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同化的时代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不在自己的房间。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发生。 说没有喝醉过是假的,说喝醉了没有男生凑上来要送你回家也是假的。但是醒 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真的是第一次。 这是一个新装修的五星级酒店,我在房间里面其中的一张床。我睁开眼睛,张 大嘴巴,像个傻子一样地发了五分钟呆。 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并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什么,马上反射到脑袋里面的,居然 是不可以相信。 城市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陌生人,我曾经有女朋友在夜店里认识陌生男子,被 人骗走财物,也有朋友曾经莫名其妙地抽了人家的特制烟,捧着酒杯手脚打颤,也 有一阵子到处传说“西班牙苍蝇”,女生喝了会昏迷不醒,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我不抽烟,也向来都是自己买东西给自己,从来不会喝陌生人的饮料。 旅行时候,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的咖啡店尝他们的最新树叶,我也没有什么反应, 过去屡屡证明我对很多迷幻药品都有 抗药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完全失去知觉? 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是赤裸着的,衣服首饰在外面的沙发上。我的惊讶诧异仿佛快要从嗓子里跳 出来尖叫,到底怎么了! 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酒店的名字很熟悉,就在我工作的公司附近,我也认识 他们这里的几个高管。一颗心放下来一半。酒店的书桌上摆着一台手提电脑,一堆 日文书籍————我居然和一个日本人睡在一起! 一堆中文日文的名片,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日记本上封面上贴着一个短发女 生的大头照————我居然被一个日本女人带回酒店! 情况慢慢明朗起来,洗手间里挂着性感内衣,台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保养品。 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症状。 但是,我为什么会和一个日本女人一起回来她的酒店!? 顾不上去找床上那个睡得极为香甜的人问个清楚,我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 样,一心一意想到的,就是逃离现场。我穿一条粉红色的露肩小裙子,却死活找不 到我的腰带。于是我穿着这条美丽的粉红色睡裙,飞快地逃离现场。走的时候写下 一张便条致谢:“Thanks for all。苏珊。” 路上我打给熙茜,“昨天晚上最后是怎么样的?”我问她。 “我想你可能看到一个以前的朋友,一个短发女生,你和她跳了一晚上的舞, 走的时候,她说她送你。”熙茜在那边回答。 “我醒来之后和她在酒店。不过不像是临时开的房,这个女人,好像就是住在 酒店的。”我对她讲发生了什么,“醒来在酒店,却完全不记得怎么回事。而且, 完全没有过量酒精以及任何药物。我就是完全不记得。” “我一定中了魔,我没喝什么东西的昨天。喝的东西,也都是自己的,没可能 醉到这样啊?”我迷惑地解释。 “那就是万圣节你中魔了。我不知道,喝醉要么是特别开心,要么是特别不开 心了。好了,我要出去参加一个活动了,晚点和你聊。”在熙茜的世界里,什么事 情都是可能的,她似乎并不觉得惊讶,挂上了电话。 下班时候的北京照旧堵得水泄不通,失去耐心的司机焦躁地按着喇叭,这拉长 的嘟嘟声飘扬在都市上空,我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出去赴阿曼达的约会。 阿曼达是我的模特朋友露丝昨天晚上带来的,在今天早上看到的五个未接电话 六个未查短信中,她的短信简短而蕴含信息:“下午一起吃东西好吗?我想和你谈 谈关于肯尼。我已经和他约会三个月了,但是我知道他最近在见你。” 肯尼是我回来中国,第一个约我出去的男人。 某一天出去吃饭,忘记了是谁介绍认识,总之他飞快给了我卡片。仔细看他一 眼,瘦瘦的香港男子,发型打扮都算入时,讲普通话讲得很辛苦,于是我们讲英文。 他是做餐饮行业的,一家亚洲小有名气的餐饮娱乐集团的高管,自然懂得哪里 吃东西喝东西讨女生欢心。第二日打给我:“你刚回来北京,我带你出去看看好不 好?” 非常地难拒绝,于是和他见面。 他带我走马观花,一晚上两个人去了六七家夜店,每一家并不多呆,只是进去 喝一杯就走,到第七家转到糖果。北京的夜生活之丰富让我再次瞠目结舌。在糖果 完全迷路,未来世界的闪灯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音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一点的 地方,打算喝一杯就走,于是要了Long island 。 我们喝了一口,然后转过脸,四目相对,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了————“That ‘s not island, that’s Coca Cola ”,两个人,站在吧台对视笑到肚痛。 第二天他再次电话我,第三天照旧,我有点诧异这过高的见面频率,但是恰好 当时的我,过去的朋友不知道我回来,新的朋友不认识,我是真的空着。于是我们 连续两天一起晚饭,第三天吃完饭,他说:“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就认识了阿曼达————这城里,难道过来过去就这么几 个人吗? 她约我见面,两个人去闹哄哄的茶餐厅,对着水果沙拉,原本以为的一点点尴 尬,到了此刻,才发现其实女生都全部比外表强悍。 她身材很好,外形漂亮,实在找不出来,这个男人花心的理由。可是他还是见 别人,说,“我没有女朋友”。对两个女生说一样的话————“You are so beautiful”。 她说:“对不对,他也有对你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 我觉得滑稽胜过忐忑,毕竟刚刚认识,再开心再伤心都不会到哪里去。但阿曼 达那边,说话的口吻已经变了,已经交往了一些日子,而且是严肃认真的,抱定结 婚态度的。 旁边闹哄哄的,她间间断断,和我讲她的事情。 她来北京也有几年,做模特。有过一个男朋友,之前一直照顾她。后来分开了。 模特不能做一辈子,她有想法转去别的工种,设计师或者别的,都没有定,一直在 看。但是确定的事情是,开始想安定下来,遇到好的男子,拍拖结婚。 “他追我很久,最近一直问我,说,要不要结婚,一转头,又去约别的女生。 这就是这个男人。”她摇头,再摇头。 “分啦,有什么可说的。也不英俊也不是很有钱,就是讨我欢心,现在连这个 也没有,在一起做什么……”他的缺点被一条条地指出来,我坐在对面觉得窘迫起 来。 我在他们的关系中,终究是个外人。我不该知道他的这么多缺点。也不觉得, 女生贬低和自己约会过的男生,是个好主意。 “我不会再和他见面,我不知道,对不起。如果刚才我知道你对他这么认真, 我和他出去过也不会告诉你的。”我真诚地解释。 她看似毫无留恋,绝然离开这段感情,但是骨子里潸然失落,我是看得见的。 在这个匆忙而焦躁的城市,静下心来认真对待一段感情,已经是奢侈,这奢侈又给 错了人。 每个女子,内心之间,清楚地会把和自己约会的男人,放在心里的不同房间。 有些人,就是出来一顿饭的缘分,有些人,或许可以娱乐节目,有些人,她是想共 建生活结婚生子的。最重要的那个房间放错了人,多么心碎难堪! 饭后她电话找节目,很快约定晚上出去娱乐狂欢,居然也约了个男生给我。工 体区域是照旧的喧哗热闹,中间她去别的房间玩,回来的时候明显的精神涣散。我 拉她出去吃东西醒酒,她醉极了,鼻孔末梢有白色的粉状物体,然后一直用纸巾擦 鼻涕,显然她们除了喝酒之外,也玩别的花样。 “在北京,玩这个很流行啊?”我装出见惯不惯的样子,用食指按住一个鼻孔, 问她。 “也不是了,不开心了。有人带了,我试试而已。”她再次拿起桌上的餐巾纸, 用力地放在鼻子上,发上夸张的鼻涕声。 我沉默地喝完了我面前的皮蛋瘦肉粥,我能说什么哪。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男朋 友约我出去,我这个时候冲出来做林则徐,又有什么意义。 而我回来中国,第一个真真假假的约会,就是这样的Happy ending,让我更是 觉得中国的男人,这样的生龙活虎,眼观六路,耳通八方。 回到家安妮打来电话,讲述她的最新进展,等电话的夜晚,以及照旧的欲说还 休。 “今天晚上我觉得万森应该打给我,但是他没有。”她说。 “亲爱的,你有无觉得,有的时候,你拿他当女人好了。”我突然说。 “怎么解释?”她问。 “与其不停地挑剔埋怨,其实不妨把他当作女人看待,你心度他心。”我在电 话那头微笑。 难道不是吗?这是一个男女同化的时代。一些女人的行为走向传统意义上的男 性化,出手买单,同时约会多个异性,喜新厌旧,甩掉前任男友。同时男人们开始 外表着装性感,责任感下降,追求个人安全保障自身欢愉第一。在这种前提下,女 心度男心,变为可能。 你喜欢靓衫名装英俊容颜,他当然也喜欢甜美笑容完美身材,你想要衣食无忧 嫁入豪门,何必嘲笑他娶个有钱人的梦想?你看到别的优秀男士真的百分百不会暗 自荡漾?你有没有对不喜欢,或者喜欢的男人撒谎,瞒着他约会别人?有没有暗自 计算你付过的账单?你是否百分百的忠诚相信于你的爱情,以及投入你全部精力进 去? 这样一想,何必男朋友看看别的漂亮女生你已经恨死,何 必抱怨男人又撒谎又花心又小气? 尘世男女,一边本能地相爱,一边本能地爱护自己。男人如同女人一样,一样 地怕被抛弃怕被伤害,怕寂寞也怕爱得浑身是伤。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理解男人一只脚踩两只船了。”安妮说。 “当然不是,只是好男人越来越少,最好降低期望。最好,有他们也可以,没 有他们也可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对方要是让你失望,岂不是人 生都散了。今天我见的这个女生,真的蛮伤心的。”我说。 “我最喜欢的那句话还是,她永远高兴他能来,也不遗憾他离开。” “如果我是那个女生,我不会那么伤心的。如果我真的爱他的话,他和别人约 会他开心,我会让他去的。如果他那么容易爱上另外一个人的话,他不值得我伤心。” 我说。 “火星人的想法真是不一样,应该给你一个最佳情人奖。”安妮在电话那边, 笑了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