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赴京 人说时间是可以治疗任何伤痛的良药,然而20多个月过去了,我依然无法忘却 柳红之死带给我的创伤,那场面,那惨景,几乎时时刻刻萦绕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痛彻心肺。此时此刻,我更能体会楞娃是怎样一副心情。我很想找个机会与他好好 聊一聊,说说憋在我心底的话。我觉得我有一肚子的心绪,天大的委屈,可这些, 无法跟别人说,只能说给楞娃听。我多希望他能理解我、体谅我啊。 然而楞娃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从柳红出事后,他尽量躲避着我,一下班,马上 走人,再不跟我同路。碰到单位有什么任务,他也尽量要求不与我一起,实在无可 逃避,他也变得冷漠无话,除公务外,不谈任务事情。以往,他会邀约我出去吃饭, 或者我去他家“撮一顿”,然而现在,这些都已成为美好回忆,不再重复和出现了。 他愈这样,我愈难受。我愧疚,痛悔,自责,这一切一切,像虫子,像蛇,日 日时时咬噬着我的心。我背上了心灵的十字架,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直想哭。 我与楞娃之间的异常,被强科发现了。有一天,他把我拽到一边,悄声问: “你与楞娃咋了?” “没咋。” “没咋,怎么不说话,好像疙疙瘩瘩的?”强科审视着我的眼睛。 “真的没咋,可能,这一阵太累了。”我掩饰地答道。 强科没再追问,他狐疑地看了我一阵,然后轻声叹息了一下,就走开了。相信 他也背地里像今天这样问过楞娃,同样没有答案。但他肯定已感应到了什么。他是 老公安,对部下的一举一动,情绪变化,不会不知道。但他没追问,他也选择了沉 默。 一天,强科派人来叫我,让我到他的办公室谈谈。我去了,强科默默递给我一 份表格,说让我填一下。原来,是进京参加部里组织的一个业务培训班,这是好事 情,往常,争都争不到。可今天,却突然降临到我身上。 但我没心情。这时候,我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然而强科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 说:“去吧,准时报到,学点本事回来。反正时间不长,另外,你也好借机休整一 下。” 我理解了强科的用心,默默地接过表格。 我同谁也没打招呼,得到批准后,立即启程,去了北京。 一个月的客居京城,我尽量使自己不再想单位的事,不再想柳红的死,也不和 家人联系,我想彻底冷却一下自己。 培训班快要结束的时候,强科突然出现在北京,来看我。 我很高兴,异地见到老朋友,老熟人,更是我的上级,那份亲热是可想而知的。 我拉着他去了“全聚德”,让他尝尝北京烤鸭。 强科很感慨,一边吃着烤鸭,一边抿一口二锅头,说:“别看我走南闯北,吃 这么好的馆子,这么好的菜,生平还是头一回呢。” 我俩聊了很多,什么话都说到了,但我却尽量回避一个话题,那就是楞娃,还 有柳红。 强科眼光探究地盯着我,突然道:“这一阵,没跟楞娃联系吧?” “没有。出来学习挺忙的,就没顾上。” 强科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然后喝了一大口白酒。好久,他又没头没脑地 说了一句:“柳红可真是个好姑娘啊,可惜……”他的眼红了,脸转向别处。 一句话,捅到了我的肺尖上,不知是酒的缘故,使我降低了控制力,还是客居 京城,人变得脆弱了,我突然落下泪来。渐渐,我不能自已,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哭呢?为谁?为柳红?为自己?还是为楞娃,为了那似将永久失去的友 情? 强科显然有点意外,他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注意点影响,这可是在饭店 里。” 然而我没有停止,一任泪水在我脸上奔涌。更放开嗓子,一任那委曲如惊雷般 的滚出……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