强的父亲就是无虑最有作为的县委书记 李法权。如果没有李法权瞒报产量,推广种植地瓜,无虑人民不知怎样才能度过那 艰苦的三年,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在那个年月夭折。直到1966年,无虑的形势急转直 下,终于吃上了饱饭的无虑人,诞生出了无限的斗争热情。老李头的问题便被摆在 了桌面上,一系列好事都成了罪证,老革命一下子就成了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全县 头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那些野心勃勃的副手终于找到了机会,指使着革命 小将,成天揪着老李头上街游斗。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喊喊口号,后来就是皮裤带 了。批斗会上打得老李头血肉横飞。 稚气未尽的小红军为拯救父亲的命运,采取了极为勇敢的做法。那是一次对李 法权宣布双开除的斗争大会,也就是从此以后,老李头就是无虑人民的“敌人” 了。在批斗会尖锐的喇叭声中,小红军撅着屁股在会场旁的一间小屋子里忙碌 着,他精心制作一个大头人。那是个扭秧歌用的大头人,小红军把毛主席的画像揭 下来,对照着大头人的眼睛与嘴脸的位置,严丝合缝地把毛主席的画像贴上去, 又把画像的边边角角修剪得很圆,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画像的眼睛挖开。 小红军将大头人套在脑袋上,不顾一切地冲上主席台,大声喊,我是毛主席, 我是毛主席,快放了李法权,毛主席说李法权是老革命是好干部,你们听不听毛主 席的话,快给我放人。 他们没有听“毛主席”的话,反而抓住了“毛主席”,揭下了小红军的大头人。 小红军蹦着跳着,拼命地挣扎,嘴里喊着,好哇,你们反对毛主席,毛主席不会饶 了你们的。主持会议的造反派冷笑了几声,小小毛孩子,竟敢挖毛主席的眼睛,拿 毛主席耍着玩,典型的现行反革命。 那天晚上,父子俩就被关押在了一起。一年以后,斗争更加残酷了,小红军的 母亲从苏联揪回来,参加陪斗。小红军的母亲是五十年代中期被国家派往苏联的, 既然李法权定了性,就不能叫让人担心的人继续留在让人担心的国家了。 造反派没有对小红军计较得过多,放回去让红卫兵监督改造,主席像事件全都 记在李法权的身上,李法权便罪加一等。妻子来看望,他满脸流泪地要求离婚,不 离婚他就一头撞死,他让妻子改嫁得远远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小红军是他们的儿子, 孩子的前途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妻子违心地答应了,妻子深深地爱着丈夫,离婚了也是个形式,她永远属于她 的丈夫。“离婚”了的她获得了难得的自由,她带上儿子小红军投奔到生死之交的 老战友家中,将小红军寄养到了那里。从此,李红军的名字永远地在无虑消失了。 1968年的深秋,李法权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放风机会。他们劳动改造的地方在县 城的西郊,李法权走进了李子强现在正在站立着的水泡子。以前,李法权对这片水 泡子有过许多想法,建水库、改造成稻田或是建个室外游泳池,可惜的是他不再有 实施这些想法的权力了。那天的夜晚极为黑暗,李法权放风之后久久未归,同被劳 改的人以为他逃跑了,因为李法权有过多的宏伟计划,不甘心关押在劳改农场,肯 定是跑出去找大干部喊冤去了。清晨时刻,有不幸的消息传来,李法权吊死在水泡 子深处的一棵榆树上。那天早上的风特别大,初升的太阳显得格外昏黄。李法权的 尸体像剪影般在空中悠荡,“劳改犯”呆呆地立在那里,心中一阵阵悚然,仿佛吊 着的是他们自己。有人下了命令,让他们将尸体从树上卸下来,“劳改犯” 们很听话地走上前,心情异常沉重地向上举起了沉重的李法权,缓慢地将绳子 解开,又小心地把他放在地上。他们的心里十分的不解,老李头昨天午后还有声有 色地向大家勾画无虑的未来,怎么会这么心窄地自杀了呢?有个当过医生的劳改犯 连续嘀咕了好几次,说不像是自杀。管教刀子似的眼睛便投射过来,随后医生被关 进了小号,不久也吊死了。不过不在野外,是一句成语的那种死法,叫悬梁自尽。 于是,无虑县关于县委书记李法权和医生的死因有了两种民间争议,一个是自 杀,另一个是他杀。官方的结论却没有沿用习以为常的说法,那是很有力的一句, 叫做“自绝于人民”。当然十几年后的官方说法也是很有力度,叫做“含冤而死”, 并补办了隆重的追悼会,惟一遗憾的是那次追悼会没有家属参加,李法权寡居的夫 人拒绝回到无虑。 官方的两种说法都很含糊,民间关于自杀与他杀问题便永无休止地争论着,直 到如今仍有人乐此不疲。总之,李法权的死因只有天知道了,让他永远成为无虑的 谜吧,也能让人们不容易忘掉无虑曾有过这么一个好书记。 至今无虑县还流行着过去的歌谣:五七五八,无虑不夸;六一六二,地瓜当饭 ;六七六八,无虑败家。 深沉的夜色里,李子强仿佛看见了他的父亲,父亲没有苍老,父亲去世时,和 他现在是同一年龄,父亲满眼怜爱地看着儿子成了无虑的新县长。李子强非常想让 父亲告诉他,是谁害死了父亲,他完全有能力为父亲报仇。可是父亲只是微笑着看 他。父亲说,孩子,人早晚是一死,死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爹满怀壮志地让无 虑县人民真正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爹的身旁是一群投机取巧的小人,你要学会 和他们斗争的策略,现在爹就看你了。 可现在,儿子的身旁何尝不是如此,自己想干的事,刚开完常委会,全县都知 道了,政府的决策还没产生,下边的对策就已经成熟了。泄密已经是我们政治生活 中的一件公害了。除了独断专行,儿子别无办法。 可独断专行,那是充满着风险的呀。爹,你愿意让我步你的后尘吗?父亲对他 充满着笑意,父亲没有责怪无虑对他的无情无义,父亲永远微笑着面对无虑。 李子强面对着黑暗的苍穹,面对着父亲灵魂上天的地方,内心呼唤着:爹,哪 怕是粉身碎骨,我也和你一样微笑着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