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喂,岚岚吗?我是妈妈,妈妈……” “找到爸爸了吗?”那头童稚的声音打断了萧雨的话。 “……找到了,找到了。”萧雨犹豫了好一会儿,强忍着悲痛。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有事,过两天我们才能回来。听阿姨的话,在家乖乖的,啊。” “知道啦,我想爸爸啦,我要和爸爸说话。” “爸爸,……爸爸他有事刚刚出去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吧,岚岚,晚安。” 听到女儿童稚的奶腔,萧雨已经放心了,不想再往下说,她想挂了电话,可那 头女儿的声音脆生生的传过来。 “不嘛,妈妈,我等爸爸。哦,妈妈,告诉你,今天早上有个阿姨打电话来找 爸爸,我说爸爸回来家啦;后,后来又说要找你,我就说我妈妈去找爸爸啦。”也 真亏的小家伙嘴利落,一下子说了那么长的话。 “乖,妈妈知道了,岚岚,睡吧。叫爸爸明天给你打电话,好吗?” “那好吧,晚安,妈妈。向爸爸问好。”能听出孩子有些失望。 萧雨的泪水,早已扑簌簌地往下落,乘风递上厚厚的纸巾,“擦擦吧。”自己 却止不住眼眶也湿润起来。于清抹了抹眼角,回去了。 服务员给她俩打开了雷松子当晚住过的房间。乘风要搀着萧雨上楼,萧雨微微 地摇了摇头,用手扶着楼梯两边的墙壁,乘风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默默地朝上攀着,一级,两级,三级…… “咚”,就在萧雨抬起右脚,准备上完最后的一级台阶时,脚尖绊着了台阶的 棱角,接着就软软地跪倒了,拖在后面的左腿不由自主地碰着后面的乘风。乘风也 无力地后退了一级台阶,摇摇晃晃的好容易稳住了身子,接着使劲全身的力气,爬 到了萧雨的身边,拽起她的一只手臂,也不知是扶着还是拖着,好半天才把萧雨弄 到了床上。 “我……我……我真是没用……用啊,是不……是连……连……”萧雨喘着粗 气,口中断断续续的不知要说什么,面颊红得就象炉中烧红的铁饼,眼皮怎么那么 重,压得她的眼球怎么也露不出来。 “你在发着高烧,萧雨。”乘风用手试着萧雨的额头,象被炭火烫着似的迅速 抽开,“你病了。”说着话的功夫,乘风把一条拧好的毛巾敷在了她的额上,然后 赶忙跑下楼。 “雷……雷……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快呀,等……等我……”一会儿, 乘风领来了医生时,只见萧雨的眼窝里填满了泪珠,身子开始轻轻的抽搐着。 医生给萧雨测了体温:四十度四;向乘风问了问情况,随后给她注射了一剂退 烧针,接着吊起来点滴,并吩咐乘风再弄一块冷毛巾敷在萧雨的胸前。 医生走后,乘风静静地守在萧雨的床边,端详着她:那张早晨还清秀白皙的脸 庞,这会儿长满了红红的鱼鳞状的斑纹,高高隆起来的颧骨,把额下的那双眼睛衬 托的那么深,眉头在昏睡中戚得紧紧的,仿佛把内心的悲痛死死的锁着。早晨那冰 凉的身体,现在象是块刚出炉膛的铁板,烙得乘风的手仿佛要起泡。 “雷呀,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你怎就忍心把所有的责任就这么推给了这个可 怜的女人呢?你可知道,她一下子就被压垮了呀。”乘风在心里不禁感叹着。 “我想去的,我真的想去的。”雷松子的声音又在乘风的耳边回响。 “听说企业都在搞改制,你现在的单位怎么样了?” “我们也改了,现在自己出来做了。不然这次就没时间来看于清了。还有……” “那一定很辛苦吧?”乘风知道他说的“还有”就是自己了。 “不,还行。人常出来跑跑,有种新鲜感,还能给自己寻找动力。” “哦,那还不错,干我们这行就是没有多少时间供自己支配。” “不,挺不错。稳定啊。收入稳定,工作稳定。有时间来c 市做客啊。” “去的,我也想去的。孩子多大了?” “十周岁了,你……” “还小,才一周多。” “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走的时候就不和你打招呼了。再见。” “……再见。”乘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想为十六年前的那个误会对他说声“对 不起”,可他却说“再见”了,就要挂断电话了,那一刻,她是多么想念他的怀抱, 他的轻轻一吻啊。 “怎么?就这样不说话啦?”是于清在那头的声音。 “再见。”片刻之后,随着他又一声的再见,乘风怀着无限的失望,久久的抓 着电话的听筒。 十六年了,当这个声音在她耳边重新响起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抓住;当这一天, 那个她曾魂牵梦绕了十六年的人儿,就要真切的重新走进她的视野时,她竟又是那 么无情的错过了。 此刻,雷松子的声音就真的这么永远的在她的耳边消失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