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梁宝失业后露宿街头。 厕所遇恩人,受雇于个体户, 干了不少坑蒙拐骗的坏事 梁得财把儿子行李甩到院里,一边大骂。“你个役出息的混帐!” 梁宝站在门里,笑着说:一你是怕咱吃着你。“ 老太太把行李拎进屋,一边排着土:“弄埋汰了,可借了的,军被呢,棉花稀 松!” 梁得财拎着行李,又甩了出去。 梁宝坐在炕上,从桌上抓过一盒大生产烟,抽出一支,慢悠悠点上了。他爹办 了喜事后,他很少回来,屋里风格完全变了。从桌上两个红箍看,他爹也干了联防, 桌上摆着几瓶中档酒,几听过了期的水果和肉罐头,后者浑浊不清,肉块稀屎般拿 不上手。说不准还受了贿呐!梁宝这么一寻思,就憋不住笑。 梁得财问:“说吧,你到底想怎么着?” 梁宝吓唬他说:“在你这儿对付几天吧,顶多不超过半年。” 梁得财差点昏迷过去。好半天,他才咧开大嘴哭着说:“我作啥孽了,养了这 么个混世魔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还来啃我这把老骨头,我早就叫你吸干 了,你看我骨头里有髓,就砸巴砸巴……别手软,手软不是我的好儿子……”边嚎, 边拿眼偷看梁宝,观察他的反应。 老乡太太心疼了,给梁得财捶背,陪他落泪。 梁宝说“看把你吓的,咱就是死了,你也不会这么伤心。” 梁得财说:“那你去死吧。” 梁宝说:“你用八抬大轿请我,咱也不希罕你这儿。看吓的,屎都拉裤里啦。” 说罢走了出去。他听见背后梁得财说,快叫他把行李带上,不带走,他还会回 来。老太太违命,梁得财追出来,抱行李追上梁宝说:“带上这,别潮坏身子骨。” 说着行李扔到梁宝脚前。梁宝飞起一脚,把行李踢出挺远,扬长而去。 梁宝白天找工作,一连找了几十家,没人接受。晚上就在公共场所露宿。为了 争夺候车室里长椅,他差点被一个外地木匠劈了。木匠一伙十几个人,其中一人拉 架时把手伸进梁宝兜里(梁宝几百块钱缝在裤衩里),梁宝掐了一把,那人嗷的一 声抽回手。梁宝不敢恋战,这一晚就在广场上毛主席巨幅石雕像下对付过去。像上 的毛主席穿着三接头皮鞋,梁宝枕在巨大的鞋上。除了一个妓女骚扰他一次外,一 夜无事。第二晚睡在立交桥下。距他不远,躺着几个乞丐,白天他们是瘸子瞎子, 晚上把化装卸下,一点毛病没有。梁宝还听见他们算帐,说一天进项多少,再讨多 少就给老五盖上楼房子。梁宝心里发痒,也想在这一战线上试试身手。早晨醒来后, 他在热闹处分别碰上了昨晚的难友,他们分别成了惨不忍睹的重型残疾人,一个个 施展法术,军人。知识分子以及别的心肠较软的人纷纷解囊。梁宝想,瞎!咱不是 这上的虫,碰见熟人多掉价!第七天晚上,他从酣睡中被人踹醒。几个胡子扎撒的 彪形大汉把他围住,一个家伙嘴里叼着匕首。他们让他把钱交出来,否则捅了他。 梁宝吓出一身冷汗,他一度想把裤权里的钱交出去,又舍不得,就跪着央求他们开 恩,说自己是穷光蛋,身无分文,他们不信,梁宝脱光了上衣,又脱下裤子,他正 往下脱裤衩时,一个凶汉喝道:“慢着!”梁宝吓得屁滚尿流。那汉子用脚踩了踩 脱下的衣裳,几个好汉相视一笑,那个凶汉踢了梁宝一脚,几个人嬉笑着走了。梁 宝摸摸缝得牢牢实实的钱,往几个人走的方向磕一个头:“天呐,吓死我啦!” 梁宝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厕所里。当时厕所的格局极别致:两排茅坑对仗工整, 中间是一米多宽过道,坑与坑之间没有隔断,人蹲满了,整整齐齐撅着两排雪白的 屁股,中间,又排出两行人头,也整整齐齐。梁宝光临时,只剩下尽里头一个坑, 他从两行脑袋之间磕磕绊绊入了坑,蹲下后,却怎么也解不出来。旁边的人乒乓作 响,淋漓尽致,有的人甚至搞得汗头汗脑。与他并肩的是位老同志,约摸有七十来 岁,解得比较费劲,吭吭了几分钟,居然大功告成,他刚一站起,立即过来一位外 地民工,身上有股汗馊味。梁宝对面是位雄壮的小伙子,浓眉大眼,毛发极旺,下 巴额象猪一样长满了黑毛,他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也毛茸茸的有如猪爪。见他穿戴 高级,腕上的表是进口的,梁宝猜测他是个做买卖的。梁宝又去看鞋,却看见一堆 巨大的阳具。 “喂,看啥?自个儿没长哇?”对面小伙子突然发话。 梁宝吓了一跳,忙低下头。 “你有病吧?”对面又问。 梁宝坦言相告:“人一多,就拉不出。” 对面人笑了:“那就在家拉呗。” “你咋不在家拉?” 两人都笑了。 “这个市长真他妈屎蛋,连拉屎都解决不了,早该免了。” 周围几十个屎客都看着小伙子。 “你是干啥的?”对面问。 梁宝寻思了一下说:“在外贸部门。” “一月挣多少?” “三四百块吧。” “你呢?”梁宝问。 “搞中子弹。” “真的?” “撒谎鳖犊子。” “挣多少?” “一万来块吧。” “你这家伙没正经的。” 小伙子揩了腚,问梁宝:“没忘了带纸吧?”梁宝向他要了一块卫生纸,小伙 子大步往外走,一路上碰着了不少解手者,他们怨声载道。 当晚,梁宝来到东风路市场,想碰碰运气。星级涉外饭店、外国商社及外交办 事机构都在这条路上,这个自由市场颇有名气。摊贩们心高气傲,目标对准老外, 把国人不怎么放在眼里。老外们一是有钱,二是不太懂行,宰他们比较容易,也比 较解气。梁宝一到了这里,爱国之心顿然勃起。他亲眼看见几位中国女郎被老外三 两句话一句,就勾肩搭背,直奔宾馆套房。有的老外用汉语说“你好”,有的连这 一句也不会说,就用手比划,三比划两比划,就去了小树林里。叫梁宝生气的是, 这些女郎,不是研究生大学生,就是导游,个个人才出众,回头率百分之百。要说 胸毛,梁宝想起对面拉屎那位小伙,咱们中国也有人长得很好。一提到钱,咱们就 蔫了。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全是舶来货,要么出口内销,只要咱国的妹丽玉指一 伸,人家老外就掏出纯牛皮钱囊。咱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咱带女友去逛商场, 别让她熊咱。梁宝正胡思乱想,忽然间一只厚掌重重落在肩上。回头一看,原来是 厕所里那一位。 “你咋来了?”梁宝问。 “我倒要问你呢、” 梁宝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咱还寻思你呢。” “我注意你好一会儿了。”小伙说,“跟我干吧。” 梁宝正要说什么,小伙说:“别提你的外贸了。唬得了我吗?” 一个小门面上,立了一块牌子:华夏贸易有限公司。里面只有一间房,隔成两 段,外头摆了点服装百货,里头是一张木床,墙上贴了几张裸女照,床头上吊着一 付乳罩,地下是两只绉绉巴巴的长筒袜。小伙冲梁宝笑笑:“我雇了俩儿女孩,不 赖。” “我还不知道咋称呼你呢。”他说。 梁宝这才自报家门。小伙听了,拍着脑袋想了半天:“这名字咋这么熟呢?” 他问:“你认识猴子吗?”梁宝说当初是一个知青点的,小伙一下跳起来,摇着梁 宝说:“我叫侯跃进,是他弟弟、他老念叨你,你那些故事我都背下来了。” 不由分说,侯跃进便把梁宝拉进一家咖啡厅。这里灯光幽暗,漂亮的小姐穿着 紧身短裙,挨挨依依,细声软语,服务周到。梁宝又把自己经历倒腾一遍,重点讲 了军队和回城后的事。侯跃进告诉他,猴子已经当上了副厅长,管外贸,车接车送, 公开的住宅有两处,还有两处给情妇预备的。梁宝问猴子这么有本事昨安排不了自 个的弟弟。侯跃进说:“这个鳖犊子特正统。一个小妞肚子大了,他非逼我跟他结 婚,我说说不准是别人的种呢。他接了我一耳光,我当时就操起匕首,真想捅了他。 老东西也站他一边,两人一鼻孔出气。咱和这些牲口尿不一壶里去,自个儿排个门 脸,干他妈的!” 梁宝说侯跃进长得不象猴子,侯跃进不怀好意地笑了:“咱和猴子不是一个娘 养的。咱是大跃进那年生的。那年,咱家老东西也大跃进,甩了猴子他娘,娶进了 我老娘,娶进才五天,咱就呱呱坠地。现在,咱老娘又嫁给一个大肚子供销科长。 老东西呢,又娶了一个,三十岁整,比猴子还差两三岁呐!猴子这鳖犊子真会舔, 一口一个阿姨,那个肉麻呀!咱就不会了,绷着个脸,象遗体告别似的,人家看得 惯?不用他们说,咱自个儿也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 梁宝多少有点失望。侯跃进看出来了:“是我不理他们。咱自个儿折腾,这年 头撑死大胆饿死小胆,凭咱能受穷?再说,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鳖犊子们也不会 干瞅着。该利用他们,就利用。用不着时,让他们滚鸡巴蛋去!” 侯跃进又说:“你这家伙,一听猴子发迹了,说想去抱他的大腿。你们这些社 会底层的人,一心就想溜须拍马,往上爬。” 梁宝嘴上否认,心里却在想,这可是个机会,说啥也得背着侯跃进,去找找猴 子,谅他会给点面子,给安排在外贸部门,转干、提职,经常出国,把外国的好东 西一趟又一趟背回来,让周围的人个个羡慕,尤其是黄毛和李子…… 侯跃进让梁宝睡在铺子里。梁宝问:“你呢?” 侯跃进说:“不瞒你说,要找睡觉的地方,远去了。咱房子不多:就两处。” 侯跃进斜眼对梁宝说:“一个人睡,闷吧?别把自个儿憋坏了。那玩艺儿,得 练。明儿个她俩来了,你摸摸,看上哪个,晚上把她留下,有个伴,省得手淫。” 梁宝急赤白咧说:“你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咱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就是憋死 了,咱也不敢动你的女人。” 侯跃进说:“又不是我媳妇。就是我媳妇也没啥。咱不也经常弄别人的媳妇吗?” 两个姑娘仗着和侯跃进的私下关系,不把梁宝放在眼里。她们一个叫大红,一 个叫小红。大红拔光了眉毛,现在的眉是画的,黑黑的一块,她喜欢徐紫口红。小 红的眉毛拔成一条细线,又弯又长,拐角处描了眉笔,有如弯月,她涂浅红色口红。 大红硕壮性感,小红苗条可人。她们当着梁宝面换衣眼,把腿翘在椅子上,撩起裙, 把长筒袜拉到大腿根,要么从大腿根放到小腿上。还当着梁主,交流彼此的特殊情 况。侯跃进在全体会上宣布,正式任命梁宝为华夏贸易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大红和 小红撇着嘴笑。 梁宝赶上的第一笔买卖赔了一大笔。 一个时髦女子看上一件高档衬衫。标价一百八十元,她还价一百元。小红不搭 理她。大红说少一个子儿不卖。时髦女子舍不得这件衬衫,要过来看看。大红拿给 她说:“别摸脏了。”时髦女子白她一眼。“白眼鱼。”大红说,和小红一起笑。 看罢,女子又加到一百二十、大红收起说:“你走吧,不卖你。‘”’女子来了犟 脾气:“我非买不可。” 大红说。“一百八,少一子儿不卖。”“女子说:”别处卖一百二、一百四, 你们卖一百八。“ 小红说:“我还不愿侍候呢,别处买去。” 大红损她说:“没钱别赶时髦。”女子不是好惹的主,和她俩吵了起来。 侯跃进看了半天,小声对梁宝说:“这小姐长得够味儿,看我怎么收拾她” 他拦开大红小红,彬彬有利地说:“这位小姐想买衬衫吧?”没等她还口,他 又叱责大红小红说,“你们对顾客太没礼貌了。这位小姐穿着不俗,一看就知道不 是经理秘书就是公关小姐,还在乎这俩儿钱?” 时髦小姐一听不是话,转身就走。侯跃进一把扯住她:“别走哇,我不是在教 育她们给你出气吗?” 女子说:“我不买还不行吗?” 侯跃进拉下脸:“真就不行。” 女子说:“我到别的摊买,比你这儿便宜。” 侯跃进扯住她不放:“你看了,又摸了,不买不行,并且一个子儿不少。” 女子骂他霸道,侯跃进说:“我今天就是要霸道霸道。明白告诉你,今天你是 买不上这种衬衫了。你就是花一千八,也没人卖你!” 别的摊贩想卖,女子也要争这口气。侯跃进一声令下:“给我收!一百八,把 这个市场的全收过来!” 大红小红梁宝三人连跑带颠,挨个铺子收。店主们乐得愿意,储其所有,有的 还自个送过来,不大时,侯跃进眼前便堆满了一百八十元一件的高档衬衫。时髦女 子问过几家谁也不敢卖给她,再说,一百八是封顶价。女子想走开,侯跃进追了过 去:“有什么感想,小姐?”女子不理他,侯跃进说:“这是我的名片。不打不成 交。你去省里市里问问,哪个不知道我侯跃进。要是有意的话,把工作辞了,到我 这儿来,亏不了你。”说罢把名片塞进女子手里。女子快跑几步,把名片甩了。侯 跃进大吼一声:“站住!捡起来!” 一个好心摊主捡起名片塞进女子兜里,小声对她说。“这人不好惹,你就不会 走到没人处甩了它?” 女子这次没甩名片,满腔怨恨走了。 梁宝清点过衬衫说:“这下亏大了,好几万。”,侯跃进说:“哪个杂种敢这 么干?只有我侯跃进!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帮家伙,老鸦雀操家雀——小打小闹, 八辈子也成不了气候。” 侯跃进进货便易,加上善于逃税,进项甚为可观。梁宝探过他的底,他只是笑。 平日里,他并不亏待梁宝和二红,但他还是不向他们交底,尤其进货渠道,一人掌 握。梁宝他们拿固定工薪,月底有个小红包。眼见他成千上万往里进,几个人难免 心果七七八八。侯跃进说:“我带你们搞点创收,利润对半劈。” 他们分成两拨。侯跃进和小红坐地叫卖,梁宝和大红当托儿。货是熊人的,里 面是一捆牛皮纸,外面裹几层进口好料子,叫卖的价远远低于市价。周围很快聚了 一大堆人,尤以中老年妇女为多。侯跃进亮开嗓门,巧言巧语,这段本就热闹的街 道快要堵塞了。人们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个个跃跃欲试。这时,梁宝和大红按事 先导演的那样,拨开人群,冲到布摊前。大红惊叫道:“哎呀妈呀,进口的料子, 这么便宜!” 梁宝也说:“这料太棒了,外边七十块一米呢。” 大红说。“咱们买吧。” 梁宝坚定地说:“买!” 侯跃进鼓励他俩说:“小两口儿快拿主意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梁宝问:“我们全包下行不行?” 侯跃进说:“别价,大娘大嫂们来半天了,有福同享嘛!” 梁宝和大红掏光身上的钱,只够买两匹。布抱在怀里,梁宝对侯跃进说:“我 们回去拿钱,你给留八匹。 侯跃进说:“你们可得快点儿,来晚咱就不等了。”梁宝和大红抱着布,急匆 匆挤出人群。贪小便宜的妇女们炸了锅一般,纷纷解囊,不大时,一大堆布料一扫 而光。一个小时后、四个人凯旋回店,大把大把数着钞票。叫侯跃进开心的是,梁 宝把拿走的两匹也卖了好价钱。 在梁宝建议下,他俩化了妆,戴上墨镜,回到刚才坑人的那条街。街头上聚了 不少妇女,旁边是一捆捆露出牛皮纸的布,他们指手划脚,叫骂连天,有两个老太 太哭得死去活来,妇女们说,一个老太太花光积蓄买了两匹布,另一个花的是儿子 的钱,怕儿媳妇下班回来和她算帐,她们悲痛欲绝,连声诅咒:“丧天害理的,畜 牲叫他们不得好死!叫他们生出来儿子不长屁股眼……” 侯跃进拉了梁宝一把:“快走吧,别让她们认出来。” 他们卖过假药、假文物、假羊皮茄克、假首饰,每次进项都不少。尽管侯跃进 不可能不做手脚,他们三个人的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有时候跃进过分暴戾,大小 二红有些不太尿他。梁宝把侯跃进当做救命恩人敬着,侯跃进对他十分青睐,出手 也大方。梁宝跟着他吃遍了城里各大饭店,学了不少谱儿。有一次吃罢饭散步,侯 跃进问他:“你想不想自个儿拉出去,单练?” 梁宝心里想,这小子是在试探我,看咱有没有野心,咱可不能让他探出底来。 于是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你是不是看咱不中用,想撵咱出来?” 侯跃进见他老实巴交,叹口气说:“你呀,心太善、啦。” 日落时分,街上行人稀少。前边不远处有个挺气派的中年人,提个手袋,慢悠 悠散步。侯跃进说:“这个人是北京来的,在哪个部当处长或公司经理,咱这个城 市有他的情妇,他来出差,公私兼顾,他手里提着几千元钱,正要去幽会。” 梁宝问:“他的钱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 候跃进说:“一回事。他平日积攒私房钱,就为干这用的。只要情妇高兴,他 恨不能搬个金山给她。这种人在家在本单位特正统,出门在外又特爱贪小便宜。” 侯跃进变戏法般掏出一支假金条,“咱俩宰他一把咋样?” 他俩拉开距离,佯装互不相识,待那干部走近,侯跃进突然发现一个钱包,他 看看梁宝和干部,后两人也几乎同时发现钱包。三个人互相盯了一会儿,在一种无 声语言文使下,侯跃进拣起钱包,他当着凑在眼前的另两个人打开钱包。“啊!金 条!”梁宝情不自禁喊了出来。那干部矜持,但也使劲吸了一口气。侯跃进问: “怎么办?” 干部说:“一百多块一克,这玩艺儿有二三百克吧件侯跃进说:”是我发现的。 “说罢拿着要走。 梁宝挡住他:“不行,我俩也发现了。” 干部斟词酌句说:“准确地说,是我们三个人同时发现了它。” 侯跃进问:“你们说吧,咋办?” 梁宝说:“平分!” 侯跃进说:“不行,是我先发现的,我拿一大半,剩下的你俩分。”‘梁宝说 :“我不同意。三人平分!” 干部也说。“既然我们三人同时发现的,就应该由三个人公平地占有它。” 侯跃进争不过他俩,只好勉强同意平分。在分法上讨价还价半天,决定由一个 人占有金条,另外二人各得一万元现金。干部、表示要一万元现金,侯跃进和梁宝 争了半天,最后决定金条归侯跃进,但他得马上去取两万元现金。金条暂由梁宝和 干部保存。侯跃进说:“你们得给我一万元押金,要不你俩跑了,我一个子儿也捞 不着了。”梁宝浑身上下摸不出一个子儿,干部打开手袋,倾其所有,一数,才四 千五百块。侯跃进接过钱,又看了干部的工作证和住宿证,问准了梁宝的住址,这 才威胁说:“你们要是把我撇了,我带着刀子,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们!”说 罢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干部摇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 过了十分钟,梁宝要解手,看他憋得走来走去怪难受的样子,干部说:“解手 去吧。”梁宝还不走,干部问:“不放心我,是吧?” 梁宝不好意思地说:“倒不是不放心……” 干部温和地说:“那就去吧。我当了这么多年干部……” 梁宝说:“厕所离这不远几步,你可别走远了。”说罢,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梁宝三拐两拐,十分钟后追上等在那里的侯跃进,两人笑疼了肚子。侯跃进说 :“这下子,和情妇在一起,也没那么愉快了。” 梁宝说:“咱们太缺德了。” 侯跃进说:“等你成了百万富翁,有的是好事你做。修桥、铺路、办学校…… 他们会当祖宗供着你,给你个头衔过过瘾……” 和大红吵过架后,侯跃进说:“把她俩辞了吧。该换换口味了,一天到晚瞅着, 早他妈腻歪了。” 梁宝说:“她俩都是好手。进货出货,坑蒙拐骗,没一了样二虎眼。” 侯跃进眯着梁宝说:“你倒舍不得了,是不是她俩给了你甜头?” 梁宝说:“耗舔猫卵子,咱哪有那么大胆子?就是你借一个给胆儿咱,咱也不 敢。” 侯跃进说:“你也不是那种人。小便宜总会占吧?比方说,打个KISS之类。我 想,大红那么傲慢,不会让你摸她一根毫毛;小红么,只要你摆住她,占点便宜没 啥,但要打洞,她也不会依你。” 梁宝装傻,但经不住侯跃进百般盘问,最后承认,大小二红早就和他上床了。 侯跃进不信,问一些她俩身上的主要特征,梁宝对答如流。侯跃进象不认识他似的, 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你小子,不可低估呀。” 梁宝心想,认识老子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侯跃进说:“你老叨咕李子长李子短 的,咱干嘛不把她弄来呢?她家手头紧,上哪儿找这好事?她一来,不就送进你嘴 里了?另一个我也选好了,高二,她不想念了,小丫头一表人材。咱有这么招人的 两个妞,不挤破门槛才怪。” 一提李子,梁宝心里格登一下。但他知道,不到抗着侯跃进的时候。他一说, 这事就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