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我与德云社的那些事儿(13) 当时我非常排斥学新相声,整个思维方式就和古人一样,包括跟女同学也是 这样,我都上初中了,给我安排跟女同学同桌我都不干。老师问为什么不干?我 说同桌就很容易碰一下,“沾衣踫袖为失一节”。老师说你怎么这样? 我在上北大之前都非常传统和复古,但北大给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兼容并包、 兼容并蓄。我在上北大的时候还是这么复古,但是我对那些极新的东西不排斥了, 我都可以把它吸收过来了。我现在对任何东西都不排斥了,无论是复古的、古典 的还是激进的、现代的、左倾的、右倾的,甚至说得黑暗一些,小范围、小众化 一些,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不能接受浅薄、平庸。其他都可以接受。 从相声来说我可能变成了革新派,这就是新文哏。“哏”就和日常语是一样 的,就是可乐的意思。逗哏、捧哏是两个名词,相声里专有的名词。文哏、打哏 等这些东西是相声的风格,文哏相声在过去比如《批三国》、《批水浒》、《对 春联》、《八大吉祥》,以诗词歌赋文字形式呈现的相声就是文哏。打哏就是打 脑袋,伦理哏就是互相的在伦理上占便宜。 新文哏是我提出来的。相声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从清末文化人的加 入,混门和清门两种风格结合,到解放之后侯宝林先生的相声改革小组,把相声 赋予新生,到文革的断层,到文革之后的相声的复苏,经过这一系列这么长时间 的积淀,在新相声方面还没有一个专属的名词或者是专属的风格,现在没有。我 说传统相声,这一段是打哏,这一段是文哏,这是柳活,就是唱的。但是新相声 有没有文哏,包括文革之后相声复苏一段时间,20世纪80年代相声非常火,但是 并没有形成一个风格。现在我想形成一个风格,当然现在可能还没形成,绝不敢 说现在是新文哏的怎么怎么样,只能说我的发展方向,我希望把相声发展成一个 新文哏的道路。 相声用一个最低的、最俗的方法反映社会,但是它里边必须要有关照,对社 会的关照,对人文的关照,要带有人文关怀去说相声。里头可能有社会学的知识, 可能有对比,可能有互相的引证,等等。有新的科学、新的科技、新的学术思想 融入其中,这种相声叫新文哏,当然表现形式还是两个人在说,而且不会说一些 很新的老百姓听不懂的名词。 我创作的很多新段子都是新文哏,像《进化论》、《安得广厦千万间》等都 是。《安得广厦千万间》是对开发商不满,用黑色幽默的表现方式表现开发商强 势、买房者弱势这个社会现实。其实传统相声黑色幽默的东西很多,比如《粥挑 子》、《梦中婚》、《财迷回家》等,就是挖苦自己是一个很没钱的人,我早上 起来一出门,东院炖肉,西院煮饺子,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是黑色幽默的方式。 如果一个人真混到这个程度,如果不是说相声的,没有这种开阔的心胸,绝不会 拿自己的悲惨生活去开玩笑。我买房的时候和开发商打架,当时我是非常愤怒, 当然后来我把愤怒的心情平静下来,用了一段关照的心态写了反映社会现实的状 态。达到什么效果呢?我的听众听的时候乐,乐完了之后想了很多问题,这就是 一个很黑色幽默的东西。 《进化论》比较轻松,用进化的思维方式,用天马行空的想象来阐述其实一 个很简单的道理,用则进,不用则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道理其实是很简单 的道理,但是用很天马行空的想象,“张文顺的祖先饿极了怎么办……”等,就 是这样。其实里边会有一些遗传学的感觉、生物学的感觉在,但这其实并不是学 术,而是把学术融合到最前沿最有趣的故事里。 《进化论》曾拿一些其他的相声演员去砸挂。之前郭德纲的砸挂事件,引发 了很多人对砸挂的讨论。相声演员,要了解相声这门艺术的前世今生,为什么会 形成一个很搞笑的东西呢?其实是因为从业者对社会黑暗面了解的非常多、非常 深刻。鲁迅先生说,什么叫做悲剧,什么叫做喜剧?把无用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就 是喜剧。但是一般的人谁会撕破它?恰恰是社会最底层的那些人,他们对社会, 对当时清政府的腐败、清代的那种黑暗和人与人之间的贪婪、斗争、吝啬、不善 待父母、交朋友不讲义气,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了之后,把这里边的笑料提出 来总结成一个一个故事。很多时候不能说别人,只能说自己。我是一个什么人? 我是一个财迷,我怎么个财迷,我那钱都放肋条上,谁动我钱就是动我肝……是 拿自己来反映这种社会现实,反映人生的实际情况。他需要矛盾的时候怎么办? 不能光说我一个人,总得有一个矛盾体,只能说我的搭档或者是我的同行,砸挂 这个名词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