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里,父亲就是疼痛的象征,只要父亲出现,他和母亲就免不了一阵毒打。 就像现在…… 「你再躲啊!再躲啊!」蓝鼎明手里抓着被他折断的椅脚,往身材挺高却瘦 骨如柴的亲生儿子身上打去。 每一次木棍砸下都痛入骨子里,但蓝立宇咬牙不肯叫出声来。 不认输,叫出来就输了…… 「你居然跟着那贱人跑掉?再跑啊,我看你们还能跑哪去!」蓝鼎明发现儿 子闷声不吭,越打火气越大。 「我……」脸上被敲了一棒,打断了十来岁孩子的声音。 「怎样?」停棒只因为他想听儿子求饶。 蓝立宇抹掉从额上流下的血,憎恶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他几乎是怨恨的,这 个只知道使用暴力的角头,为何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当然跟妈走了,你这个禽兽!」揉着刚才被打了一拳的脸颊,他露出不 屑的笑容。 禽兽!? 「你这小子!才几岁就这么反骨?好,我今天就打死你,省的你祸害人间!」 蓝鼎明手中的木棍上上下下,打红了眼的他,不曾留情。 他一向不懂得手下留情,所以才能成为拥有数百个小弟的角头大哥。 「你才是祸害!」尚未变声完成的男孩勇敢的反抗。他现在没有力气还手, 但有一天他一定办得到! 「你该死!该死!」就算打到手酸,他还是不肯停歇。 「喂!你还打!不过就是个孩子,打他做什么?」原本在路边摆摊子的蒋莉 芬听邻居说她侄子在她家里被人痛打,她急忙带着西瓜刀冲回来。 果然,又是她暴力的姊夫在虐待孩子。 就是因为他这样,所以姊姊才要逃的,上星期趁有机会,才又带走立宇。 她也告诉过姊姊,躲在她这里不是办法,但没想到还来不及给立宇找个藏身 之处,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就找来了。 「我家的事妳这臭女人少管!小心我连妳一起打!」蓝鼎明威胁的瞪向她。 「我已经报警了,你想不想试试看警察会不会把你带去关起来?」这个流氓 原本就是警察想抓的人,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手了。 「妳……」蓝鼎明全身肌肉紧绷着,在考虑是要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痛扁一顿, 或是抢下她的刀。 「在想你楼下那些小弟吗?他们一个比一个没种,看到我手中的刀,就一点 办法都没了。」蒋莉芬收起冷笑,「滚不滚?」 她可不像她柔弱的姊姊,她不但骂人,还会打人,楼下还有她老公的兄弟们 在给她撑腰,门外也有,她可不怕他。 蓝鼎明瞇眼瞪她,盘算着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可是她老公也不是好惹的…。 算了,今天先把小子带回去吧! 「给我过来。」他对躲在一角瞪他的儿子叫嚣。 「不要!」蓝立宇咬着牙对他吼叫。 警笛声在他们对峙,中响起,他指着蒋莉芬怒吼,「妳给我记住。」然后他 转向自己儿子,「至于你,总有一天我要把你那没有用的妈给……」 「你到底滚不滚?」蒋莉芬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这才幸幸然离开。 「阿姨」蓝立宇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他害怕,只是当那个男人在时,他不表现出来,但现在,他全身发抖,连站 立的力量都没有。 「别怕。」蒋莉芬看着一身是伤的他,叹了口气。「唉,看样子我这里你是 不能再待了,而且你也得念书才行。我还是先把你带到你妈那去吧。」 姊在人家家里做事,不知道那家人准不准她带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对不起阿姨,又给妳惹麻烦了。」在阿姨的搀扶下,蓝立宇摇摇晃晃的站 直身体。 她豪爽的笑了笑,「别说了,虽然你妈遇人不淑她自己得负责任,不过她是 个好人,也帮过我,走吧!」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和有钱人沾上边。 蓝立宇知道自己张大嘴巴的样子很可笑,活脱像个乡巴佬,可他还是不由自 主的盯着华丽的门口—— 没错,阿姨载着他来到高耸的围墙外就已经让他看傻了眼,再往里头看去, 车道两侧是整片的树林稀疏布在宽敞的土地上,还有许多人造的山水,他看到目 瞪口呆。 「这姓赵的人家生意做的很大,听说他们在台湾还有好几问这样的别墅,在 国外也有唉,怎么说了,命啊」蒋莉芬知道未见过大世面的他被震摄住了,淡淡 叹息。 「妈在这里工作会不会很辛苦?」 「她这辈子最辛苦的一件事情,是嫁给你爸。」她说了这句话之后,车厢内 再也没有对话。 蒋莉芬揉揉侄子的发顶,投给他几抹心疼的眼神,而他,看着窗外,拒绝了 她。 终于,他们开到主屋旁把车子停好,她又听见侄子望着豪宅叹息一声,她暗 暗一笑。 「你好,我想要找蒋琪芬。」虽然在门口已经告知过应门的人,她还是又再 告知一次。有钱人的规矩多嘛! 「阿芬,妳妹妹来找妳了。」管家对正从后院走过来的蒋琪芬招手。 向管家告了假,蒋琪芬一抬头就看见儿子浑身是伤,泪水马上涌出眼眶。 「妳怎么会来阿宇?你怎么了?谁打的?」 「妳说呢?」蒋莉芬猜她一次就可以猜到。 做母亲的眼底闪过一丝歉疚,「他找到了对不起,又给妳添麻烦了。」她看 向妹妹,连声道歉。 「别说了,妳还是赶紧想想,要怎么安置这孩子吧!放我那儿也不好,他知 道我住哪,阿宇总有一天会被他打死。」两个女人同时瞅着已被吓坏的孩子,他 不自在的扭动身子。 「唉,伤的这么重……他怎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打?」蒋琪芬拉着 他们到偏厅坐下,泪水始终没有停下过。 「妈,我没事。」正值叛逆期的男孩逃避母亲温柔的手。 「妳有没有想到,阿宇可以寄放在哪里?」蒋莉芬也觉得母子俩分开不好, 这孩子性子烈,没妈在身边,难说他会不会步入他爸爸的后尘。 「我……」蒋琪芬摇摇头。 「妈,我可以养活自己,妳不用担心我。」蓝立宇认真的对母亲说。他课余 时间都在打工,但功课始终维持在全校前三名,他是个大人了。 「不行,你要念书,我不许你变成你爸那个样子,你听见我说的了吗?」蒋 琪芬握着他的肩,认真的对他低吼。 「妈」他不懂,念书真的这么重要吗?他连妈妈都没办法保护,甚至连自己 都保护不了。他暗暗揉着手臂,他想骨头大概有点受伤了。 「姊,这里可以收留他吗?」蒋莉芬想的是这对可怜的母子今后的出路。一 个弱、一个小,唉……… 蒋琪芬摇头,「我不知道」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问看吧,如果不行,我再带他去我朋友的地方,但那是下下策。」她还 是觉得阿宇跟在琪芬身边比较好,他最在乎的就是母亲了。 「你说呢?」没主见的母亲看向儿子。 「我……」当然不要寄人篱下了。 「唉,妳问他等于白问嘛!赵家能作主的人在吗?」蒋莉芬接住他忿忿的眼 神,对他挑眉。 「赵夫人在。」赵夫人还算和善,或许会答应…… 她也不想和孩子分开,阿宇是她的宝贝啊! 「那好,走,我们现在就去问问。」蒋莉芬当机立断拉起姊姊。「你先在这 里坐一下,我们去去就来。」 「妈,我不要住在这」蓝立宇的抗议被两个女人给瞪的吞了回去。 反正,他想也不会有好人家收留他的,到时他还是得离开,那么他就会自己 出去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出人头地,让母亲过好日子。 他一个人独处时,才揉着疼痛不堪的右手臂,同时诅咒着那个该下地狱的男 人。 他横眉竖眼的同时,一道身影从侧门闯进来,看见一身血迹和伤痕的他时, 吓得背靠在门上,一双温和的大眼带着不安瞅着他。 「我……不是……。妳不要……那个……」他起身,知道他惹人害怕,可是 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身粉黄的少女歪头看他,然后露出青涩笑容。 「你好象跟人打了一架。」短短的黑亮发丝顺着她歪头的动作而晃动。 蓝立宇看着她清纯可爱的笑脸,有点傻、有点燥热……… 「嗯。」怎么也不愿让人知道,他是被痛殴。 女孩凝望他,确定他没有伤人之意后,才渐渐放松。 「痛吗?」她指着他还不断揉着的右臂。 「一点点。」不习惯跟女生单独相处,他显得十分不安,左看右看,同时在 心里祈祷母亲和阿姨赶紧回来救他。 女孩上下打量他一会,觉得他的伤实在太惨不忍睹了,决定帮他一下。 「你等一等。」 「喂……」才要跟她说,他不是小偷也不是坏人,她却掠过他打开往客厅的 门,粉黄身影消失,留下寂静。 他并没有等待很久,粉黄色身影再度出现,这次,手中,多了个药箱。 「我没事。」知道她是想帮他上药,他紧张的退后。 在学校时,女生们以为他很酷,所以迷他,把他当偶像。他觉得很好笑,他 只是害羞,不敢跟女生说话而已。 「你坐下吧!你太高了,我没办法帮你擦药,而且一直站着也会累。」女孩 羞怯的笑着。 不知如何是好,蓝立宇僵硬的落坐,看着她走近,一股淡甜果香飘过他鼻间, 他为之一傻。 「你伤的好重,是谁这样对你啊?」 叛逆的大眼瞪她一眼,又把眼神移阅,因为害羞,也因为自卑、愤怒。 不说话?他好象很不喜欢跟人说话唷…… 她微笑,蹲在他脚边,很小心的帮他清理脸上、手臂上的伤口,不过看她迟 钝的动作,她似乎不常帮人上药。 「其它的部分,可能要你自己来了。」女孩露出羞涩笑容,她猜想他身上也 有伤,可是她不太方便帮他。 「谢……谢。」他的喉咙干哑的只挤出破碎的两个音节,鼻间被她的甜香包 闻着,他的额上微微冒着汗。 女孩收拾着药箱,此时才把压在肚里的话说出来。 「男孩子不要一天到晚跟人打架嘛,这样子好粗鲁。」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 跟她差不多,她还是忍不住要教训他。 惴惴不安的心因为她不对事的数落而沸腾。 「妳又知道了?」忍不住的,他顶嘴了。 女孩一愣。 「我不是吗?」似乎没受过这种粗鲁的态度,她有些不知所措。 「哼!」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骄纵的干金大小姐。 「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纠正我,不需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吧?真没礼貌。」 她嘟嘟嘴,有点后悔帮他上药了。 「不食人问烟火。」这是蓝立宇送给她的结论。 女孩受伤了。 她瞪着他,眼眶似乎有些泛红,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蓝立宇看着她这副模 样,想开口道歉,但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原本就是个不擅言辞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他的表达能力更差了。 「我想我没必要站在这里被你骂,你自重,我不奉陪了。」粉黄色身影一晃, 飞快离开偏厅,留下懊悔万分的蓝立宇。 她是谁?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跟她道歉? 望着自己手上才被她上过药水的伤处,他抿紧的唇淡淡笑开了。 她把他当画布来用了,他手上全是红红紫紫加黄黄的药水颜色,他想,脸上 也差不多是这样子吧? 在赵家夫人强力支持下,赵家主人终于答应让蓝立宇待下了。 其实,看看那孩子一脸又青又肿又花的模样,谁都心疼他;问他是谁上的药, 他根唇不语,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笑了。 当然,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也都笑了。 蓝立宇在趟家的支持下,转到一家私立高中就读,二年级的他才转入新学校, 马上就赢得不少女同学和学姊的注目。 谁叫他这么酷,酷到让人叹息? 母亲常常对他说,以后一定要报答赵家对他们的大恩大德,他知道,但是现 在,他连打工的时问都没有,整天在学校里,其它人忙于课业,但天资聪颖的他 并不担心课业问题,因此又加入体育社圈。 英俊、聪明、体育又好,他马上风靡了整个校园。 后来,他在学校里见到那个被他欺负过的粉黄色身影,她是低他一届的学妹, 叫赵筱琦,就是他现在寄住的赵家独生女,也难怪她不食人间烟火了。 他没骂错,但似乎也骂错了。 她是天之骄女,他们原本就属于不同阶层,也难怪谈不来了。 他试着找过她,想向她道歉,无论是在赵家或是在学校,但每次都失败了。 在赵家,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母亲得伺候她,备觉自卑的他根本开不 了口;而在学校,他们都是风云人物,若有一点交集,只会引起轩然大波。 况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时间从寒冬越过春天,来到多雨的梅雨季。 这天,难得雨停、难得他可以早些离校,他漫步在赵家括大的庭院,往主屋 走去。虽然他只能和母亲挤在一间小房间里,不过平静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很满意 了。 突地,他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闪到树干后。他的唇淡 淡扬起。 大小姐今天没坐车? 「唉唷!」后头突然传来低低的惨叫声和跌倒的声音。 天雨路滑,大概是在躲他的时候摔了一跤。蓝立宇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 回头察看她。 等了一会,没听见声音他又抬起脚步继续走。反正他们王不见王就对了。 走了几步,觉得不好,他又转头走到只露出一只脚的树干旁,他探头,看见 她坐在地上弄的一身泥,手揉着脚踩。 「要我帮忙吗?」青春期的转音渐渐淡去,成为低沉的声音。 「呃不、不用。」任性的撇开头,赵筱琦不肯看他,脸庞因为心里别扭而羞 红了。 「妳确定妳站的起来?」得不到回音,他弯腰,对她伸出大掌,「算了,我 扶妳。」 「要帮人家也不会客气一点。」 娇柔的抗议声传进他耳里,他眉一皱,原本想瞪她,但想到她高贵的身分, 他就忍下了。 赵筱琦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平常她不是这么尖锐的,怎么一碰上他,她就变 了个样?一定是上次他无礼得罪她的后遗症。看在这次他帮了她,那次的事就一 笔勾消吧! 她用眼角偷觑这个大她一届的学长,唇边浮起一抹笑花,羞羞的、甜甜的。 他的手很有力,可是握着她的时候又不会太用力,而且他还一脸不自在的配 合着她的速度,这么别扭的他,现在一定很想丢下她落荒而逃。 蒋琪芬远远看着儿子扶着一个人,近了才发现是趟家大小姐,她大惊失色冲 了过来。 「唉唷!大小姐,妳怎么阿宇!」她怒瞪儿子,猜想一定是叛逆的儿子闯祸 了。 「我什么都没错。」蓝立宇无辜的轻喊,同时松开软软的小手。 「芬姨,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是他扶我回来的。」赵筱琦看向 他,「谢谢你唷。」这下,他们应该可以尽释前嫌了吧? 看看母亲,再看看她,蓝立宇尴尬万分。「没什么,谁叫我妈在这里工作, 我不理妳,说不定我妈要因为这样丢了工作。」 蒋琪芬怒瞪口出恶言的儿子,「阿宇!」 「你这个臭男生!」赵筱琦恼羞成怒,一脚踢向蓝立宇,然后一拐一拐的跳 闻。 她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怎么又说错话了蓝立宇皱眉,在心里大骂自己。 「你你你……」蒋琪芬快昏倒了。 「妈……」做错事的他低头认错。 「我们等着喝西北风吧!」 赵筱琦没有说出这件事,但从此以后,她真的再也不理蓝立宇了。 时间继续流逝,过了一年,蓝立宇即将毕业,而赵筱琦也升上高二,虽然他 们一年来不曾再说过话,但见了面也不再逃避,只是别扭的望着对方。 但在此时,蒋琪芬的身体状况突然转坏,经过医院检查,证实得了癌症,而 且已是无可救药的末期。 震惊、害怕、绝望,蓝立宇全经历了,最后他选择坚强,不让母亲知道他的 恐惧。 他认为的唯一亲人就要离开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能不怕? 两个月里,蒋琪芬的病情急速恶化,她只留给独子短短几句遗言就撒手人寰 了。 「孩子,你妈妈生前请我们照顾你,你继续待下来好吗?」赵夫人微笑的对 一身黑衣,表情木然的蓝立宇这么说。 「不要。」倔强的他依旧拒绝。 从前待在这里,是因为有母亲在,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寄人篱下不是他 想要的生活,即使赵家人待他都不错,吃的用的都不会少他一份,但也因为如此, 他待的更不舒服。 「可是你还未成年,怎么能养活自己呢?」赵夫人还是担心他。 「我有手有脚,不用你们担心。」看见站在赵夫人身后的赵筱琦也忧虑的望 着自己,他不自觉地放柔表情,「当然,谢谢你们这么为我着想。」 「那个夫人,外头有个男人带了一群人,说要来找他的儿子,说什么托征信 社找了一年了」管家一头汗的跑进来,同时责备的瞪了眼蓝立宇。 是他?他怎么知道的?蓝立宇身子紧了紧。真是巧合,母亲才去世,他就出 现了,还好母亲已经去世,不然又得担心受怕了。 「呃,阿宇?」赵夫人也了解他的身世,不安的望着他。 「夫人,还是让我走吧!我留在这里会给妳惹麻烦的。」蓝立宇起身,辞意 坚决。 他知道那男人不会放过他,他又能躲在赵家多久?赵家有恩于他,他又怎么 能牵累他们?他知道他必须离开。 「可是……」赵夫人看着坚强的孩子走向门口,又见他走回来,还以为他改 变心意了。 「再次谢谢夫人的照顾,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希望有日可以报答你们。」 视线悄悄上移,无声向送给他这近两年回忆的她一句感谢。 赵筱琦望着那高瘦的背影,一瞬间有股冲动想要追上去。他们这么久没说话, 现在他要离开了,还是没说到话。 但她追上去又能如何? 脚步不曾移动,视线无声的望着他,替他送行。 再见了,高傲又别扭的男孩,希望你的未来一切平顺,无忧无虑………有缘 再见。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