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陶然站在操场角落,看到我后她幽幽地说,明天我在街口的教堂等你,一定记 得。 我不假思索点头,示意她我正赶时间。 她说的那间教堂就在学校后面那条街。陶然喜欢去那里。她曾努力说服我与她 一同去,可是一直没有成行。因为在潜意识里,我是抗拒这种同化的。 第二天下起了冻雨,房间的玻璃窗上起了一层浓白的雾。我裹了一件厚厚的风 衣出门,外边狂风大作,走至街边,站在教堂东面的转角处,只差一个转弯就能到 达。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灵敏的触觉又开始失灵,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压得 我换不过气来。那一个瞬间,我害怕看见那端的陶然站在教堂门口,她太融入神秘 和肃穆,就会比照出我贸然闯入的局促。陶然是我愿意栖息的枝头,但我始终是一 只爱惜自己羽毛的飞鸟。我最终还是决定沿原路返回了。 第二天,陶然就彻底消失了。这件事在小范围内引起了轰动。接二连三的人想 从我这里打探到线索。我抱着微弱的残存的自欺的希望打电话去她家的时候,她弟 弟告诉我,她早上是拎着一书包行李走的。奇怪的是,听到的时候,我居然忍住了 泪水,却愤怒地用脚猛踢墙壁。 我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我的临阵脱逃是陶然消失的导火索。 与陶然一起失踪的还有水色。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彼此引诱还是同病相怜。 在她走后的一个星期,我都非常消沉。课堂上哄堂大笑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是面无表情的。同位摇着我说,你以为你这样她就可以回来吗?你以为你这样有用 吗?!可是她骂也骂不醒我。晚上,因为怕被父母发现,只有一个人躲在被窝里, 一边听她喜欢的梁咏琪一边哭得无声无息。 我的手边没有一张我和她的合照,连一张大头贴都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从来不去做大多数朋友之间的吃喝玩乐。手边只有她给我的一张登记照,山茶一样 素净的容颜,掩饰蜕变的温和微笑,隐藏阳光荡失的苍白。 她离开后第七天,居然打来了电话。我激动得难以言语,甚至忘记了追问她的 下落。我们在电话两端长时间的沉默。我所有的语言只有一句:你回来啊。我都可 以坚持下来,你怎么不可以呢? 她说,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不要劝我。你也要好好照顾 自己。 来电显示表明,她去了上海。那时候我们一起看安妮宝贝,对那座城市有情结。 整通电话,以沉默始,以无言终。从头到尾都只字未提我们在教堂的约定。我 是在躲避,而她是否已经忘记,我不得而知。 我们还没有能力去许诺什么。曾经有过所有消磨彼此意志的沉迷,都应验在了 她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