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工作学习可以兼得
“我有钱了!”我把鼓鼓的钱包往书桌上故意用力一甩,说道。
李静并没有做出任何我意料之中的反应,甚至连一眼都没向我这边望过来。
“哦,是吗?”这淡淡的不经意的一句多多少少当是给了我一点面子。
“喂!我有钱了哎。”我又冲着她重复了一遍,向正在换鞋准备去洗澡的她走
了过去。
“问谁借的?”李静拿好了衣服准备往浴室间去。
“嗨!什么话?借?这可是我自己的钱!”
“行了,向别人借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是徐中吧?”李静冷冷地说。
“你!”我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去去去!洗你的澡去吧。”
李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原有的那点可怜的开心和愉悦,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本打算她回来的时候告诉她家乐还钱的事,让她也为我高兴一把,谁知道是这
样?真扫兴!
这两三个礼拜以来,我几乎每天早出晚归地出去找工作,而她也每天往面馆跑
想好好利用假期多打几天工,多赚点钱。
每天我只有在床上才有机会跟她碰面。除去睡觉时间,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越
来越少,好好聊聊的机会就更不用说了。
甚至,往往大家累了一天,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往床上一躺就很快沉入了梦里,
连肢体交流也都渐渐省略了。
这且不算,她似乎还嫌不够忙,听说她还让她同学帮介绍了一份周六、日的兼
职——在一家Gym (运动馆)里做服务员,我说我也想去,她说只要女孩,在女装
部工作。
唉,怎么我就没有哪个同学有好事的时候会想着我呢?
叮铃——手边床头柜上一阵清脆的铃声乍然响起,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谁这么无聊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大宇,霄汉今天怎么也不上网?
搞什么搞!电话也没人接。
我很不耐烦地抓起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喂,不在。”
“喂,喂!什么不在?找你呢!”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急促而熟悉的声音。
“啊,是你!杰克?”我着实感到意外,“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还说呢!你的手机我都打了一天了,你怎么不开机啊!”
“啊?是吗?”我慌乱地从背包了翻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对不起,对不起!没电了。”我连声道歉,“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找活干?”
“呵呵,看来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呀。”我惭愧地笑。
“我们学校旁边的Travelodge Hotel(旅栈宾馆)正缺人手,Housekeeper
(房间服务员)你干不干?”
“哦?是吗?你是说在麦考利大学校区旁边的那家宾馆?”
“是。你要是不去,我就找别人一起去了。”
“别,别!去!我去!为什么不去!”我忙说,“怎么?哪里弄来的消息?”
“我一个朋友原本在里边干活,这学期毕业准备回国。辞职不干了,叫我去顶。
他们缺两个人,还差一个,我就想到了你。你要是去的话……”
“去!当然去!再说,能跟你一起去那就太好了!”我无法抑制这突来的喜讯,
拽着电话线在屋里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子。
“感谢,感谢!您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党和人民永
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呸,呸!怎么有点咒你死的味道,嘿嘿。”
“行了,你别感谢我。要不是那天我碰到李静,她说你正愁着找不找活干,我
根本不会想到你。后来,她又给了我你们的电话号码……”
他当然不会想到我居然也“沦落”到四处找工的地步。唉,他哪里知道,其实
我早就落魄不堪到几乎走投无路的境地。
“另外,也先别高兴得太早。要等到下学期开学后才能去。”
“你是说还得等一个多礼拜?”
“是,并且还要去面试。”
“就这么一份工也要面试?”
“当然要。只要是鬼佬正规公司的工作,不管什么工种都要面试。”
我做梦也想不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静,李静!”放下电话,我直向浴室冲去。
我大声地拍着浴室的门,冲着里面喊:“我快有活干了!我找到工作了!李静,
你听到了吗?”
“干什么!人家还在洗澡,不能等我出去再说嘛!”李静隔着门喝道。
狂喜的心情无处发泄,我手舞足蹈地又窜回了房间。
这的确是太令人激动了,我不仅很快就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还是跟洋人打工!
听说鬼佬才不会向那些死抠吝啬的华人一样,他们待遇都很不错,并且一切按章办
事。
我本来就是个守规矩的人,我也喜欢凡事有规矩。我爸以前常说,没有规矩,
不成方圆。
老爸?不知老爸现在还好吗?他被关在哪座监狱?听说他们这种“政治”犯跟
那些刑事囚犯不是关在一起的,不会被坏人欺负。
但,监狱总归不是人呆的地方。
想起了老爸老妈,一腔喜悦顿时灰飞烟灭。
上次跟大姨通话的时候,她说我妈会找机会给我打电话。可是至今仍然杳无音
讯。
这一次再跟她通话,她干脆就没有提我们家的事。
是啊,我们家的事早已经是过去时,还有什么好提的呢?谁会关心别人家的事
呢?亲戚又怎样?
老爸进去了,老妈下落不明,我在这里苟延残喘,也不知能挺到何时。
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也得看它给你的是一条什么路,明显我面前这条路就非
常的烂。烂得令我干什么都不能真正提起兴趣。
更不要说能有什么好心情去听着大姨那一顿唠叨,并且唠叨的还是跟我不着边
际的事,陈霄汉的事。
“他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什么,他挺好的。”
“你都带他去哪里玩了?没乱花钱吧?没有人看着他我就是不放心……皓,你
还在吗?”
“嗯,啊,在。”
“他回惠灵顿的机票确认了吗?我听说有票也要提前再确认才行。这不比国内,
就算没票,打个招呼也能解决。……”
“大姨,霄汉洗完澡了,您自己跟他说吧。”
“好好!”
交接完电话,我总算松了口气,只感到累。
听着客厅里隐隐传来霄汉跟他妈不着边际地撒着谎,悉尼如何如何的好,多么
多么的好玩。
我忽然感到一阵失落,虽然我从不会也没有必要像他一样跟爸妈编理由说瞎话,
可现在呢?我就连编瞎话的人,编瞎话的机会也没有。
我不是第一次感到孤独,但这种孤独和无助却跟以往的不同。
孤独中透着彷徨,彷徨中又有恐惧,恐惧里伴着悲凉。
好在悉尼的春风既不悲更不凉。尽管谈不上是温暖的,至少它很柔和。
柔和的春风吹在脸上,让人闻到绿的气息,那是生命的味道。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很早,七月的蒙蒙春雨迫不及待地洗涮着那陈冬的痕迹。
雨后的天空蓝得令人心醉,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蓝,剔透晶莹,从那浅浅的灰
雨云间绽露出来,那是一片浅蓝水晶般的天。
悉尼是没有乌云的。那浅灰的雨云也并不喜欢连成厚厚一片,轻盈自由的游荡
在淡蓝的天底,时而碰到一块,时而径自飘逸而去,随意洒下一片春雨,不知它是
在点缀大地的绿,还是想把那迷人蓝的天拭抹得更加明亮。
我静静望着那蓝天之下,懒散低飞的群鸽,肆无忌惮地在树枝间,红瓦上,铁
轨旁漫不经心地腾腾跃跃。更有放肆者干脆定定站立在你的面前,不耐烦地望着你
手中的三明治,催着你赶紧把吃剩的面包捐献出来。
澳洲不仅人胖、婆娘肥,就连鸽子也硕壮得很。
“嘘嘘。”我轻声驱赶着面前的鸽子赶紧离开。飞快地把最后一块面包角塞进
自己嘴里,拍拍手,让这只早已被养得浑身臃肿的鸽子彻底死心。
我不敢狂赶它们,连喝骂都要留神。悉尼的鸽子可得罪不起,一不小心就会被
人投诉虐待动物。作为这片土地合法居民的一分子,它们有权享用这里几乎所有的
一切。当然这也包括火车站台。
悉尼的火车是相当准时的,通常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不过,也许是我向来比较准时而已。约好九点钟在北悉尼车站碰头,那我就绝
不会在九点零一分到。
从月台的座椅上我站了起来,望着火车即将驶来的方向。
火车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无意外我一定会比杰克先到北悉尼站。
早到总比迟到好,尤其是去参加面试。
听杰克讲,也不需要太紧张,不过就是个程序而已。他朋友已经跟主管招聘的
人打好招呼,只要我们报上名号就行。
看来,不管到哪里都要靠关系,即使在澳洲也不例外。
不管怎样我总要认真对待,毕竟这完全不同于华人的散工,算得上是我的第一
份“正式工作”。
我的确感到欣慰,不仅仅因为工作的事,陈霄汉飞回新西兰总算也让我松了一
口气。
严格讲来,他这段时间还真的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虽然,他忙着干活,我忙
着找活,碰头的时间不多,但他好像挺老实。也不出去玩,每天准时上班,并且干
得好像蛮开心的样子。
回到家,最多上上网,打打游戏,甚至有时还帮着李静干活。
着实令我对他刮目相看,看来人是会变的,受点挫折让他变得似乎懂事了许多。
更令我惊讶的是,临走他居然不要我去送。反正我也没空,早就约好了杰克今
天去面试的。
北悉尼属于悉尼的富人区,可是车站却不怎么样,连伯雾车站都比不上。大概
是这里的人都比较有钱,住洋楼、开靓车、养番狗,也没什么机会搭火车。所以没
人计较车站会怎么样,况且还说不准他们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恐怕连车站都没来过。
我们当然不一样,我是穷人,只能跟火车打交道。不能跟人比车比房,也就只
能比比各自地头车站的好坏了。
杰克到得也蛮准时。
“你什么时候到的?”杰克兴匆匆地迎面走来。
“没几分钟。”我客气地笑着问,“总部在哪条街?怎么走?”
“不是在这个区。”
“啊?那,我们到这里干什么?”我讶异地问。
“在北悉尼往下两个站,怕你找不着,所以在这里碰了头再去。”
我不由佩服杰克会想得如此周全。的确,我连北悉尼都是第一次来,好在算是
个大站,不难坐车到这里。如果真告诉我一个什么偏僻小地方,我还真的找不着。
面试果然像杰克讲的一样,也就是填几张表问几句话。不过,令我感到吃惊的
是这次居然有十多个人来面试——就为了这两个酒店服务员的名额?
“这样就行了吗?”一走出办公大楼,我迫不及待地问杰克。
“行了,没事了。”杰克一点也不在乎地说,“不用担心,回去等电话通知什
么时候上班就行了。”
“可是,今天好像有十多个人……”
“放心吧!”杰克肯定地说。
杰克一向是个稳重的人,他这么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要不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去Hotel 看看吧。”我愉快地建议道。
“以后天天去上班,你还怕没机会去?”杰克笑道。
“走,走,反正这里离学校也不远了,就几站路。你不是也住在埃平区(Epping)
吗?”
我拉着杰克往火车站走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激动地想提前去Hotel 看看,正如他讲的反正以后
天天都要去上班的。
我不知道这个去看看的决定是否正确,或者说有什实际意义,但我知道的是,
那天我要是不去,就肯定不会再见到赵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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