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承之卷花飞半掩门(14) 杜铭溪悄悄起身,掩着内衫出了内殿。 蓦地,宫婢上前左右搀住了她。 "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铭嫔娘娘穿衣?" 在阴影中稳稳坐着的女子,缓缓 开口道。 宫婢便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扯杜铭溪的内衫,这才反应过来的杜铭溪挣扎惊呼 道:" 墨国夫人!你们做什么?!" 香墨缓缓起身,绛色缎鹤氅,绣狸猫牡丹,行步间纤柔的细阴线花筋叶脉舒 展,冬寒犹冽中更显得她风姿绰约。 偌大的外殿仿佛为了不惊扰他们,只在窗边燃了一盏烛火,清晰地照耀着她 眼底的冷厉。 " 轻些,铭嫔娘娘不怕吵醒了陛下?" 牡丹狸猫,这喻意着" 富贵耄耋" 的图样本是极为平常的,如今却立时刺痛 了她的眼。不自觉地,杜铭溪就放低了声音:" 你们想要做什么?" 来到她身前,香墨轻轻伸出手慢吞吞地划过杜铭溪的颈、胸,连接其间的是 一连串的红痕。 那只手冰冷而滑腻,杜铭溪不由就想起幼时贪玩潜入池塘时,塘中的贴着身 游过的青蛙皮肤。 香墨极轻地一声笑,收回手道:" 娘娘怕什么,只是看娘娘衣衫不整,有损 仪容罢了。" 话音一落,杜铭溪就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人架着,然后,几双手伸了过来,剥 去了她本就无法蔽体的内衫。 杜铭溪挣了挣,反被按得更紧,亦不能呼救。她恨恨地咬了咬嘴唇,黑色的 眸子里,寒光如箭,狠狠地射向香墨。 宫婢们木无表情地脱光了杜铭溪,她雪做的肌肤从帛缎里层一点一点地透了 出来,高耸的胸、纤柔的腰肢、修长的双腿,鲜嫩如刚剥了壳的荔枝,仿佛欲滴 出水汁来。 " 真漂亮。" 香墨喃喃地叹了一声,赞叹的神色间反夹了怜悯:" 多好的颜 色,多年轻的肌肤。看见娘娘的模样,我总是忍不住地想,自己已老得那么不堪。 " 那样的怜悯一丝丝渗入杜铭溪肌肤,叫她周身起了一层寒栗。 香墨轻笑时一点头,宫婢已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帮杜铭溪重新换上。 碧色袖衫,缃色紫汤荷花锦裙,发上花钿花钗,毋庸置疑的盛装。杜铭溪却 好似砧板上的鱼,被人剔干净,又慢慢蒸煮装点上桌。 她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突地,妖妖娆娆地笑了笑。 " 没错,我就是勾引陛下了能怎样?你以为我是范婕妤、魏贵嫔她们?我是 杜家的人,你根本不敢把我怎样!没错,我就是年轻貌美,你佟香墨就是人老珠 黄!你能如何?不过是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她声音并不大,但已足够让外殿内的宫婢一颤,犹在为她系着宫绦的手戛然 而止。 香墨的眉端深深地皱了起来,负手站在她面前,不怒反笑:" 娘娘也别急, 要知道,这世上从来不停止的只有两种东西,一是仇恨,二是时光。总有一天, 你也会鸡皮鹤颜,而这个大陈宫里,照您姐姐——皇后娘娘的话说,最不缺的, 就是好颜色。" 她目光一凝,又一口气地道:" 宫里的女人若得不着陛下的宠幸,再好的身 世衬着,依旧什么也不是。皇后娘娘有着名分,所以即便无子,地位也稳若金汤。 铭嫔娘娘你与之比起来,不过就是一枚弃子。杜家选了谁,你比谁都清楚。如今, 我想把你怎样就怎样……现在不动你,不过是连动你的价值都没有!" 她说到后来面色已变,双眉之间,青筋暴露,可怖得让所有人不由得都打了 一个寒噤。两人离得极近,近到香墨的声音缓缓滑过杜铭溪的肌肤,看着杜铭溪 掩不住惊恐的模样,香墨近乎战栗地笑了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片刻后,她转头看向一边的宫婢,宫婢慌忙自手捧的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 呈至杜铭溪眼前。 杜铭溪瑟缩了一下,惊道:" 这是什么?!" " 娘娘别怕,指定不是毒药。只是为了免除日后麻烦的药丸而已。" " 怕我怀孕?怎么,刚处理了皇长子,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你这样一个 一个地盯着,如此殚精竭虑……" 杜铭溪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捏紧自己的掌心,压抑着胸膛里狂烧的火焰, 面上竭力现出恶意的笑:" 难怪老得这样快!" 笑时,她额上黄金的花钿摇曳着 床前琉璃串子的灯光,就像几条金蛇,扭曲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