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站在陈伟雄跳楼毙命的地方,丁凯和李展凝视着地上一摊发黑的血迹,说不 出一句话,几只苍蝇在那里围着血迹“嗡嗡”飞着。 李展又抬头看着五楼的一间窗户,那是陈伟雄跳下来的地方。上楼后,李展 在羁押室门口,用眼睛目测到另一头卫生间的距离。走进卫生间,也是陈伟雄跳 楼的房间,从敞开的窗户看着下面。 李展不解的是,像陈伟雄这样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去卫生间应该有人跟着才对。 他问值班的人是谁?刑警姚远说是石磊。一听是石磊,李展有些急了,陈伟雄去 卫生间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据姚远说副局长罗放来巡视,石磊就没有跟着。姚 远强调了罗放的名字。李展想找石磊问问情况,这个时候石磊还在罗放办公室。 去了办公大楼,走到公安局副局长罗放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石磊和罗放大 声地在说话,就站在那里听着。 罗放身高不足一百六十五厘米,体重却有近一百六十斤。凡是见过他的人, 都会产生一个疑问,就凭他的身高怎么当上公安的?难道他有什么不凡身手?知 他底细的人就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他有一个亲叔叔在省公安厅,凭着这个 关系他当年进入了誉州公安局,又是凭着这个关系,一路爬到了公安局副局长的 位置上,主管刑侦工作。 他在誉州跋扈到了有时候不把谭市长和公安局局长石局长放在眼里的地步, 而谭市长也十分讨厌罗放。很多人都讨厌他,只是敢怒不敢言。 罗放其实是在怪罪石磊把陈伟雄的死通知了稽查局。 石磊通知稽查局是没有错的,“易发一案跟高威公司纵火行凶一案有牵连, 主要嫌疑人自杀,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得到通知。”他一直看不惯罗放的德行。 罗放非常恼怒,拍着桌子嚷道:“在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前提下,你凭什么 就把易发一案和高威纵火行凶案联系起来?办案就是这样办的?” 石磊不客气地回敬他,“破案就是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寻找证据来证明事 实。” “我搞刑侦这么多年了,这些不用你来教我。”罗放的声音很大,几乎有了 破音。 对陈伟雄自杀石磊有很大的疑问,坚持不能就此下结论和结案。 罗放低声还咬牙切齿对他说:“陈伟雄谎称要上厕所,从洗手间跳下去的。 当时是你在值班,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想说什么?” 石磊急了,“那陈伟雄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罗放点着桌子,“陈伟雄自己做的事情他最明白,不然公安局也不会平白无 故羁押他。难道你还怀疑是他杀的可能性,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凶手是谁?” 陈伟雄自杀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尸体的头部摔得面目模糊, “我认为陈伟雄是诈死,有人用其他人的尸体来顶替,还是等DNA 的验取出来才 是最后的确定。” 罗放绝对没有想到石磊会对他进行责问,石磊还没有资格,在誉州还没有人 这样和他说过话。石磊说陈伟雄是诈死,有人用别的尸体来冒名顶替,矛头直指 罗放。罗放的脸色异常难看,“我要证据,别玩理论推断。你石磊不要以为老爹 是局长,你就可以这样和我说话,陈伟雄自杀是你工作的失误,我拿准了后一样 干掉你。” 罗放露出无赖和流氓嘴脸,石磊一拍桌子,话横着就出去了,“我等着你!” 走出了罗放的办公室看见李展,就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下楼后找到丁凯 和姚远,就坐到丁凯的车里,几个人都不相信陈伟雄会自杀。摔在地上的人的面 目模糊,怎么就判定那是陈伟雄?刑警队没有出现过嫌疑人莫名其妙自杀的事情, 尸体摔成那样,谁能肯定跳下来的是陈伟雄?陈伟雄在稽查局调查的结果还没有 出来之前为什么就一定要自杀?他自杀岂不是间接说明了易发公司有问题吗?陈 伟雄之死可能有两种可能,一是诈死,二是他杀。陈伟雄死不死还不是重要问题, 重要的是每次重要嫌疑人都这样不明不白地抓不到,稽查局以后还能和公安局合 作吗?要知道稽查局是没有司法职能的,只有行政处罚的权力,证据确凿才能移 交到司法部门进行处置。 李展真是窝火到了极点。 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李展最担心的是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他能做的就是 在账本检查中发现新的线索,找到突破口。 翌日,他写了一个检查报告给丁凯。这份报告是从巨力公司-旭光公司-高 威公司-区水根-小头目-易发公司的资料分析之后得出的结果——这些公司供 应的出口货物都是给了万昊集团,而且其中很大部分是由万昊集团来退税的。理 论上分析,万昊集团也有骗税的嫌疑,这只是初步得出的调查结果,还不能就此 判断万昊集团就一定有骗税嫌疑。 看了李展的报告,丁凯把他找来,闭口不谈他报告中的万昊集团问题,只是 问他现在陈伟雄“自杀”了,案子是不是先挂起来。挂起来?李展不同意,但他 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毕竟他现在也没有案子的突破口。他考虑把案子进行司法 移交,由公安局来处理,又碍于稽查局经费紧张的现实,所以真是令他一筹莫展。 看来只好同意丁凯先挂起来的意见了。 掉包事件的最后处理结果也是令人费解,老孙和其他两个当事责任人被调离 货场安排在后勤处工作。而海关方面对这个事件的态度十分暧昧,李展问起这件 事情,大家就转移话题或是沉默不语。万昊集团方面也是保持沉默,不做解释更 不谈论这件事情。大家似乎心里都明白掉包事件是怎么回事,又不约而同地在回 避,如同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件一般。 窗外响起了雷声,李展坐着没有动。做稽查这么久,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无 事可干,干坐在办公室里。林景瑞走了进来,说是要约他吃晚饭。 林景瑞试探他,“陈伟雄死了,易发一案可以结案了?” 李展摇头,“案子不会那么简单的,公安局首先会以他杀推论,第一个怀疑 的人就是你林景瑞。” 林景瑞打着哈哈,心情不错的样子,“凭什么怀疑我?我从来不怕人怀疑。” 因为要找到证据证明陈伟雄是他的同伙是很难的,这么些年了,他林景瑞一 样相安无事。昨晚李展把陈伟雄“自杀”的消息电话告诉林景瑞的时候,他吃惊 的口吻很假,假到还不如一个演技拙劣的三流演员,只说“这下我们安全了,好 好睡一觉吧!” 林景瑞问他今晚有什么安排? 他知道在他那里今天是无法套到什么消息的,也不想和他瞎泡在一起,就谎 称约了一个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电话,拨通了方贝妮的电话,试着约她一起 吃晚饭。没有想到方贝妮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她已经跳槽到了万昊集团,担任公 关部经理,今晚她请客。这给李展解了围。阮逸生已经告诉他这个消息了。方贝 妮一直想去万昊集团这样的大公司,正和公司她已经工作了三年,她始终不太喜 欢阮逸生的作风——没有魄力,生意上更是没有大手笔。 两人是在西关一个临江老宅改建的咖啡屋见面的。咖啡屋在二楼,可以看见 珠江。 方贝妮比李展先到,看见李展上楼来,她左手捂住自己吃惊的嘴巴,右手指 着李展。 李展没有会意她的意思坐下,看她还指着自己,才明白原来两人都穿着浅灰 色纯棉T 恤和牛仔短裤,像是情侣装一般。 李展有些不好意思,“晚饭怎么到咖啡屋来啊?” 这个咖啡屋是方贝妮同学开的,平时卖咖啡,吃饭的时间会做私房菜给客人。 店子不大,只有三桌,同学是有钱有闲的少奶奶,图个情调和格调,毕竟是读过 书的人,不是为了挣钱,只是开着好玩儿,朋友聚会有个地方。菜上来后,让人 一看就有食欲,可谓色鲜但不知道是否味美,装菜的盘子也是极为讲究。 方贝妮问他要喝酒吗?他摇头,“那我们动筷子吧!” 两人在以前的网友聚会上一起吃过饭,单独还是第一次。 李展就问她:“怎么跳槽跳得这么快,就像翻书一样。” “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和万昊集团谈进口还原型辅酶的时候,何义主动邀请 我,也正合我意,就过去了。” 菜的味道确实不错,李展点着头,像是喜欢菜的味道,又像是同意方贝妮的 解释,“阮逸生是什么反应?好像你是他公司的骨干,你这样走,是不是拆了他 的台?” 他还是关心着阮逸生的生意。 “他挺理解的。这个社会谁离不开谁啊?是不是?”方贝妮歪着头,嘴里咬 着筷子头看李展。 “啊!?是啊!”李展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见她那样妩媚地看自己,心里 有些发慌。 这顿饭,这次约会在李展看来是失败的,他沮丧得不得了,真是事事不顺。 他不禁对他和方贝妮关系发展的前景有些绝望了,准备放弃。不再去想她的时候, 另外一件事情刺激了他,使他和方贝妮之间彼此明了各自的心意。 这件事和何义有关,更准确地说和银行副行长苏昭明有直接关系。 苏昭明刚四十岁,身高足有一米八十五,喜欢他的女人不少,就给他取了一 个花名叫“金融美男”。三十岁的时候他离婚了,离婚的时候他没有孩子,离婚 后娶了一个在选美比赛中获得季军的东北女孩。传说他之所以追到这个女孩,就 是他找了一个企业对选美比赛进行了赞助,然后要评委保证这个女孩拿奖,否则 赞助就要泡汤。他比这个女孩大十岁,婚后两年有了一个儿子。有了儿子以后, 夫妻俩各玩各的,他在外面沾花,老婆惹草。 苏昭明那天是为了陈伟雄的事情来找何义的。他知道何义在拉拢刘丹萍,就 问起这个事情,当然他还关心着丁凯和李展。他是希望何义的网不但要补,还要 再撒得大一些。何义不想和他讨论这个事情。何义要他放心,他已经让陈伟雄去 外地躲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把他送到香港。 这个时候,方贝妮略施淡妆,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式对襟短上衣和白色的长裙, 头发挽了一个髻,清爽中透着几分妩媚地来到何义的办公室。 何义把她介绍给苏昭明行长,方贝妮微微歪着头含笑和苏昭明握手,和他开 玩笑说苏昭明是财神爷。 拉着方贝妮的手苏昭明一直不放,坚持着自己的厚脸皮,“既然我是财神爷, 那方小姐就把我的照片贴到你的门上吧!” 方贝妮打趣,“银行的门槛很高,以前再怎么求,也只能见到一个处长。” 苏昭明臊眉耷眼地说,“今天认识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 赶紧递给方贝妮一张他的名片,方贝妮嫣然一笑微风一样地走了。 “是黄总从正和公司挖过来的。”何义看着苏昭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 角隐隐现出一丝笑意。 送走苏昭明,何义敲门去了方贝妮的办公室。 方贝妮不太喜欢何义,他的阴沉令她不安和局促,但她懂得逢场作戏。何义 安排她协助管理进出口的业务。末了,何义说“你来万昊的意图我是知道的”。 何义早就看出方贝妮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孩,她是要把万昊集团当做一个舞台, 可以放手舞袖,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和编织自己的关系网,为她以后独立做事打下 基础。 方贝妮就装着不明白的样子,坦然地迎着何义的眼睛。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们是一类人。刚才你见到的苏昭明对你很有好感!” 她明了何义话里的意思。 从那天开始,苏昭明就在追求方贝妮,这个消息是林景瑞告诉李展的,他听 了跌到了谷底。 方贝妮还不知道李展已经风闻这件事情了。李展让她心动。她看他的眼神, 就像是在汹涌的人群中被他温柔地攥紧手指。 她打电话给他,他只是静默地听着她说话,直到她挂掉电话。几次之后,方 贝妮有天在电话里直接——面对面她还不好意思——问他:“你要是觉得我烦, 就吱一声,别扮酷。说吧,以后我就不打电话烦你了。” 李展听方贝妮这么一说,干脆试探性地问她:“最近有人在追求你?” 他是酸酸地说这话的。记得有本书上说,爱一个人,适当的醋意可以让对方 感到你的爱意。李展是吸取了初恋时候的粗心,看见书上这么说,也就活学活用 了,但他心里真的有些发酸。 方贝妮一丝尴尬,李展怎么知道苏昭明在追求自己?他还真是神通广大。就 说:“我不能逢场作戏?”李展稍微踏实了一些,她又说,“何况他是有妇之夫, 麻风碰过的人我不要。” 李展笑了,“他要不是有妇之夫你就接受?” “不是你这样推理的。”方贝妮在那边生气了。 “别,中午我请你吃饭,赔不是。” 他们中午的约会被一个电话破坏了,接到这个电话就和丁凯去了刘丹萍那里, 郭青松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刘丹萍说公安局要火化陈伟雄的“尸体”。 李展急了,“DNA 都没做就火化,未免草率了一些。” 李展说到了点子上,刘丹萍何尝不是这样想?她得到这个消息就打电话给罗 放进行沟通,希望做完DNA 后再火化。没有想到罗放气很粗地说:“你们先是怀 疑海关有那个叫陈伟雄的内线,现在又不相信我们公安局了,是不是也怀疑我们 局里也有内线啊?公安局都不信了,难道去信你们的稽查局?管好自己的一摊再 来说我们吧!” 刘丹萍本来只是想争取罗放的支持,无缘无故找来他的一顿抢白,气也就上 来了,“你要我信你公安局,请你拿出令我信服的证据,说自杀的是陈伟雄!” 电话那端的罗放真急了,拍了一下桌子,“尸体在那里就是证据,你要我们 做DNA ,除非是市里指示,你们国税给我书面报告才行,缺一不可。” 刘丹萍是深知罗放的跋扈的,既然他提到了市里,刘丹萍可是不怕的——她 和市里领导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谭市长,自己省里也有关系——她心里很快权 衡了一下利弊,自己可以和罗放叫板,“行啊,老罗,我们不要在电话里吵,你 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罗放当然知道刘丹萍的厉害和泼辣,却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她的脾气这么 大,一时下不了台,但要硬着头皮应承她,不能输给她。 两人先是到了主管经济的副市长那里,刘丹萍已经平静了许多,“这件事情 是由于公安部门对犯罪嫌疑人的看管不严而造成的,虽然他们也承认了工作疏忽 带来的失误,但是客观上已经对我们进一步调查易发一案增加了相当的难度。我 们失去了高威纵火一案牵扯到的重要嫌疑人和嫌疑公司的线索,公安局难道没有 责任?我们要求对嫌疑人进行DNA 检验,这个要求过分?” 罗放圆滚滚地站起来,叉着腰,“做了DNA 又怎么样?你稽查局自己破不了 案子,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告诉你,不行!” 在国税和地方发生冲突的时候,一般的地方官员都会采取和稀泥的态度,既 保护自己地方的利益和人际关系,又不得罪国税。副市长现在就是这个态度,他 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插上嘴,刘丹萍和罗放在那里针尖对 麦芒,他只好使眼色给秘书,让他去给谭市长汇报他这里的情况。谭市长听了后 沉思了很久,决定马上召集海关——掉包事件使万昊集团和国税结下了矛盾,他 还没有时间过问——外贸、国税——刘丹萍已经在这里了——银行方面的领导开 一个协调会,刘丹萍一再强调易发公司是高威纵火案的重要线索,他不得不认真 对待。 会上,海关的彭德辉首先对刘丹萍发难,说稽查局的人用非正常手段到海关 取证据,他不接受这样的协助调查,罗放马上附和,指责刘丹萍怀疑一片、打击 一片,一个协调会成了指责国税稽查局的大会。等他们说完,刘丹萍才不紧不慢 逐条回答他们,一时会议室只有刘丹萍的声音了,“归根到底我就是一个意思, 你们要能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就服了,我错了我马上道歉,你们失职也好、大 意也罢我不管,我只要答案并请你们协助我们。” 谭市长看刘丹萍说完,转头看彭德辉,“掉包事件的责任人为什么要帮助易 发公司?” 彭德辉嗫嚅,“他们收了易发公司的钱,嫁祸国税。” “那就说明易发公司在骗税上有重大嫌疑嘛!”谭市长的脸色难看起来,他 又看着罗放,“做DNA 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嘛,为什么要搞成这个样子呢?” 彭德辉同意继续深究掉包事件责任人的问题,公安局也马上对陈伟雄的尸体 进行DNA化验。 刘丹萍松了一口气,对谭市长心存感谢,但看到谭市长挤出一丝笑容的时候, 她心里也咯噔一声,知道他对自己有些意见。现在时间紧迫,以后再给他说明一 下吧,她这样打定了主意。 誉州公安局在对陈伟雄进行DNA 取样的时候,刘丹萍也从省司法厅请了法医 来,法医取样后马上就离开了誉州。誉州公安局的DNA 结果确认了死者是陈伟雄, 省司法厅的结果不是陈伟雄。看到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刘丹萍大喜,然后把 结果报告放在谭市长桌子上。 谭市长笑着夸她经验老到,旋即收起笑容,感觉事态真的严重了,“这说明 什么?” “两个结果不同,誉州公安局说是陈伟雄,我有一个推论,那就是陈伟雄没 死,还在誉州,要不然怎么取到陈伟雄血样的?” “那你的打算?” 她不想让谭市长难办和下不了台,“我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让公安局缉拿陈伟雄吧!”在谭市长看来,这个事情只能由他亲自给公安 局石局长布置了。他一直想找机会“拔掉”罗放这个在公安局的钉子,又一直苦 于没有机会。这次刘丹萍把这件事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也是了解他的心思。把 重要嫌疑人弄成假自杀掩盖不为人知的真相,性质是很恶劣和严重的,也就此可 以杀杀罗放的嚣张气焰。 刘丹萍看谭市长放松了许多,聪明的她主动告辞,在这个时候再多说就有讨 好卖乖的嫌疑了,虽然她有这个意思,还不至于做得那么明显和拙劣。 走出市政府大楼,准备上车的时候,她遇见了彭德辉。以往他和刘丹萍也是 有多次合作,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互不得罪。刘丹萍在官场一路顺风顺水,傲 气十足,也不太把他放在眼里。这次高威纵火一案刘丹萍承受了很大压力,又谁 知道掉包事件会闹得不可收拾,陈伟雄这样的伎俩也太过幼稚和常规,搞得他很 被动。协调会他看出谭市长完全是站在刘丹萍那边的,如果再和刘丹萍对立,自 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不像罗放,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都是官场上的人,谁 也不服谁,就看谁有本事和谁的靠山牢靠了。对刘丹萍的势力,他是清楚的。于 是,看见刘丹萍他很热情主动地招呼她。 彭德辉装着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她诉苦,海关的那几个责任人都受到了更为严 厉的处分,市里领导也对海关的工作很不满意,其实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说到掉 包,刘丹萍气就不打一处来,也对陈伟雄恨得牙痒痒,就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稽查局和海关打交道很多,很多骗税是和海关分不开的,没有海关出关的验 讫单,国税是不会退税的,对海关她很有意见。要是以往刘丹萍不太会理睬彭德 辉,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她需要更多更畅通的配合,所有她也热情回敬他。两人闲 扯了一会儿,刘丹萍急着要走,彭德辉问她晚上有没有空儿,何义准备代表万昊 集团请他和刘丹萍一起坐一坐,三方表示谅解和理解。刘丹萍一拍脑门儿,有点 夸张,“哎呀哎呀,你看我忙着给市里领导汇报,把这事给忘了,幸好你提醒了 我。” 何义确实约过她,当时她正在看化验报告,没有注意听他说什么,放下电话 就赶到谭市长这里来了。 回到局里,她把丁凯和李展找来,转达了市里的意见后,决定要从内部着手 找线索,“林景瑞在稽查局调账本时抢先一步从易发公司把账本截走了;第二次 稽查局立案调账本时他又以各种借口拒绝我们的要求;公安局扣押陈伟雄之前他 又及时把账本退还给易发公司,使得陈伟雄销毁了绝大部分账本,严重阻碍了稽 查局的调查工作。” 刘丹萍说出了丁凯和李展心里想说的,她要去找郭青松建议对林景瑞停职检 查,分局工作由丁凯暂时代理。郭青松也同意刘丹萍的处理意见。 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后,刘丹萍真是松了一大口气,看看时间和何义约好的 晚餐时间快到了就自己开车去了约好的地方。 彭德辉和何义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她表面的歉意,嘴里说着“迟到了”,其 实心里一点也不抱歉。 何义提议各自点自己喜欢的菜,这样更随意一些,她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 点菜始终是她头疼的事情,她也只喜欢吃自己喜欢的菜,别人点的很难合她的口 味。她是北方人,可喜欢湖南菜,尤其是剁椒鱼头和红烧肉。何义已经点了,她 有些诧异,对他的心细又动了几分感动。该她点的时候,她随便点了一个菜。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没有客套,就是吃饭,聊得也是一些助兴的话题,到后 面,何义提议喝一点红酒。她很少喝酒,对红酒更是陌生。在何义的指点下,她 的味蕾感受到了红酒的美妙。 何义一看大家的兴致都不错,又建议去唱卡拉OK。他知道她回家也是一个人, 今晚她肯来赴约,说明她是安排好了的。刘丹萍对唱歌也是爱好的,心情好的时 候她会在家里唱唱,局里有时同事过生日之类的活动她也会参加,拗不过大家的 好意会唱几首老歌过过瘾。她和何义、彭德辉都不是那么熟,所以有些勉强去了。 包房的灯光黯淡,几只镭射灯五颜六色,也把气愤渲染得迷离朦胧,人的细 胞也活跃了很多。但三个人未免冷清了一些,何义征得刘丹萍的同意后,叫来了 自己的秘书和他的女友,随之来的还有苏昭明。他们来的时候,何义、刘丹萍和 彭德辉还只是坐在那里聊天。苏昭明是一个人来疯的主,坐下就开始点歌,唱的 也都是老歌,《歌唱二郎山》、《教我如何不想他》,这些歌也是刘丹萍熟悉和 喜欢的,她专注地看着屏幕,手轻轻打着拍子。他在唱《闪闪的红星》的时候, 看见熟悉的电影画面,刘丹萍激动了,就点了一首《映山红》。 苏昭明把话筒递给刘丹萍,“我暖场的时间结束,下面请听女声独唱。”他 的玩笑话解除了刘丹萍的忐忑,嗓子也就放开了,是很好听的女中音。她的声音 百转千回,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苏昭明把何义秘书的女朋友请起来,随着刘丹萍的歌声跳起了慢四步,这给 她很好的鼓励,说明自己唱得不难听。 唱着、喝着、跳着,大家就有些忘我了,音乐声音太大,何义对刘丹萍说话 的时候要凑近到她的耳边。他呼出的热气痒痒的,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她 就是礼貌地微笑着点头。何义起身,把手伸给她,她才知道何义要请她跳舞。她 是会的,可是太久没跳很生疏了,再加上是第一次和何义跳,不免紧张,舞步凌 乱。何义轻轻在她耳边数着节奏,她才慢慢找到节奏,自如了许多。也在这个时 候她感受到了何义有力臂膀的拥抱,他穿着短袖衬衣,她的手臂不时接触他的肌 肤,结实而温暖,不禁心慌起来,看见何义不时看着自己,她越过他的肩膀看着 墙上的装饰。 分手的时候,刘丹萍脸上是红红的,笑意盈盈。上车之前,彭德辉叫住她, 给她一张购物卡,说是海关的福利,随便给她带了一张来。平常局里也会这样发 的购物卡,作为大家的福利,所以,她自然地收下了。 回到家里,她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在沙发上足足坐了近二十分钟。看着家 里的寂静,她怨恨起来,也不知道在怨恨谁,就是一种怨恨,越想越凄清。凄清 把她的兴奋赶跑了,她才洗澡,准备吃药的时候发现药瓶空了。这些药都是秦立 明给她准备,他一走自己也忘了买。没有药,今晚肯定很难入睡。难以入眠的感 觉令人难受,她穿上衣服走出家门,去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里没 有褪黑素卖,她买了感冒通。 走回家里的时候,街角暗处发出一种暧昧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 是一对恋人在那里热吻。她的脸一下发烧了,急急走了。 那晚,她吃了感冒通,可阻止失眠也是无济于事的,一直迷迷瞪瞪,何义的 坚实和温度留在了她的心里,缠绕着她。 林景瑞接到被停职的书面通知,有些傻眼了,打电话向何义请示该怎么办。 何义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停职检查吗?林景瑞的局长乌纱帽还丢不 了。他要林景瑞做该做的事情,不该说的不要说。 有了何义这个后台撑腰,林景瑞镇静了许多。他把分局的几个稽查员找来, 一半要挟一半暗示地说了半天,把他们的口给封了。 有个稽查员悄悄给李展打了电话,说是大家不敢说实情,因为林景瑞是局长。 那个稽查员在电话里还告诉李展一个情况,易发公司的账本调回来后就没有人查 过;陈伟雄还开了一家好味道酒楼,帮忙打理的是一个叫丛洁的女人,还有一个 叫陆飞。 这个线索非常重要,李展得到这个消息,给丁凯做了汇报,丁凯马上通知了 公安局。 石局长前几天把石磊和姚远抽调到了局里,说是有其他任务,其实是为了配 合稽查局。罗放知道石局长的意思,也不好再反对。接到丁凯的电话后,石局长 就安排石磊和姚远在好味道酒楼进行了布控。 好味道酒楼位于新城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的外面,是租赁的小区会所改建的, 有三层,大大的霓虹灯招牌一到夜里就大放异彩,到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开着车来 的。 晚上,李展和王亮把摩托车停在酒楼对面的人行道上的大树下,靠在车上抽 烟聊天,观察着。一会儿,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酒楼门口,一会儿只见陆飞拎着 一大袋东西上了那辆车。李展发动了车,保持着一段距离跟了上去。车开到一个 小区停下,陆飞拎着东西进了小区。 李展示意王亮在路边等着,他也跟了进去,看到陆飞进了某单元,他看清楚 了陆飞上到第六层后,一个房间的灯紧接着亮了,李展转身走出了小区,走到摩 托车跟前掏出手机给石磊打电话,“查一下加拿大花园渥太华阁601 房业主是谁。” 很快石磊回复他,“房子的业主是何义。” 这给李展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直希望万昊集团不要牵扯进来,没有想到这 么快焦点就要聚焦在万昊集团那里了。接下来的几天,陆飞都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周末下班的时候,何义开车来接刘丹萍,她上车后何义就随手打开了汽车的 音响,放的曲子是《当我们还年轻》:唱起了春之歌,在美妙的五月早晨,你说 你爱我,当我们还年轻……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和歌词刘丹萍有些莫名的感动,旋即她又恢复了自己的理 智。夕阳透过车窗照在车里,整个车里看起来像是戴着棕色眼镜一样,让人觉得 很温馨,柔和而又有些落寞。 “佛教是所有宗教里面最为博大精深的,佛教典籍浩如烟海,许多高僧一辈 子都学不完。孙中山都说过,佛教包含了宇宙中的真理,只不过我们还没有认识 到而已。” “有点意思。”刘丹萍是由衷地说这话的。 “佛说让人放下,放下就是说不要太执著。尤其是南传佛教的禅,特别讲究 一种感悟,平静地放下自己的执著心。现在社会生活节奏这么快,加上来自许多 方面的压力,很需要这种心境,不然老是执拗其中,人会活得很累的。”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刘丹萍静静地看着窗外,身边的风景刚刚映入眼帘,还 没看清就快速向后飞掠而去。 “作为普通老百姓,信佛多是在寻求一种心灵寄托罢了。很多人去烧香、许 愿、还愿就是这种原因。” 和暖的阳光照着刘丹萍,她不禁微笑起来。 住进宾馆,他们吃完晚餐,一起泡在温泉里面。晚上泡温泉的人不多,远处 传来卡拉OK的歌声,把夜色唱得更为安静。月亮挂在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刘丹 萍开始一直不看何义——他只穿着一条游泳裤,露出坚实的胸肌、胳膊和粗壮的 大腿——闭着眼睛靠在池边。偶尔睁开眼睛,从何义的身体掠过,心里一阵悸动, 嘴里有些干涩,脸上还是平静的。温泉水似乎也是不安地荡漾着,把水里的月亮 搅碎了,渐渐平静之后终于盈满成完整的一个。他们很少说话,有时会不由地对 视一下,也只是互相有分寸的微笑一下。他们静默无语泡完温泉浴后,各自回到 自己的房间。 她信步走到阳台上欣赏着周围的夜景,觉得心情轻松许多,当她低头俯视时, 看见一个人影在夜幕下静悄悄地向飞来寺后院走去。似乎是何义,刘丹萍有些奇 怪,等她再去辨认时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飞来寺的钟声敲响了,刘丹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午夜十二点, 她坐到阳台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眼前不时出现何义俊美的脸、饱满的胸肌、 有力的胳膊还有粗壮的满是腿毛的下肢,这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秦立明的身 体是瘦削无毛的——在秦立明以外,她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一个男性的身体,而今 天见到对她有了无比的诱惑力。她的下腹有股热潮涌动,脸上似乎也有些烫,令 她很不舒服。她服下褪黑素后,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安静得有些荒凉,月光下, 山峦、小溪、田野、树木都像被水冲洗过一样,清新、明亮、静谧。远处有隐隐 的蛙鸣声,近处则有蟋蟀鸣叫的声音。 这是一个何其遥远的地方,与世隔绝,朴素而僻静,孤傲地生长在群山溪水 之间,与尘世喧嚣斩断亲密,未受工业文明的任何污染,天蓝蓝水蓝蓝,山清水 秀。 刘丹萍静静地窝在椅子里看着月亮,她闭上眼睛想入睡。可过了很长时间还 是睡不着,打开灯,拿起一本书来看,仍然无法入睡,想起这里的室内温泉浴是 通宵营业的,也许再泡泡,人乏了就好睡觉了。这么一想,她走出房间去了室内 温泉的地方。 到了那里,吃惊地看到何义也在那里。她本想退出去,但何义已经看见她了, 和她打招呼,说自己睡不着就来再泡泡了。室内是两个池子,她想去另外一个, 又觉得这样不好,为难地下到池子里,和何义对面坐着。 雾气氤氲,暧昧不已,人愈发迷离出窍。她感觉到何义水下的脚在拨弄自己 的脚,轻轻痒痒的,她想挪开,无力挪动,又吃了药,人也有些迷糊,竟是享受 着这种拨弄。何义在水下试探性地抓住她的手,玩弄着,轻轻捻弄她的手指。他 往他那边拉了一下,水的浮力和眩晕,她不由地漂向了他。何义挪到她的身边, 扯过一条浴巾,把她扶起来,裹住她的身体,半搂半抱送她回到房间。 把她放到床上,他用干的毛巾给她擦干头发,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俯身吻她的额头,说了一句“晚安”,看她没有反应,就亲她的脸颊,然后是嘴 唇,用舌头顶开她紧闭的嘴唇,亲吻起来。她的身体一阵战栗,挺得直直的,呼 吸急促起来。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胸部,再往下……他不管刘丹萍愿不愿意了,他 自己搞砸了还有黄宇飞呢。刘丹萍很生气推开他,要去开门。 何义站在她身后,“你其实很想就是放不下自己的架子。架子有什么用呢? 关上门,你还是一个女人啊?” 他的话点到了刘丹萍的要害,作为一个健康的女人她也是有需要的,秦立明 不可能满足她,她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和他离婚。就算她有勇气离婚,别人问起 为什么离婚,她也是羞于启齿的。 何义的嘴唇凑近她的耳根,热乎乎的,痒痒的,他伸出舌头,舌尖轻轻舔着 她的耳垂,她的身体一下酥了。何义扳过她的肩膀,用坚实的胸脯和她摩挲着,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酥痒,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然后轻轻上下抚摸她的 后背。 她完全任何义摆弄了。 当何义进入后,她的身体一阵战栗,像是通了电流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开始动作后,她不由环住他的身体,手狠狠抓着他的后背,指甲嵌入了他的身 体一般。 欲望是一道不能开启的闸门,一旦开启,就会像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这天,当她清醒后,很是后悔和后怕,但身体有说不出的轻松,血液在体内 流得很畅快了。 是朝阳的光线弄醒了她,她睁开眼睛,没有看到何义,却看见床头柜上用水 杯插着的一枝鲜花,花瓣上还有露珠。一晚没有休息好,她以为自己的脸色一定 很难看,在不经意间,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她有些意外:她的眼睛很亮, 似乎还放着光。她明白了自己多年失眠的病根。 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是空白的,心情是平静的,感觉是很轻松的, 她洗了澡后就下楼去散步。 清晨的飞来寺游人并不多,漫步在寺庙的林间小路上,看到路边坐着一个盲 人算命先生,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蹲下来让他给自己算卦。听完算命先生对卦签的 解释后她神情显得很高兴,给了他三百元,起身继续向前走。 何义站在小路一头静静看着刘丹萍的举动,等她离开算命先生一段距离后才 走了过来。 “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刘丹萍继续往前走,何义跟着她。 烧了香后,他们去了一个素斋餐馆吃饭,刚坐下,刘丹萍的手机响了,“什 么?陈伟雄在好味道酒楼出现了?太好了……” 何义听到她这么一说,保持着镇静走到放生池边上看放生,一位僧人过来请 他,他跟随僧人走了。刘丹萍放下电话不见了何义,也来到放生池看人放生。 “我给寺院捐了一笔钱,他们住持要见我。”何义悠闲十足地说。 李展正和方贝妮在老地方吃饭,手机响的时候,他非常不高兴,又见是一个 陌生的电话号码,就更加不耐烦,电话那边可以听见汽车开过的声音,又是八位 号码,他知道这是公用电话。那人说“陈伟雄现在好味道酒楼吃饭”就匆匆挂掉 了电话。 李展一个激灵,对方贝妮说“我有急事”就大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通知 石磊他们。在路上,他打电话给王亮,要他马上在他家门口等他,说是去抓陈伟 雄。摩托车在车流里左右穿梭,几次遇见红灯,急得李展直骂粗话。 摩托车戛然停在酒楼门口,王亮没等停稳就跳了下来,两人冲上二楼包房, 和正往外走的陈伟雄撞了个正着。一帮人一拥而上围住了两人。李展拨开那些挡 住自己的人,一个反剪把陈伟雄扭住,陈伟雄小声又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玩真 的?” 李展虎着脸,“你卖我,自己拍屁股走得干净,要我给你擦,不够意思。” 陈伟雄疼得只有出气的份儿,“事情来得急,老板要我赶紧走!” 李展一听他后面还有老板,就放开。陈伟雄直起身体,活动着胳膊。本来他 可以和李展说说话,又顾及到自己是背着老板跑回来的,就急于要脱身。此时, 一个人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一使眼色,其他人拽住李展和王亮,陈伟雄就 这样眼睁睁地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脱了。李展挣脱跟着冲了出去,陈伟雄已经从酒 楼后门溜掉。坐上一辆车不见了踪影。 等警车赶到的时候,看见李展沮丧万分地蹲在那里。陈伟雄假借自杀从看守 所逃离出去,和上次海关货物掉包如出一辙,海关方面开始否认,最后迫于无奈 供出了两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李展担心这次的陈伟雄事件也会是这样的结果。高 威一案牵扯到了国税内部;易发公司一案又让海关和公安部门浮上来。陈伟雄在 骗税链条上处于什么位置?他对于稽查局破案有多大价值?李展拼凑着案件的轮 廓。 石磊心里比丁凯和李展还要沉重,罗放的叔叔在省公安厅当副厅长,这件事 他已经跟他叔叔打过招呼了,要压着这个案子由他经手处理,主要的问题是石磊 他们的行动会受到罗放的钳制。 在李展的视线里又闯进一个人——何义。陈伟雄“自杀”后是不是就一直躲 在何义的公寓里?何义和陈伟雄又是什么关系?现在陈伟雄逃脱,又会去哪儿? 陈伟雄要离开誉州,至少这几天很难,码头、机场、车站公安局全都进行了布控 了。 丁凯听完李展的汇报后赶去参加市里召开的案件会议,这个会议是石局长在 主持。 “易发一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陈伟雄先是跳楼自杀,而后又在好味道酒楼露 面,对于我们的工作来说是严重的失误。” 石局长的话立即招来罗放的反驳,“我个人对于陈伟雄出现在好味道酒楼一 事深表怀疑。这是法医提供的尸检报告,这份报告结论非常明确,当时跳楼而死 的正是陈伟雄本人,而且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这是省司法厅法医的化验结果,证明死者不是陈伟雄。”丁凯把化验报告 拿了出来交给石局长。 “司法厅的结果难道就真实可信?”罗放早知道刘丹萍找了司法厅的法医取 样,也是早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他并不十分慌张。 “我们的稽查员亲眼看到了陈伟雄本人出现在好味道酒楼。”丁凯有些按捺 不住了。 罗放问丁凯:“你看到陈伟雄了吗?”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 “公安工作和稽查工作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要用证据说话,不要道听途说。” 罗放于是洋洋得意。 “罗局长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说谎?”李展顶了罗放一句。 “你们是否说谎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公安部门一直非常支持和配合你们 国税稽查部门的工作,为了破获高威一案,我们众多的公安干警多少个日夜不眠 不休,付出的精力和血汗太多了。我不敢确定当他们听到丁局长今天的一番见解 后心里会怎么想,至少我认为这是对我们辛勤工作的质疑,对我们工作积极性的 打击。” 李展看到郭青松食指在鼻子底下来回摩挲,就不再开口了。石局长环视着在 座的人员紧皱着眉头。 “到底是谁在‘保护’陈伟雄?”丁凯的话在座的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在回局里的路上,李展打电话给方贝妮道歉,她轻松地说:“没事儿,你要 不忙我倒奇怪了,不过,到底你还是欠我一顿饭。” 李展开心了,“没有问题,你安排时间。我现在回局里呢。” 方贝妮知道国税局和生活区离得不远就说:“我在去丁凯家的路上。” 李展有些奇怪,方贝妮说她和桑潇是好朋友,晚上桑潇的公司有一个开业庆 典晚会,她的公司万昊集团有股份,下午她和黄宇飞夫妇一起去丁凯家做客。 李展是在报纸看到了这个消息的。 会议室,他们都坐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 郭青松把一盒烟掏出来放到桌上一推,香烟滑到李展面前。李展拿起来抽出 一支,但没有点上。 刘丹萍的进来打破了沉默。 刘丹萍听了郭青松关于丁凯在会上提的问题可能令公安局的某些人不快,这 切中了案子的要害,感觉挺痛快的。在高威和易发的案子中间,无论是海关还是 公安局都不是那么配合稽查局,还招来谭市长的不悦,为这事她憋了一肚子气也 已经很久了。 过了很久,刘丹萍分析,“李展接到的是匿名电话,说明打电话的人非常清 楚陈伟雄的行踪,应该是他们内部的人;但陈伟雄很快又能逃脱,表明有人要‘ 保护’陈伟雄。他们的内部可能有内讧出现!要‘保护’陈伟雄的人是从哪儿得 到消息的呢?” 郭青松说:“我们就是在想哪人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们去抓陈伟雄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