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追逃犯空中拦截战 在阿麻坝郊外山脚下的密林中,有一座孤零零的院落,里面杂草丛生,中间 坐落着一栋两层小楼。这个小楼是当年英子给老刁买的宅子。宅子虽然不大,但 厨房、床、家具、厨具一应俱全。英子带着华子和老鸭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一天英子觉得很累,早早便上床躺下。到了后半夜,英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刁和她一起在这间小屋里生活时的甜蜜景象一次次浮现在眼前,深深地撞击着 她。那时是多么辉煌和幸福啊……可当她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时,她的心坠落到了 极点,她感到了心的疼痛。她又一次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挫折。多年前她曾经历过 的困境,再次毫不留情地降临到了头上。她盘算着东山再起,思考着下一步的路。 她只能干老本行,只有这一行才会让她重新暴富起来,重新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可是要实现这一切必须有笔钱,而且要一大笔钱,她现在手头那点钱是做不大的。 钱,上哪里找一笔钱呢?她想,也许不用几天,她被赶出豪宅的事就会被阿麻坝 的人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到那时还会有人借给她钱吗?这可怎么办呢? 冥冥中,老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从前她曾将一笔很大的钱交给他掌管,并 且老刁利用她在金三角几个特区毒道上的关系赚了不少钱。她一直觉得老刁生前 肯定隐藏着一笔私房钱,而且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但她却不知道他将这笔钱藏 在哪里。如果能找到那笔钱该多好呀。她独自一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是一夜之间,英子的头发还是白了许多。她不 死心,她要在此卧薪尝胆,等待着有一天东山再起。她梦想着这一天重新再来。 第二天,华子和老鸭开始清理院落里的杂草。他俩用刀和锄头将所有的杂草 铲除,唯独留下了一棵缅桂花树。中午,英子出来,见到那棵缅桂花树,想起从 前她和老刁经常相拥着在这棵大树下促膝谈心的情景,她的心突然感觉非常不舒 服。那棵带着香味的缅桂花树就像针似的刺痛了她的心,她睁着略带血丝的眼睛 大声地叫道:“华子,老鸭,给我把它挖出来,连根挖出来,然后将它烧了,我 再也不想看到它。”说完冲进卧室一个人扑倒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华子和老鸭不知这棵树怎么招惹了女主人,有些莫名其妙地你看看我,我看 看你,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干活去了。 也许是伤心或者太累,英子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华子惊 喜万分的声音吵醒了。 “英子姐,快起来看,钱,好多好多的钱。” “什么?”一听到钱,英子“噌”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院子里。只 见那棵缅桂花树树根下,被华子和老鸭用铁锹挖的一个大坑里,敞开着口的几个 大缸,里面盛满了金钱。“天哪,原来这个死鬼把钱藏在这里。”英子愣直了眼,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有钱了! 我们有钱了! ”华子和老鸭高兴地吼叫着。 英子终于回过神来。“有钱了! 我又有钱了! ”英子搂着两个马仔激动地跳 了起来。接着她拉着两个马仔跳进坑中:“数,快,快数数,看有,有多少钱。” 她兴奋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华子和老鸭说道。 这一天,她又是一夜无眠。手里有了钱,她开始策划下一步行动。这一次她 打算好好重用华子,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养子。 D 省公安边防总队情报处处长办公室,一个高大魁伟、目光炯炯有神、身着 橄榄绿军服的中年男子,接到了一个特情报告:“刚得到一个消息,境外一名叫 华子的男子,近日有一批毒品藏在柚木中准备贩运到内地。” “华子?”这名在边防缉毒前沿工作多年,对每一个毒犯从不心慈手软的男 子,就是当年抓捕牛刚马帮贩毒团伙时一脚踹开门的英雄刘建。他现在已被提为 D 省边防公安总队情报处处长。他对这名安插在境外的特情提供的信息,进行了 反复思考研判,认定这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他向总队领导做了汇报。边防 总队领导立马命令各边防武警检查站进行重点缉查,由于情报的及时和准确,华 子操纵指挥贩运进来的一批批藏在柚木中的“货”,在勐龙市、春都、广州、甘 肃、宁夏等地被一一查获。华子这个躲在金三角的毒犯也成了中国警方全力缉拿 的重要人物。 这起由英子总策划、华子全面负责,向国内贩运毒品的计划,又一次破产。 边防武警总队这次对她的重拳出击,令她灰心丧气。这条跨越大陆的贩毒通道, 她暂时不敢再走了。 没过多久,她又开始在金三角四处活动了。通过她的精心打探和策划,一个 更为庞大的计划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形成,她决定另辟蹊径,将“战场”收回M 国 境内。 他们的小院里种着许多的发财树、巴西木以及各色花草,茂盛的花草常散发 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那些金黄色的小花玲珑而脆弱,轻轻一碰,如丝丝秋雨 落下,惹人怜爱疼惜。英子住在小院里,倒也安静。 一天,正在赏花的英子将华子叫过来: “华子! ” 华子应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让两个手下人去一趟M 国蒙拉特区收购一批货。”她小声地对华子说。 华子点了点头。 英子接着对华子说:“派去蒙拉特区的人选,你可从现有的弟兄中找一个本 地生长、并熟悉这一带情况的人。另一人选,我来安排。你还记得那个被我安排 去老挝避难的黄海吗?这下我可以将他招回来用一用了。” 华子十分敬佩地看着英子,再次点了点头。 这是一片与世隔绝,受到全球关注,盛开着娇艳罂粟花,又制造着罪恶、延 续着原始贫穷的生活、充斥着战火、贪欲和财富之地。浪涛翻滚的萨尔温江阻隔 了这里与外部世界的往来,连绵的群山环抱着世界上最具神秘色彩的地域——金 三角蒙拉特区。 这天,与中国毗邻的M 国蒙拉特区总部兰坎大街上,走来了两个男人,一个 是被英子从老挝招回来的马仔黄海,一个是华子在马仔中选拔出来的阿麻坝人佐 佐物。他们按照华子的吩咐与当地的一名毒枭联系,洽谈买“货”事宜,生意进 行得很顺利。办完事后,黄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拨通了华子的电话,向他汇报: “华子哥,事情办好了,下一步你看怎么办?” “好,你们不要离开,在那里等我的电话。”华子命令道。 英子得知货已组好,对华子说道:“要货方要求我们将货运送到大其力市, 而从兰坎运到大其力市这段路相距遥远,沿途要经过M 国政府军地盘,关卡繁多, 手续麻烦。如果仅靠我们的力量很难将这批‘货’运到目的地。所以,我考虑最 好能够在蒙拉军方找一个合作伙伴,依靠军方,这事就能搞定。你马上到蒙拉特 区去一趟,去拜见一个名叫龙康的蒙拉特区3378团团长,在他身上一定要舍得花 钱,只要他能将‘货’运送到大其力市,‘货’出手之后,我们和他对半分成… …” 按照英子的吩咐,华子从阿麻坝匆匆忙忙开车赶到了兰坎。他找到黄海和佐 佐物,对他俩说:“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黄海问道, “去见一个军官。” “军官?就我们这种道上混的人,还有机会跟军人交朋友?”佐佐物兴奋地 说了一句。 “少说话,多办事。”华子瞪了他一眼,佐佐物便不再敢言语。 他们三人开着越野车,赶到了离蒙拉总部一百多公里的山区里的一个军营, 开始向龙康团长作“最后的谈判”。 龙康团长,中等个,口方鼻直,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额头上有块伤 疤,那是一次与M 国政府军作战时留下的纪念。他是个粗人,在金三角这样的地 方,能混个团长当着,是靠他带领弟兄们冒死拼杀出来的。在蒙拉特区他的名气 很大。这一天,他接受了华子的重金贿赂,很快便与华子达成了君子协定:“货” 由龙康团长用军车负责运输到达大其力,然后由华子负责销售。利润双方对半分 成。 营房里的龙康团长对华子给他的分成还算满意,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华子的肩 膀说:“三天后,我要去蒙拉总部开会,会议结束后,你将货准备好,在那里交 给我。我保证负责将货运送到大其力”。 华子觉得玩枪的人就是不一样,面前这个军人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痛快豪 爽。华子心里一阵暗喜,他想起前几次自己往中国贩毒屡屡受损的情景,再想想 眼下能与在金三角独霸一方的军方合作,看来这次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他对团 长说:“到时候,我会让这两个弟兄准时将货交给你,并让他俩跟随你一路护送。” 华子让两个弟兄一同押货,是为了防他一手,以防他在途中有变。 “哈、哈哈哈……”龙康团长大笑了起来,“老兄,我们的利益已捆在了一 起,还怕我跑了不成?一起走,没问题,没问题。”他豪爽地说着,脸上粗糙的 皮肤在灰暗的灯光下就像山坡上挖的一个个小土坑。 敲定了生意,他们便兴冲冲地喝起酒来。华子陪着团长一直喝到了半夜,这 才带着黄海和佐佐物离开了军营。 出了团长的门后,华子让两个弟兄赶到蒙拉特区总部等着交货,而自己却独 自一人悄然赶往大其力。 这一天,D 省公安边防总队情报处刘建处长再次得到了情报,华子用大笔钱 贿赂了蒙拉特区军区3378团团长龙康,欲借该团长到总部开会结束返回之机,利 用他的军车将六百公斤毒品运到大其力贩卖。 又是他,华子。这个与其打了不少交道逍遥在境外的毒贩,让刘建感到临战 前的一阵兴奋。一定要将其抓捕归案,否则将来有一天,他会继续干更大的罪恶 勾当。情况紧急,刘建处长风风火火地赶到总队领导办公室,将这一情报进行了 汇报。 8 月24日, D省公安厅禁毒局和公安边防总队,向公安部禁毒局、边防局上 报了这一情况。 公安部禁毒局和边防局十分重视这一情报,迅速研究制订了详细的方案,并 立即与M 国内政部禁毒局联络,向他们通报了案情,提出了通过国际禁毒执法合 作,打击此批毒贩的建议。双方通过协调,确定了两国警方尽快会晤的时间和地 点。 通过双方紧急会晤、磋商,达成了一致意见: 一、中方负责派出人员赶赴M 国进行侦察,及时掌握华子“货”起运的时间、 行进方向及押运情况,及时向M 国提供信息。 二、M 国政府军负责在其境内控制地段,对龙康团长必经之地采取突然袭击, 如果他不配合检查,便采取武装震慑的方式,对其所押运的“货”进行堵截。 为此中方成立了专案组,岩嘎和刘建被专案组派往M 国执行这起案件的侦察 任务。 接受了新任务的岩嘎和刘建,入境后化装成做买卖的边民,与M 国三名警官 一起开车向蒙拉特区驶去。 通往蒙拉特区的山路,到处是高耸的山峰、繁茂的森林,远处山坡上的茅草 房隐藏在密林深处,低矮的房檐几乎垂到地面。几个皮肤黝黑的孩子跑到路边, 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外人的到来。弯曲的山路上偶尔还能见到扛枪的 士兵和叼着烟斗的当地人慢慢地赶着路。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这里格外秀丽的 风景。 离军区开会还有两天时间,岩嘎和刘建的任务已迫在眉睫。他俩的首要任务, 是对龙康团长从蒙拉特区到大其力市可能行走的两条道路及周围地形,进行详细 的了解。 在M 国警方的协助下,他俩开始对此地区进行实地勘察。通过勘察,他们发 现,从兰坎到大其力的通道有芒卡道、景哆道和猛拉道三条道路。芒卡道上有三 个检查站,而景哆道上却有七个检查站,还有一条猛拉通道因为雨水道路多处塌 方,车子根本无法行走。初步判断龙康团长有可能避重就轻,选择从芒卡道通过。 于是他俩向M 国政府军提出了重点在芒卡道上进行堵截的建议。 根据中方的建议,M 国开始秘密调遣兵力,准备了三个营一千多人的队伍, 重点守候在芒卡道地段。为了防止万一,他们还在景哆道上也派了一部分兵力。 万事俱备,只等龙康团长的起程了。 9 月2 日这一天,龙康团长在蒙拉总部兰坎开完了会,按照约定,龙康团长 给华子去了电话:“让你帮我买的牛,今晚十点,把它们赶到后街大院养牛场。 (晚上十点将货送过来。)” “好,我马上让两个赶牛人给你送过去。(我会让两个弟兄送过去。)” 当天,夜色中的黄海和佐佐物按时将“货”送到了团长指定的地点,城郊一 个四处都站有岗哨的大院子里。 完成任务的佐佐物对黄海说:“走,到赌场赌一把,刺激刺激。” “不行,华子哥有吩咐,让我俩少在公共场所露面。走,还是回宾馆睡觉吧。” “干我们这行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不知哪一天就上了西天,还不抓紧机 会好好地玩一把。从小一到了这个地方,我最喜爱的就是到赌场里赌博,在那里 你可以尽情宣泄,痛快地玩,还能忘掉所有的烦恼。”佐佐物煽动黄海道。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其实黄海也很想去豪赌一番。但他知道佐佐物 是M 国阿麻坝人,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熟悉这里的一切,也贪恋这里 的一切。而自己就不同了,一个来自中国并且是被通缉的在逃犯,公共场所还是 尽量少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就完了。上次,幸亏是英子姐派猴三救了自己, 否则他现在早就在牢房里呆着了。为了报答英子的恩情,他要死心塌地为她卖命, 一切行动听从华子的安排。再说,无论在老挝山区里还是在M 国,他已过了那么 多年隐姓埋名的日子,早已习惯了躲在暗地里没有阳光的日子,尽管他很压抑。 他俩各奔东西。 一切办理完毕之后,按原计划,团长应该起程了。可是,这个在金三角带兵 闯荡了多年,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龙康团长,为了防范,临时改变了计划。首 先他打算晚两天出发,再是他要甩掉华子留下的那两个跟班。 主意定了,他给华子去了个电话: “我家里有点事,我要回去几天。” 华子问:“那牛什么时候宰?(货什么时候出发?)” “再养几天。那两个赶牛来的人,就不必跟去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到了村 里我会找你,在那里我们再聚吧。(你那两个弟兄,就不用一起走了,到了目的 地我会与你联系,然后再聚。)” 华子搞不懂团长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他想甩掉黄海和佐佐物。 第一次接触团长时留下的好印象,刹那间在华子心里荡然无存,他真正感到了团 长的狡猾。华子十分着急,迅速将这一情况向英子汇报。 英子听后,没有流露半点慌张,而是冷静地对华子说:“华子,你想一想, 要是换了你自己,也可能会采取这一招的。货已经交给他,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 里,我们只能等候。只要途中不出事,不会有太大问题。你就安心地在大其力等 候吧。” 华子这才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对英子说了声:“知道了。” 拖延的这两天时间,龙康想到近在咫尺的中国边境一家四星级酒店住一住, 好好享受一下那里的高档服务。每次到蒙拉总部开会,只要有时间,他都会换上 便装悄悄溜进中国边境玩一玩。因为中国的繁华实在令他痴迷。在金三角,他知 道有一些贩毒以及部分他国的在逃犯,虽然守着一大堆钱,却没有地方享受。想 出国旅游,又怕被抓捕,为此他们只能提心吊胆躲在这里,在赌馆里大肆豪赌, 或者包女人,过着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挥金如土的日子。龙康虽没文化,但他 却不喜欢赌博,也不喜欢找那些没有品位的下三烂女人寻欢作乐。他喜欢到中国 住高档酒店,尝一尝中国那各色各样,丰富多彩的美味佳肴,再看看电影,就是 找女人,他也要找有文化、有品位的女人。不久前,他在中国就遇上了一个有内 涵而又长得超凡脱俗的女人。认识那个女人没几天,他便坠入了情网……他想正 好利用这两天去一趟中国,会一会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这一天,岩嘎和刘建穿着价值低廉的旧衣裤,装扮成小商小贩。他俩将那辆 破旧面包车停放在蒙拉军区大门口斜对面的一棵大树背后,打开车门,在车门口 摆出了一堆新衣裤。俩人却在车中悄悄地窥视着马路斜对面的蒙拉军区大门口。 一个个身着军装的小兵背着长枪出入军区大门前,岩嘎和刘建目不转睛地盯 着每一个出入人员。这时一辆从军区大门里开出来的车子吸引了刘建的目光,驾 车人是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着军官服装的中年男子。 “岩嘎,出来这个人好像是龙康,与M 方提供的龙康团长的相貌很像。” “看一眼他额头上的伤疤,”岩嘎说。刘建举起了望远镜。 这时,迎面开进了一辆军车,就在两辆车子错开的瞬间,刘建看清了那个军 官额头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 “就是他。”刘建说。 只见团长出了军区大门,驾驶着越野车向一条山间小路驶去。 岩嘎和刘建快速收拾好东西,驾驶着破旧的面包车悄悄跟随而去。 前方的车子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行走着。跟在后面的岩嘎和刘建惊讶地发现, 那辆车子竟然从一条边境小道,悄悄进入了中国勐龙市境内的一家大酒店。 岩嘎站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发现从车上走下来的团长,换了一身便装,仿 佛像换了个人似的,但他眉头上那道明显的疤痕却没有逃过岩嘎的眼睛。不知他 到此地想干什么? 为了近距离观看一下团长,岩嘎假装上去给团长推销烟:“买包烟吧,老板。” “不买。”团长不耐烦地对他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匆匆进了酒店。 趁此机会,岩嘎悄悄地对给团长拍了照。而刘建走进停车场,记下了团长开 的车的牌照号码。 他俩悄悄进了酒店,隐蔽在距离龙康团长住的402 号房间不远的一个墙角拐 弯处,密切监视着房间的动静。 一会儿工夫,只见龙康头上打了定型? 喱、皮鞋擦得光亮,精心打扮一番后 从房间出来了。岩嘎和刘建迅即缩回头来。接着,他们发现龙康没有出酒店,而 是到二楼餐厅点了一桌子菜,眼睛不时地瞟着餐厅门前,像是在等人一起用餐。 不多一会儿,一个长相十分漂亮,打扮时尚的女人进了餐厅,直奔龙康身边, 两人有说有笑地开始进餐。饭后,龙康搂着那个女人上了四楼进了房间。 “我看我俩就不用在这里守了,暂时,他是出不来了。”岩嘎笑着对刘建说。 见刘建有些纳闷,岩嘎又接着说:“凭经验,今晚他是不会再出房间了。” 刘建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岩嘎的话,也冲着岩嘎笑笑说:“走,回车上睡个觉 去。” 两人走出了酒店。 “看来,他到此可能没有别的事,就是来会他的这个情人。”岩嘎对刘建说。 刘建赞同地点了点头。 钻进那辆离龙康团长的越野车不远的面包车里,两人秘密等候着。 果然不出岩嘎所料,两人守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没见龙康出过 酒店,也没见那个女人离开。一直到了傍晚十点多钟,才看见团长拥着那个靓丽 的女人从酒店出来。到了车前,他依依不舍地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说道:“贝贝, 我还有事要马上赶回去,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开车小心点。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在那个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上了越野车,驾车出了酒店大门。 女人站在原地没走,一直目送着他,见龙康走得很远很远,这才上了自己那 辆小巧的跑车。 龙康向蒙拉特区总部方向快速驶去。 刘建举起了手机:“指挥部,龙康团长的车已向蒙拉特区方向驶去。” “知道了。继续跟踪。” “是。” 很快中方将这一情况通报给了M 国政府军。 岩嘎和刘建紧紧地咬住龙康团长的车。他进了兰坎城后便加快速度,一圈又 一圈故意在城里兜着圈子。很明显,他是怕有人跟踪他,想甩掉尾巴。岩嘎和刘 建巧妙地跟着他,有几次差点跟丢了。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看见龙康的车开进了城 郊一家门口站有岗哨、四周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再也没有出来。 最好找一个能看得到大院里面情况的地方。岩嘎往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大院 斜对面有一个牛圈,房顶上堆着一堆稻草。他对刘建说: “刘建,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岩嘎没有吭声,却拉着刘建的手,向牛圈走去。趁人不注意他们翻越上房顶, 然后用稻草盖住了身子,隐蔽在里面。 因为房顶高,他俩能观察到整个大院里外的情况。宅子里的灯已熄了,院子 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十分安静。只有停放在大院的数辆各式 各样的越野车和轿车十分显眼。守候到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发现公路外面 开来了七辆军车,并相继进了大院中。 接着他们看见团长身着军服,神采奕奕地从宅子里走出来,匆匆进了一辆越 野车中。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同他一起进了车中。紧接着八辆浩浩荡荡的军车 驶出大院,并悄然驶出了蒙拉总部兰坎。 岩嘎和刘建从牛圈上跳下来,迅速钻进停放在不远处的面包车里,驾车跟踪 而去。 车里的龙康,前两天因为与贝贝约会没有休息好。这夜回到蒙拉,他好好睡 了个觉。此刻坐在车上的他显得格外精神。他心想,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他最 崇敬的是那些敢拼敢杀、五毒俱全的男人们,是他们征服了这个世界。而那些循 规蹈矩的男人,个个都是些没有出息的孬种。从小他就立志要做个“闯王”,靠 自己五尺血气之躯去打江山、征服世界。一想到此行只要闯过了前面的难关,金 钱、美人又将向他飘来,他便更加坚定了排除万难的决心。 天渐渐亮了,透过云雾缭绕的蒙拉特区山顶,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浮出茫 茫云海。远处的山峦一片静谧,云海涌动起伏的深处,隐约可闻鸡鸣狗吠声。太 阳渐渐升高,放出耀眼的光芒,溢满山坳的雪白而飘拂的云絮开始向着山头慢慢 地爬散。 途中路过一个乡村的街道,身穿各种服饰的乡民从四乡八邻向这里赶来,聚 集在一起。他们兜售着手编竹器、鸭片、草药、鸡枞(蘑菇)、棕包、芒果、木 瓜、菠萝蜜等物品。不远处那一群头顶筒帕、口嚼鲜红槟榔、嘴叼长柄烟斗,被 炙热的太阳照射着饱经风霜面庞的女人们,最引人注目。 穿过乡村的小集市,岩嘎和刘建发现前方一队军车正向一条荒无人烟的山道 行驶,后面卷起一阵厚厚的尘土。 龙康团长既没有走芒卡道,也没有走景哆道,而是选择了这条蒙拉道路。显 然这是通向大其力最安全的一条通道。途中只有一个政府军检查站,而且兵力薄 弱,平时站里只有三五个士兵看守。当时岩嘎和刘建也考察过这条道路,可是这 条道路由于雨季山洪滑坡,许多路段塌方,车子根本就走不通。当初他们觉得这 是龙康团长最不可能走的一条路。 真是出乎意料。刘建迅速将这一最新情报向指挥部通报: “指挥部,龙康团长率领八辆军车向蒙拉道路驶去。这条道路我们进行过考 察,许多路面塌方,车子根本就走不通。如果他们改变方向,我们及时向你们通 报。” “咬住他们,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向我们汇报。”手机里传出了指挥部的指 令。 “知道了。” 挂断了手机,刘建问岩嘎:“岩嘎,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走这条通道? 这条路根本就没法走的。” “我也在琢磨,他们难道能插翅飞过去不成?”岩嘎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指挥部分析情报后,决定将这一情报通报给M 国政府军,但考虑到万一龙康 团长到了山区后杀一个回马枪,改变行走道路,便先让他们派一部分兵力增援。 M 国政府军按照中方意见,先派出了三百名军人赶赴蒙拉道路。 远处的山路上,龙康团长乘坐的越野车打头阵,其余的军车紧跟其后浩浩荡 荡地开进了深山之中。进入了山区,泥泞的道路越来越艰险,前面的军车速度慢 了下来。 为了防止对方发现,岩嘎和刘建将车子开进树林中藏起来。他俩决定采取步 行的方式进行跟踪,因为这样跟踪起来比较方便,又不引人注意。 这时,岩嘎和刘建发现军车前方的道路出现了塌方。岩嘎心想:我倒要看看 龙康团长的车队怎样过去? 远处,只见龙康团长跳下车来,吼开了他那破锣似的大嗓门:“下车,下车, 马上抢修公路。” 他的喊声刚一落,只听“呼呼拉拉”一阵人声,数十名年轻力壮的军人,手 持锄头和铁铲,从前后两辆军车中跳下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迅即赶到塌方地段。 紧接着岩嘎和刘建听到了留下的那部分军人们的一阵叫骂声:“快下车干活, 不许偷懒。谁要是偷懒,就别想活着回去。” 接着他们又听到,有人被抽打时发出的“哎哟、哎哟”的叫喊声。 正当岩嘎和刘建有些纳闷时,只见数十名带着脚镣的囚犯,被军人们从中间 几辆军车上一个个拖了下来。 只见那数十个囚犯,拿着锄头和铁铲,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卖力地干起活来。 岩嘎和刘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原来这些军人和囚犯是用来修路的。龙康 团长可真想得出招,连囚犯都用上了。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走这条路确信无疑 了。他们仔细数了数,军车里藏着50个军人、40个囚犯共90个人。 岩嘎拿出手机,想向指挥部报告龙康团长走这条路是无疑的。可是他却发现, 手机没有信号,打不出去。这怎么办?情急之中,刘建从他的军用包里拿出了一 个无线电小型发报机,岩嘎的眼睛一亮,笑着打了刘建一拳:“亏你想得出,还 带着这个东西。” “在这里,还是这玩意管用!”刘建迅速将这一情况通过电报报告了指挥部。 M 国政府军得知团长的车上有90个人这一情报,立马从另两条道路上撤兵, 调兵遣将,火速将其余的几百名军力重新部署,令其赶往蒙拉道上政府军控制的 路段。 龙康团长盯着干活的队伍,在军车旁焦急地徘徊着,不时地低头看着手中的 表。偶尔拉开大嗓门叫道:“快,给我再快点,前面的路途还很遥远,大家加油 干,尽早将公路修通了,我们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 手持铁铲、锄头的囚犯和军人们,在龙康团长的指挥下,拼命地抢修着公路。 没多久,路通了,龙康团长率领军车继续向前挺进。 这支队伍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不停地抢修公路的情况下,一点点 向大其力靠近。 下午三点多钟,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的时候,车队开始进入M 国政府军控制的 地盘。 远远的,岩嘎和刘建看见八辆军车经过了那拉桥后,开始向陡峭的峡谷中盘 旋。 “军车现已进入M 国政府军控制区那拉山区,他们刚刚过了那拉桥,向前方 的深山峡谷驶去。”岩嘎和刘建再次将情报用电报传送了出去,此情报也及时传 递给M 国政府军。 接到情报的M 国政府军,派出了一名30出头,精明强干,名叫丁来锰的前线 指挥官带兵前来坐阵指挥堵截。这是一名经常带兵打仗,对此地的地形、地貌都 比较了解,并有着丰富临战经验的指挥官。 通过观察地形,丁来锰发现进入那拉桥地段后的路面,一面是拔地而起直冲 云霄的那拉山脉,另一面是深不可测、汹涌澎湃的那拉江水。他认为这是堵截对 手的最佳地势。一旦将对手的前后路堵住了,那么,他们会像笼中鸟一样,就是 插翅都难以飞走。 丁来锰将三个营的兵力迅速分为三路。大部分人马埋伏在那拉山脉峡谷中, 令一路人马悄悄穿越森林,绕到后方那拉桥上进行堵截。而一路人马跟随他堵截 在龙康团长军车的前方公路上。 天边的红霞渐渐变成了黄色,刚才还当空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山腹之 中。 此时,不知军车已被包围的龙康团长,不停地用对讲机给后面的车辆鼓着劲 :“弟兄们,一路上你们辛苦了。前方可能还会出现塌方,大家一定要再加把劲, 尽早把车开到大其力。到了后,我会重重地犒赏大家……” 军车里的军人和囚犯听到团长要犒赏大家,一个个本来疲倦不堪的脸上顿时 神采飞扬起来。他们小声地议论着。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指挥官丁来锰带着一队身着土黄色军服的人马,突然 出现在龙康团长军车前方的公路上。 “请接受检查。”只见一个身着M 国政府军军服的男青年向龙康团长行了个 军礼。 突然冒出了M 国政府军的一队人马对他进行检查,这是龙康团长万万没想到 的。这个在蒙拉地带从来都认为天是老大、我是老二,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 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说: “我们的军车正在进行野外训练,没有义务接受你们的检查。” “我们在执行一项搜查任务,请配合我们,接受检查。”丁来锰十分客气地 对龙康团长说。 丁来锰那不温不火执意要检查的态度,激怒了龙康团长,他愤怒的眼中露出 了隐藏的杀机,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如果我们不配合呢?” “如果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弟兄们,给我上车执行检查。”丁 来锰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线,使得本来就想发作的龙康团长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他妈的,今天谁要是敢向我的军车靠近一步,就别怪我龙康对他不客气。 弟兄们,给我上。”听到他的指令,刹那间从军车上飞身跃出数十个身着绿色军 装的军人,他们有的手持冲锋枪,有的手持“4 0 ”火箭筒,有的手持卡宾枪, 一个个剑拔弩张,居高临下,怒目横视,一副随时准备生死搏杀的阵势。 丁来锰指挥官大吼一声:“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这时,只听“啪啪啪… …”一阵冲锋枪的声音响起,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密集的枪声淹没了。 龙康团长说了一声:“弟兄们,政府军哪一次跟我斗,都是我的手下败兵, 给我打,把他们给我消灭掉。” “啪啪啪……”一阵更为密集的枪声、手榴弹的轰炸声突然响起,埋伏在峡 谷中的数百名政府军开始还击。 对方庞大的阵势,并没有将龙康团长吓倒,从前他与政府军无数次交战,还 从未输给过对手,此时他一定要指挥部下顽抗到底。他大喊一声:“弟兄们,给 我使劲打呀! ” 丁来锰指挥官也指挥着政府军,向对方进行猛烈地还击。 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交战。 枪声、炮声,还有叫喊声响成一片,火光将天空照得一片彤红,仿佛一朵朵 血色般的彩霞,慢慢在空中扩散着…… 双方激战了将近三个多小时,整个那拉山谷尸首遍地、血流成河、狼藉一片。 这时, M国政府军大部队赶来,将龙康团长的部队重重包围了起来。龙康团 长一看对方的阵势,不得不下达最后的命令:“弟兄们,撤退。”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龙康往后看时,只见 那拉桥在一股股弥漫的硝烟中,化为了乌有。 龙康刹那间惊呆了,他知道自己确实已无路可逃了。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全身发软,双腿瑟瑟颤抖着,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他的士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 的枪。 乘胜追赶而来的丁来锰命令手下对龙康团长的八辆军车仔细检查。士兵们分 别从三辆军车车身隔层中查出了大包大包的海洛因。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龙康团长终于低下了头。 丁来锰开始对龙康团长进行审讯…… 大其力市是个与泰国、老挝两国接壤的美丽城市,这里的大金塔、国王塑像 壮观而闻名。华子住进一家名叫金三角的酒店,因为在这里他能俯视泰国、老挝 两国奇景。他想这趟生意做成后,就从湄公河乘快艇,到泰国和老挝游览一下异 国风光。 可此时的华子,却坐卧不安地在房间里徘徊,焦急地等待着龙康团长的到来。 按照他和龙康团长的约定,“货”应该到了,可却没有团长的一点消息。焦急中 的他,悄然走出酒店,他没有心思游览这座有着异国风情的美丽城市,而是直接 向一座颇有名气的金塔奔去。据当地人说,在这座金塔里有一口钟,如果在这口 大钟上连续敲响九次钟声,一年的好运都会伴随着你。 来到了金塔下,华子走到大钟旁,用手拉住绳子。“当、当……”一声接一 声的钟声响了起来。当钟声响到第九下时,被称为“冷面杀手”的华子放开了绳 子,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平时很少有的微笑,此刻他多么需要好运陪伴着。之后 他随着旅游的人群悄然离去。 这天,在院落里欣赏长得枝繁叶茂的发财树的英子,听到老鸭的叫声:“英 子姐,快来看,特大新闻:今天下午,蒙拉特区3378团的龙康团长,因贩运六百 公斤海洛因被M 国政府军抓获。” 听到喊声,英子快速冲进了屋里,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消息。 “华子,我的儿呀。”她在心里一声声唤着华子的名字,牵挂着华子的安全。 她哆嗦着双手迅即拨通了华子的电话: “华子,龙康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不知道呀。”刚从金塔回到酒店的华子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你带着黄海和佐佐物马上离开大其力,到老挝去躲一躲。黄海熟悉那里的 情况。我这就给你的卡里打一笔钱,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一定要活着来见我。”英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又一个亲人, 担心再失去这个唯一对她忠心耿耿的养子。 “英子姐,你等着,我会回来的,从前我发过誓,要为你养老的。”华子说。 “从现在起关掉手机,不要再与任何人联系。记住遇事多动脑筋,多加小心。” 英子告诫华子道。 挂断了电话,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华子感觉自己突然间没有了主心骨。他眼 前一次次出现了英子的身影。从小,他一直跟着她干。记得小时候,自己只要遇 到难题就找她,好像再难的事,只要一到了她那里,就能迎刃而解了。一想到往 后自己将面临的是逃窜他乡的日子,华子有一种心里被掏空了的感觉。 他匆忙敲响了隔壁黄海和佐佐物的门,带着他俩飞快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车 后,他急促地对出租司机说:“用最快的速度去湄公河。” 仓促逃窜的华子三人,急急忙忙地赶到湄公河,租了一张快艇,快速向老挝 方向驶去。 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的湄公河,一路跌宕起伏、奔流不息,宛如绸带般地连 接着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越南,沿缅甸与老挝边界蜿蜒流向西南的这一 段长约200 多公里,成为缅甸与老挝之间的界河。 在湄公河此段能一观泰、老、缅三国的景色。快艇在河水中飞快地穿梭着。 河畔上耸立着的高大棕榈树、椰子树,张着摇摇摆摆巨大的叶子,你争我抢地挤 在一起,仿佛即将出征的千军万马。河岸上还有那无垠的稻田,翠绿的果园,纵 横交错的沟渠河道……湄公河的妩媚从那些层层叠叠的缝隙间透露了出来。 三名毒贩只顾拼命逃亡,哪里还有心思欣赏湄公河的美景。他们很快到达了 对岸,给开快艇的小伙子付过钱后,匆匆忙忙上了岸,迅速消失在老挝那四处覆 盖着绿色森林的山谷之中。 这边,M 国政府军正抓紧对龙康团长进行审讯。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龙 康团长和同伙们纷纷交代出了合作伙伴是一个名叫华子的人,他现在大其力金三 角大酒店等候龙康的到达。 丁来锰立马将这一信息通报了大其力市警方,请求警方配合。可是当大其力 市警方赶到酒店时,服务员说两小时前有一个名叫华子的男子和另两名男子匆匆 忙忙退房走了。门卫给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看见这三个人出酒店后,要了一辆 出租车向湄公河岸方向驶去。当晚,警方派出大批人马赶到湄公河岸进行大搜捕, 却扑了空。 “华子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比较安全。”黄海说。 “什么地方?”华子焦急地问道。 “老挝最高的山区川圹市,我对那一带的情况比较熟悉。”黄海说。 “那好吧,就听你的了。”华子答道。 他们心惊胆战地包了一辆车,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谷,向老挝川圹市方向奔 去。 川圹市素有“老挝的屋顶”之称,海拔在二千米以上,是老挝最高的地区。 川圹市是个山城,城市建在山坡上。此刻狼狈逃窜到川圹市郊的华子三人,已看 到远处山坡上闪烁着的宛如星星般的灯光。 “华子哥,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黄海建议道。 华子问了一句:“这里离市里还有多远?” 黄海说:“还有十多公里。” “停车。”华子给司机扔了二百元钱,顾不上找零钱,三人便匆匆忙忙跳下 车,钻进了密林中。 黄海带着他们悄然爬上了山顶,眺望对面,只见半山腰上的几幢茅草房里, 闪烁着萤火虫似的亮光。 “那是个小村庄,”黄海说。接着他用手指着山脚下,对华子说:“华子哥, 你看。” 顺着黄海手指的方向,华子往远处看,只见一条宽阔平坦的路笔直向前延伸 着,很像是一条飞机跑道线。 “华子哥,带你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个机场。如果我们再要走时非常方 便。” 华子听了黄海的话,高兴地用拳头捶了黄海一下说道:“你小子,看来这几 年到这里来避难,没有白来。” “那个机场的飞机可以包租吗?”华子问。 “可以,通过旅游公司就可以包租到。”黄海答道。 “飞行员呢?”华子问道。 黄海答道:“也可以连飞行员一起租。” 华子一阵心花怒放,连连说:“不错,不错。那我们就先在这里躲躲吧。” “跑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华子哥,先去村子里找点东西吃吧。”佐佐物说。 佐佐物这一提醒,华子也感到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刚才急于逃 跑,什么都顾不得,这下他还真感到饿了。他说:“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 大家最好小心一点,别引人注意。” “走,我带你们到对面那个村去。那个村子比较偏僻。”黄海带着他们下了 山,向对面山坡上的小村庄走去。 村边有一个破旧的二层木板楼房,一丝微弱的灯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散发出来。 华子三人躲在楼下的芭蕉叶下,偷偷摸摸地窥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他 们翻身跃上了二楼。 “嘭、嘭嘭……”黄海去敲门。 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用漠然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这三个 一人背一个大包的男人,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找谁?” 华子往屋里扫了一眼,见屋里火塘边坐着两个老人,他心想此地应该不会有 危险,于是客气地问道: “大爹、大妈,外面好冷,让我们进来烤烤火行吗?” “伴昆,让他们进来吧。”火塘边那个正吸着烟袋的老汉说道。 那个叫伴昆的小伙子给他们开了门。 “大爹,我们是来旅游的,在城里住久了,想在乡村住上一些日子。我们吃 住在你们家,给你钱,行吗?”黄海问道。 “我们家条件不好,怕你们住不惯。”老汉说了一句。 “我小时候就在农村长大的。”华子接着问了一句:“大爹,我们三个人吃 住在你家,一天要多少钱?” 老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大妈说道:“我们家是她当家,你问她。” 一脸皱纹的老婆子说道:“一个人一天吃住就30块吧。” 华子心想这个地方消费真是太低了。于是他对老婆子说道:“大妈,我们在 你家住几天,一个人一天给你100 块,你把生活给我们搞好一点。”说着他从怀 里掏出2000元钱扔给老人。 老汉和老大妈见到一大把钱,眼光都愣直了。老大妈一把抓起钱,迅速放进 了口袋中,然后喊道:“伴昆,快给客人们上茶。” “大妈,你先给我们搞点吃的,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憋了半天的 佐佐物说道。 “好,好,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老婆子边说着边站起来,从火塘上方拿 下了一块被火熏成黑黄色的腌腊肉,用水洗了洗,放进一口土锅里,往锅里加了 些水、盐和姜,然后将锅放在火塘的三角架上,开始加大火煮起来。然后她又去 准备其他菜。 三人坐下来,围在火塘边烤火。华子问道:“山脚下的那个飞机场,离你家 有多远?” “从我们家走过去,十多分钟就到了。”伴昆答道。 土锅里煮肉的水开了,锅中散发出一阵阵腊肉的香味,馋得黄海和佐佐物直 咽口水。 唯有华子不慌不忙地和老汉拉着家常,他主要想了解这一带对外来人员的管 理等情况。听了他们父子俩的话,他感到住在这里应该比较安全。为了不引人注 意,他对老汉说:“我们在你家这两天,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我们三个是 来串亲戚的。” 老汉虽然有些搞不懂华子的意思,但只要能够得到他们大把的钱,他们让怎 么说就怎么说吧。如果这几个人要是能够多住些日子那才叫好呢,老汉心想。 正聊着,老婆子的菜上来了。她在竹编的小桌上,摆上了一盘鱼酱、一盘肉 末香菜,还有一盘凉拌木瓜丝、一大盘熏肉、一碗酸辣汤和一锅糯米饭。 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饭,佐佐物问道:“刚才进来时,我看见你们家屋檐 下摆着几个酒瓮,里面有酒吗?给我们来两杯。” “有,有,那是我们自己家酿的‘老老’米酒,酒劲很大。”老汉出门给他 们一人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和他们一起喝了起来。 几个饿极了的男人,一会儿工夫就将所有的菜一扫而光。佐佐物边吃边一个 劲地说:“这辈子我好像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木板上呼呼大睡起来。 华子在大其力神秘失踪,为了尽快将其抓捕归案,中、缅、老、泰四国警方 联合执法工作组进行了紧急会晤,策划执行抓捕华子等人的各种方案。同时各国 分别派出了一批警力,赶往与大其力接壤的老挝、泰国、缅甸边境追捕华子。从 蒙拉特区撤回的岩嘎和刘建,也被派去执行此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四国联合执法工作组的成员们,紧张地部署着追捕工作,一张张印有华子头 像的通缉令,准备在老挝、泰国、缅甸等几个国家公开张贴。 提心吊胆的华子三人在老汉家住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华子用发报机和英 子进行了联系,将自己藏匿的地点告诉了英子。很快,他便接到了英子的回话: “华子,不可在此地久留,迅速赶到泰国躲避。我给你的卡里放了足够的钱。” 接到英子的指令,华子立马叫来了老汉的儿子伴昆,给他四千美元,请他去 旅游公司帮忙包租一驾小型飞机和一名飞行员。 伴昆顺利地帮他包租到了一驾小型飞机。 临走前,华子给两个老人扔下了五百美元,老婆子捧着钱激动地差点哭了起 来:“谢谢你,有了这些钱,这一年不用发愁了。” “如果有人来,千万别告诉他们我们到哪里去了。”华子对他们一家三口说 道。 “晓得了。”老汉看着这几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答道。 佐佐物出去察看了一下四周,回来说:“外面没有人。” “走。”华子一声令下,三人一人背上一个大包,急急忙忙地离开小村庄, 向机场奔去。 岩嘎和刘建被派往老挝境内进行追捕。在他们的建议下,老挝警方开始对各 大城市及郊区山村的外来人员进行大规模的清理行动。 就在华子三人刚离开老汉家几分钟后,老挝警方赶到了老汉家。警方因接到 一个村民举报,看见老汉家近两天住了三个陌生男人,便追踪而来。 “见过这个人吗?”一名老挝警察指着华子的照片。 老汉一看,这不就是刚离开家的那个男人吗?他刚想说话,老婆子用手掐了 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于是老汉向警察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有人看见你们家最近两天住了三个陌生男子,”警察严厉地说道。 “是的,他们已走了。”老汉无可奈何地答道。 “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 “如果知情不报,一旦查清楚了,我们将依法追究你们的责任。”警察说完 走出了木板房。 “你们手上照片里的人就住我们家,他们刚离开我家去机场了。”老汉甩出 了一句,老大妈用眼睛瞪了他一眼。 “他们给了我们钱,叫我们不要说……”老汉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钱 进了牢房可就亏大了,于是他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将全部情况倒了出来。 得知这一最新情况警察们立刻驾车向机场方向赶去。 此刻,华子三人已入机场正在通过安检,华子掏出了假身份证,手里捏了一 把冷汗。安检女职员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最后示意他可 以进去。他匆匆忙忙带着两人快速进了包租的小型飞机。 从见到华子第一眼开始,那个安检女职员就感到他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 来在哪里见过,华子离去不久,她看了一眼刚接到的警方的通缉令,一下子睁大 了惊恐的眼睛。虽然名字不同,可是他那张冷酷的脸,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毒枭 华子,一定是他。 她迅速拨通了警方的电话:“我这里发现了通缉令上的毒枭华子。他和两名 男子上了我们机场一架包租的小型飞机。” 机场警方立刻出动了大批人马。从老汉家赶来的警察也到达了机场,他们穿 过入站口,分别向那辆小型飞机奔去。 上了飞机,华子直奔机舱飞行员,他听见塔台管制员传来的指令:“请暂停 起飞”。 “明白。”飞行员重复道。 华子看了一眼窗外,远处数十名警察向飞机飞奔而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迅速掏出枪,用枪口抵住了飞行员的头,恶狠狠地说:“给我马上强行起飞,否 则我打烂你的脑袋。”黄海和佐佐物也掏出枪来。 飞行员吓得身上冒出了冷汗,他哆嗦着手开始启动飞机,冲向跑道。 “停下! 停下! ”跑道上的警察挥动着手叫喊着,可是飞机的速度却越来越 快,向他们冲过来。警察们飞快地向跑道两侧撤离。 飞机迅即离开跑道飞向空中。 “给我飞往泰国。”华子依然用枪抵着飞行员的头,命令道。 飞行员转动控制器,调整飞机的方向,向泰国方向飞去…… 接到报告,联合执法专案组立刻与老挝军方联系,请求老挝空军部队对这架 小型飞机进行监控。 空军部队配合警方,利用空军雷达网开始监视这架飞机。地面上老挝军方空 中管制员通过公用频道发问:“请报告你的航班号。” 听到问话的华子用眼睛瞪了飞行员一眼,示意飞行员不许回答。 接着又传出空中管制员的声音:“报告你的航班号,请回答。” 依然没有回答。 空中管制员继续说道:“请马上降落。” 对方仍然没有回答。 联合执法专案组建议老挝空军部队派出飞机对这架小型飞机进行拦截使其迫 降。 很快,两架米格-21军用飞机在雷达的引导下,向小型飞机靠近。其中一架 军用飞机飞到了小型飞机的上方,慢慢降低飞行高度,迫使小型飞机降落。 “请跟我走,马上降落。听到了吗?” “你们不要白费神了,我们是不会降落的。”华子杀气腾腾地大叫道。接着 他转过身来大声对飞行员吼叫道:“想要命,就给我往泰国飞,绝不能降落在这 里。” 另一架战斗机飞行员听到了华子的吼叫声,心想看来不给他点厉害,这架飞 机是不会降落了。他加速向小型飞机前面冲了过去,开始画起弧线,进行机动飞 行。他要利用飞机尾气的冲击力,对小型飞机的飞行方向进行干扰。 华子他们的飞机开始颠簸摇晃起来。黄海和佐佐物脸色煞白, 惊恐万分。 “妈呀,华子哥,看来我们走不了啦。要不降落吧。”佐佐物紧紧抱着扶手 哭叫道。 正在火头上失去了理智的华子心想,这个胆小鬼,一路上就他多事,不听指 挥。关键时刻又动摇军心,他骂了一句,“小杂种,去死吧。”华子突然将对着 飞行员的枪转过来对准佐佐物就是一枪,“砰”的一声,佐佐物倒在地上一命呜 呼了。华子接着说道:“谁要是不听从指挥,这就是他的下场。” 飞行员和黄海吓得全身颤抖,飞机继续向前飞行。 “给我沿着下面的山谷飞行, 躲开后面两架狗日的飞机,但绝不许降落。” 华子对着飞行员大叫道。 战斗机飞行员见这招不灵,前面的飞机竟然向山谷中飞去。“狗日的,看来 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们是不会老实的。”飞行员心里骂道。 于是,战斗机飞行员向小型飞机侧前方的岩石发射了一枚航炮。只听“嗖” 的一声,带着火光的炮弹从小型飞机旁边穿过后,撞击在岩石上,“轰隆”一声, 空中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震得小型飞机摇摇晃晃,像是要散架似的。 华子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没想到他们玩真的了。这时,战斗机再次命令道 :“最后一次警告,立即跟我走,转降琅勃拉帮机场,027 跑道。请立刻遵照指 示行动。如果再执迷不悟,下一颗炮弹就直接对准你们。” “华子哥,咱们降落吧。”黄海恳求着几乎跪在了他的面前。华子终于无可 奈何地放下了枪。 他们跟着战斗机,慢慢向位于湄公河畔的琅勃拉帮机场降落。 飞机外,众多荷枪实弹,身着不同服装的老挝、中国、泰国、缅甸等国的警 察向飞机包围过来。这个被毒道上的人称为“冷面杀手”的华子,第一次感到了 恐慌。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他的再生母亲英子的身影。是她, 养育了自己,是她,给了自己一切。本想有一天能活着回去孝敬她,看着眼前的 阵势,华子彻底崩溃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看来他唯一能为英子 做的事就是不出卖她了。 飞机停稳后,岩嘎和刘建等警察们一起向飞机机舱奔去时,只听“砰”的一 声,机舱里传出了一声枪响声,华子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鲜血顺着他的脸 流了下来。岩嘎和刘建冲过去时,见华子的眼睛还睁着,但是他的心脏已经停止 了跳动。 黄海被戴上手铐押出了飞机。 得知华子自杀的消息,华子的忠心,让英子心痛得倒在床上几天起不了床。 华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除了她,也许再没有其他人了解华子。她知道,华子自 杀的部分原因是不愿意出卖她。她为失去这个唯一忠诚的儿子痛心疾首:“是我 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就是在梦中,她都会哭着醒过来。 这一次,她不仅输掉了最后一个儿子,还将老刁留下的那些钱几乎全部输掉 了。她知道,自己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