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地牢陷阱内。 关天涛:“你爬下绳梯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屁股很大。” 窦开源:“屁股很大跟杀不杀人有什么关系?” 关天涛笑着:“当然有关系。屁股大的人绝对是跑不快的人,这跟猪和牛跑不 快是一个道理。既然是跑不快的人,怎么敢闯入到戒备森严的肃王府去杀人呢?” 窦开源笑起来:“荒唐!如果这就是你当年做捕头的本钱,那我敢说,你是徒 有虚名。” 关天涛:“如此说来,我是说错了,你真的是那个杀肃王爷的人?” 窦开源的脸阴了下来:“我当然不是!你可以找出许许多多理由来判定是我窦 开源杀了肃王爷,我也知道,有人在制造和我使用的一模一样的鱼钩陷害我,硬要 把杀肃王爷的罪名强加在我的头上。可是,我现在把话给你挑明吧,我窦开源之所 以没有杀你你记着,那回你闯进我的客厅的时候,埋伏的家丁完全能把你杀了我之 所以不杀你,就是为了利用你帮我调查清楚肃王府血案的真相。” 关天涛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关天涛成了你窦开源手里的一个卒子?” 窦开源:“可你辜负了我。你不仅没有查明真相,找出真凶,反而认定是我窦 开源是凶手。你这般无能,让我失望。” 关天涛笑着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我是被自己的无能害了。因为我太无能, 无法把肃王府血案的真正凶手找出来,让你很生气,于是你就决定将牛嬷嬷和小八 哥为诱饵,将我擒住,然后就——咔嚓,一刀结果!” 窦开源:“明白就好!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关天涛:“我对机会向来很看重。” 窦开源目光一凛:“帮我杀一个人。” 关天涛:“杀人也是我的行当。让我杀谁?” 窦开源恶狠狠地吐出三字:“徐放鹤。” “徐放鹤?”关天涛笑起来,“有意思!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 窦开源:“我让你杀徐放鹤,你就杀,不必问为什么。” 关天涛:“可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关天涛杀人,从来都是要问明原因的。” 窦开源:“那好吧!我之所以要杀徐放鹤,是因为他在杀我!” 关天涛:“他为什么要杀你?” 窦开源:“他只有把我杀了,他会得到一会机会。” 关天涛:“什么机会?” 窦开源:“得到十八颗金头的机会。” 关天涛叹了声:“唉,不知为什么,我有预感,等那十八颗金头找到的时候, 落地的人头也是十八颗了。” “不对,该是八十颗。”插话的竟是那黑脸家丁。 关天涛、窦开源、师爷和几个家丁俱一惊。 那黑脸家了抬手撕去脸上的面具,露出的是徐放鹤的脸。 未等徐放鹤出手,窦开源身子一纵,双脚已经踩在师爷的肩上,又往上一纵, 人已落上绳梯。 就在关天涛出手将师爷和几个家丁点穴住的当儿,徐放鹤也已经朝着窦开源飞 出了一支鹤翎。 鹤翎带着一阵啸声,直奔窦开源。 窦开源的大屁股上插住了鹤翎,迸出一股血来。他跳出陷阱,用力去搬盖子。 突然,他的身子软软地倒下了。 将他击倒的是窦天衣。 僻静的山边小酒店里。傍晚。 血色夕阳从竹窗外射人,将盘腿围桌而坐的关天涛、徐放鹤、窦天衣三人照得 通红。 关天涛对着徐放鹤抱拳一拱:“多谢徐先生救我一命。” 徐放鹤:“不,是你救了我。” 关天涛:“此话怎说?” 徐放鹤:“我的易容术再高明,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我把那张刑部衙门的招供 书递给你的时候,你已经看出我就是徐放鹤了。” 关天涛:“何以见得?” 徐放鹤:“我发现,你的眼睛在我的鞋子上停留了一眼。这也许正是我的大意。 惟一能让我露出破绽的地方,是鞋子,我的鞋头绣着一只黑鹤。” 关天涛笑起来:“不必再绕圈子了。徐先生穿着这双鞋,正是你的用心所在。 你是想要借这双鞋告诉我,你在准备救我,要我做好准备!——难道不是这样吗, 徐少爷?” 徐放鹤笑了笑:“你一直小看你了!一直把你当成是白玉萧,而不知道你就是 我要找的那个关天涛!” “不,不对。”关天涛往三只酒盅里筛上酒,“其实,从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 候,你就已经知道,我就是关天涛。” “是吗?”徐放鹤把拿起的酒盅又放下,“这怎么会呢?” 关天涛:“还记得我们头一回见面的事吗?我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到你府上来 拜见你。当时,你对我说了许多话,说了许多本不该对陌生人说的话。” 徐放鹤:“这是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关天涛:“可据我所知,你是从来不把绝色院里的事告诉任何朋友的,你之所 以要把绝色院的事告诉我,那是因为,你不仅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更没有把我当成 活人。” 徐放鹤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关天涛,我的聪明无人可及。现在, 我们之间,彼此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我想,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正式联手办那 件大事了。” “什么大事?”关天涛喝尽盅里的酒,道。 徐放鹤看了看窦天衣。 窦天衣冷然:“寻到十八颗金头。” 关天涛笑起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大事?不,不,这件事在我眼里,其实很小 很小。” 徐放鹤:“这么说,关先生还有更大的事要办?” 关天涛:“说对了!我要办的大事有三件。第一件,找出证据,证明血洗肃王 府的真凶就是你徐放鹤。” 徐放鹤脸色不改,笑着:“说下去。” 关天涛:“第二,找出证据,证明把唐四指活活在油锅里煎死的人就是你窦天 衣。” 窦天衣的眼睛眯了起来,强挤出冷笑:“说下去。” 关天涛:“第三……这第三件大事,是我和徐先生的私事,也就是说,我要把 一个让徐先生很愉快的消息告诉徐先生。” “说完了?”徐放鹤和窦天衣几乎同时开口。 关天涛:“说完了。” 徐放鹤和窦天衣一同站了起来。 关天涛:“怎么,二位的酒还没喝完就要离席了?” 徐放鹤冷冷说道:“我在湖心亭等你!”说罢,他取过折扇,走出了小酒店。 窦天衣跟了出来。 “慢!”关天涛道。 窦天衣站停。 关天涛:“你的腰带松了。” 窦天衣将长裙的腰带扎紧,咬咬嘴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店小二!”关天涛大声喊,“上酒!” 侦探社内。夜。 现在的侦探社成了住人的旅社。 纤云格格、牛嬷嬷、小八哥、小壁虎、波尔、大水泡、索久眠,还有受伤的巧 大叔,济济一堂。 此时,一屋人都在吃饭,桌上放着一大盆粉条煮肉,七八双筷子一起往盆里插 着。 纤云格格敲起了盆沿:“别抢!别抢!就这么一盆莱,一抢就抢光了。大家按 着座位轮着捞菜,明白吗?波尔,你第一个。” 波尔笨拙地使着筷子,却是怎么也捞不起粉条来。 纤云格格:“笨!你就不能用手抓?——你看着,就这么抓!” 她用手往盆里抓起一把粉条,放进波尔面前的碗里,道:“看明白了吗?” 一桌人都暗暗皱起了眉。 波尔突然想起什么:“我师傅怎么还没来?” 牛嬷嬷:“是啊,你师傅把我和小八哥救出地牢,还没露过面哩!” 小八哥:“他一定是找地方喝酒去了!他告诉过我,他从小就是个酒鬼!” “别吵了!”纤云格格笑道,“波尔,你放心吃你的饭吧,你师傅这会儿干什 么去了,只有我知道!——大家愣着干吗,动手哇!” 湖心亭。 半个月亮在湖波里晃颤着,碎光一湖。 关天涛和徐放鹤站在亭内,四周是一片湖浪拍岸的哗哗声。 关天涛:“我知道,你让我在这儿见你,是因为你已经明白,我要告诉你的事, 对你来说,一定非同寻常。” 徐放鹤:“是的。这儿很静,除了湖水没有任何人。” 关天涛:“可是,湖里有鱼。” 徐放鹤一笑:“鱼儿对人间的儿女之事不感兴趣。” 关天涛:“这么说,你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有关儿女之事了?” 徐放鹤:“关天涛,我看得出,你在为难。” “为难?如果我为难的话,我还会来见你吗?” “那你为什么还不说?” “我在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片云。” “等云干什么?” “等云遮住月亮。” “云遮住了月亮,那就是一片黑暗了。你要告诉我的事,只能在黑暗中说,是 吗?” “不,我不想看到你在听了我说的话之后,脸一露出的那副表情!” 徐放鹤冷然一笑:“我明白了,你在怕这件事。” 关天涛:“你没说错。在这个世上,惟一能让我怕的,只有这件事。” 两人抬头看天。天上飘着几朵薄云,月亮弯弯的,像一条小船。一块云向着月 亮飘来,遮住了月亮,黑暗顿时裹住了天地。 “你可以说了。”徐放鹤道。 关天涛:“徐放鹤,你先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人对你说,她要嫁给你,你会 答应吗?” 徐放鹤:“这要看是哪个女人。” “纤云格格!” 沉默。月亮复现了一下,又隐人云朵。 “为什么不说话?”是关天涛的声音。 徐放鹤:“你要告诉我的活,就是这么一句?” “是的。” “纤云格格让你告诉我,她要成为我的妻子,是这样吗?” “是这样。” 徐放鹤长长叹了口气。 关天涛:“为什么叹气!” 徐放鹤:“我本以为,纤云格格让你带给我的话里,没有一个爱字,只有一个 恨字。” 关天涛:“她为什么要恨你?” 徐放鹤:“她迟早会恨我的。如今,她虽然还没有恨我,可我已经感觉得到, 离她恨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关天涛:“是因为你灭杀了她的全家?” 月亮惨淡地露出脸来,清辉如水。 徐放鹤的脸上晃动着湖水的波纹:“你认定制造肃王府血案的人如果不是窦开 源,那就一定是我徐放鹤,对吗?” 关天涛:“肃王府血案发生当天,你和窦开源都在北京,你和他一样,都是案 子的疑犯。” 徐放鹤:“可据我所知,你至今还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认定,灭杀肃王府的人不 是窦开源。” 关天涛笑了笑,从后背上抽出一件东西,在月光下晃了晃。 是鱼钩。 “鱼钩?”徐放鹤一怔,“你怎么也有这么一只鱼钩?” 关天涛:“这只鱼钩就是大水泡和索久眠从北京的肃王府找到的鱼钩,也正是 你希望通过我的手,转交给纤云格格的那只鱼钩。” 徐放鹤:“可纤云格格和小壁虎告诉过我,那只鱼钩被纤云格格扔下了万丈深 渊。” 关天涛:“你也许忘了,巧大叔是不会让任何东西丢失在山林里的!” 徐放鹤一惊:“你是说,是巧大叔又把鱼钩从深渊里找回来了?” 关天涛:“正是如此。” 徐放鹤沉默了一会儿:“这只鱼钩,你想说明什么呢?” 关天涛:“我只想说明,鱼钩并不是属于窦开源的。” 徐放鹤冷声:“你怎么知道?” 关天涛笑了笑:“确切地说,鱼钩是属于唐四指的。” “唐四指?”徐放鹤眉尖隐隐一跳,“你是说,这只鱼钩是唐四指仿造的?” 关天涛:“我在唐四指的作坊里,找到了另一只打废的鱼钩,请看,就是这一 只。”他从后腰带上又取出了一只钩尖还未打磨的鱼钩。 徐放鹤对照着两只鱼钩,抬起脸:“你是说,是我徐放鹤让唐四指打鱼钩的?” 关天涛:“看来,你不想承认?” 徐放鹤:“你的话让我理出头绪来了。你是说,我徐放鹤杀了肃王爷一家后, 为了把罪名转嫁给窦开源,于是就找到制造赝品的天下第一高手唐四指,让他为我 仿造了一只窦开源使用的鱼钩,然后我让人带着鱼钩赶到京城,暗中将鱼钩扎在肃 王府客厅的梁上,再雇佣大水泡和索久眠二人赶到北京肃王府,把鱼钩找到,以此 作为窦开源灭杀肃王府的证据。——关天涛,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关天涛哈哈笑起来:“不错,一般人确实会这么去想。但是,我关天涛却偏偏 不与一般人同样见识。我想什么,你永远不会猜到。” 徐放鹤一笑:“不,我已经猜到了!你也把我排除在杀人疑犯之外了。” “是吗?何以见得?” “因为,如果你认定我真的是血洗肃王府的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不会是 你,而是纤云格格,手里拿着刀的纤云格格!” “为什么会是纤云格格呢?” “你会让纤云格格亲手杀了我。” “可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不!你知道,我徐放鹤可以对任何人回手的时候不眨一眼,可对纤云格格, 我绝不会回手。” “也许我并没有这么想。” “不!你想了!因为你知道,我深深爱着纤云格格。我会为她而死,哪怕死她 的刀下!” “够了!”沉沉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窦天衣。 窦天衣从树阴里走出来,脸色苍白如雪:“徐放鹤,你记住,如果你还想分得 十八颗金头的话,你现在只有一种选择!” 徐放鹤看着幽灵般的窦天衣:“什么选择?” “杀了关天涛。”窦天衣的声音冰冷如刀。 徐放鹤笑了:“你以为关天涛还活着吗?” 窦天衣暴声:“杀了他!” 徐放鹤:“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他就站在你面前!“窦天衣厉声。 徐放鹤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已经……在我心里死了……” 黑白楼侦探社。日。 关天涛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牛嬷嬷和小八哥赤着脚,在满屋子捉着巧大叔。 巧大叔的手里拿着牛嬷嬷和小八哥的鞋,在屋梁上跑着。 “白玉萧,你回来得正好!快把这只贼猴捉了!”牛嬷嬷嚷。 关天涛笑了,对着巧大叔道:“巧大叔,那鞋多脏多臭哪,还不快扔了。” 巧大叔像被什么螫了一下似的,赶快把鞋扔得老远。 八哥找回自己的鞋,撒着嘴:“谁说我八哥的鞋子臭,你闻过啊?”拼命将鞋 往关天涛面前塞,“你闻闻,是奥还是香!你闻呀!闻呀!” 关天涛躲闪着,不经意一头撞在进门来的纤云格格身上。 纤云格格面色梆硬,重声:“关天涛!” 关天涛一怔,站直身子:“在。” 纤云格格看着关天涛的脸,露出一丝冷笑:“这么说,你就是关天涛了?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哪!——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白玉萧!” 关天涛:“白玉萧是我的第二个名字。” 纤云格格:“我没问你有几个名字,我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关天涛沉默。 牛嬷嬷和小八哥都愣了,低声问纤云格格:“格格,他就是……就是咱们要找 的关天涛!” 纤云格格叉着腰,气得厉害:“别问我,问他去!” 牛嬷嬷走到关天涛面前,绕着关天涛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还用鼻子嗅了嗅 :“嗯,说穿了,倒也是有点像的。” 小八哥笑了,推了关天涛一把:“喂,白玉……不对,不对,我说关天涛,你 这个人真会玩躲猫猫啊!明明自己就是关天涛,却偏偏说是白玉萧!害得咱们小姐 好找……” “放屁!”纤云格格怒道,“本小姐什么时候找过他了!” 小八哥吓得急忙躲到牛嬷嬷身后。 关天涛静地:“纤云格格,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关天涛,有些话,我就该对 你明说了。” “我不要听你说!不要听!”纤云格格跳了起来,“你给我出去! 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 关天涛看着纤云格格:“格格真的要我走?” “你走!快走!”纤云格格怒声道。 关天涛:“好吧,我走。对了,顺便告诉格格,我已经把你准备跟徐放鹤少爷 结婚的事,告诉他了。”说罢,关天涛走出了屋子。 纤云格格猛地关上了门。 楼廊上。 关天涛往楼梯口走去。 身后响起推开窗户的声音,传来纤云格格的声音:“你记住,你不是关天涛, 你是白玉萧!是白玉萧!” 关天涛没有回头,一步步走下楼去。 侦探社内。 巧大叔吓得蹲在梁上瑟缩着。 牛嬷嬷关上窗,走到还在叉腰生气的纤云格格面前,小声地问:“格格,是谁 告诉你白玉萧就是关天涛的?” 纤云格格:“还会有谁?窦天衣。” 牛嬷嬷:“格格不是一直在找关天涛吗?如今这个关天涛自己冒出来了,咱们 该高兴才好……” “要高兴你高兴去!”纤云格格一脸委屈,“你难道忘了,我纤云格格是关天 涛的什么人!” 小八哥抢嘴:“格格跟关天涛订过婚,算是关天涛的老婆。” 牛嬷嬷重重跺了小八哥一脚,小八哥疼得裂嘴呲牙,抱着一只脚躲开了。 “别听八哥的,八哥嘴里没正经话!”牛嬷嬷安慰着纤云格格,“我说格格, 忘了这事,全当他关天涛死了!” 纤云格格:“真死了倒又好了,可他不仅没死,还活得比十年前更有精神了。” 牛嬷嬷肚里琢磨着格格的意思,立即随风扯篷:“是吗?格格有眼力,也看出 关天涛比十年前更像个靠得住的男人了。而且越老越英俊了。——怎么样,格格, 牛嬷嬷帮你把事儿办了?” 纤云格格:“什么事儿办了?” 牛嬷嬷:“婚事啊!你和关天涛是老爷做主订下婚的,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只差着烧两枝红烛、摆两桌喜宴的事了!” “别说了!”纤云格格跺脚,“我正是为这事烦心哪,你牛嬷嬷难道看不出来 么,我心里有的,已经不是关天涛了,是徐放鹤。” 牛嬷嬷又立即变了口:“看你说的!我牛嬷嬷会看不出来吗?格格心里喜欢着 的男人,哪会是粗里吧叽的关天涛,当然是细皮嫩肉的徐放鹤。——怎么样,格格, 牛嬷嬷帮你把事儿办了?” 纤云格格猛地拉开门,大声道:“别吵我行不行?你给我出去,带上小八哥, 出去!把贼猴也带出去。” 牛嬷嬷和小八哥的脑袋耷拉下来,巧大叔也懂事地跳到地上。 一老一少一猴排着队,垂头丧气地走了房门。 “砰”的一声,纤云格格把门关上了。 很快,屋里传出纤云格格的哭泣声…… 马路上,关天涛走着。 他从小贩手里买了一只纸风车。纸风车在他手里欢快地转起来。他的脸上渐渐 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傅!”身后传来波尔的声音。 “波尔?”关天涛笑道,“什么事这么满头大汗的?” 波尔看看四周,把关天涛拉到一个弄堂口,低声道:“师傅,你没事吧?” 关天涛:“就问这?” 波尔焦急地:“你先说,你没事吧?” 关天涛:“没事。” 波尔的脸松了下来,笑了:“没事就好!” 关天涛:“波尔,别瞒我,师傅看得出,你有话要对师傅说。” 波尔:“小壁虎说,要是我能找到师傅,就让我告诉你,她已经和徐放鹤一起, 把藏在窦开源府上的七口珠宝箱偷出来了。” “是吗?”关天涛笑了,“小壁虎怎么想到要把珠宝箱给偷出来呢?” 波尔:“她说,这是徐放鹤和她一起干的,徐放鹤说,要把珠宝箱安全地归还 到纤云格格手中。” 关天涛:“这事做得很好。对了,小壁虎和徐放鹤没和窦开源交上手?” 波尔:“没有交手。小壁虎说,窦开源已经离开了杭州,不知去向了。” 关天涛看见了一家饭店,道:“走,咱们边吃边说。” 饭店里。 一只勺子捞着满满一勺辣酱拌在面条里。 关天涛吃得满头大汗。 “你怎么不吃?”他问呆看着他的波尔。 波尔笑:“师傅吃面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 “动物?什么动物?” “狮子。” 关天涛:“狮子也吃辣?” 两人笑起来。 关天涛:“对了,那七口珠宝箱子运到哪去了?” 波尔:“徐放鹤让小壁虎运到了侦探社。” 关天涛:“这黑白楼人多手杂,安全吗?” 波尔:“自从徐放鹤和窦天衣联手杀了四批来抢珠宝的盗贼,黑白楼再也没有 人见到陌生面孔。” 关天涛:“你们洋人看中国人的脸,都是长得一样的,你怎么知道黑白楼没有 陌生面孔了?” 波尔笑:“是小壁虎说的。” 关天涛:“波尔,你替师傅办两件事。” 波尔:“师傅请说!” 关天涛:“第一件,你和大水泡和索久眠一起,在侦探所保护好纤云格格的那 些珠宝,不准有一点闪失;第二,见到小壁虎,你告诉他,尽快找到葛九爷的下落。” 波尔:“让小壁虎去找到葛九爷?” 大水泡:“不明白不要紧,你慢慢会明白的。——索久眠,把门窗关了。” 索久眠关上门窗。 大水泡对着波尔招了下手,低声:“把脑袋凑过来。” 波尔凑过了脑袋。 大水泡一脸神秘:“你会游水吗?” 波尔:“会。” 大水泡:“会就好。” 他把嘴凑近波尔的耳朵,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 波尔的蓝眼睛惊得睁圆了。 显然,大水泡策划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饭店窦天衣房间外。 长长的过道上,走来一个穿一身红呢服、戴一顶流苏帽的饭店男侍,手里托着 一只银盘,盘里是一封信。 男侍在窦天衣住的房门外站停,轻轻叩响了门。 门开了,露出窦天衣的半个脸。 男侍举起银盘:“小姐,您的信。” 窦天衣取过信,关上了门。 男侍做了个鬼脸,重又敲门。 门打开,窦天衣不悦地问:“又有什么事?” 男侍托起银盘。 窦天衣明白过来,男侍是在等小费,她把一张小纸币扔在盘里,复又关上门。 男侍看着盘里的钱,咕哝:“真小气!” 声音分明是小壁虎。 楼道口,小壁虎扔下托盘,匆匆脱下男侍的装束,偷笑着,爬上窗台,沿着铁 皮管道往下滑去。 窦天衣房内。 窦大衣拆开信,取出信纸,信上画着一幅图:一个月亮、一条大江、一个码头。 信纸里还夹着一支鹤翎。 显然,是徐放鹤在信中约她今晚到江边码头去见他。 窦天衣看着鹤翎,陷入了沉思。她取出怀表看了看时辰,从床下猛地抽出一口 皮箱。皮箱打开,她找出了一件黑色的箭衣。 钱塘江边码头。 一身黑色箭衣的窦天衣站在风中。 她面前,是泛着微黄月色的江水,一条木船泊在码头,船上漆黑一团。 船上传来哗哗的风掀衣衫声。 窦天衣望去,直见船头站着徐放鹤,背着身,戴着一顶礼帽,手中执着一把大 折扇,一袭白色的绸衫在风中抖动,衫上的白鹤也似乎依稀可辨。窦天衣身子一振, 腾空跳上了船头。 船上。 徐放鹤没有回头,在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江面。 窦开源跳下船头,向徐放鹤走去。 突然,她脚下的舱板猛地陷落,一张高挂在桅杆上的大网也从天而降。 窦天衣落下了舱去,大网覆住了舱口,随即那舱盖也飞快地合上了。 甲板上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大水泡、索久眠从暗处爬了出来,跳着双脚,快活得又拍屁股又拍手,大声叫 喊:“抓住她了!抓住她了!” “徐放鹤”缓缓回过身来。他是洋人波尔。 大水泡和索久眠扑向波尔,紧紧抱住了他,在波尔的脸上左右亲吻起来。 波尔也一脸惊喜:“窦天衣没有看出破绽?” 大水泡:“没有,你往船头这么一站,活脱就是一个徐放鹤。” 波尔惊叫:“啊哈!我们成功了!” 他握紧双拳,狠狠挥动了一下,双脚蹦跳得比谁都高。 大水泡和索久眠对着主舱喊:“老板,货到手了!” 主船舱里。 大水泡和索久眠兴奋莫名,连跌带滑地下了舷梯,激动地喊:“货到手了!到 手了!” 两条长长的人影落在地板上。 大水泡和索久眠噤声,抬起头来。 站在面前的是两个抱着胳膊的黑脸男人,一脸横肉,左腰挂枪,右腰挂刀,一 人手中夹着的是一个大麻袋,另一人手中抱着的是一杆大秤。 大水泡:“你们二位,就是人贩子?” 人贩子不做声,默默地看着大水泡和索久眠。 索久眠:“想必二位就是跟小壁虎接头的……船主?” 人贩子甲把大麻袋往索久眠身上一扔,重声:“装货!” 人贩子乙把大秤往大水泡肩上一挂,重声:“过秤!” 索久眠与大水泡不解其意,面面相觑。 人贩子吼:“还不快去!” 大水泡和索久眠吓得跳了起来,赶紧往内舱里跑。内舱的门关着,两人在门上 重重地撞了头。两人晕头晕脑地打起了旋。 底舱内。 被大网死死缠住的窦天衣倒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越挣扎阿缠是越结实。 “别白费力气了!”黑暗中,站着波尔。 波尔划亮一根火柴,点上风灯,舱内亮堂起来。 “是你?”窦天衣看着波尔,惊道。 波尔对着网中的窦天衣耸耸肩:“请千万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如果 这只是一场游戏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窦天衣眼中闪着恨火:“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 波尔幽默地一笑:“这儿是教堂的仟悔室吗?如果是,我也许会把我的秘密告 诉你。可惜这儿不是。没办法,我只能保持沉默了。” 窦天衣冷然:“你可以不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干的,可你必须告诉我,这船是什 么船!” 波尔:“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中国有句老古话,叫做‘死要死得明白’。你现 在已经是一条死鱼了,我可以回答你的提问。” 窦天衣:“快说!” 波尔:“这条船是人贩子的船。听说过什么叫人贩子吗?” 窦天衣脸色惨白起来:“人贩子的船?这么说,你把我交给了人贩子?” 波尔:“确切地说,不是把你交给人贩子,而是把你卖给人贩子。” 窦天衣惊道:“什么?你把我卖了?卖给人贩子了?” 波尔抱起双臂,吹了一声口哨:“你是留过洋的,一定听说过西方人贩卖黑奴 的故事?” 窦天衣:“你把我当成黑奴了?” 波尔:“不不,你还比不上黑奴值钱。” 窦天衣:“你把我卖了多少钱?” 波尔:“我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我把实话对你说了,你一定会休克的。” 窦天衣冷笑:“是吗?我窦天衣怎么说也值一条鱼钱吧?” 波尔:“说对了!你确实值一条鱼钱。不过,是一条死鱼,而且,还是一条喂 猫的小鱼。”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鱼的长短。 “卖得不错!”窦天衣嘿嘿嘿笑起来,突然沉下脸,厉声,“说!我与你无怨 无仇,你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波尔:“你与我波尔是无怨无仇,可你跟我的朋友有怨有仇。中国有句老古话, 叫做‘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朋友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窦天衣:“你的朋友?哼,你的朋友不就是关天涛吗!” 波尔:“不对!还有大水泡、索久眠,小壁虎!” 窦天衣:“这么说,正是这帮人让你假扮徐放鹤,骗我上船,然后又抓住我, 卖给人贩子?” 波尔:“你是个最聪明的女人!可你也是最愚蠢的女人。” 窦天衣:“此话怎说?” 波尔:“你能猜到是谁把你给卖了,这是你的聪明,可你猜不出你将会被转卖 到哪里,这是你的愚蠢。” 窦天衣:“人贩子要把我转卖到哪里?” “窑子里!”大水泡和索久眠钻了进来,一齐道。 窦天衣哈哈大笑。 波尔:“你笑什么?” 窦天衣:“我笑你一个洋人,怎么跟两个中国小丑混到了一块!” 主舱内。 索久眠和波尔把装着窦天衣的麻袋抬了进来,用杠子扛起。 大水泡往扛子里插上大秤,过起秤来。 大秤砣在秤杆上移动,秤杆稳住。大水泡看着秤砣,却怎么也看不清,顺手取 出腰间的放大镜,对着秤杆照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喊道:“连人带麻袋九十七 斤六两四钱!” 人贩子甲走上前,验秤,重声:“够分量了!” 人贩子乙走上前,背起麻袋,重声:“天亮开船!” 大水泡四寻:“小壁虎呢?” 索久眠也四寻:“是啊,小壁虎呢?” 舱内过道。 三人向舱门走去。突然,舱灯灭了,一片漆黑。 顷刻间,黑暗中响起三声问响。 靠码头的江岸上。日。 小壁虎坐在堤上,看着在江水的鼓荡中摇晃不定的木船。 木船丝毫没有起锚的迹象。 小壁虎突然感觉到什么,站了起来,向木船跑去。她爬上了船。 船甲板上。 小壁虎一上船便感觉出了一股异常的味道。 船上一片死寂。她向舱门摸去,轻轻推门。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她小心地走进 了舱门。 舱内。 小壁虎紧张地沿着过道往主舱走去。 主舱的门也虚掩着。 她推开门,闪了进去。她的脚下一滑,低声一声,吓了一跳。地上是一大摊紫 血。两具男尸靠在舱壁上,胸口扎着尖刀。 小壁虎脸色惨白起来,走到死尸前,抹去死尸脸上的血污,这才看清正是那两 个人贩子。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壁虎猛地转身,没有人影。 小壁虎稳了稳心,从死尸胸口拔出尖刀,悄悄走到门边,猛地将门拉开。 一个木麻袋轰地塌倒了进来。 小壁虎跳后一步,挺着刀,厉声喝问:“是谁?” 无人回答。 小壁虎走近麻袋,用尖刀挑断了袋口的扎绳。 麻袋松开了。从袋里滚出来的,竟是被五花大绑、封了嘴巴的大水泡、索久眠 和波尔。 “是你们?”小壁虎大惊。 船甲板上。 小壁虎:“你们说,谁把你们关进麻袋的?” 三人哭丧着脸,摇头。 小壁虎:“明明是你们把窦天衣关进了麻袋,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变成 你们关在了麻袋里!一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水泡:“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上,我和索久眠、波尔把该办的都办妥了, 正要离开这条该死的人贩子船,过道的灯突然黑了,没等我掏出火柴来照亮,就听 得头顶上嗡的一声响,人就瘫倒了。后来的事,就更不知道了。” 小壁虎:“看来,一定是你们没有关住窦天衣,让她跑了出来!” 索久眠:“我想也是。” 波尔耸耸肩:“也许该去问问上帝,这是谁干的!” “不必问上帝!”船头微微一颤,身穿黑色箭衣,披头黑风衣的窦天衣出现在 船头上。 小壁虎:“果然是你!” 窦天衣冷笑了一声,指向岸上:“你们看,那是谁?” 四人朝岸上看去,大吃一惊——窦天衣穿着一身西洋衣裙,打着洋伞,坐在一 辆敞篷马车上。 “窦天衣?”四人失声。 四人回头再看船头,那黑衣人已经不见,船板上只留下了一张橡皮面具。 小壁虎拾起橡皮面具,摊开。一张窦天衣的脸惟妙惟肖地出现了。 小壁虎看着面具,许久,她突然笑起来,转身对呆立着的三个男人问道:“你 们知道,人的眼睛为什么会看见东西?” 三个男人摇头。 小壁虎把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大声道:“那是因为,人长了两只眼睛。”橡 皮面具上的两只眼窝深不可测…… 山岭间。日。 暴雨如注,雷声阵阵。 旷野上,孤站着葛九爷。闪电不时地将葛九爷照得惨白。 突然,两声巨大的响雷从天而降,其声扭绞着,仿佛要震开大地似的,重重地 砸了下来。 山摇地动,大地发出嗡嗡的回响。 葛九爷大叉着双腿,像木头人似的站得一动不动。他的腿在雷声中像摇动着树 干似的震颤着。 他的膝盖骨发出咯咯的磨动声。 雌雄雷交织着,一声更重似一声,像一只巨手在摇晃着这一望无际的起伏不平 的旷野之地。 葛九爷整个人都在震动。他的白花头发由于阴阳雷电的击打而根根竖立。 突然,葛九爷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举起双臂,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谢苍 天——”他重重地跪了下去,双膝溅起的泥水足有一丈高。 山洞外。 一条雨后的长虹横贯向深远无涯的天际。 月月在架锅煮水,用竹筒吹着柴火。火旺了,水沸腾起来。月月扭腰看向洞口。 葛九爷坐在洞口的一块平坦的大岩石旁,全神贯注地往一张羊皮上画着什么, 边画边剧烈地咳嗽着。 羊皮边,是一小碗用褐石粉末研磨成的红色颜料。 葛九爷一只手握着树枝,一只手当做尺子,蘸着红颜料,往羊皮上画着一条条 曲线。曲线越画越大,而曲线正中却越收越小。正中的一块呈长方形的空白处被黑 色颜料一块块填满。《古墓图》在葛九爷苍老的手下渐渐清晰起来。 ‘噶九爷,“月月端着一碗汤过来,”您快趁热喝了这碗姜汤。刚才这场大雨, 把您淋坏了。“ 葛九爷抬起空洞的眼窝,咳着:“月月,看出葛九爷画的图了吗!” 月月取过羊皮,看着,摇了摇头:“上面全是红线线,中间像板凳似的,是黑 的。这哪是图呀?” 葛九爷笑了:“傻孩子!这就是九爷要留给你的《古墓图》!” 月月:“这就是《古墓图》?……图上怎么没有棺材呀?” 葛九爷:“傻孩子,棺材就在图上的黑块块底下。” 月月好奇地:“葛九爷,你能告诉我吗,那棺材里,有些什么?” 葛九爷:“什么都有,有金衣,有玉楼,有数不清的宝贝!你想有什么,那棺 材里都有。” 月月天真地:“我想要一只银发夹,也有吗?” 葛九爷:“你们姑娘家用的银发夹,可能没有,不过,九爷相信,一定有金蓖。 那金蓖上,没准还镶着碧玉和珠宝,比那银发夹好看多了!” 月月:“可是,这古墓,怎么打开呢?” 葛九爷:“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等九爷将这《古墓图》卖出了手,会有人 去开墓的……”他又剧咳起来。 月月抚着葛九爷的背,问道:“这张图,能卖多少钱哪?” 葛九爷:“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九爷卖了图,一个子儿也不会带走,全 都留给你。” 月月眼里浮起泪水:“九爷,月月不是这个意思。月月是说,等您卖了图,月 月就要像侍候爷爷一样侍候您老人家。” 葛九爷空洞的眼窝里淌出两行浊泪,摇了摇头,道:“九爷有你月月这句话, 就不枉为与你爷爷师徒一场了!月月,你记着,等九爷卖了图,你一定要替九爷办 一件事。” 月月:“九爷您说吧,您的事,月月一定办!” 葛九爷:“不食言?” 月月:“不食言!” 葛九爷:“帮九爷挑断脚筋。” 月月默默地站了起来。 葛九爷摸索着:“月月,你怎么不说话了?” 月月的脸上泪水滚滚。 黑白楼侦探社。日。 大水泡和索久眠双双盘腿坐在七口珠宝箱上,坐得一动不动。 索久眠打起了哈欠。 大水泡摇了摇索久眠,道:“猪!你不想活了!徐少爷可是留下话的,要是丢 了一口箱子,你我二人就没命了!” 索久眠揉着眼睛:“我说大水泡,这门口挂的是块什么牌子?” 大水泡:“多问!挂着的不就是瓜棚侦探社的牌子吗?” 索久眠摇头:“我看不对。” 大水泡:“‘哪儿不对?” 索久眠:“既然是侦探社,这屋里的人就该是侦探,对不、‘大水泡:”对, 该是侦探。“ 索久眠:“可你看看你我两人,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大水泡似有所悟,看看索久眠,又看看自己,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道:“是啊, 你我在干什么?你我这么盘腿坐着,不是做了和尚了吗?” 索久眠:“就是,和尚才打坐哩!” 大水泡摸摸自己的头顶,又摸摸索久眠的头顶,认真地道:“不对呀!和尚是 光头的,你我怎么还留着头发呢?这到底是怎么了?侦探不像侦探,和尚不像和尚, 你我成什么东西了?” 索久眠:“见过咸菜缸吗?” 大水泡:“见过。” 索久眠:“缸上压着的是什么?” 大水泡:“大石头。” 索久眠:“这就对了!你我,如今就是两块压缸的大石头了!” 大水泡直着脖子愣了一会儿,道:“不行,我大水泡怎么说也是侦探社社长, 怎么能压上咸菜缸了呢。——索久眠,你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几口咸菜缸里泡着的 是些什么咸菜!” 两人跳下地。 “打开!”大水泡道。 “打开!”索久眠道。 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齐声:“一起开锁!” 两把铁钎插入了锁环。“咋!咋!咋!”一阵响,七把大锁都撬落了。 两人又眼睛对着眼睛,齐声:“一起开箱!” 七只箱盖飞快地打开。 大水泡和索久眠的两张脸凑了过去。 顿时,四只眼睛都惊愕得成了斗鸡眼。 满满七箱珠宝闪闪发光。 “咚!咚!”两声闷响,大水泡和索久眠原地打了个旋,脑袋对着脑袋撞了一 下,双双往后倒去。两人躺在地板上昏晕不醒了。 门外楼廊。 前往侦探所隔壁小便的男人川流不息。 侦探社的门大敞着,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七口箱子在闪着珠宝的光芒。可 是,小解的男人竟是那么匆匆忙忙,竟连一个回头的人都没有。脚步匆匆。人影匆 匆。 珠宝箱大敞着。珠宝发出灿烂的光。 牛嬷嬷、小八哥抱着西瓜进来。 两人喊:“大水泡!索久眠!吃西瓜喽!”突然,两人的眼睛瞪圆了,竟也瞪 得成了斗鸡眼。两人突然大叫一声:“关门!”两具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身子同时 转身,猛撞了一下,往门前倒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确切地说,门不是被手关上的,而是被两具身躯撞上的…… 侦探社内。 大水泡和索久眠垂着脸,重又坐在了箱子上。 不同的是,每人怀里抱着了一块增加体重的大石头。 牛嬷嬷和小八哥在训着话。 大水泡和索久眠不停地点头。 波尔在往箱子上钉着长钉子,钉得很认真。 牛嬷嬷一拍桌子:“都记住了吗,谁也不能离开箱子!” 大水泡和索久眠同声:“记住了!” 小八哥也学着牛嬷嬷的样拍着桌子:“都记住了吗,谁离开箱子谁就没命了!” 大水泡和索久眠同声:“记住了!” 大水泡突然“哇”的一声大叫,抱着石头从箱子上跳下来。 波尔的钉子穿过了木板,戳在了他的屁股上。 “对不起!对不起!”波尔连声道歉。 大水泡哭丧起脸,咕哝道:“我这屁股可不是钉钉子的,是坐金银财宝的。” 他抱着石头,满脸委屈地重又爬上了木箱。 山野间。日。 小壁虎架着巧大步大步走着。 她向牧羊人打听着什么,顺着牧羊人指点的方向走去。显然,她在找葛九爷。 水乡小集镇。日。 石桥下,油篷船轻橹慢桨地摇动着。 桥上,窦开源在走着。他向一间卖古玩的铺子走去,向店主打听着。 店主摇头。 窦开源向另一处古玩铺走去。不用说,窦开源在找葛九爷。 一处墓地。夜。 几条黑影在盗墓,从盗洞里搬出一件件古器。 哗的一阵衣风响,一个黑衣人落在墓前。是窦天衣。 刀光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窦天衣展开披风,披风的白色夹里上绘着葛九爷的头像。 “认得这个人吗?”窦天衣沉声问。 盗墓贼看着头像,摇头。 窦天衣冷笑:“这么说,谁都不认识了?” 盗墓贼跪下:“姑奶奶饶命!小的只是乡野村夫,盗的也只是平常小墓。姑奶 奶要找的人,小的实在没见过。” 窦天衣:“说,这江南的地界上,谁是玩大墓的主?” 盗墓贼:“在这江南地界上,玩大墓的主子,是七里坪的狸爷。” “狸爷?”窦天衣厉声,“狸爷在哪?” 盗墓贼:“听说有笔大买卖在等着狸爷做,狸爷准是去独松关的老驿站了。” 话音刚落,窦天衣的刀已像风一般飘过,污血飞溅在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