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子开过繁华的市区,路见恒指指点点地说他认识这栋那栋建筑物,他当年曾 在C 市折腾过一段时间,弄得很是狼狈,大有声名狼藉之象。这件往事还牵涉到他 个人历史上一宗不光彩的地下情……他见丽莎不在意,打住了话头。 丽莎不想知道那么多。他的过去、他的未来和她无关,她在乎的是他和她有缘 走近的现在。 古化石林光秃秃一片巨木,耸立在青山绿水间,犹如史前的洪荒年代!这是一 位个人爱好者从中国东北地区找到的,然后一棵棵地搬到地处中国版图南端的C 市 来。用金钱和人力,做出了一片使都市人生活提高文明档次的新原始化石林。丽莎 是从报纸上读到这则报道的。她把这个人的故事告诉路见恒的时候,希望他能够回 应一些赞扬的共鸣呢。但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的表情犹如一潭死水,难于泛起 轻微的波澜。 丽莎还发现:只有说起他所关心的、属于他自己的项目、他自己的目标时,他 的脸才会像接收到信号的电视屏幕,展露出活着的神情!这一发现使丽莎很伤心。 这一个人,竟然是一个类似精神病人的怪人! 丽莎瞟了一直在默默走着的路见恒一眼,再说:“我外婆在我小时候常跟我讲 一个故事,说一个人打死了一条老虎之后,吃老虎肉、泡虎骨酒、然后用死老虎的 皮作宣传,卖了一辈子假的虎骨酒……从一个打虎英雄变成一个市井骗子。” 路见恒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的攻击性,看她的眼神是凝视。 丽莎知道她已经触及到他的痛处。 在化石林走了一会儿,路见恒就显出了疲态,兴致全无地提议去吃饭。 到海滨公园餐厅坐定,他就起身去找酒。几杯下肚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 些许生动…… 饭后,他们信步走到海边。她脱了鞋,向洁白的沙滩跑去。 他呆呆地、缓缓地走向波涛汹涌的海,突然他激动地说:“去游一把!”他脸 上、眼里的渴望,犹如孩童般执着的渴望,纯净得没有别的杂念的单一渴望! 丽莎此刻理解了他。也许就是这样单一而充满激情的思维模式,使他走上了成 功的路。这样的思维模式在他已经没有能力和能量的老年生活中,会造成什么样的 冲突和障碍呢? 她说:“不要冒险吧!明天你还得讲课呢!” 他像孩童般地站在海水中,久久地不肯离开。 她很自然地联想起《本能》那部美国电影来。 路见恒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丽莎说的很多话,在他听来,如同外语。 丽莎没理会他的心情,又问:“你去过罗浮山吗?” 他说:“那个地方我去过。有一年朋友请我去过,他们在那里有一个小疗养点。” 丽莎说:“葛洪在那里修行炼丹、他的妻子鲍姑在那里采药治病,然后齐齐在 那里羽化升天的故事,令人羡慕呢。不知道你有没有急流勇退、归隐于平凡生活的 想法和打算?” 他说:“那只是传说而已。” 话不投机!他头脑里根本没有她弹的弦。他已经病成满脸虚浮、老态龙钟的样 子了,还一心一意地在功名利禄势利场上争高争荣。他现在只是企盼着郭纯风快点 出现。那一间新的医院为他而“拔地而起”呢。 丽莎送他回到酒店,已经累得不行了。她就和衣歪倒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想 歇过那阵难忍的困劲儿。 路见恒摸摸索索地靠近她,很直接地向她的胸部伸过手来,她把他推开了。 “我支持不住了,很困,必须休息一会儿。”她闭着眼说。 他嘟囔道:“那你还是回家再睡吧!” 丽莎迷糊中对应了他一句:“为什么?你就不能够光明正大吗?”她喃喃地迷 糊过去睡着了。 当她一觉睡醒过来时,发现路见恒和衣睡在床的另一边。她起来到宽大的浴室 洗了个蒸汽浴,并下意识地把一张擦汗的纸巾,痛快地扔进了垃圾桶。轻手轻脚地 走出了酒店的门。 晚上,丽莎把瀚瀚接回了自己梦园的家,努力把自己的生活注意力调较到原来 的航线上。 八点多,路见恒打来了电话:“小杜啊,你出来,我和你去吃宵夜吧?”他已 经忘记他先前的无礼。 丽莎可没这么健忘。她说:“不了。我今天很累了,明天要上班。你饿了可以 在酒店房间里叫餐的。再见!”她多一句也不愿和他说了。 路见恒这可领教到了独立女性的威力了。在他成功之后的十年生涯中,没有几 个人敢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求他治病的达官显贵和他会面时都恭敬柔顺的,哪有一个女人敢用如此任性枉 为态度对待他?!他的结发妻子和二婚的须眉、还有数不清的露水情人们,哪一个 不是要生要死地想牢牢地抓住他?极尽所能地讨好他?就这一个出类拔萃的杜丽莎, 像一只有攻击性的小孔雀,把他啄得满心流血。然而,他需要她的关系和温情、友 谊。她就像是一道难得的人生亮丽的风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 他放下电话,到冰箱里找了一瓶啤酒,独自喝了,倒头就睡了。 丽莎虽然是对路见恒一肚子不满,但该做的大事情过得为他做好。于是就挑灯 夜战,替他写了一篇文章,介绍他的新医学技术发明,第二天一大早就发传真给有 关的记者朋友了。 第二天,路见恒到她工作的医院参观。 见了戴院长,路见恒说:“我们可以合作搞一个医疗项目,我可以派我的学生 来。” 戴院长说:“这里可是南大门啊!您老如果不亲自主持的话,恐怕不容易打开 局面呢!我们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再说,我们医院已经有了一个叫得响的特色医疗 项目,就是我们的小杜主任的糖尿病综合疗法,我们的目标是向这个主攻方向发展。 我们还有一项治疗肾结石的体内碎石技术,是和北京一家医疗科研机构最早合作的 项目。多年来收效良好。现在这项技术被各大医院广泛采用了之后,效益就低了。 这就给我们一个很好的经验教训:引进一项新技术,我们会在考虑它的安全适用性 的同时,更考虑它的技术的可垄断周期。否则,花那么大的力量去创建一个半途而 废的项目,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加上现在科技进步的速度是难于预测的快,现代 科技对传统医学的挑战是很凌厉的。病人对医疗技术的选择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医 患关系已经从供不应求悄悄地向供求平衡过渡。医院这一个家,就越来越难当了!” 戴院长的话,像个软钉子,把趾高气扬的路见恒噎得闷了声气。 路见恒的脸色阴暗起来了。 丽莎很高兴。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与路见恒自我膨胀的想像不能融合的坚固的 事实!别以为你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就可以推广你的技术!少一点努力、少一点 人际关系中真情的相助,你都会一事无成! 冷场了一小会儿,丽莎想到既然已经帮他帮出面了,何不帮人帮到底呢?她于 是轻轻提议道:“路教授如果有诚意和我们医院进行项目合作的话,本可参照我们 医院原有的合作模式,双方先看看再谈?” 路见恒顺势下了个台阶地说:“好吧。” 戴院长也点点头,起身送客了:“小杜,你请路教授到我们的食堂吃顿便饭吧!”。 出来之时,路见恒问丽莎:“为什么不答应他,由他作作东呢?” 丽莎说:“你不知道我们医院的复杂性的了,在众目睽睽之中,我不想惹下任 何的闲言碎语。”她以牙还牙地给他一个还击。 他说:“如果郭老板那边有意向合作的话,戴院长这边的小打小闹就没有什么 意思了。” 丽莎冷冷一笑道:“未必呢!如果你和戴院长的合作真的搞成,你就是成功地 借鸡生蛋啦!马上就有社会和经济两方面的效益。这是惟一的捷径。而郭先生那边 是大计划、大投资、大动作,最快也得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有眉目,从立项、招募人 员、基本建设到开业,需要多少时间来准备啊!你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能折腾几年? 走捷径,或许能解决一下你目前的困境和经济危机,是最好的一条路!” 他不以为然地说:“郭老板那边如果真的有实力,可以马上买下一个高级宾馆, 挂牌就成了,哪用多少时间啊!北京现在有的是经营不善的大型宾馆呢!” 丽莎说:“请你注意!路先生,据我所知,郭世伯和许多海外投资者并不喜欢 把资金投入到中国的北部地区!因为那些地方观念和体制的落后制约!你如果真的 准备谈好这个项目的话,请你考虑这一点!你必须到南方来!这样的话才可能有一 点点成功的希望。否则就不用花时间和精力去见谁的面了!” 路见恒轻轻地说:“可以啊!到这里来也可以啊!” 丽莎的直觉告诉她,他说的不是真话。不过,如果真的能说服郭纯风为C 市投 资建设一家专科医院,她杜丽莎也算是功德无量了!路见恒作为技术方,就算是将 来出现拆伙的行为,可以通过周密的合同条款来控制和制约他,走得了和尚跑不了 庙呢!大不了丽莎我到时来一个临危受命什么的,出任新的技术合作方!想到此。 她就放松了心情。 翌日,路见恒的讲座开得很成功。到会的医学协会的会员都是有执业资格的中 西医医生,他在讲解的时候当场在讲台上做了示范,为一位腕关节常年疼痛的听课 者解除了顽固性的疼痛旧疾,那人激动地当场拜路见恒为师。 路见恒自豪得满面红光。 丽莎见状,终于知道了他骄傲的原因了!他就是过度沉缅于这种成功的吹捧中! 他像吸毒者般把人生的兴奋点寄托在欢呼声中,除此之外,世界上的任何美好事物, 都不能使他动心、动情!丽莎提前离开了会场,接瀚瀚回家,过自己的正常生活去。” 她做好了饭,路见恒的电话就到了:“小杜吗?你怎么提前走了呢?我现在来 你处吃晚饭。”口气就像是她的丈夫! 丽莎想,不知这老先生在打什么新算盘呢? 丽莎看看冰箱,没有什么存货可以做出像样的菜来了,出去买又来不及呢。只 好连忙打电话到外卖店叫了几个菜。同时,她得想好怎样跟瀚瀚说。她必须注意到 瀚瀚的感受,不想因为他而使瀚瀚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丽莎边忙碌着边对瀚瀚说:“那一个上次来过我们家的大叔叔会来我们家吃饭, 他是妈妈的一个朋友,从外地来的,没有家在这里,妈妈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 你可别小气哦!” 瀚瀚问:“他是个好人吗?” 这可问倒她了:“是不是好人我可说不准,但是他是妈妈的一位同行,是位有 贡献的医学家。” “那我就放心了,不用我准备玩具枪来随时保护你了。”瀚瀚认真地说。 丽莎听了又喜又心酸。喜得是瀚瀚在纯洁的单亲家庭中成长起一颗早熟的男子 汉的心;辛酸的是:他过早地懂得了人世间的险恶、对人建立起防范之心了。 他突然很紧张地问:“他会不会向你求婚呢?” 丽莎脸一红说:“还没有呢。如果他向妈妈求婚的话。你介意吗?” 瀚瀚想了想说:“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去北京。你也不能跟他走,如果他 来还可以吧。” 丽莎感觉自己的头呼地胀得比斗大。她没有想到瀚瀚会有这样的想法,更没有 料到儿子已经长大到成熟的层次了!看来她要得到另一次婚姻,并非易事!说实话, 她也不想离开美丽活跃的C 市到别的城市去生活。 “妈妈不会离开的,瀚瀚,你放心好了。”丽莎郑重地对儿子承诺道。 瀚瀚笑了。 丽莎心如刀割。为了这份沉重的承诺,她必须保持独立的母亲身份。因为她完 全没有把握:这个世界还有没有适合她这个年龄层次的达标的单身汉!与远在北京 的路见恒的一段缘,看来是死定了!如果他的事业在此地做得成的话,或许还有一 点点微弱的希望! 路见恒再次来到她家时,看见丽莎美丽的眼睛里笼用着深深的忧伤,还有瀚瀚 戒备的、不悦的表情,他感到不自在。他从兴致勃勃变回了沉默寡言的常态,自己 到酒柜开了瓶酒,孤独地自饮起来。 瀚瀚一步不离地粘着丽莎,直到吃好了饭,丽莎把他关进房间做功课,他们才 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想哭,她想躲进一个宽广的胸膛大哭一场…… 她走近路见恒,希望此刻他拥抱她,分担她的压力。 路见恒却说:“我们要为孩子做个好榜样。” 丽莎一愣,冰水从天而降的感觉,压力转化为寒冷的锐痛。没有肩膀,更没有 胸膛。一个中国优秀的单亲母亲,无依无靠! 他温和地、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泥塑般的,没有感觉,更没有感情。 她沉着脸,转过身去,默默地收拾着残羹剩饭,洗洗刷刷。 路见恒独自闷闷地小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第二天,路见恒在有司机在场的出车途中,突然对丽莎说:“医学界研究了这 么多年,依然没有研究出来爱情是什么东西!我的研究发现,男人和女人的生物电 流是相反的,阴极和阳极是不同的。” 她想问他,说这话有什么意思?是想打击谁的积极性呢? 郭纯风终于回了电话,说明天回来,请丽莎的父母亲和全家人到西湾大酒店吃 饭。 丽莎隐约感到了路见恒梦想的合作事情有些不妙。如果郭纯风有意谈合作的话, 他不会这样的兴师动众地约请一大班局外人。 路见恒听到郭老回来见他的消息,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温和的讨好的笑容一直 延续到见到郭纯风的那一刻。 眼尖如锭的利丝悄悄对严宣说:“妈妈,看来这个老家伙一直在利用我们家的 关系,他对我们和丽莎不见得有如此的在乎和热情!他的心里,未必有丽莎的位置! 你有机会还是提醒丽莎,这个老家伙是陷阱!” 小妹妹利达的态度比较中庸,她悄悄地打断她们的话说:“唉呀,你们是局外 人,不要随便干涉啦!当今社会,再优秀的女人也敌不过时代的潮流啊!像丽莎姐 这样的失婚女人,多如牛毛呢!如果她真的能有再婚的机会,我们要支持她!孤独 的人生滋味,我们又知道多少呢?我可不想丽莎受苦。” 严宣的态度是很坚定的,她轻而有力地对女儿们说:“我们家的女儿,不能嫁 给一个病人。我们不会把女儿往死路上送。做朋友可以,做生意伙伴也可以。别的, 没可能。” 利丝说:“你阻止得了丽莎吗?!” 利达马上回应道:“你们都太小看丽莎了!她不用你们如此地操心呢。她会选 择正确的,我对她有信心。更重要的是,姻缘这种东西,是与任何人的想像无关的。 顺其自然吧!” 丽莎在另一边陪着郭纯风和路见恒谈话,感觉到了自己家人在窃窃私语,说她 的事,她很不悦地对利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停止这种不礼貌的小动作。 杜老先生很不识时务地紧拉着他的老知交郭纯风,大谈他们当年在东江抗日游 击队的“咸水”杀敌史,直讲得口水花花的,唾沫横飞,笑语喧天。 好不容易等杜老先生嫌空调太冻人,要找严宣加衣服的时候,丽莎才插得上话, 说了路见恒的来意。 郭纯风朗声笑道:“啊!原来今晚有这么多杏林高手啊!我早就有打算建一家 专科医院给小丽莎你发挥专长啊……” 丽莎把一些宣传资料给了郭,说:“这位路教授的成果是有应用价值的,他有 意寻找资金合作,推广他的研究项目。郭世伯如果有兴趣,那我们大家和那些病人 就有福了。”她转过头对路见恒说:“具体的构想,还是您直接和郭先生谈谈吧。” 路见恒就滔滔地说了起来。他的乡下口音,听得丽莎都皱起了眉头,估计老广 东郭纯风,更是不知其所云了! 郭纯风问:“从这些材料看来,国家也很重视了嘛!丽莎,你说是不是?起码 比对你的糖尿病研究要重视得多了,你看他办了多少期培训班、教了多少学生啊! 既然路先生您已经是这样走开了这条路了,为什么又要另辟澳径呢?” 路见恒一下子答不上话来,良久才说:“国家目前还是缺乏资金,我想把事业 做得更大更好些……” 郭纯风思索了一阵说:“可惜的是您的技术目前已经全面地公开了,再办专科 医院的意义不大。反倒是丽莎你自己那个还在秘密研究阶段的成果,使我有投资的 欲望!” 杜老先生不识时务地插话说:“是的是的!如果国内每一家医院里都有同样的 治疗方法的话,病人就不会来你这专科医院了。这是要认真考虑的!投资一家医院, 至少也得好几千万吧?!” 郭纯风摇摇头说:“老兄你可是局外人、门外汉了,几千万资金在C 市,征地 都不够!” “那就是了,那就是了!”杜老先生喃喃道,言下之意是要丽莎截止她的“援 助”计划呢。 情势急转直下,应了丽莎的直觉。 路见恒的脸色也阴沉了许多,席上的鲍参翅肚上来了,他吃得也不是味儿。 郭纯风和杜老先生都是不喝酒的健康生活方式追求者,叫了些饮料上席给孩子 们,路见恒见状也不敢造次,没了烈酒,他的脸再也没了表情。 郭纯风饭后要连夜赶回香港去,告别的时候他没有给路见恒留有任何的余地, 连他送给他的资料都没带走。 路见恒自知融资的希望泡了汤,悻悻地,满怀落寞。 丽莎见他这个样子,很是难过。她悄声安慰他道:“再努力吧,别灰心。”他 那黄乎乎的瞳仁这时才流露出一丝暖色。 “我明天回去。”说着,他欲言又止地张嘴。 丽莎问:“你还想说些什么?” 他说:“我需要一些钱,我的儿子要出国留学去,需要交一年的学费。现在东 借西借的,还差几万元。他的同学都走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对她有这样的要求!她不想和他有经济上的关系,犹豫着。 他主动地拥抱着她说:“我本来想买点礼物带来给你的,可是你知道我过的是 什么日子,忙得够呛!没有法子腾出一点时间来……” 丽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温情涌上来便落入了他的圈套。“我尽量想办法吧。” 回到家,她马上和小妹利达通电话。 利达一听就说:“有没有搞错!这样的男人你还交往干什么啊!小心他是个超 级大骗子啊!在中国,有名无实的这种老骗子多得很呢,丽莎,你不要自讨苦吃! 当然,结了婚的话又另当别论!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微妙也很危险!到时他翻脸不 认人的话,你就惨了!别借钱给他。” 丽莎说:“他还不至于是那样的无耻之徒吧?再说他要的这笔钱是后代的教育 费用,不是去做不正当的事,帮帮他也无妨。” 利达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如果是个成功 人士的话,怎么会连区区几万元的存款都没有?他凭什么住别墅?享受富豪级的生 活?他凭什么要住四五星级的酒店?他所挣的钱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泡妞、玩年 轻女人?这一切,你了解吗?再说他有没有还款能力?一年就那么点教授级工资, 何时才能积蓄到几万元再还给你?说实在话,丽莎,他这个人信不过的,我今天吃 饭时匆匆见他一面,就不喜欢他了,他目中无人,文化修养很差,很多作派是装出 来的,没有本质流露的那种自然的高贵和高尚。对于女人来说,目前他这个人最有 含金量地方就是”路太太“的名衔了,他如果把这样东西给你、能够真心对你、珍 惜你、和你再建一个温馨家庭的话,我也不会反对。问题是:他是不是决定这样做? 还是把你当做天下问的傻女人般的,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看这就是你权衡这件事情 的分水岭。” 丽莎难过地说:“我不敢下这个大赌注呢!因为和他结合,正如你所说的,除 了面对责任、疾病和死亡、以及沉重的后代抚养义务之外,几乎就没有快乐可言。 他的生活方式、他的人生观、他的一切和我都格格不入,惟一能够协调的是,我们 有一些共同的话题,还有……” 利达说:“既然你能够这么清楚地看清前路的话,我就不担心你受骗上当了! 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据我对男人的理解,他如果珍惜疼爱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 令她为难和不快乐的,更不会向她狮子大开口式地要钱。你小心啊!不过如果作为 朋友,雪中送炭也是一种难得的优秀品质,你要保持得住追款的权力啊!千万要签 借条。” “好的,利达,谢谢你的提醒。”丽莎放下电话,一宿没眠。 翌日丽莎请了假就先到银行给路见恒提款,然后再到酒店为路见恒送行,上次 从北京回来之后,她就陆续地为他买了很多家用的必需品,还特地给可怜的小姑娘 路玉琼买了一打的内裤和睡袍,给他买了减肥皂和几条尺码合适的西裤……整理了 满当当的一个旅行包。 路见恒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只是说了一句:“这包包的颜色是女人用的吧?” 丽莎一愣,很不悦,但忍住了。答道:“这是旅行社发的包,男女游客一式通 用的。不喜欢就不要吧。这包包平头有给小姑娘的东西、有家里用的桌布什么的, 还有两个香炉。你有空的话,就给小姑娘的母亲烧烧香吧!” 他突然被电击似的顿了一下,怨气冲天地说:“我不给她烧香!” 丽莎明白了:他和须眉之间肯定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难怪他的家里找不到一 张像样的全家福!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想为了你今后 的生活平安些,我还是说了吧!我在你家的时候,霞子告诉我一件事:就是关于小 姑娘的母亲的事,有一天晚上,霞子和你以前的保姆同时做了一个噩梦,见到那个 女人敲门,她口口声声说要回家,要住打字室旁边的房间……霞子还告诉我,小姑 娘的母亲至今还没有得到安葬……” 他辩解道:“太忙了,顾不上。” “霞子她,看到了发给你的骨灰催领通知单。” 他的眼神流露出歉意了。 丽莎接着说:“不管你们之间以前有怎样的事情发生过,她毕竟是你的妻子, 为你们路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善后的事,作为丈夫的应该责无旁贷地做好才是。 你打算把她安葬在什么地方,送回老家的祖坟去吗?” 他说:“就在京郊吧,回去我就处理!” 丽莎又说:“到家之后,给我一个电话,否则我会担心的,希望不要再出什么 车祸了,我真的受不了什么生离死别的惊吓。” 路见恒念念不忘的是两件事:“郭纯风那里。还有没有戏?你追追看,有消息 马上通知我再详细谈;戴院长那里如果有意合作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谈。C 市毕 竟是个好地方,打出海外去的桥头堡,从小小的合作项目做起,积累资金,以后再 做大的,也是一条路。我同意你的建议。” 丽莎趁热打铁道:“最好的是您把工作的重点从普及转移到提高,带几位深得 真传的技术继承人,把您的技术完整地传授发扬出来,然后才积极寻找高科技的技 术解读式的合作,结束江湖式的落后经营模式,真正与即将到来的知识经济时代接 轨。从您的技术成果的结构来分析,含金量最高的部分不是医疗器械,而是作为软 件部分的技术水平。你目前把着眼点专注于快速地推广你的器械,带来的负面影响 远远超过了你的所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在自己封自己的路呢!而一般性的 学生教得太多太滥,他们对技术的粗浅把握又直接导致疗效下降,这就等于你卖出 了不合格的次品。虽然不至于到达国家有关部门追究的程度,但是你的成果就会被 病家的口碑所唾弃!这就是医学和其他科学门类不同的”口碑“力量!希望您今后 不要忽视这样的力量。常言道: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啊!” 他明白,她说的是对的,可惜的是,在他原有的图谋中,一切已成定局。因为, 私有的器械厂不可能不运作下去,要运作就要不断地办培训班,借机推销。而且他 手下的那批人,跟随他多年了,他已经成了这一大批人的衣食父母。维持现状是他 们的共同利益!他无力去大刀阔斧地改变旧有的根深蒂固的一切!可以说,须眉就 是被这样复杂的、无法逃避的关系拖累而死的。他的内心深处的内疚永远不会离去 ……想不到丽莎的出现,有形无形地深化了他的内疚。因为,她们是追求完美和浪 漫的生活、本质相似的女人。 他无法把这一切清楚地说出来。 “再见!”丽莎向他道别的时候,他心事重重地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还 给你的。”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登机口。 丽莎一直等着他的电话,然而他在半夜一点钟才给她回音:“我到家了。你放 心吧!” 她的心随着他的声音,飘向了空灵之境。 几天后,郭纯风给丽莎打来了电话,说:“丽莎,请你转告路先生。我对他的 技术没有投资的兴趣。你让他另找出路吧,我不想拖延他的事情。” 丽莎不甘心地问:“为什么呢?郭世伯。” 他说:“我感觉到他不是一个能做这种大事的人。可能他的个人技术是高明的, 但是我看过了他提供的所有资料,感觉到他还是处于一个中国民间医生的层次。丽 莎,我说一句话,你也许不爱听的。我希望你和他之间仅仅是朋友关系!” 丽莎听了突然想哭。 “为什么和路加衡有关的一切都这么黑啊!为什么我只会对和那个冤家有联系 的人才有那样的欲望呢?其他人,对于我来说,不能引起我心中半点的波澜!看来, 我可能得寻找心理疏导了!”她默默地呐喊道。 “好了,什么时候休假,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度假!”郭纯风说。 丽莎说:“怎么敢呢?到时有人会说我傍大亨了!水洗都洗不清啊!” 郭纯风呵呵一笑道:“小丽莎还蛮保守的呢!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认真的态度! 不过别太执着喔!你的事,世伯我不会不管的,放宽心怀,水到渠成。” 转眼就是1999年的年底了。丽莎赴上海参加一个国际医学学术会议,遇见了一 个来自多伦多的同学高大民。 “杜丽莎,我是高大民,记得吗?”他有礼貌地轻轻敲开丽莎之房间门的时候, 微笑着说。 丽莎愣了好几分钟,模糊地回忆出一个同样模糊的印象:“高大民?大学篮球 队中锋?” “正是正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今年9 月多伦多见过一面!你记得不? 在么含区的邮政局大厅里你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肯定那个人就是你,永远不变! 杜丽莎!”他站在那儿说。 丽莎惊喜地想起来了:那天是米高带她去买电话卡车在门口等着,她看见一个 有点面善的大胖子在凝神注意她,但是她想也没想地离开了…… “原来是你啊!高大民!你为什么不叫我?我是一点也认不出你来呢!” 高大民说:“我不敢随便认你呢!” 丽莎很高兴能遇到故人。“你怎么变得这么胖啊!你怎么跑到多伦多去了呢?” “我是出去留学,然后办技术移民留下来了,现在在一家美资的医药公司工作, 长驻多伦多。空气好,牛肉吃多了,自然就超级胖起来了。你呢,怎么样?一直滞 留国内吗?”他问。 “说来话长。我去多伦多是探亲度假、短期逗留。闷死了,你如果当时让我认 出来多好啊,我在陌生的多伦多就多一个朋友了!” “真是的,失之交臂!我在美国纽约遇见了路加衡老师,他的情况很不好,我 请他喝中国茶。说起你的时候,我看见他流泪了……” 丽莎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头脑一片空前的寂静。人就像一片鹅毛轻飘飘地飘 上了半空,她再也听不见高大民在说什么了…… 路加衡!!! 好不容易她控制着自己不晕过去,她紧紧抓住了沙发椅的扶手,出了一身的冷 汗。 终于她听见高大民惊慌地问她:“丽莎,你没事呢?你的脸色突然这么惨白!” 丽莎艰难地说:“没事。他怎么样‘快告诉我!” 高大民感动地说:“这么多年了,丽莎,你还在乎他吗?” 丽莎点点头,急速地说:“快告诉我!” 高大民说:“他的命运真的很不好。原先他是访问学者身份,生活学习都没有 什么大问题的,但是他感染一种奇怪的疾病,由于当时经济不允许他去及时治病检 查,以致于延误了病情,引起了肾衰竭,一个肾全部坏死,摘除了。本来他准备回 国休养的,但是美国医院方希望研究他这个独特的病例,为他申请了特别居留手续, 交换的条件是他答应无条件地试用他们的新药,而他们负责他的生存、学习经费和 将来万一需要的换肾费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很虚弱了,但是还在继续进行 艾滋病的研究课题……我真的很佩服他。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划了张小小的支 票给他,他死也不要!” 丽莎满眼热泪,她说:“我不知道这一切。他不和我联系……有人伺候他吗?” 他摇摇头说:“没有。他告诉我了,为了不连累你,他说了一个谎,希望你忘 记他,开始幸福的新生活。他说弄成你这样,很是不安!” 丽莎说:“他怎么能够这样糊涂!”她忍不住痛苦失声了! 心中的哀怨,像融化的冰山,带着巨响、轰隆隆地滚过她的身体。她激烈地颤 抖着、痛哭着…… 高大民被她感情的洪流震撼得手足无措。 “丽莎,冷静些、冷静些,听我慢慢说!” 她极力稳住自己,但浑身依然在颤抖。 “他希望你幸福。当他自认为是个残废的病人时,他就义无反顾地把自由还给 他深爱的人。丽莎,你很幸福。真的,当今世界上,没有什么男人像他那么伟大了。 我也做不到。”高大民说。 丽莎哭泣道:“他不如直接地杀了我更好些!他以为我会忘记吗?” “男人嘛,大体上的思维方式是这样的,都以为时间可以把过去抹得干干净净。” 他感叹地说:“丽莎,你现在怎么样?” 丽莎说:“我现在是单身母亲。有一个孩子。当年我好不容易掉过来,近水楼 台般地成就了一段婚姻,无爱的婚姻注定惨淡收场,多了一个孩子的责任。就这样, 我希望找到他!帮我吧,高大民!” 高大民马上找出了电话本,把路加衡的电话找了出来,写给丽莎。 她马上要打电话给他。拨通了,没人接听。 高大民说:“他跟我说过,一直住在那家医学院的单身职员宿舍里,身体差成 这样子了,也不会去什么地方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丽莎的心紧紧地被巨大的恐惧抓住了:“高大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我一定要见他,生生死死,我都要见到他,和他走过最后的岁月!” “那好吧,我回北美的时候,一定帮你找找他!”高大民说。 “谢谢你!”丽莎颤巍巍地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高大民看着她那恍若醉态的身姿、泪光迷朦的眼神,不禁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心里暗暗叹道:“一个男人如果能够被一个这样美好的女人如此深切地爱着思念 着,是多么幸运的事啊!路加衡为什么那样死板呢?” “好了,丽莎,别太痛苦了,和自己过不去,伤及元气就不值得了。走,我们 去吃饭,让我作东,庆祝我们重逢!”他说。 丽莎说:“我作东吧,你千里迢迢地回来,理应是我尽地主之谊!”她振作起 来的模样,很坚强,透露着一种柔中有刚的钢铁般气质。 “丽莎,十几年不见,你现在像个女强人了!”高大民说。 丽莎问:“是吗?我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变化,但是我以前爱做白日梦,现在 也同样爱做白日梦。只不过以前人梦之时不知道梦毕梦断时如何走出梦境,现在是 做好了全身以退的准备才去入梦!处之泰然地视死如归。” 高大民欣赏地点点头说:“人生能够活到此等境界,进退从容,已是大成了, 难怪你能够在事业上取得骄人的成绩,佩服佩服!” “哪里!那不过是上帝垂怜而己,他可能见我在人生路上太多不幸的际遇了, 给我一点点别的补偿吧!”她说。 高大民说:“啊!丽莎你能够这样想真不错呢。我现在是基督徒了,心灵找到 了永久的归宿地。感觉很好。” 丽莎说:“所以你就心宽体胖了!” 他摇摇头说:“我前些年得了糖尿病,现在还在治疗中。用了很多最先进的西 药,停药就反弹,头痛至极!所以我这次回来参加这个关于糖尿病和肾病综合疗法 的学术会议,一来是为了公司的业务,二来是为了自己而寻找最好的疗法!听说丽 莎你在这方面也很有成就了,我还要拜你为师,并向你求医呢!” “哦!原来这样。你自己知道是什么诱因引起发病的吗?”丽莎关切地问。 高大民摇摇头说:“很具体的诱因就不能太确定了;我记得发病前那段时间是 我最忙的日子,当时我报考现在这个职位,应考的对手有5OO 多人,华人只有十来 个,全是博士、博士后!我只是一个硕士,还没有绿卡!可想前知我当时的压力有 多大!每天我都是吃几个热狗面包,半个月没开过火!就这样,幸运地拼下了这个 职位,不久就发现头痛、咽喉痛,以为是上火,没注意,随便吃了点牛黄解毒九, 拖了几个月,等糖尿病的典型三多现象出现了,我才慌了,去查,果然是中了招! 后悔也来不及了!” 丽莎点点头说:“我们医院那一套整体平衡综合疗法已经研究近十年了,治愈 了几千例此类患者,追访的复发率只有千分之三以下。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最有效 的糖尿病治疗方法了。我们要求住院治疗,全部用药都是独特配伍的中药,加上针 灸理气、调节肌体的整体平衡,一个疗程需要两到三个月。” “喔!我可没有这样的时间啊!”高大民说。 “这就是疾病的根本问题所在了。病去如抽丝啊!要重新建立一个正常的免疫 系统,可不是容易的事呢!单纯依赖药物是不行的,这就是为什么当代有些西医无 法治愈的慢性病,而我们的中医能够彻底地解决。记得我们上医学院的时候,老教 授们一再强调养病养病!病要养才会好!” “是的,可是现代人的生活已经被生存的紧迫逼进了死胡同!哪有养病的时间 啊!”他叹了一口气道。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外滩。五彩的霓虹辉映着江面,大上海的繁华气度,展 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找了一家临江的餐厅,要了些普通的上海小吃,边吃边聊。 高大民很有感慨地说:“中国这几年的变化实在是令举世瞩目!如果我不出国 留学的话,留在国内发展,可能也像丽莎你一样能搞出点名堂来!我现在有了加国 国籍。挣着不错的薪水、还有养老的福利保障。这些就是我出国奋斗多年的成果了。 说不上是什么事业呢!我工作的公司说不准何时会变化裁员,所以我是一点也不敢 松懈的。看到你今天的成就,丽莎,我真的很羡慕。” 丽莎问:“你有机会回国工作吗?” “我正有此意。我们公司最近也开发着中国的市场。 希望他们能够通过在上海设立分部的议案。如果能够把我派回来,那就好了, 丽莎,我就可以每个星期飞到C 市接受你的治疗了!“他说。 “但愿如此。这次会议期间,我可以先给你治治。” “那就谢谢了!” 接下来几天,丽莎无保留地帮助高大民针对他自己的体质,建立了一套中药配 伍的治疗方案,并为他作了针灸平衡治疗。治疗期间,他暂时停药,化验结果尿糖 水平已趋向正常指标! 高大民欣喜异常。他说:“丽莎,我一定想办法把你的成果介绍到美国医学界! 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如果成功的话,我和你合作开专科诊所,一偿我们当一代名医 的夙愿!” 丽莎说:“你还是首先帮我把路加衡找出来吧!找到他,我们三个人连手的话, 会做出一番辉煌的事业来啊!” 高大民听见她这样说,内心着实沉了沉:她不知道路加衡的真实情况是多么地 糟糕呢!她对他还抱着美好的想像!事实上,他已经是个时日不多的重病之人了, 他的头发全部脱光了,高大健硕的身材现在已成了骷髅般地随风而倒,他的身体散 发着难闻的病气之臭,他就像还有着骄傲而伟大的思想的一具腐尸,活在艰难的世 上。作为朋友,高大民很想为丽莎圆她的相思梦,但是作为一个好朋友,他倒是不 想丽莎再见路加衡!他不愿意把丽莎亲手推向那个可怕的境地!面对一个没有任何 希望的垂死病人,她的心又得重碎一次!他怎么忍心呢? “丽莎,难道这些年来,你没有遇见到合适的对象吗?” 丽莎摇摇头:“没有人能够和他相比。哪怕他成了植物人,我也愿意在他的身 边,为他做一切事情!为他疗伤、为他唱歌、为他送葬、为他把未竞的事情全部做 完!” 她说着,一双秀目盈满了泪。 高大民大为感叹之余说道:“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找到他,万一他不想拖累 你、不见你怎么办?” “请你务必帮助我,让我见到他!”丽莎斩钉截铁地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