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什么?” 徐莉也听到了,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米酒死了,医生说死于癫痫引起的心脏病。” “这不可能。” “火葬厂已经去车子把他拉走啦。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好在该用 他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用过了,只不过在最后的这一部分他的角色没有演完,让人 有点遗憾。”骆连生好像在笑:“恐怕我们得给他开个追悼会,毕竟大家朋友一场 嘛。” ………… 徐莉禁不住流下泪来,她在想,米酒是不是昨晚酒喝得太多,引发了他原来就 有的癫痫?要是那样的话,就是她害了他。她想起他说的那个关于死的玩笑,现在 想来,那个玩笑真是太不吉利了。 米酒没有亲人,在北京又很少有朋友,追悼会去的人很少。小小的告别室有二 十来平米的样子,米酒平静地躺在告别室中间的一张地台上,身旁围着一米多宽的 鲜花,连身上都覆盖了鲜花,人们吃惊地看到,这些鲜花都是黄玫瑰,它们把前来 告别的人们与死者隔开。米酒的脸色苍白,看上去与生前没有什么两样。徐莉尽量 控制着自己,却仍然止不住地流泪。 瞻仰遗体的时候,她始终把那只领带卡子握在手里,她想把它别到他的领口上, 可中间隔的鲜花太多了,她无法靠近他。 回到家的当夜,徐莉几乎整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睡意才要袭上来,电话铃 声却响起。她接起电话却没有声音。 “喂,你好。” “……” “喂,是谁,请讲话。” 依然是没有应声,徐莉听到对方轻轻的喘息,忽然,她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气, 全身毛骨悚然:“是你吗……” “是的,这是我给你讲的又一个黄段子,不是用语言,而是用黄玫瑰覆盖的行 为,希望你喜欢。” 徐莉想起来,米酒说过他有一个朋友在火葬厂工作,有办法搞个死亡证明,那 个告别仪式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她正要问他现在在哪里?可电话却挂断了,耳机里 是嘟嘟的盲音。 窗帘上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曙色,她忽然醒悟到自己其实站到了一个悬崖上, 后背已经放上了一只强有力的手,它只要轻轻地弹动一下,她就会坠入脚下的深渊 而粉身碎骨。现在的时光也许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日子。时至如今,她没有选择的余 地,必须与他们合作,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他们需要她做的事情。童话永远是讲给儿 童的故事,发生在成年人身上的童话,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此时她反倒羡慕起米酒 来,起码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了,而她却不能。回头想一想,自己以前那 些平淡的日子才真是幸福的日子,尽管那些日子里有许多没有实现的物质渴求,可 它让人过得踏实,安宁。安宁在人不经意的时候似乎毫无用处,如今,她用这些看 似无用的东西换来了车子、房子,对,还有一个知道她曾经要过“夜间服务”的未 婚夫,最为难堪的是,她要和这个人生活一辈子。想到这些,徐莉真是泄气极了, 有滋有味的日子永久地消失了。 徐莉病了。 整整两个星期,徐莉躺在医院里,沈小林寸步不离,他的住京办事处的员工都 被他调动起来,放下所有工作,为徐莉的痊愈和康复服务。骆连生每天都有问候的 电话打过来。 出院以后的徐莉变了一个人,她滔滔不绝,爱说爱笑地一心做着两件事,一是 准备参加国务院企业评定小组会议,再就是与沈小林一起做婚前准备。如果没有米 酒的再次出现,徐莉真要幸福地过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