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白的穹苍偶尔飘下丝丝细雨,气候愈来愈清冷了。 “量身订做”的广告已经拍了几日,属于任庭洋的部分陆续的拍完。 这期间,阙宫傕来过两次,都只是在一旁注视着摄影中的任庭洋,当休息时, 任庭洋已经找不到他了。 今天是在室内拍,在即将拍完时,任庭洋一下子就看见了有如鹤立鸡群的阙 宫傕。 本来以为工作结束时又会看不到他,意外地他今天留下来了。任庭洋穿着一 套紧身而性感的休闲装。 “阙先生,你还满意吗?”在一群工作人员向他打招呼后,任庭洋是最后一 个过来的人。 她的眸底燃着自信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妩媚风情,无论是对自己的身 材、工作表现都展现出十足的信心。那个畏怯的小女人哪里去了?阙宫傕眯起眼 瞅视她,已经不只一次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 为什么……她看起来又不一样了? “你做得很好。”对她的工作表现,他是真的只有满意,这更令他疑惑半个 多月前当他看到她所签署的那纸合约,那股几乎将它撕毁的冲动和恼怒是真的曾 经有过?他真的曾经强烈的想私占她? 他不解,如果那些恼怒和占有欲都是真的,为什么现在、还有前两次看着她, 他都不再心悸了?是那股冲动已经褪去? “谢谢你的夸奖,努力这么多天总算有代价了。”任庭洋绽放着美丽而灿烂 的笑靥,她知道这双一直凝视着她的黑眸其实是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他眸里 隐藏的那丝疑惑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她也乐于加深他的困惑,捉弄他当做他欺负 庭幽的一点小报复。“过两天等最后一幕裸背的镜头拍完后就大功告成了,那天 不知道阙先生是否有空可以来看我最后的表演?” 为了让他和庭幽有后续发展,那天他非得到场不可,否则恐怕这两人日后再 也没有见面机会了。任庭洋绝不会坐视这样的“惨剧”发生。 阙宫傕不解地瞅睇她,她是那天在他面前落泪的人?他几乎无法将那张泪痕 犹湿的楚楚容颜和这张亮丽的脸蛋重叠起来,但仔细的看,直挺的鼻、点着唇膏 的薄软唇瓣、完美细致的轮廓,还有披垂在肩后浪漫的鬈发……及曼妙身材,无 一处不相似,她依然还是她……到底,他怎么了? “阙先生,最后一天你会来吧?”他的沉默让任庭洋有些急切的开口再问了 一次。 他是没有空的,但他却没有拒绝,他发现自己点头允诺……似乎为了心里始 终存在的疑惑。 “太好了,那天我一定好好表现。那么,我去换衣服了。”任庭洋挥挥手, 开心的进入更衣室。 “阙先生。”黄蕥走过来。 “有事?”阙宫傕始终眯着眼疑惑的凝视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黄蕥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任小姐人长得美,表现更完美,阙先生眼光 真好。” 阙宫傕相信她应该不只是找他寒暄而已,他调回了视线等着她进入正题。 当他突然看着自己,黄蕥莫名地一阵脸红,她赶紧低下头定下心神开口, “是这样的,我想在这支广告的最后做一些修改,这是修正过的文案,我想征求 你的同意。”她把一份企划书交给他。 黄蕥一直觉得这支广告不够完美,却又碍于没有更好的灵感,直到最近在日 本很受欢迎的男模特儿徐浚史和她联络,黄蕥才终于知道这支广告里少了什么。 她在广告的某些部分做了改变,临时决定加入一名男主角,最重要的镜头是当女 主角裸背面对镜头时,俯身亲吻女主角的香肩。那是一幕唯美而更完美的画面。 受到好友黄蕥的力邀,徐浚史答应在最近飞来台湾。他是混血儿,有四分之 一的中国血统,一半的英国血缘,据说十五岁以前曾经住过台湾,现年二十四岁。 阙宫傕看过企划内容,毫无疑问的,黄蕥所做的修改使得这支广告更生动诱 人。“好,就照你所改的进行。” 在她对他已经不再具有特别的吸引之后,他不认为加一个男人在广告之中有 什么不可以。那份感觉,大概是他的错觉。 “那么,我去通知任小姐。” 雨愈落,似乎寒意愈深。 是因为节气即将进入冬季,寒气日重,水起风生,加添了些许凄冷,还是因 为她起得太早了,五点的晨雨阴冷,她的心情凝重,使得身心更为寒冷,景色也 冷了? 最近胃药再度成为她的良伴。过去每换一个环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的 胃就会因紧张而痉挛,她经常过着把胃药带在身边的日子,不过毕业后加入一群 天真的儿童之中,胃痛就不曾再发生了,她知道她选对了工作。 这些日子,一想到那支广告……和他,她的胃就不知不觉又痛了起来。披着 睡袍,抚着胃部,任庭幽用开水服下胃药。 她今天无法克制自己不紧张,因为将是拍摄那一幕镜头的时候了,等天亮… …洋已经告诉她拍摄的大概内容,最令她忧心忡忡的是得让一个陌生男人亲吻她 裸露肩膀的肌肤……她轻叹了口气,到时候自己不知道会抖成什么样子。 时光随着紧张慌乱的心情匆匆逝去,天空翻白,雨也停了。 晓光初露,居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庭幽,你已经起来了啊。”任庭洋打着呵欠走到客厅,看见她坐在沙发上 发呆。“好饿哦,今天吃什么?” 任庭幽看妹妹一眼,她羡慕洋开朗率直的个性。 “我煮了稀饭。”因为起得太早了,又睡不着。 任庭洋看见饭桌上有青葱炒蛋、蒸鱼、炖肉、两盘青菜,除此之外有花生、 肉松、小鱼乾和酱菜。“哇啊!你做这么多,谁吃啊?” 嘴里这么嚷,还不是马上坐下来端起一碗稀饭夹菜,谁吃? 不知不觉就煮得太多了,任庭幽也知道。 “庭幽,你不过来吃吗?”吃对任庭洋来说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多亏 她天生衣架子,怎么吃也不胖。 好羡慕她。任庭幽看着妹妹,抚着胃,“我刚才吃了一点,你吃吧,我去换 衣服。”其实她根本吃不下。 任庭洋也知道她紧张,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粗大的神经能够分她几条啊, 可惜虽然是双胞胎,但这也是做不到的事。 “庭幽,今天你会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哦,我保证你绝对会吃惊。”她所 能做的,也仅是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紧张。 “谁?”任庭幽听洋神秘又得意的口气,走到房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猜啊。”任庭洋自然不肯直接告诉她,眼球转了一圈,好心地给她提示, “是男的,而且是……你绝对会乐意见到的人哦。” 一张冷峻的脸庞夹带一双沉夜般的凝视无端端窜入脑海,任庭幽莫名地脸一 热,很快的挥掉那男人的身影。怎么……她怎么可以想起他?! “不,我不会……我不会想见他。”她喃喃地极力否决。 看着任庭幽像想甩掉什么似的带上房门,任庭洋莫名地咬着筷子。她怎么啦? 晨间下过一场雨,就好像洗去尘埃,蔚蓝天空下,成就了一幅清新写意的美 景,连平常呼吸惯了的空气也仿佛经过了过滤,新鲜极了。 广告的拍摄地点在私人别墅,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外面是经过整理的花园, 走下一条长窄的台阶穿出一片绿林,便接近私人的沙滩。 来到这里,心里一直忐忑的任庭幽见到庭洋口中的人,就如她所说的,真是 大吃一惊,当下,紧张消除了一半。 “原来你们认识啊。”黄蕥还想为他们介绍,结果两人倒比她还熟哩。 “我和幽可是青梅竹马哦。”是一个开朗耀眼的大男孩,穿得一身黑,衬衫 也只扣了一半,长得很高,皮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及肩头发绑成马尾,前面的 刘海偶尔会因垂落而遮住迷人的深蓝眼睛。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笑起来像旭日的 阳光,眼睛大而亮,常迷得众多女性不可自拔。徐浚史搭着任庭幽的肩,仿佛是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她四岁那年,徐家搬来了,徐浚史的父母都有一半的英国血统,不过他本人 除了那双蓝得似海洋的眼睛及直挺的鼻梁外,倒无一处不像东方人。成为邻居后, 双方的父母成了好朋友,而她们姊妹就好像多了一个长一岁的哥哥,一直到徐浚 史十五岁以前,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后来徐家迁居英国,每年都会回来看他 们。 “你不是在日本?”任庭幽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夏天,他从日本的 大学毕业回台湾来看她和洋,那时听他说还打算留在日本一段时间。 对她来说,徐浚史也等于是任家的一分子,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异性看待。 说起来,徐浚史算是任庭幽唯一能够轻松相处的异性。 “是啊。”徐浚史突然眯起眼瞅住她。刚才黄蕥说过要为他介绍女主角…… 眸底掠过一抹不敢置信,直到打量了任庭幽好一会儿以后,他似乎到这一刻才恍 然大悟,终于推敲出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皱着眉头开口,“我想我们最好先 谈谈。” 他的眼光和转为严肃的口气让任庭幽一阵心虚,几乎知道他要谈什么了。 “黄蕥,给我们十分钟。”徐浚史对着黄蕥笑说,然后拉着任庭幽的手走下 台阶,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黄蕥可是连说一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还好工作人员得先做一些拍摄前 的准备工作。望着这一对俊男美女的背影,她只有耸肩,转身回别墅去等他们, 一转身便看见了阙宫傕。 “阙先生!” 她吓一跳,想不到阙宫傕已经来了。 其实阙宫傕昨晚刚好住在这栋别墅内。 “他们去哪里?” 随着阙宫傕的视线,黄蕥又回头注视那一对隐没在稀疏林木中的俪影。 “真巧,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大概两人想先叙旧吧。”她笑着回答,没注 意到阙宫傕一脸沉郁和阴霾。 他一语不发地跟过去。 “阙先生……”黄蕥的笑容自嘴角消失。 蜿蜒而下的小径两旁栽种了许多树,大概是海风吹拂的关系,针叶掉落一地。 “浚史……”小心地一步步走下狭长的阶梯,任庭幽几乎跟不上徐浚史的脚 步。 “这是洋搞的把戏吧?”徐浚史不悦地停下来,他从来就不会把她们两人认 错,即使任庭幽现在的外表比较接近任庭洋。 从她们姊妹的个性、行为到思想,他几乎没有一件不了解,而且有关她们姊 妹的事,他也几乎没有一件不知道的。 “浚史,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她很快的说。 “你这么纵容洋,是为了那件事?”他可是相当清楚她是比谁都还保守、内 向的,别说要拍她的裸背,平常要她拍一张照片,都能让她脸红半天了,她要不 是一直对洋怀着一份愧疚感,怎么会答应?“洋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她明明知 道你根本不适合!” “没关系的,知道有你在,我不再那么害怕了。”任庭幽老实的说,有一个 熟悉的人在身旁,可以让她比较安心,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出错或出糗了。 徐浚史瞅睇她,想到她光裸着背,而自己必须亲吻她白皙的裸肩……“你知 道我们将扮演什么角色吗?” 他这一提起,两朵红云飞上了任庭幽粉颊,“比起……比起陌生人,我…… 还比较喜欢你。”她轻轻地说。 徐浚史笑了起来,“幽啊,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耶。”还是那么怕陌生男子。 他宠溺地一手搭在她玉肩上,任庭幽让男人想捧在手心呵护的特质,在徐浚 史身上并不例外,他从小就特别呵护这朵小花,她对他来说像是特别需要照顾的 小妹。“兄妹”扮演情人,徐浚史怎么想都觉得很滑稽。 “你不要笑好不好?”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任庭幽何尝不尴尬,她的脸色更 红了。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还好咱们不是亲兄妹,否则拍那种广告真有乱伦的感 觉。”徐浚史附在她耳旁笑道。他开始怀疑拍摄时他还能够正经。 “浚史,这一点也不有趣。”任庭幽一想到要拍广告片,紧张的情绪再次排 山倒海而来。 “别怕,是电视播出的广告嘛,不会让你穿帮的。”他帮她把遮住脸颊的发 丝塞回耳后。他也不喜欢她做这么勉强的事,但既然箭在弦上了,他只有先为这 朵小花打气,之后再找那个小麻烦算帐。 “你说……会不会很多人看着我?”不是教她别怕她就能不怕了,她也不愿 意自己这么胆小。任庭幽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徐浚史。 “不会的。”当他想在她的脸颊印下一个鼓励的吻,一道冰冷犀利的视线突 然从他们身后射杀过来,然后徐浚史便发现了一直有人尾随他们身后。他挑眉睇 视过去。 任庭幽迷惘地转身,当阶梯上那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印入眼中,那张冷峻的脸 庞、那双冰一般冷酷的眼神……真的是他! 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不自觉抓紧了徐浚史的衣角,偎近他寻求一份安 全感。为什么这个危险的男人会在这里?她刚才并没有看见他…… 阙宫傕眯细了寒眸,注视那双葱白的玉手紧抓着别的男人,深黑的眸底一下 子迸出危险的光芒,冷冷扫向那张细致的美颜,他及时捕捉到那双星子般的黑瞳 对上他的一瞬间,像小老鼠见到猫吓得躲闪。他的心倏地一抽,恼怒地咬牙。 作为护花使者,徐浚史保护性的搂住任庭幽纤瘦的肩膀,只当她是对陌生男 人一贯的畏怯。 “幽,走吧。”他护着她走上阶梯,准备回到别墅。 任庭幽低着头,想到必须经过那男人身边,她的脚步犹豫了一下。 “幽?”徐浚史不解地看着她。 任庭幽这才勉强自己踏上阶梯,随之不由自主地更加偎近徐浚史的胸膛。 她低着头,告诉自己那道锐利的视线是她的幻觉,是她意识过剩,她告诉自 己不要在意,不要想太多── “啊!”突然一只强硬的臂膀圈住她。 下一刻,她从徐浚史的身边被带离,紧紧的被锁入一副坚实的胸膛里。 “喂,你干什么?!”徐浚史反应很快的拉住了任庭幽的手,随即瞪视这个 显然极为强势的陌生男人。 “放手。”阙宫傕不准任何男子碰她,强烈的嫉妒连他自己都疑惑。 冷冽得令人感觉到一股寒气的命令,连徐浚史都讶异,那绝不是一个寻常人 能够表现出来的气势,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放开任庭幽的手,把人交给他。 “你们认识?”徐浚史几乎立刻就看出这个看起来比自己更为成熟的男人, 对任庭幽有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而他看见任庭幽双颊绯红,居然不见往常的苍 白,更令他好奇。 “放……放开……我。”任庭幽羞怯地想扳开那只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可 是一碰触到他那和自己的纤细手腕是那么不同的强硬时,从指尖传来的热度随即 延烧到心脏,别说想使出一点力气推开他了,她几乎是立刻就缩回了小手,避开 了那异样的感觉。 “我看你最好先放开幽。”徐浚史不忍心看她像一只受困的小白兔。 “浚史……”任庭幽只差没接着喊出“救我”了。 然而这已经足够令阙宫傕的神经迸裂好几根,他无法去思考自己毫无理由的 把人锁入怀里是多么不当的侵略行为,他根本也不去想他为什么这么做,光想到 她和别人可以谈笑风生、卿卿我我,而居然一看见他就吓得如小白鼠,他全身的 血液都已经烧沸了。 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都不允许他们彼此有那么亲密的称呼! “你给我记住,别再靠近她。”阙宫傕眼神冰冷犀利的瞪视徐浚史,咬牙切 齿的从牙缝里迸出一串会教人打从心底发毛的威胁。 徐浚史相当错愕,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身分。 “你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命令他!徐浚史皱起眉头瞅视那朵可怜的小花, “幽,他是你的情人?” 任庭幽已经够恐慌的小脸随即猛摇,直到压在她胸口的手臂几乎挤出她肺里 所有的氧气,她受迫于压力才停止。 “这太过分了吧?放开她!”徐浚史不再认为有趣了,庭幽看起来那么怕那 个陌生男人,他不能不插手了。 徐浚史企图从阙宫傕手中抢回任庭幽。 “浚史……”她纤白玉手伸向徐浚史,面对这样的窘况,她又急又羞。不知 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再欺负她、一再让她受窘,连这一次也不过见了他三次面, 她却每一次都得以落泪收场,究竟是庭洋还是她得罪了他? “放开你的手。”阙宫傕咬牙对着她耳朵喷射热腾腾的火气,他不容许任何 男人碰触她,更不容许她碰触别的男人!强烈的妒意几乎烧灼了他,他铁条一般 的手臂锁住她,让她被逼得跟随他的脚步走。 “不……不要,你放手……放手……”任庭幽着急地推着他,“你……你到 底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你站住!把幽放开!”徐浚史上前挡住他,不让他拾级而上。“你到底是 谁,凭什么如此无理!”要不是站在阶梯上,他得顾虑到任庭幽的安全,他一定 会先揍这傲慢无礼的家伙一拳。 “让开,别把我惹火。”阙宫傕眯细的深眸射出冷光,脑中一再掠过这小子 勾搭任庭幽的肩膀,还企图吻她的画面,神情变得更加冷酷。 “可恶!你实在──” “浚史,住手!”黄蕥急急忙忙跑下来,“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摄影师都 准备好了。” “黄蕥,这个人是衣冠禽兽,他不肯放开幽!”徐浚史气愤地指着阙宫傕指 控。 黄蕥其实早看到了,面对徐浚史的指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阙先生… …” 阙宫傕脸色阴霾,圈锁在怀中的小女人眼露求助的神色在那小子和黄蕥之间 徘徊,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兽性大发的大野狼,无疑更加深他的火气。 “黄蕥,取消摄影,把人都带走。”他突然决定。 黄蕥愣住了,好半晌的错愕让她忘记要开口。 “你是什么人?”徐浚史狐疑地瞅住这个似乎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 “浚史,阙先生目前是我的老板。”黄蕥露出为难的神色,“阙先生,为什 么要突然取消摄影?这样会造成公司损失……” “我有我的理由,所有的损失我会负责,明天早上我会开会说明。”阙宫傕 语气冷硬的说。 黄蕥深锁着眉心,她并没有忽略阙宫傕对任庭幽表现的那股深切的占有。于 公,身为经理,换做往常她所面对的阙子嫣,她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妥协,但现在 ……她一句话也无法辩驳。 徐浚史瞅睇这个跋扈的男人,“既然你是老板,要取消工作我没话说,不过 你必须放开幽,你把她吓坏了。” 任庭幽脸色一阵红,她为了今天的拍摄烦恼得一夜无眠,现在不用拍,她感 到相当意外也松一口气,但抵在她胸口的手却始终令她无法正常呼吸,她既无力 挣脱他,在他怀中她甚至怯懦得连开口都有问题,她真觉得自己好狼狈、好窝囊! “你放开我……”她忍着眼眶里随时有可能滑落的热泪,声音轻细而脆弱。 阙宫傕面无表情,只是突然低头在她耳畔说了一些话,只有任庭幽听得到。 她全身一僵,他提出了要求,她好迟疑、好犹豫,最后,她点点头。 而他终于放开了她。 “幽,我们走。”徐浚史立刻牵起她的手。 当她犹豫着想说什么,阙宫傕已经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放开她,我跟她有话谈。” 徐浚史狐疑地用眼神询问任庭幽。在阙宫傕的注视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 他说,“留下来,我才放开你。” 她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当时太困窘、太难堪,在黄蕥同情的目光和浚史的义 愤填膺之下,无法为自己解围的她所呈现的懦弱,实在是使她太不耻,迫使她急 于跳脱那样的困境,才不假思索答应他的条件…… 现在,别墅里只剩下她,和他。工作人员,包括浚史都走了;而她,后悔了。 挑高的大客厅,四面的光线充足,冷风微微流动,那张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任庭幽尽量避着他,星夜般的眸始终低垂着不敢接触他,在那双深邃黑眸的注视 下,她的胃又不舒服了……纤白玉手不由自主地紧捂胃部。 阙宫傕手撑着下巴皱起眉头。她非常刻意的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窗口站着, 好像他随时会飞扑过去吃了她似的。她有必要这么怕他吗? 真奇怪,过去几天已经消失的感觉又回来了,那股占有欲甚至比过去更强烈, 看见她和徐浚史有说有笑,还任他搂搂抱抱,胸口一把怒火几乎把自己灼烧,他 差点过去砍了徐浚史那只搂抱她的手! 为什么?她今天看起来又像一朵仿佛随时会折断的小花了……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 “过来。” 低沉的嗓音划破沉冷的空气,笔直砍入任庭幽的心脏,她吓得一震,别说真 的走过去,她甚至毫不给面子的畏缩了一下。 阙宫傕咬牙,不等她缩到墙角去,他主动站起来过去抓住她的手臂。 “不要……不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任庭幽下意识的抗拒他。 阙宫傕眯起眼,凝视她的神色更为冰冷而愤怒。她可以任那小子勾肩搭背, 他却连碰触都不准……一条条的青筋在额际、颈脉间凸暴,他紧紧咬住牙,足以 把她吓坏的火气爆怒的喷在她脸上,“不准说不!” 她瞠大惶恐的黑瞳,他的吼声吓白了一张粉颜,他不知节制的用力更抓痛了 她纤细的手臂。 那双更为恐惧的双眸则更加惹怒了阙宫傕,“不准怕我……你听到没有?不 准怕我!” 他气愤那双面对他时总露出怯惧的幽眸,他无法忍受! “啊……”任庭幽几乎立刻察觉他下一刻要干什么,还来不及逃避,他愤怒 的脸庞已经压下来,她抖颤的唇瓣随即被夺了去。 他锁住她一身柔骨,紧紧的将她锁抱住,娇躯紧密的贴合在一副强壮的身体 上,没留一丝空隙,刹那间她的身心全痛了…… 他火热的舌撬开她的贝齿,柔软而灼热的与她接触,他用强霸的吻掠夺她, 几乎夺光她所有的氧气。 不够,对他来说这还不够,他强烈而巨大的欲望无法满足,光占有她柔软娇 红的唇瓣和粉舌,还不足够满足胸中那股欲火。他解开她衬衫的衣扣,需索的嘴 唇由她的下巴滑下白皙的玉颈,她的身体如此甜蜜…… 一只火热的大掌伸入她的胸罩内,任庭幽因那赤裸裸而陌生的接触全身僵硬, 他湿热的唇舌在她的胸口印下浓密的细吻,更使她倒抽一口气,一切的亲密接触 全是她不曾体验过的,她害怕,本能地抗拒他…… “不要……求你……放开我……”她的胸口还有她的胃都泛疼,脑海中不断 闪过他和别的女人拥吻,还有一再把她当做洋……无法抑止的疼痛刷白了她的脸, 痉挛的胃使发凉的身体不停战栗…… 她的不对劲一下子浇熄他的欲火,他松开她,看见一张冷汗涔涔、发白的容 颜。 “你怎么了?”他抚摸她苍白的脸庞,从未有过这样莫名的紧张,不等她开 口,他立刻把她横抱起来,让她躺到沙发上。 “药……”任庭幽勉强指着她的皮包。 阙宫傕立刻抓起那只皮包倒出里面的东西,然后很快找到一瓶药。 “几颗?”他倒出里面的药丸。 “两……”她痛得紧紧捂住胃部,连一双黑眸都闭上了。 他拿了两颗药,倒了一杯开水,扶起她的后脑勺让她服下药丸。 他放下杯子,然后把她抱在怀中,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胸膛,他一直抚摸着她 的发,吻她的额头。 过一会儿,他沙哑的询问,“好一点了吗?” 她没说话,脸颊慢慢灼红,这时候意识到自己躺在他身上,她心里一阵燥热, 缓缓推开了他。 “谢谢你。”她低着头,看见自己衬衫的衣扣全被解开了,双颊瞬间窜红, 手指立刻慌乱的抓紧胸口。 “该看的我早看光了。”他看着她多余的动作。 任庭幽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手指忙乱的扣上扣子,虽然已经吃了药,胃还 隐隐作痛着。 他拿起药瓶看了一下,“紧张性胃炎?”他皱起眉头,毫无疑问他是害她 “发病”的罪魁祸首。 “还给我。”任庭幽羞耻地抢过瓶子,已经够怯懦的她实在不喜欢让人知道 她有这种毛病。“你……你为什么……一再……一再……欺侮……我?”她双颊 绯红,不敢看他。 她无法了解他,是不是他对洋也是这样?对其他女人呢?莫名地,她的胸口 又泛疼了。 阙宫傕凝视她,她的疑问加深他眉心的纹路,一向不耻于对女人主动,更别 说他会去强迫女人,种种的不屑作为,他却全为她做了,似乎是老天爷恶意开他 玩笑,他居然强烈的想要一个怕他怕得要死、把他看做比猛兽更可怕的女人,他 甚至无法容忍任何男人碰触她,一股滋生起的强大占有欲甚至有想将她囚禁的念 头……连他都觉得疯狂而不可思议。 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即使没有加入徐浚史,光是那场裸背的镜头,他也不 能忍受的,所以他已经决定换掉她! 还有一个决定,他要……把她据为己有。 他不希望她又胃痛,所以今天会先放了她。另外,有一个疑问,一个在今天 更加清晰的疑问,他决定要弄清楚。 “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他不回答她的问题?任庭幽抬起充满疑惑的黑瞳,那眸中慌惧未散, 只稍稍注入一丝勇气凝望他……意外地,她看见一双愉快而柔和的黑眸,她愣住 了,心跳无端地快了好几拍。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