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梁宝与李子结婚, 品尝了婚姻的苦果 李子心灰意冷。小店关闭了。家中财物被亲戚们掳掠一空,舅舅老犟驴斩获尤 多。 “嫁个男人吧。”他劝外甥女,“和梁宝的事,你妈的事,别说,瞒不住他才 怪哩。” 李子知道,他瞅的是这两间平房。没几天,老犟驴领来一个疤眼男人,三十多 岁,耳朵叫牲口咬去半拉,脖子上有块刀疤。老犟驴说:“这小伙儿不赖咱个儿支 起两个床子,每天一二百进项,只有一个老妈,也快完蛋了,家里没负担,你一去 就掌印把子。人家有楼房,三室一厅,赶上正处级了。” 疤眼说:“咱两个床子,咱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咱妈太老,眼神不济,看了几 天,东西叫人顺去不少。你来就好了,咱俩一人一个,看谁弄得多。” 李子笑了。越想越乐,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犟驴对疤眼说:“你瞧,她乐了,这就是同意的表示。你俩谈着,我得去厂 里干活了。” 老犟驴一走,疤眼开始放肆了,他火辣辣盯住李子高耸的胸脯,还上去抓住她 的手:“瞧,小手,冰凉……” 李子大吼一声:“你给我滚!” 疤眼怔住了。 李子指着门说。“听清了没有,你给我滚——” 疤眼嘟嘟哝哝往外走:“怎么搞的,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又是秧歌又是戏。一 转身,脸就变了,还骂人呢!可惜了的,这么俊的丫头,骂人……说不准受了刺激, 有病……”到了门外,他伏在门框上,探进两只红赤赤的疤眼问:“你是不是假装 发火,吓唬我?可别弄到最后,咱俩都后悔……” 李子不说话,食指伸得笔直,指着门外,疤眼猛踢门框,边往外走边骂:“他 妈个X !二百块扔水里了。老鳖犊子,坑人……” 李子扑在床上,呜呜哭个不住。 梁宝说:“咱们登记吧。” 李子说:“咱们?谁和你登记!” 梁宝说:“事到如今,还有啥可说的呢?” 李子说:“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梁宝说:“都是我不好……” 李子说:“下火海下地狱,是我自个儿招的,你道啥歉?” 梁宝说:“事情本来该是另一种样子,可现在……” 李子说:“我活得下去。” 梁宝说:“你只剩孤身一人不比往前……” 李子扑在被子上,欲哭无泪,身子抽得厉害。梁宝抚摸她肩膀,往下摸,摸到 腰眼时,她野蛮地推开他。梁宝看见她眼圈都黑了。 梁宝说:“咱们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打你刚缝死裆裤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李子说:“我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梁宝说:“你忘了我刚复员时吗?你还是中学生,又蹦又跳,会拿眼睛偷偷看 人。把咱眼馋得呀——” 李子情绪稳定下来了。 梁宝想,还是拣愉快的说,干嘛惹自个儿生气呢?这时,华不石却突然冒出来 了,他和李子耳鬓厮磨,李子躺在他的床上,不避讳梁宝,叉开穿短裙的腿,看得 见里面的白色三角裤,她肚里怀着华不石的孩子,对他信誓旦旦……最叫人恶心的 是和侯跃进。可再一,不可再二再三,你明知他,却那么贱……现在倒好,叫人甩 了,泪眼吧哒,瞧着我;还假装拒绝,咱是什么人?成了冤大头……梁宝情绪低下 去了。他本想再接再励,把话说得更火爆些,可是耳朵根热得象炼钢炉,嘴也加了 把门的,话很难出口。 李子坐直身子,满怀期望,看着梁宝,等他往下讲。见梁宝面红耳赤,没一句 整话,情绪又一落千丈,她眼神黯淡、阴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梁宝见她又冷了,心里一震,不由想起她眼下的处境,不能说是他梁宝一人造 成的,也不能说与他一点关系没有。要不是他把她介绍给华不石和侯跃进,要不是 自已同时占了人家娘俩,她今天说不准正在大学里念书呢,顶不济也干个小职员, 嫁给科长或处长的儿子,住上楼房,有暖气煤气……这么一想,又打心眼里觉得对 不起她,应该补偿,再说,她毕竟百里千里挑一……梁宝又热烈起来了,说软乎话, 拿东西哄她,说出一系列使她高兴的旅游计划,答应给她买别的姑娘做梦都不敢想 的东西。趁她眼神又和缓下来,他不失时机搂住她,抚摸她冰凉的小手,她半推半 就,梁宝扩大了抚摸面积,她伸手去拽裙子拉锁,一边自动倒在床上,梁宝忙摁住 她的手,慌里慌张说:“……别,现在先别这样。等咱们结婚那天……” 李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误会了。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只要你要… …” 梁宝动情地吻住她,她也努力口吻,这一回,两人吻得嘴唇发麻。梁宝发誓说 :“我要让你有个最隆重的婚礼,盖过那帮鳖羔子!” 婚礼在本市最豪华的饭店举办,来了不少贵宾。华不石担任总管事,竟也组织 得有条不紊。唯一出点麻烦是参加庆贺的宾客凑不够五十桌,只坐满了三十来桌, 另外十几桌酒菜空摆着。梁宝命人出去拉人,二十几个人在门口张罗,见衣着整齐 的行人便拦住,请人进餐。有的吃惯了这种飞食,倒不为难,一请便进;没吃过的 以为这是陷阱,牛也似的往外挣,费了许多口舌也白搭。梁宝急眼了,叫华不石不 择手段,于是抬出一箱电子表,凡进餐者,一人一块,这样才勉强坐满了五十桌。 吃过这顿饭的人,没有一个后悔的。 猴子指着饭店门口一排排大小汽车说:“我结婚时可比你差远去了。”这个饭 店住了不少外国人,他们看热闹,有几位还吃了饭,他们伸出大拇指,连称气派。 梁宝和诸位中国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梁宝说:“让资本家瞧瞧,别老寻思中国人窝囊,把咱往门缝里瞅。” 尤其使别的婚礼无法与之相比,文艺界新闻界的朋友帮了大忙,摇滚乐手,红 歌星,霹雳舞王子林育健将,气功大师、杂技世家,诗坛骄子,名记者等各界精英 纷纷献词献艺,专业摄影师拍照、录像,晚报记者已把版面留出了位置,报道这一 盛况。前来赴宴的画刊总编也答应下期刊出新郎新娘的玉照。总之,这次婚礼成了 本市一年内十件大事之一被记载下来。 忙活完,回到洞房,已是夜深人静。两人忙宽衣解带。梁宝疲惫不堪。 “咋样,气派吧?”梁宝问。 “气派。”李子说。 梁宝问:“你高兴吗?” 李子说:“高兴。” 梁宝说:“你今天真棒。” 李子说:“你也是。” 梁宝动手去脱她内衣。李子一动不动躺着,摆好了姿势。梁宝摸了一气,知道 不需要自己再动手了,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胸罩和三角裤揉成一团,散乱在枕 头边。梁宝心理准备不充分,想抚摸她,扒她衣裳,来激发自己,没想到她替他省 了这一过程。她和华不石,和侯跃进,也会这么主动,说不准更甚……不过,这又 有啥关系呢?咱自个儿胡来的事少吗?光兴你胡来,就不许人家胡来?和你相比, 人家少得多呢!梁宝烦恼地抱住李子,她趁势偎了过来,内行地响应着他。梁宝心 妩咱可不能不争气,别胡思乱想了,过去的事,想它有啥用?关键是享受眼前。注 意力总也集中不起来,他一次一次试着进入,都没有成功。他开始淌汗了。李子擦 擦他额头上的汗,他自尊心受了伤害,往下挪身子,李子紧紧拥住他,不准他动: “慢一点,别着急。”她说,同时会咬梁宝耳朵根,梁宝一阵躁热,又是汗如雨下, 他使劲挣脱,李子仍是不松,鼓励他说:“以前你不是挺棒吗?今天没问题。你只 是太累了。” 梁宝到底挣脱开了,喘了一会儿气,不理她,兀自把眼瞪着,望天花板。李子 不理他,也望天花板。望了一会儿,季子娘子壁灯,以压抑不住的委屈声调说: “你太乏了,好好休息吧。”说罢,她装着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梁宝也得装着马上就睡着了。他鼻息粗重,翻了几个身,甚至轻轻打了几下鼾。 估计李子已进入梦乡,便睁开眼,懊恼不堪想心事。想一会儿,便微微侧一下头, 窥伺李子到底睡了没有。这样折腾一两个钟头,终于有一次,两人同时侧过来了。 “你没睡?”她问。 “你呢,也没睡?”梁宝问。‘李子蒙住头,身子抖得厉害,梁宝扯开毛巾被, 她一脸泪水,冰凉。 “想你妈?”梁宝说,“我听说,女的刚结婚,尤其头一夜,都想家。” “不。”李子说,“我在想我自个儿。” 梁宝说:“刚才怪我不争气。张罗好几天,我太累太乏了!” “不,是我没有魅力。”李子捂住梁宝的嘴,不让他说,“要是说以前有的话, 现在也没有了。” 梁宝无语,沉默。 李子搂住他,吻他。梁宝刚要侧过身对她,她又推开他。 “你干嘛要办傻事呢?”李子拍着梁宝胖嘟嘟的脸蛋问,梁宝生气了,李子接 着往下说,“爱情不是慈善事业。心肠该硬的时候,就得硬;软了得吃一辈子后悔 药。” 梁宝反驳说:“是你干了傻事。” 李子说:“我二十来岁了。妈死了,一个人也活得下去。” 梁宝说:“你从来心里就没有过我。” 李子说。“你想听真话吗?” 梁宝说:“你说吧。” 李子沉吟半晌:“算了,不说了。” 梁宝说:“人心隔肚皮。就是隔着肚皮,也看个差不离儿。” “睡觉吧!”李子说,“明天还有不少应酬呢。” 两个人的性生活一直不和谐。大多情况下是梁宝不行。偶尔梁宝行了,李子不 是来了例假就是特别的没情没绪。有一回进行到半途,李子突然格格笑了起来,气 得梁宝三天没回家。他请教了不少过来人,学了不少点子,仍无收效。他甚至被江 湖郎中骗去六百三十块钱。那家伙在电线杆和厕所墙上贴了几百张广告。梁宝驱车 找到这位小矮子,发现矮子正要搬家。矮子不看脉也不看生殖器,只看了看气色, 没等梁宝应声,便塞给他一小包药,要了他六百三十元。梁宝吃了几天,半点效果 没有,拿药店给人鉴定,原来是树叶子拌了糖。猴子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吧,他 和你的经历差不多。 这人叫老旦,中等个头,精于,壮实,眼睛有些红,脸色泛育,一看就知道纵 欲过度。梁宝请他去酒巴,他抢着付了钱:“咱们都是侯大哥的人,客气啥广梁宝 把心中烦恼从头到尾缕述一遍,老旦唉声叹气一大气,最后才说出他的一段遭遇。 五年前,他在机关里当办事员,他老婆当营业员,看别人纷纷发财,两口子不 甘心受穷,一审火同时辞了职,想开一家餐馆。他们瞅准了一幢房子,面街,正在 繁华地段,要价也高:五万。他们把家产卖了也凑不够五千,而熟人中只有老贝近 年暴富。老贝曾在胡同里调戏过老旦的老婆——她是附近有名的美人儿,老旦还上 门骂过老贝。老旦在饭馆里请了者贝一顿美味,酒足饭饱提出借钱。老贝倒爽快, 只提出一个条件:要亲眼看看他和老婆性交。老旦脸红脖粗,想掀饭桌。老贝劝他 慎重考虑,说那幢房子有几家已经盯上了。老旦回家和老婆商量,两人豁上了。老 贝领来一个风骚女子,五万元拍在桌上。开头两口子咋也拉不下脸,老旦火了,揍 了老婆一个耳光,两人这才拿到五万元,盘下那幢房子。不用说,财源茂盛。可是 从公开曝光那回以后,两口子再也没兴趣行房了。一要行房,就想起那回,一想起 那回,就灰溜溜,无半分兴致。他老婆说,咱也学老贝,看别人!但怎么也没找着 象他俩当初那么迫切用钱的人。后来,他老婆领回一个又一个女的,有的是妓女, 有的是她过去的同事。有的是大学生,她在一旁看着丈夫和她们乱搞,心理才平衡 了。老旦为这还被公安局关过三天,他顶了一位年轻警察,被打断一颗牙齿。 梁宝问:“现在,你俩离婚了吗?” 老旦说:“离啥婚!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 梁宝把这个故事对李子说了。 几天后,梁宝回家,见卧室坐着一个青年女子,他从没见过她。 李子对女子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女子点点头,款款走向梁宝,李子知趣地说出去办点事。梁宝急忙冲过去拦住 李子,让她讲明白。李子笑了:“你真不明白?”她指指女子说,“她会告诉你的。” 梁宝勃然大怒,一气砸了几个花瓶,他正要砸彩色电视机时,李子才抱住他, 吻他脖子和下巴,又去吻他的嘴。青年女子气哼哼走过来,扒拉开他俩,质问李子 :“你搞啥名堂?捉弄娘老子吗?小心有人把你办了!” “你走吧,这儿没你的事啦,起码今下晚没你的事。”李子说。 女子伸出瘦长的手:“钱呢?” 李子说:“不是给你了吗?” 女子蛮横地说:“不够!我还得坐出租车呐!” 李子不给,梁宝掏一张大禀甩给她:“滚你的蛋吧!” 女子一边骂着一边出了门。 这一晚夫妻特别尽兴。 往后还是不行。李子说:“你再找一个相好吧。你手下那帮小丫头,一个赛过 一个。” 梁宝说:“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李子说:“别染上病就行。” 梁宝说:“你是希望我给你开绿灯。” 李子只是苦笑。梁宝熬不住了,背地里偷吃了几回禁果。觉得对不起李子,给 她几次机会,让她陪过几次外地商人,其中还有一个外国人,她陪他们转遍了本城, 又去外地周游。回来后,李子一点也不开心。终于有一夭,李子发话了:“你干啥 让我陪那些。家伙呢?你倒放心。” 梁宝说:“你太蔫了,出去散散心。” 李子告诉他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遭遇,梁宝听了不受用,不让她讲,她絮絮叨 叨,讲得细致人微。梁宝想,她已经不正常了。李子说那个外国人特别懂得讨女人 欢心,同时,她认为外国男人更阳刚,有男人味,那个家伙体力真棒,干过运动员 ……梁宝用武力制止了李子,她不再胡说八道,却嗅遍梁宝身体各个部位,最后, 她说:“这香水不赖,德国货吧?”梁宝脸红脖子粗,急忙分辩,李子用柔软的手 掌捂住他的嘴,“什么都别说。我爱闻别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梁宝摊开四肢,哭丧着脸,生闷气。 “人们为啥要结婚呢?”李子问。 梁宝闷声问气说:“不知道!” 李子揉揉他鼓囊囊的肚子说:“对不起,又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梁宝闷住不言声。过了一会儿,李子认真地问:“刚才那香水是啥牌子的?” 梁宝说:“我是欲哭无泪。” 李子说:“我也是。” 两人竭力要睡,睡不着。但都逞能,装得若无其事,心情坦然。后半夜,李子 轻轻碰了梁宝胳膊,又双手抓住,依偎着他问:“咱们离婚吧。” 梁宝脑袋嗡的一下,仿佛炸开了,心也揪掉了一般。一个人要从他的生活里永 远消失了,而这个人,他曾倾尽过全部心血。 梁宝说:“你没想想,还有谁好投靠?你妈走了,房子叫你舅占去了,你又没 有工作,直系亲属靠不住,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行?” 李子笑笑说。“世界这么大;就容不下我一个弱女子?咱也不贪,一份差事, 一个床铺,一碗饭,一箱书,足够了。” 梁宝说:“你说过,你妈死了以后,你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李子说:“正因为这,我才不能再害你了。” 梁宝说:“是我害了你。” 李子说:“别说丧气话了。谁也没害谁。谁是三岁小孩?脚上的泡是自个儿走 出来的。” 梁宝说:“你要是换一种情况,我会放你走的。可现在这样……我得对你负责。 人得讲良心……” 李子感激地摩挲梁宝全身,但坚持说:“别担心我,世界大着哪,我真的那么 窝囊?” 沉吟半晌,梁宝问:“你说过,有句话想告诉我。” 李子问:“你真的想听吗?” 梁宝说:“想。十分想。” 李子问:“你猜不出来吗?” 梁宝老老实实说:“我想过,猜不出来。” 李子说:“我一直想告诉你。一想,反正来日方长,不迟。再说,我这人也容 易后悔。现在嘛,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梁宝受了伤害,翻过身,伏在枕头上,直喘粗气。李子说:“这种姿势阻碍呼 吸,快翻过来。”梁宝不翻,李子动手翻他,他牛一样僵着。李子累得直喘:“咖 你呀——” 梁宝放赖说:“我死了也不用你心疼。” 李子僵住了,梁宝又去摸她的脸。李子趁机抱住梁宝,疯狂地亲吻他,撕扯他。 梁宝也发了疯,他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强大冲动。 李子是吃了安眠药死去的。她洗得干干净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换了新 的。她还为自己化好了妆,涂抹匀停,仿佛去赴一个宴会。梁宝在她脸上没找出半 丝怨恨和遗憾,她宁静而满足,无怨无悔。梁宝说,李子呀,你这人也太绝情了, 连份正经八百的遗书都不肯留下,怕我玷污了你似的。你说说看,我哪一点上亏待 了你?别人有的,你有了,别人没有的,你也有了。你还是不知足。你一走了之倒 是轻松,叫别人咋看我? 梁宝本想厚葬李子,一想到她不辞而去,一个字不提他梁宝,就气得不行。他 将李子草草火化,骨灰盒往公墓一存,空手回到家里。又后悔,想取回来。又一想, 算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人没了,供点灰,不过走形式罢了,没那必要、夜里 枯坐,觉得前后左右都是李子的目光。他索性翻出李子影集,扉页上,是一首李子 新抄的宋词。 不是爱风流 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 值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