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苹苹陪着丽莎一起坐女地产经纪人加宁的车出去。加宁看上去三十多岁 的样子,穿深色套装,给人精于利落的感觉。 苹苹悄悄地提醒丽莎道:“不留下来的话,你就别买楼啊!我知道你弟弟这种 人的心思!他想姐姐买楼给他住!世界上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丽莎,你自己的问 题都没解决,可要看好自己的钱包啊!” 丽莎点头说:“谢谢,我会想的。”她觉得在亲情和利益两者之间,她宁可选 择亲情。如果牺牲一点利益能挽回姐弟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的话,她愿意尽力去做 得意想要她去做的事!但这得用她杜丽莎的方式,而不是被杜得意点来点去! 丽莎如此这般地想通了,就开始了实在的行动。这也是她首次独立地在陌生的 国度上进行商业活动。她的内心已经划出了底线:根据她的商业常识,房地产的买 卖游戏的风险就是定金,如果到时不成交,就会亏掉定金。这笔资金她杜丽莎有, 就算回家集资不成功,她也亏得起!她要找一间各方面条件都比得意自己选的单位 好的房子,让得意搬过去!得意原来定下的那间感觉不怎么好的小单位,在楼市热 起来之际,在“入伙”前是最容易转手出去的。这样做就等于间接地帮助得意改善 了环境,也把全家人的闲散资金集中起来帮助得意起步。 计划是这样想的,丽莎决定一步步地做,所以她没想向苹苹透露太多想法。 加宁带她们到了离市区中心不远的央街附近几个新楼盘,草草看了,丽莎都不 满意。加宁很聪明地脑筋转转,把她们领到了一处地方。 丽莎踏足这个地方,马上就感到了振奋,就是那种发现了好东西的喜悦和激动 的混合心情。那是一栋棕红色的大楼,方方正正、四平八稳。正面朝南,门前有水 池园林假山,她感觉回到了中国!大楼的旁边是超级市场以及一溜儿小吃店,没有 中餐,但有日本料理和西式面包。居住在这里,日常生活的便利性和丽莎在国内没 太大的区别! 这一发现使丽莎眼界大开,心动如雷。 “这才是值得投资的房子!”丽莎说。 苹苹也很激动地连声说不错。 加宁很老实地说:“这是多伦多房地产界的名牌产品。现楼,马上就入伙了, 也是全市房价最贵的房子。怎么样?看不看?” 丽莎说:“看!” 她领她们进人售楼部,一位同样精明利落的中年女人接待她们。 “我叫安尼塔,有什么能帮到你?”她笑容可掬地。 加宁说了丽莎想看看样板房,并想找一个中小型的单位。 她说没有货了。只剩下几个大单位,还是样板房,打九折。丽莎跟她去新楼看 看。 乘电梯上去,样板房布置得美轮美美,无可挑剔。满屋送电器、厨具,令人心 动。车位、储物室、室内游泳池、桑拿浴室、图书室、健身房一应俱全,简直是国 内五星级酒店的设施! 丽莎没想到多伦多的公寓楼会是如此先进的呢。对比她在C 市住的梦园,同样 的价格,但多伦多的住宅要高级得多、质量也好得多!“难怪我们中国要加入世贸 组织,与国际价值接轨呢!” 她很惋惜地说:“可惜没有我要的小单位。” 不知是否圈套,安尼塔马上说:“有一个中等的单位,刚刚签了律师信的,是 退盘的,还没上电脑卖盘。如果一上网,马上就会没有的啦,非常热的楼盘啊!你 如果想要,我可以打电话问问总公司,看他们放不放。” 丽莎犹豫了一下。 苹苹激动起来了,说:“要!丽莎,先要下来再说,你如果不要的话,我要! 这么好的地方,也是来了这么多年才第一次见到的呢!” 丽莎说:“有十天冷静考虑的时间吧?” 加宁说:“有的。这是法律规定。” 丽莎犹豫道:“我还是想想吧。” 回到售楼处,安尼塔马上打电话、找合同,很短时间就弄齐了东西,要丽莎签。 丽莎看着密密麻麻的英文文件,有点头晕的感觉。她说:“叫我弟弟来吧。我 决定不了。” 加宁就帮她电话通知杜得意,叫他到STM 的售楼处来。 得意赶来了,又上新楼看了一遍,挺满意的。开了支票,教丽莎签了合同。就 这样定了货! 丽莎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然后就是打电话给父母,叫他们托香港的朋友调资金到加拿大来。 杜家的人吓了一跳。尤其是母亲严宣的直觉敏锐,觉得这事有蹊跷,怎么这从 不经商的女儿一人加拿大就有如此吓人的大动作呢?她追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丽莎说:“长途电话要讲也讲不清楚的,等我回去再慢慢地解释吧,反正我是 在为你们杜家做一件大实事、大好事!”事实上,要把杜得意步步进逼的情况全部 讲出来,家里的人也不会理解她的心思的。反正“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古训, 是丽莎成长的社会赋予她的行为准则,只不过她这次的行动创造性地把这千年古训 改了一个字而已:“雁过拔毛,人过留名。”她既然不能留下来陪杜得意创业,那 就只能留下一些他梦寐以求的物质了。 二妹妹利丝反应挺快的,当天晚上就发了传真件给杜得意,说支持丽莎的投资 决定,她会借出购房总额百分之十的资金来让丽莎成交此事。 丽莎等三妹利达的回音,可是她出差了,无法联系上。 丽莎想当然地分析目前她们几姐妹的经济实力,认为如果姐妹联手做成这事的 可行性是有的。利丝业余炒股的私人积蓄不在话下了,利达所在的企业每年的高额 巨奖已使他们很多从业员成为了“大户”,最穷的还是丽莎这种公职医生。但丽莎 因为前夫邵氓是经商的,家里经济一贯宽裕,她个人收入一般不动,十数年来也积 下了一笔可观的“私房钱”。如果能够成功地把几姐妹的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支持 得意在此地好好地立足,也算是血浓于水的行为吧! 她在计划成功之前不想造太多的舆论,所以就“身先士卒”地带头前行了。多 年来养成的独立坚强个性,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改变不了的。 殊不知,丽莎走出的这一步,带来了日后地动山摇山崩地裂、飞沙走石般的效 应,使许多人在金钱和利益面前脱下了平常温情脉脉的面纱,赤裸裸地噬咬厮杀, 使丽莎遍体鳞伤而后在血流遍地之上,开放出人性最至善至美的花朵…… 苹苹知道和丽莎相处的日子不会太久,所以她抓紧时间最大限度地利用丽莎的 智慧和人力,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 首先是让丽莎为她治病,药疗食疗心理疗法一齐上。 由于不幸的经历积压下来的苦水,在茶余饭后顺理成章地向丽莎全盘吐出了, 丽莎用中医养生理论的哲学,成功地疏导了她的情结。其次,苹苹长期寡居,房子 的陈设杂乱无章,有公主般高雅鉴赏力的丽莎,就成了她的家居义务设计师,把她 的家具翻转乾坤般地重摆了一遍,使苹苹家焕然一新。第三件大事,就是陪她去找 再婚的男朋友。 每天苹苹开车出去,送了子女上学之后,到店铺打点一下,就和丽莎到各种交 友俱乐部去寻寻觅觅。 这些都是与丽莎的生活完全无关的无聊之事。然而丽莎拿出“舍命陪君子”的 肚量来对待这样的事。因为,苹苹的确需要这样的帮忙。她有钱、有事业基础,有 远水不能救近火的娘家亲戚,但是她身边无人! “既然上帝把远道而来、漫无目的地我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她的身边,那我就 随遇而安,有一分力发一分光吧!反正,不久我就会走的,今生今世也可能不再能 重逢的了。”丽莎作如是想。 杜得意偶尔有电话过来,问丽莎在忙些什么?“你不要陪姓程的去做太多无聊 的事了,她不是个好人!她在我们这里的华人社会中名声也不好的,你看米高根本 就不理她!她利用你,你得向她收钱!这里看医生要诊金,做心理治疗也收费很高 的,三百加币一次!你别给这种吃人不吐骨的奸商耍了。” 丽莎说:“既然她能让我住下来,我就把她作为朋友看待。为什么你不这样做? 如果你是真心关心大姐我的话,就不会把我当做垃圾般地扔来抛去!” 得意根本不理会她的情绪,追问林翠西口头答应过他的“聘请”意向落实得怎 样?要丽莎催问她。 丽莎说:“这个人更是我不愿结交的商人呢!为什么你还想入非非地梦想得到 她的残羹剩饭?” 得意无言以对。他是从国内出来的,知道国营公司的饭碗相对私营企业来说好 拿得多,所以想干干出小力得大利的活儿。林翠西手上的权力,代表了他的这种梦 想。 “你就不能帮帮我吗?这么多年,你哪有帮过我什么啊?你不帮我,我怎么可 能帮你呢?这次你来了,我就希望你能好好反省反省。”得意又摆出了一贯以来的 索取有理的嘴脸,使丽莎如骨便喉,说不出话来回应他。 苹苹见丽莎每次和弟弟通话后都很难过的样子,就说:“丽莎,我真不知道你 弟弟是个什么人,好像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有十冤九仇似的,连你这个亲大姐都要 折磨折磨,这才心理平衡!这叫什么问题啊?丽莎,你是大医生,你得治疗治疗你 弟弟吧!” 丽莎说:“我们医德医道讲究一个信字,不信者不治。所以古语有云:求医求 医嘛。他不认为自己有病,那就无人能救他了。” 苹苹说:“原来还有这么多规矩!还是加拿大好,有事,人们都会去见见心理 医生。当然,得有钱啊!我看们弟弟还是穷吧。西方社会普遍认为:贫穷是罪恶的 根源。所以这里的人什么都不怕,最怕穷。你没看见,人人在能干的时候,都拼命 地找钱!没有什么贵贱之分的。我看你弟弟的问题,还是你们家给害的呢。” 丽莎一时无言以对。听这文化不高的市井之人程苹苹这样尖酸刻薄地数落自己 的亲弟弟,感情上她受不了,很想为得意辩护几句。但是仔细听苹苹的分析,又觉 得人家言之有理。事实上,得意从出国留学到移民、到成家立室,十数年间,家人 在精神上、物质上、人事关系上都倾力支持他。多年来,得意回国探亲的机票是父 母亲出的,父母亲平时省吃俭用的积蓄,大都用在了不断地邮寄国际邮件上了。被 中国封建的“望子成龙”的家庭行为方式塑造成的一个精神怪胎。自私、刻薄、甚 至倾向于残酷的自闭。谁救得了他的心? 丽莎想帮助他。但是他除了要钱、要援助之外,不会和你有任何心灵的沟通! 他只为达到他的目的而活着,任何他人与他无关,除了他的亲生孩子。他只对自己 的孩子展露父爱。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杜得意的行为方式很像一头低能的公狼。 那种一生只对自己的配偶和后代忠诚不二的狼类…… “人怎么能蜕变为兽类呢?仁慈、宽厚、社会的大同、人性善的大同时代何日 才能来临?如果从我做起,我肯定会被狼一样的人群吞噬得片甲不存呢!这又有什 么关系呢?人不下地狱我下地狱的英雄俊杰有的是,多我一个更好些!”丽莎自忖 道。 “好啦,丽莎,我今天没时间陪你了,林翠西有事找我谈谈,她叫我别告诉你, 你不如叫米高带你出去玩玩吧。” 丽莎听见苹苹这样讲,心里很不是滋味。林翠西搞什么名堂要避开她呢?她杜 丽莎从来不会妨碍任何人、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为什么她们要像搞阴谋活动般 地“晾”起她来呢?她很后悔多伦多此行竟然会遇上这样的人,还要和他们搅在一 堆。如果在中国,她有忙不过来的事业和良好的生存氛围,根本不用操这些闲心、 听这些闲话!你林翠西、程苹苹这样的人,也未必能请到我同台吃饭呢!什么叫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如此一想,幽默地说:“什么杀人放火的阴谋我不能参加 啊?你去吧,小心地雷!” 苹苹说:“知道啦!丽莎,你的心很善很好的,和林翠西不一样,我有分数的!” 丽莎笑笑,四客房去,写了封长信给利达,说明她在加拿大“置业”的计划, 希望能够和她联手完成此次“人生壮举”。 然后她就打电话给米高。 米高第一时间就到了。他的为人和肚量真的令丽莎拥服。虽然丽莎已经明确表 示了拒绝求婚的意思,但他依然能够大度地保持风度,不增不减地、一如既往地对 待她。 关心她、帮助她。这种人性的成熟丰满,使她深深折服。 “丽莎,你的身体好点了吗?我带你兜兜风,今天去安大略湖区吧,等你再多 休息几天,精神好些,我再带你去尼亚加拉大瀑布去玩。找一天,我们还可以去美 国的水牛城看看。我们可以拍点好照片呢。”米高看见丽莎就开颜了。 丽莎说:“好吧,我就当你的临时模特儿吧!不过我得先把信寄上呢。” 米高说:“没问题。顺路到邮局去就是了。传真、电子邮件又便宜又快捷,丽 莎你可以学习应用新技术。”。 丽莎说:“我知道的,但是私密性的保护还是写信寄信这种传统交流方式好!” “说的是,但时代发展的趋势好像是:属于个人的空间越来越少了。随着电脑 自动控制系统在人类生活领域的普及、人类基因的破解,人的个体和群体之间的差 异越条越小,人类自己成了科学化的对象和产品,还有什么神利的私密性可谈广米 高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他在先进国家努存所得的科学忧患意识。 ,丽莎笑笑:“在中国,全国上下正在为科学化而努呢!你们害怕的问题,我 们那里好像还没影呢!” “丽莎,看来你是被国内的教育成功培养的典型。 有和国人共同进退的勇气和决心。这点我很惊讶!国内这些年出来的知识分子 太多了,我接触过的一些人大多是庸庸碌碌、胸无大志、自怨自艾的怀才不退者, 他们宁愿在这些发达国家洗碗也不回去和国人同甘共苦。西方人很不理解这种情况, 以为他们都是‘垃圾’!“米高说。 “人各有志啦。你也不要抬举我,我一个女人家,没本事勇闯新大陆呢!”丽 莎头脑清醒地答。 说话间,到了邮局门口。米高说:“这里不许停车的我留在车上,你自己下去 寄信,可以吗?” 丽莎说:“行。”她下车匆忙地买邮票、寄信,有一个胖胖的中国男人也在买 邮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觉得此人有点面善的,但米高的车不熄火地在等着 她,她就急匆匆地回到了车上。 米高带她住安大略湖区飞驰而去。他说喜欢加拿大的原因之一,就是能够让车 子跑起来。 丽莎笑笑,但思绪依然停留在刚才在邮局的瞬间印象中。那个大胖子是谁?我 在哪里见过?丽莎在记忆的角落里翻箱倒柜地寻找,一时间她的脑海中灰尘滚滚、 烟雾弥漫。 “怎么啦?”米高见她突然陷入了沉思,关切地问。 丽莎不想破坏了大家同游的兴致,就说:“没什么。” 她把心思收回到现实。车窗外,一片密集的高楼大厦。 “这里有点像我住的城市了。” “这就是多伦多市最靠近湖区的地段了,也是人烟最密集的地方。电视塔、游 乐场,最大的商业中心,都集中在这一块。”米高介绍道。 “这里才能让人感到一点国际大都会的气息呢。”丽莎说。 “多伦多大大了,人住得太分散了,所以你在短时间是不可能了解太多这里的 风土人情的。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如果解决了生存的基本压力,肯定比你的生 活要天高地阔一些。” 丽莎点头认可。 湖区的游人不少,白人、黑人、印度人、中国人,都开着车,带着布单子、箱 子和食品,在湖边的沙滩上悠闲地享受着阳光和湖景。 一望无际的湖水,波光闪闪地伸向远方。与弯弯的地平线融合在一起,使人分 不出那天际的尽头,哪是水哪是地。 水是清澈的,深蓝色的一大片,就像海一样洋洋洒洒。可惜,它太安静了,不 像海洋那般喧闹善变、动感迷人! “多伦多这个内陆城市没有海,却有着广阔的平原和巨大的湖泊,它的韵味、 它的风格都有别于生我养我的中国南海之滨的名城。我欣赏它,但是不可能融入到 它如画的美景中,成为其中一分子。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偶尔在一些华人移民文学 中读到的过客心情?”丽莎有感而发。 忙着拍照的米高肯定地说:“当然!别说您初来乍到的,就是我这种老移民, 也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它不会影响我的生活目标和生活情趣。可能这就是所谓的 适应力吧。人要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来适应你。好,丽莎,你现在的姿势很好, 别动。”米高拍下了丽莎在安大略湖边凝神思考的模样。 “我可能真的像得意弟弟说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丽莎面对 美丽无际、湛蓝如海的安大略湖,迷茫地说。 “不,丽莎,你千万不要受别人意志的影响。那不过是他们个人的看法而已。 走自己的路,没有错。人如果能深深地依恋一个地方、一个人、一段感情的话,那 这个人就没有白来这世界一趟了。人间有情,难得有情。珍惜您自己内心的感觉, 没有错。”上了年纪的小个子米高,在水天一色的安大略湖边说这番话的时候,很 像一位屹立在天际中的宇宙巨人! 丽莎的心豁然开朗了。她放开了心情,沐浴着加拿大的清风,以安大略湖为背 景,拍了一组美丽的照片…… 回到苹苹处,苹苹的大女儿安妮转告她说:“妈咪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很多客 人会来我们家玩,她要你帮我们一起准备烧烤的东西。” 丽莎说:“OK!让我们看看有什么,没有什么,再去买点什么,作好准备吧。 她说会来几个人?” “她说她的三家新移民朋友,还有林翠西阿姨那一家,她问你叫不叫你弟弟那 一家来,由你决定。” 丽莎一愣。看来苹苹情商蛮高呢,她能不计前嫌,与杜得意重建同乡之谊,可 嘉可贺啊! 她马上打通了苹苹的手机,说:“感谢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杜得意啦!我尽量 请他过来。” 苹苹爽朗地说:“丽莎,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要好好地教教你这个弟弟 做人才好!” 丽莎问:“怎么这么急地办这个烧烤大宴?没听你提起过的!” 苹苹说:“原来约好我的几位朋友在周末搞的,但是翠西订了周末回香港的机 票,所以为了将就她的时间,提前了。趁人多,热闹些更好。丽莎,你准备准备, 我等会儿回去再带些食物回来。你再炖上一锅西洋菜骨头汤。我陪翠西办好事就回 来。” 丽莎边答应着边想:看来苹苹拉拢林翠西的计划,是旗开得胜了。 她打电话给得意。 得意听说林翠两会出现在程苹苹的家宴上,想了想说:“用我就一个人来。” 丽莎说:“随你了,我希望你能和苹苹消除隔膜,多结识一些朋友,这样你的 生活就会丰富些。” 得意说:“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抓紧办你自己的身份吧,过了苏州就没艇搭 了!” 丽莎说:“你可不能老以利益作为人生的出发点!帮人、宽容些、仁慈些,可 能会得到更大的福报!” “不谈了,我七点到。”得意和丽莎话不投机,收了线。 “走吧,安妮,我们得到附近的超级市场去一趟,买酱料。这肉啊什么的都不 够。” 安妮说:“丽莎阿姨,您真的要出去买?最近的超市离我们这有五公里呢。” 这是丽莎来到多伦多后首次“为口”奔驰在漫长的路上。去买点生活用品,还 得长途跋涉,这种生活方式其实很烦。不过,好在那条漫漫长路风景如画,路旁的 树木花草都保养得很精致,苹果树上满是红红的小红苹果,居然无人问津。天鹅、 小松鼠们悠闲地在路旁漫步,也无人去捕猎它们。相隔很远的一处处建筑群都很整 洁美观如同童话世界。路上偶尔有小车驶过,行人几乎绝迹。路边的小巧的公共汽 车站,是半封闭的玻璃房间,里面座椅干净得就像哪户人家的客厅。公车驶过,上 面只是三两人丁。大胡子司机友好地向丽莎安妮挥手微笑。 “这就是加拿大!”丽莎自言自语道。 安妮点点头说:“是的,这就是加拿大。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对吧?” “你在这里读书习惯吗?”丽莎问这已经15岁大的在香港出生和完成了小学教 育的安妮。 她说习惯了。 “香港好还是加拿大好?”丽莎又问。 “各有各的好。香港热闹好玩,但人多空气污浊水污染,功课紧张。这里寂寞 但是环境一流,人们和气友善,学习又轻松。我喜欢这里。”安妮说。 丽莎受到了触动。如果瀚瀚来,会不会也有安妮的幸福感受?她的眼帘浮起了 小瀚瀚背着沉重的大书包,起早摸黑地走在求学的路上的场景,不禁泪眼模糊起来。 安妮拉拉她的衣服问:“丽莎,你怎么啦?” “噢,没什么。我想起我的儿子瀚瀚来了。”丽莎说着,连忙用纸巾拭去泪水。 “你就带他来吧,我们又可以多一个小朋友玩了。”安妮天真地说。 丽莎想:来,谈何容易!要通过移民官繁琐的审批手续、要从头开始白手起家, 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如果为了孩子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值得吗?人的生命只有一 次,人的创造力能爆发出成果的时间也不过是在厚积薄发的短短数年中,一旦错失, 就会一无所有地白来自去。这种生命价值的遗憾,是无法补偿的。丽莎,你自己可 要把住你自己人生的基本航向啊! 想着走着,就到了一处由平房式的建筑物组成的商业中心。红砖、绿屋顶、尖 塔,构成了有哥特式建筑风格遗风的漂亮建筑群,令人赏心悦目。 在超级市场买回食品后,她们忙活了一阵,准备好一切的时候,苹苹领着一群 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林翠西一身运动衣,带了一顶宽边遮阳帽。苹苹殷勤地招呼着她,使她成为了 众人注目和谈话的焦点。她也毫不客气地表现出“大姐大”的架势,在屋前屋后转 了一圈之后,就在园子里高谈阔论起来。 丽莎和安妮沦为了厨娘的角色,在烤炉前忙乎。 “丽莎,来,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这是申尼,建筑工程师,从福建移民来的, 这是波比,电脑工程师,从四川移民来的,这是肯迪,中医针灸的,从北京移民来 的,我们都是在移民英文班上认识的。” 丽莎和他们聊了聊,许是他乡遇故人的原因吧,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 这些从中国大陆来的新移民都是通过技术移民的途径进入加拿大的,,他们对 丽莎能够以探访客的身份进入这里觉得希罕。 来自北京的肯迪知道丽莎是同行,而且在中医学术上有所建树的情况后,很肯 定地建议她回国发展。 “想在这里搞中国医学的研究创新,简直不可能!”谈到专业,他牢骚满腹。 “我原来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做主治医生,也有过雄心壮志什么的,研究 项目的论文也发表过不少;但是,国内的收入和我们的付出不成正比,旧的医院管 理体制又僵化死板,制约了人的积极性,所以我才下决心举家移民。现在才知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里的中医根本无法生存!所有的中医诊所都要中药海味一起卖! 中医成了半个商人呢。像我们这些没有资金开店的,只能在别人的店铺中挂单,挣 到的诊金不足糊口,还得和人家分成!我太太本来是西医主治,到这里只能去酒楼 做收银员。”肯迪摇头叹气地。 想过回国吗卢丽莎问他。 他说:“这也不可能了。因为我办的是技术移民,医院盖的章,除了名。我回 去也没有位置了。再说怎么样也熬个身份、交上十年税,就可以成为全球通行无阻 的世界公民了,孩子们以后的路也宽广些,避开了国内人多所致的激烈竞争,也值 了。” “不过丽莎你的情况不同,你有退路。回去也会有更好的发展。C 市的成就和 名气举世瞩目,这也是你的福气呢,放弃了可真可惜。” 同行的话,使丽莎很安慰。因为这是她到达多伦多之后听到的惟一支持她回国 的建议。 “让我家得意听听肯迪的意见就好了。”丽莎对苹苹说。 苹苹问:“他敢来吗?” 丽莎说:“他和你又没有十冤九仇的,怎么不敢来!” 说着,杜得意的丰田车就到了前门。 他文质彬彬的,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男的新移民们一下子就被得意吸引住了, 向他这位“老”移民前辈打听这打听那的,使他成为了谈话的中心人物。 林翠西的身边顿时冷清了下来,她脸露温色,丽莎发现了,就会提醒杜得意道 :“你不想和翠西谈谈业务的事吗?” 得意小声说:“我作了一些咨询,关于这个公司和这个人,这里的人对她评价 不高。合作的可能性很小,可能有诈。我已经帮她搞她的房子装修花了不少力气和 时间了,她还不谈正式聘请我的事,具体的东西,我有空再跟你说吧。反倒是姓程 的和她打得很热,这两天带她去买了几间铺位,这事你知道吗?” “原来如此!”丽莎恍然大悟为什么林翠西要避开她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问。 得意说:“多伦多的华人社会很小的,有什么动作朋友一说就传开啦。何况林 翠西的风头那么盛,一举一动都被华人圈子的人关注着。姓程的通过你的关系,又 挣到佣金了。” “是吗!”丽莎想到自己能间接地帮到苹苹,很开心。 “你就看看她会不会帮帮你吧!”得意提醒道。 丽莎说:“我不会这样计较的呢。她能留我住一段,我已很过意不去,无以回 报了。” 得意用陌生的眼光看看她,结束了谈话,走向林翠西。丽莎无言地跟他走过去。 翠西冷冷的眼神打量着得意。 得意也防范森严地、皮笑肉不笑地探她的口风:“林总,您好,那天您说的事 怎么样了?” 翠西说:“哦!这几天太忙,忘了约你谈谈。你能不能先拿个方案出来?看我 们这个加拿大分公司有什么可以搞的项目?” 得意冷冷一笑道:“这里有的是顾问公司,您大可以委托他们做一个专业的市 场调查报告出来。” 林翠西一愣,知道遇上了不轻信她的强大的对手。 “我不懂英文,也不认识他们,怎么搞。”她说。 得意答:“这就是你的加拿大公司代理人的业务范围了。如果你正式委托我的 话,我可以做好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没有任何的诚意,那我们就无谓浪费大家的时 间。” 林翠西很恼火。在国内,让前呼后拥的不学无术的马屁精们哄着,一言九鼎地 唯我独尊地用着别人的脑力体力劳动成果,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如今面对加拿 大的半个鬼佬杜得意,她活像给敲掉了大门牙。 丽莎在一旁听着,知道得意此举是对的,对付林翠西这样吃里扒外的打着国营 大旗的奸商,就得好好地修理修理他们,让她知道还有尊重他人、尊重知识一说、 翠西脸无正色地说:“那如果这样,我就不敢请你做我们公司的代理人了。” 得意说:“随便。”说完他扭头就走。 苹苹幸灾乐祸地说:“杜先生,别走啊,来,吃点东西吧,是你姐姐的手艺啊!” 她这几天和翠西一起,听说了翠西想请杜得意做公司代理人的想法,就没少说得意 的坏话,想取而代之,把这件活计抢到自己手上来做。如今见阴谋得逞了一大半, 就开心得不得了,马上对落败的得意表现出宽容和大方。 得意淡淡地说:“多谢了,我约了人,赶时间,谢谢你照顾我的大姐。”他急 急地走了。 “好有性格啊!丽莎,你的弟弟不是生意人呢。看得出来,你们姐弟在国内一 定是非富则贵的家庭出身。”肯迪说。 林翠西很不以为然地反驳他的话说:“什么贵族?这个时代就是强者的时代, 没有钱和权,狗都不如!” 丽莎心里愤愤不平地,想驳斥她:“风物长宜放眼量呢!暴发户可以引发一系 列的泡沫效应,但未必能够持久永恒呢,不看别的,就看我们家任何一个后代都会 在精神上、智力上胜于你呢!”但她忍着,不说出声来。 林翠西见她又占了只有她一个人口出狂言的“一言堂”上风,兴致马上好了, 大言不惭地宣布:“明天,我请你们去赌场玩!” 苹苹说:“怎么请法?” 林翠西立马没辙了。她嗨嗨一笑道:“这样吧,你们出车带路,我请吃饭。怎 么样?” 苹苹不客气地笑她:“翠西你这是吃小亏占大便宜啊! 去瀑布赌场要三小时高速公路车程,来回就是一天。司机的日薪是多少?汽油 费又是多少?赌资又是多少?你请喔!一顿饭值多少钱?!加拿大吃的东西最便宜 啦!“ 林翠西有点恼火地说:“你以为我出不起吗?!” “算了,大家高兴,开个玩笑。”苹苹挫挫她的霸气,安排道:“这样吧,我 们难得有机会聚聚过周末,AA制吧。我出一辆旅行车,够座位了。波比开车。翠西 负责中午饭。丽莎负责照相。肯迪和申尼两家再开一辆车。好吗?” 众人说好。 翌日,风和日丽。多伦多之夏最灿烂的阳光、最风平浪静的湖光,真的亮丽得 叫丽莎开怀舒畅。 车子在如诗如画的风景中穿行,上了高速公路后,路旁的建筑物就越来越少了, 大片大片碧蓝的波光纵外的湖水映入众人的眼帘。几位新移民都是首次出来游玩, 看到如此美景都异口同声地说:“不枉来加”! 湖畔有一些独立的别墅,美丽得叫人心动。苹苹就椰榆林翠西道:“我们这里 只有翠西姐这种大姐大才有可能住上这样的别墅了!” 林翠西这时也不敢逞强了:“不行,哪有这么多私人资金啊!这些别墅,少说 也得百万以上的加币!” 苹苹就把火烧到一直沉沉在风景中的丽莎身上。“丽莎,看你啦,约一条大水 鱼,嫁过来,住湖畔别墅,等我们假期来探你!” 丽莎笑笑:“苹苹你真会做白日梦!” 苹苹说:“难说的呢!命运的事,谁也不敢打保票!现在整车人中,就你是最 有机会的自由人了。” 林翠西妒意拳拳地:“我看丽莎未必有这样的福分!现在有钱的大亨一个个的 眼睛盯着十八、二十的小姑娘什么的,像丽莎这样有孩子的单身,很难的。” 丽莎很反感她的这两位旧日的同学不分场合,当着车上所有人的面说她的隐私。 她红了脸对苹苹说:“苹苹,你想大屋是你的事,别拉我下水!”说到这,强烈的 自尊心使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翠西的丈夫余华马上问:“是不是你在我们处常常来电话的那一位?” 丽莎不置可否地不答。 苹苹撇撇嘴说:“什么北京佬,撇了他!你从气候温和的富裕C 市嫁去天寒地 冻的大北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还进内地受穷受罪 啊?!” 肯迪主动为丽莎解围,提起一个病例的事,向丽莎讨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