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素芬:“木叔……” 在警察局拘留所里,张忠良扑过来,抓住铁栅栏:“素芬……” 素芬捧住他的脸,泪珠便悬挂下来,呜咽道:“忠良……” 泪水在张忠良眼中滚动:“素芬,你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素芬:“我还住在教堂的收容所里,白天和木叔一起擦皮鞋,晚上到跳舞厅里 做舞女。” 张忠良大惊:“你说什么?做舞女?谁让你去的?” 素芬:“为了凑齐三百元保释金,我和木叔想尽了办法,多亏百乐门舞厅的陈 小姐帮忙,教我学跳舞,还领了从业执照,现在我天天晚上都在舞厅伴舞,已经赚 了不少钱。我和木叔算过了,最多两个月就能凑足保释金,把你保出来。” 张忠良咆哮道:“当舞女,亏你想得出来!” 素芬被骂愣了:“忠良,当舞女其实没什么……” 张忠良:“让那么多男人搂着,你还说没什么?” 素芬:“忠良,你别误会。舞客和舞女跳舞时,两人的身子是分开的,并不靠 在一起,大多数客人也比较规矩……” 张忠良:“规矩?那是表面规矩,其实他们心里都想占舞女的便宜。依我看, 舞客没几个是正经的,你难道没看出来?素芬,你要是尊重我,就别再去跳舞,从 今天晚上起就不要去。” “可是,三百元保释金怎么办?这许多钱从哪里来?靠我擦皮鞋,恐怕擦一年 都积不起这些钱来。” 张忠良:“我宁可坐一辈子班房,也不要你去当舞女挣钱!我不要!你明白吗?” 他怒吼着,眼睛血红。 素芬落下泪来:“坐一辈子班房?忠良,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 怎么过来的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为你的事发愁。现在总算可以保释你, 我才有了指望,可以去拼命挣钱,要是你出不来了,我还不如去死了的好。” 张忠良:“那好,要么你去死,要么我去死,反正我不能让你去当舞女。” 素芬哭诉道:“忠良,我当舞女有什么要紧的?只要能保全你,就算我粉身碎 骨,我也心甘情愿。” 张忠良退后一步,指着她的手在颤抖:“你说,这舞女,你到底是当,还是不 当?” 素芬的嘴嚅动着,摇摇头:“忠良,我要钱……我要救你出去,我不能听你的, 请你原谅……” 张忠良发出一阵狂笑,笑毕:“好,我这就死给你看!”说完,头向铁栅栏撞 来。随着一声闷响,一股血水溅到素芬脸上。张忠良倒在地上。素芬喊:“忠良! 忠良!” 哭喊声引来几个狱卒。为首的用山东话喊:“快把她拉出去!他奶奶的!以后 不准她探监!” 两个狱卒把素芬架出去。 素芬拼命往地上赖:“你们放开我,让我看看他……” 晚上,百乐门舞厅。萨克斯沙哑的声音像在催眠,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此亮彼暗。 二楼大舞池中的舞客和舞女成双捉对,沉浸在舒缓优美的乐曲中。 素芬愁容满面,跳得心不在焉。她的舞客是一位长相英俊、着深蓝色制服的华 裔美国海军军官福兰克。 福兰克:“你好像不大愉快对吗?”素芬:“不……我……有点不大舒服。” “那你应该休息,不该伴舞。”“对不起!我一定好好陪你跳。”福兰克停下来: “不如到旁边坐一会儿,来吧!” 两人走出舞池,回到座位。福兰克为她倒了一杯酒:“你有心事?”素芬: “不,我很好……”福兰克一笑:“你不会撒谎,我看出来了。”素芬显得局促不 安。福兰克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素芬:“不,不用,谢谢!” 福兰克:“一个人的一生中会碰到许多困难,有些困难可以自己解决,有些不能。 真的不想和我说说你的事情?”素芬凄然一笑:“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能麻烦客 人。”福兰克有些不解:“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么烦恼?”素芬犹豫有顷: “我的未婚夫,有人嫁祸给他,就……被关了起来,要交很多钱才能保释。”福兰 克:“以前你是做什么的?”素芬:“做……做丫鬟,在乡下。”福兰克:“你是 为了他,才做舞女的是吗?”素芬点点头。福兰克摸出皮夹掏钱。素芬紧张起来: “不,不,千万不要这样,老板看见了会扣我工钱的。”福兰克:“那好办,我们 可以不让他看见。” 他拉起素芬,往舞池里走,搂着她的腰晃起来。跳了几步,他腾出一只手来, 将几张纸币偷偷塞到素芬手里。素芬不肯接,他硬塞在她的掌心里,然后一把捏紧 她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我就带这么多。” 素芬:“谢谢先生!我可以陪你跳到天亮。” “不,该结束了。再见!”他放开素芬,朝她微微一笑,离开舞池向楼梯口走 去。 素芬追上几步,又停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身穿白衬衫、背带裤的温经理对着大衣橱镜子打领带。何文艳拿着上装来到丈 夫身边。温经理伸出手臂,穿上外套,扣上纽扣:“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何文艳 问:“晚上呢?不会又有应酬吧?”温经理:“很难说,今天有好几笔生意要谈。” 何文艳埋怨道:“我们还在蜜月里,可你忙得没在家吃过几顿饭。”温经理一脸歉 意:“对不起!等我空下来,一定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