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钱克说,我们是北京的一家上市公司,总资产有三个多亿,本来我们也不会到 这么远的房子县来的,也是有缘,房子县的好多人我都熟,他们到北京别的不找总 是先到我公司来,所以就来转转,看看,就想为房子县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布风听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真佩服这些人的钻营功夫。没影没形,他就把 办事处挂牌了;叶凡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找他“公关”了;省市领导到房子 县,好像他们知道的比他布风还要早,这不,钱克亲自出马,一竿子就捅到王书记 头上了! 看王书记怎么表态。 王晓说,钱处长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钱克说,县政府后面有个状元弄,房子破旧不堪,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年年提 意见,可是没资金,谁也挑不起改造这副担子;现在要创文明城市,县政府旁边就 有一大片没改造好的破房子,不是很不相称么?所以我说我们要出一把力,在今年 文明城市评比之前,叫状元弄彻底翻身焕然一新! 王晓一听,说,这是好事嘛,布县长你说呢? 布风说,一点不错,状元弄要改造,可是又没资金,好多房地产公司也拿不出 上千万来先去投入。但在另一方面也要看到,这是老城区仅有的成块成形的黄金宝 地了,就是说,房价一定不菲,只要规划得好,图纸设计合理,是可以赚大钱的! 布风一面说,一面心中暗暗地生火也生气。他生自己的气也跟自己发火。他刚 刚才意识到才形成思路的事,人家却早就睁大眼睛削尖脑袋密谋策划已久并且开始 行动步步逼紧了。他让朵玉和朱成把两份材料连夜弄好,他想今天晚上就见机行事 提一下,然而…… 王晓听布风一说,沉吟了一下说,这事可以研究,具体怎么进行,你们可以商 量一下。 布风当然知道王晓的用意,他碍着“老首长”的面子不可能说不行,可他大约 也感觉出这事并不如钱克说的那么简单,所以他就表了这个态,他有明显的倾向性, 但也留了一点余地———要一点余地也没有,他布风不是完了?! 赵友不敢怠慢,一早就去招待所,他约好了布风一起陪省长、书记早餐的,可 是才七点钟,省长、书记都不见了,不过这回他们给服务员说了,一个去鸭子浜, 一个去状元弄,八点钟回来。赵友和布风也就分头到两个地方去找。八点钟,符征 和布风,王晓和赵友,相继回到了招待所。 早餐时,都不怎么说话,倒是王晓,情绪还不错,他说,符省长,我去状元弄 看了,这地方非改造不可,弄得好,可以在全市树个榜样呢! 符征说,这话我相信,可还要补充一句,要是把鸭子浜弄好了,可以成为全省 的一个典型! 布风说,我有个设想,就是拿状元弄赚了的钱去贴补鸭子浜,两边同时动手, 这就要有一家实力和品位都比较高的房地产公司来实施———当然不是说要他们贴 钱或不赚钱,我是说让他们少赚点,而且操作得好,在人工、设备和技术等问题上, 都可以互相借转,节省开支,就是说,有很多文章可做。 符征听得眉心舒展起来,他说,就这个意思,我先还不知道状元弄的情况,看 了材料,又听布风这么一说,我也就想动这个脑筋了。 王晓说,现在就有家公司,北京来的,也是一位老首长关照过的,你们可以考 虑正面接触一下。 赵友说,我已经答应和钱处长见面商量了。 符征说,见见可以,只是要拍板,怕还是谨慎些好,北京的官比我们房子县的 民还要多,有时就真真假假,不留神就会上当———省里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的事了, 说是中央某首长的什么亲戚,有的也还带了信函,没办法,只好照顾,什么公司, 什么生意,什么地皮,点一下头就是几百万的进出,可是结果呢,根本没那回事… …当然了,这么说也不是一概而论,关系总是要的,朋友是万万不可少的,也不要 因噎废食。 王晓说,老首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这总不会有假吧?当然了,到时候也得采 取公开招标的形式,公平竞争么。 符征说,这就对了。 通知九点钟召开县委、人大、政府和政协四套班子全体成员会议,四个人用完 早餐,匆匆抹了把脸就去了会议室。 无论如何,符征在跟大家见面时,还是说了好话,充分地热情洋溢地说基层工 作的同志多么辛苦多么地具有奉献精神,还说了文明城市评比,强调了它的重要性。 王晓讲得很少,基本上是符征的浓缩和常见的客套话。比他大的官在,他就没资格 放开了。其实王晓扔开讲稿说起来时布风还是喜欢听的。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