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车刚开出监狱大门,白向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均的秘书打给他的。 “白书记,沈书记现在到了临河,要和你讲话。” 白向伟和刘沉对视一眼。 沈均明显透着轻松:“向伟同志,你现在在哪里?你办公室的电话是没人接的。” 白向伟略一思索:“我和刘沉同志,刚刚出城要去东阳看万亩蔬菜示范基地建 设的进展情况,既然沈书记来了,我们这就掉头赶回去。” “那好吧,我在临河宾馆。”沈均“啪”把手机关掉了。 白向伟说:“沈书记这是反客为主了。” 刘沉摇头苦笑:“他为什么会对我有意见?就是我不愿意成为他在临河的替身 和影子。有好多次来,连市里都不让接待,经常都是离开了我才知道。如果我好好 听话,凭他老人家的操作能力,稍疏通疏通,兴许,坐在这个大班长位置上的,就 是我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都在紧张地思考着沈均“飘然而至”的意图:是终于坐不住 了?还是手里有了反击的杀手锏?往常,都习惯住在临河饭店或临河庄园,今天, 怎么会一反常态住到了临河宾馆? 白向伟、刘沉同时推开车门下来的镜头,早被沈均看在眼里。他立在巨大的落 地窗前,正优雅从容地一边观景,一边慢慢地用纯银条匙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贵族 般的气韵慢慢地以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特别是到省里工作以后,沈均是愈发注 意生活的品位了,睡衣、床单、浴巾不用说了,咖啡壶、杯子、条匙,走到哪里, 随身带到哪里。近来,听了中医学院一位老中医的劝告,每晚睡觉前,坚持要喝上 一杯热豆浆。这样,小石磨和加热杯也成了秘书不可忘却的东西。一到住处,秘书 先调好咖啡,马上就要忙着磨豆浆。他对秘书的态度也是很在意的,仿佛躲在被窝 里的一句牢骚话都能听得到,所以,在省委几个书记里,他的秘书换得最勤。有一 条,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从不寡恩,凡是从他身边出去的人,都能得到意料之外的 重用。感激之余是羞愧,反而会比在时和他的心贴得更近。 白向伟和刘沉进来的时候,沈均已坐回宽大的沙发上。 白向伟笑着打招呼:“沈书记,什么时间,也给我和刘沉同志提供一个接你的 机会?” 沈均说:“老临河人都知道的一句俗话:久住人烦。我自觉点,兴许能多来几 次。” 白向伟说:“刘沉同志,沈书记是在批评我们没有把临河这个家看好啊!” 不等刘沉开口,沈均就把话给接上了:“向伟同志,要说批评,这句话真要批 评你了。” 白向伟诚恳地:“沈书记,你讲吧,我洗耳恭听。” 沈均正色道:“‘家’这个字,还是不提的好。有‘家’,就得有家长,搞家 长制不就是公然在和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唱对台戏?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如何,我是 担不起的。再者有‘家’,就得有继承,前面栽树的人倒是想,后面乘凉的却未必 买帐。” 刘沉看看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丢有好几个烟头,知道刚刚有人从这里离开,故意 地说:“刘兆和同志也太不会办事了,临河再困难,也不差他省这几个招待费的, 临河饭店和临河庄园不能安排怎的?” 沈均说:“这不怪刘兆和同志,是我要求住在这里的。临河现在的经济情况如 何,你们两个比谁心里更清楚,用不着在我跟前打肿脸充胖子。” 沈均到底说出了“你们”两个字,刘沉明白这是从心里把自己给彻底划出去了。 按沈娜的意思两个人的事等等再说,是刘沉一句“你就照顾我点自尊心吧”促使她 最终点了头。 刘沉抱着一死的心:“所以,把熊灿抓起来后,许多干部群众给市里写信、打 热线电话,可说是无不拍手称快。” 白向伟觉得点破题比绕圈子对沈均更尊重:“熊灿的问题,我和刘沉同志,早 想找个适当机会,给您专门汇报。” “熊灿只是个处级干部,要怎么果断处置,权限在你们市委,省委是不会更多 干涉的。可如果,导致临河的发展出了问题,省委是不会眼看着一个人口大市、经 济强市随随便便就这样烂下去。”沈均使劲用手揉揉眉心,表示困了,想休息了。 白向伟不能不在心里佩服沈均的老辣,出手的火候,真是拿捏得分毫不差,理 由也选择得再冠冕堂皇不过的了。他试探着:“路上,我和刘沉同志谈了,沈书记 每次到临河,都是来去匆匆,这次,无论如何要多住几天。” 沈均冷笑着说:“我是不想惹人讨厌的,可这次,是肖书记布置的任务,让来 ‘旁听’你们的民主生活会的。肖书记在常委会上有两条指示:一、民主生活会查 找问题也好,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也好,都必须围绕发展这个主题展开;二、衡量 一个领导干部思想是否过硬,能力是否突出,关键看发展。刚才,看到你们两个坐 一辆车来,我是很惊讶的,性格都在那里明摆着的嘛。领导班子抱成团有两种可能, 一是团结一致促发展;二是你好我好你遮我掩一团和气,这样出事,就是出大事。” “沈书记,你看我和刘沉同志,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我累了,你们有话,都到会上去说吧。对了,明天的会,要请钱明军同志参 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