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我这么爱她她不爱我文/叶倾城(2) 郁闷时候,将车开到宁薇小区门口。一边是人家花木丰盛的露台,一边是街, 别克渡不过夜色,街边有落日。我就在车里靠着窗边初升的月色,睡着了。 梦里有人大声吵闹,激烈如电视剧," 我这么爱你你不爱我,我这么爱你你 不爱我……" 宁薇。 我打开车门,男人已不知去向,而宁薇摇摇欲坠,酒气扬到九天云外。我迎 上去,她遂在我怀里,吐了。一径喃喃," 我这样爱他他不爱我……" 重重复复, 绵缠如咒语。 我抱她上楼,褪去她的衣物。她的身体有一种微热的、如夏日旧宅的气味。 我知道她是一个成年女子,并且有所过去,那没有过去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生。 就这样发生了。我缓缓进入她的黑森林,没有戴什么也不觉得有必要,当血 遇见血,当性与性相接触,我渴望和她最亲密的交会,即使她有艾滋,我不介意 承接,只要是来自她的,任何东西。 第二天,当昼未昼之间,我翻一个身,信手一抱,抱个空。当时一头冷汗, 醒得不能再醒。 在宁薇的湖门外,看见她,正蹲身开铝合金门,黑针织衫与牛仔裤之间,露 出一小段慧黠的腰身。 我" 滴——" 按号,她倏地转身,脸容惊喜,姿态如鸟准备飞升。顷刻间, 她发现是我,颓唐地一言不发。 这一天她照旧忙,笑容满面接待八方客。我几乎不能想象,这是昨夜在我怀 里哭泣、与我欢爱的女子。我只希望她回个头,看我一眼。 她没有。 只是我再约她,她跟我出来了。 在饭桌上,我问," 宁薇,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象听见什么,一怔。我窃 喜,这怔是好的,因为爱情时而有惊异。却见她迫不及待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按, 悄悄的一线光,照彻她的失望,她不甘心地按来按去,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 消息。一无所有。并没有人,或者说,并没有她要的那个人找她。 她抬头问我," 梅林,你说什么?" 过马路时,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在我掌心,不安如鸡雏在壳里的辗转,而 又知道时候不到,按捺着。烈日下柏油路热得发软,热气一直反射到我脚面上。 等我松开手,她不自觉舒展一下,仿佛要抖落她身上,我的气味。 然而我爱她,如幼犬爱它唯一的主人。当我的唇吻上她的唇,嗅到薄荷与烟 的混香,我心里有咝咝的、灼伤声音。 那段日子,父亲频频催我,威胁我道,不出国就不要去见他了。我索性搬出 去回避他,住到了宁薇那里。 她不欢迎也不拒绝,我不过一条流浪狗,在街上追随某人的鞋,怯怯地,一 路跟回家。她可愿分一碗残饭一张破毯给我我? 我挣扎着,白天我陪她去店里帮忙,晚上两人一起吃饭,夜里听见她哭泣难 抑,过去搂她,她却翻个身推开我," 我不习惯抱在一起睡。" 这爱情是一场漫长的、永远醒不转的噩梦。魇住她,也魇住了我。 父亲不断打电话,催我出国," 我知道那女人缠着你……" 声音苍老不堪。 我不知从何说起,就叫一声," 爸……" 她没有缠着我。人人都知道是我,蔓缠着她。我早已沦为亲友间的笑柄。她 以身体的热、灵魂的冷酷,以微哑如砂纸的声音、柔媚的笑容,诱惑我。我身不 由己,只能慢慢关上手机,关上那些来自理智之年的劝导。 偶有应酬,我归心如箭,早早回来,一推门:空气中有异味,郁金香在夜里 幽微盛放。卧室门虚掩着,我一个箭步冲进去,宁薇全裸坐起,室内无暗无明更 没有时间,她的胴体是唯一的光源,如半透明、光影流动的云石。——都这当口, 她仍然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