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来都是他请别人,现在终于有官员请他的客了,他很高兴。他尽兴地吃了喝 了,却说没别的办法,如果不出让一部分地皮,他的资金就不够。施工单位都在追 着他要款呢。 县领导为了平息上访,答应给县农业银行和建设银行做工作,再贷给他一笔巨 款,八百万贷款就这么到手了,县里还做了担保。 事后他得意地告诉我,这都是他事先计算好的,他说:他们以为我的肉那么好 吃,吃我一口猪,就得吐出一头牛来。 他看起来很粗,其实心一点儿不粗,一切都是有计划的,第一期工程快要完工 时,他开始琢磨要找一个领导人给靶场提名。名称是我起先帮他想好了的“塞北射 击场”。 他在办公室里给北京打电话,从高层找,没成,接着又想在退下来的领导里找, 又没成。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怀疑,他可能还发现,他以前所信奉的那些东西,换一个 环境行不通。 荣光看他这么着急,告诉他省长要来本市检查工作,让省长题了更有作用。北 京的大领导毕竟管不到这块儿。他摇了摇头说:省长算个屁,让他题还不如我自己 题呢。 题字的事折腾了一阵也没着落,只好先放下了。现在他正在靶场旁边修一个大 型的人工湖,把三公里以外惠明泉的水引来。他想在人工湖中央建一个小岛,四面 环水,只有小船才能渡过去。那里才是整个靶场最精华的地方。 他把这个岛叫雄岛。 他看起来信心十足,其实题字的事还是影响了他的情绪。为了能够让那个“嫂” 高兴,他划出一笔钱给电视台,让“明星”给餐饮娱乐城拍一部广告片。吕小姐听 后不高兴了。他只好又带吕小姐到北京燕莎买了一件高级首饰。 “明星”知道他给吕小姐买首饰,也不高兴,非缠着让他买个六千块钱的裘皮 大衣,这点儿小钱平时算不了什么。现在他让她们弄烦了,气头上说:我给你买个 屁。“明星”说:不行,你给我买。我就要。 他不理她。她说: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挤你的。“明星”顺势坐到他怀里。 她本来想以这种方式讨他欢心,没想到他今天心情不好,他伸手扇了她个嘴巴。 他骂道:给你一点儿脸,你就想上脑袋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 上过一回电视就成人啦? 骂够了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扔到她身上:给你,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不光她滚了,在场的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荣光看见他这样,气得连连叹气, 说:怎么能这样,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们把“明星”送到出租车上,她还在抹泪。荣光安慰她说:你还不知道他, 就这么个脾气,明天他就没事了。 我问荣光到底为什么,荣光说,可能还是为题字的事,另外他喜欢的一个女孩 子离开了他,出国找男朋友去了。 我问:他有这么多女人,还在乎一个女孩吗? 荣光说:到手的不算什么,一脱手就成了好的。 “明星”没有滚,第二天又来了,这一次她老实多了,怯生生地坐在一边,生 怕丛老板再赶走她。 看丛老板没有赶她,她试探着问:广告还拍不拍了? 丛老板带着气说:你还不赶紧去找电视台,在这儿泡什么。 她立刻喜笑颜开,提上包走了。临走还冲我们使了个鬼脸儿。 五 阳春三月是个让人躁动的日子。村里的狗都在恋爱,城里的人也安分不下来。 一直忙于生意的丛老板给我打来电话,说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让我和荣光过去聚聚。 还说吕小姐和钱小姐(就是那个“明星”)都在。我推说家里来了亲戚。 就在我为这么推辞得意时,外面响起了轿车声。我刚猜是谁来了,他就跟荣光 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说:我就知道你蒙我呢。 我说:哪里,我是不愿让你破费。 他说:挣钱不就是给朋友花的吗?我妈都不花我的钱,你们再给我省,那我要 钱干什么? 我随他们到了外面,见吕小姐在车里坐着,却没有钱小姐。他拉我们在外面吃 了饭,那顿饭吃得很拘谨,中间他说了些工程上的事,荣光出了几个主意,就没话 了。那大概是我们吃得最沉闷的一顿饭。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