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助手陈洁打电话给她,说有一个女记者找她找得很急,说是因为私事找她的, 问丽莎见不见她。 丽莎疑问道:“会是什么人呢?让她把电话接过来吧。” 电话接进来了,是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您好!是杜丽莎大夫吗?” 丽莎说:“是的,您是?” “噢!我是于海平,鲁宁报社的记者,随团采访高交会。冒昧给你电话,你认 识路见恒吧……我想找你谈谈。” 丽莎听见路见恒这个名字就莫名其妙地心跳,她问:“谈什么问题呢?” 她直白地说:“丽莎,我们都是女人。而且是优秀的女人。如果我们同样遇到 了狼一样的家伙,是不是应该为民除害?!” 丽莎听了她的话,突然想起在去年冬天在北京和路见恒在一起时,听他怨气冲 天地指责过一个“缠着”他的“女记者”,恍然大悟!这于海平就是那位可怜的女 人了! 她的口气温和起来了,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和你谈谈,有些事,必须面谈才能说明白的。我们见个面,好吗?”于 海平说。 丽莎想:我和路见恒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谁是谁非已经了无意义。应该既 往不咎吧!这个“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还会这样执着于一段孽缘呢!她找自己的 目的又是什么呢?再说,她来的不是时候,丽莎刚刚和心爱人相逢,不想让不愉快 的过往情事扰乱现在美好的心情! 丽莎迟疑着,没有答复,但对方已经作出敏捷的反应了:“杜大夫,我马上过 来找你,因为我现在也在高交会场。” 于海平是个大方泼辣的中年女人,穿着职业化的中性服装,黄色夹克风衣、白 色牛仔裤,高帮绑带皮鞋,高挑的身材,明亮锐利的眼睛,看上去除了皮肤略显粗 糙之外,说得上是个有气质的职业丽人。她一阵风似的走进高交会医务处,引起了 其他人的注目。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她大方地伸手给丽莎。 丽莎说:“我们到外面谈谈?!” 她们走到场馆的中心花园一角,坐下,叫了两杯饮料,细谈起来。 “真巧,踏破铁鞋,得见却不费功夫!我们会在高交会相遇!你说是不是天有 眼呢?”于海平自来熟地打开了话闸说:“我是听路见恒的司机小洪说起路见恒的 近事,当时我就想找你。可是,小洪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只是说起你是在C 市医院 工作。我就打电话到卫生局人事处找,终于找到你工作的医院,然后找到你工作的 科室……”于海平精力旺盛、中气十足。 丽莎不解地问:“小洪凭什么会提起我呢?” “是我打听出来的。我问他,路见恒这只老狐狸再结婚了没有?近况如何?他 说:他才不着急结婚呢!多少女人被他耍了,气呼呼地离开他的大房子。他接着就 说有一个南方女人相当不错的,也是名医,气质和长相都没说的,人又比他年轻得 多,不知道为什么来往得好好的,突然就翻了脸,那女的甩袖而去……我当时就乐 了,他这种人就得这样治治他!别以为全世界女人都会像狗一样要对他摇尾乞怜! 所以,当时我就决心要寻找你。”于海平说。 “为什么呢?”丽莎问。 “因为他当年欺骗过我!”于海平愤愤不平地说:“他这人不是男人。他和任 何人的关系都是利用关系,没有感情、道义、责任和人格的光明面。对女人,他以 玩物的心态想法子讨好你、诱惑你,等你被他占有之后,就设法甩掉你、逃避你, 用尽卑鄙的手段折磨你……然后他又把自己打扮成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去猎取下一 个目标!” 丽莎很惊讶她概括精练地总结了她和他的一段真实经历。不快的回忆,使她难 过。如果同样不幸地成为过路见恒的“猎物”,那么,她目前的处境怎么样?还在 愤怒痛苦的深渊中挣扎吗?丽莎对于海平深深地同情起来。 “其实,我和他交往不太深,他伤害不了我。再说,和他这样的重病人,有什 么好计较的呢。”丽莎真诚地说道。 于海平说:“我不放过他。” 她说起了难忘的往事——1994年,于海平27岁,大学新闻系硕士研究生毕业, 在报社当记者。在一次采访活动中认识了路见恒。当时他正当45岁的壮年,春风得 意,以个人科研成果专利在媒体广泛宣传,并寻求资金合作。 于海平的美丽大方,激起了他的情欲和物欲,他希望得到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的倾情相助,对海平展开了追求。 当时他已经和第二任妻子须眉有了一个女儿路玉琼。 于海平身上的“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这个狡猾的“采花杀手”打开了,她还 能怎么样呢?她像所有遇到这样问题的愚蠢女人一样,居然寄希望于他“有一天会 离婚”。 为了证明自己的爱,于海平在路见恒为她设定的误区中越走越远。她为他的专 利成果四处游说宣传,用心写出了多篇才华横溢的文章,赞美他的伟大发明、歌颂 他的突出贡献……同时她为他联系了许多政界、商界的头面人物,发动他们对他的 技术进行投资合作。在这些活动中,于海平表现出了杰出的公关才华和宣传组织能 力,使路见恒在那段日子里,对她“爱不释手”。他成熟而有性经验,对付于海平 这样的大龄女子,驾轻就熟。他使她尝到了性的乐趣和被爱的甜头,享受着她青春 的热情和美妙的处女之香,腾云驾雾般地居高;临下,看女人们在他的眼皮下争风 吃醋、献媚斗艳。他就像人生赌场中的大庄家,笑对鹅蚌相争,而他则阴笑着旱涝 保收。 须眉知道了他和于海平的“地下情”,但是她蓄而不发。她是把婚姻看做是女 人的成果和归宿的这一类女人。 既然决定嫁给路见恒这个男人,那么她就坚守名望的长城,把别人痛苦看淡。 她假装不知道、没感觉,更加努力地经营路见恒的事业和她的家业,名正言顺地开 展她把他的专利转变为金钱的游戏,乐在其中。 须眉的策略,使才华横溢、美丽过她的于海平沦为了路见恒的性工具,没有正 道的支持、更没有终极的利益。 于海平忍了一年,路见恒和她同出共进地在沿海C 市谈成了一宗大投资,C 市 卫生局的领导在于海平的游说下,批准路见恒在市内开办专科医院,而投资方也是 于海平拉来的,是个做房地产发家的私有民营企业主。合作的形式是三三制,市卫 生局出地皮、私人企业主建医院、路见恒出技术和人员,风险和利益均为三家共同 承担。在路见恒占三分之一的收入中,于海平提成百分之十的红利,并作为技术方 路见恒的代表。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首期资金已经到位,原属卫生局的一片;日平房已经拆 迁,新的专科医院设计图和工程预算已经审定,地基开挖,而路见恒突然在这样的 节骨眼上单方面撕毁合同,离开了C 市。对于海平采取了不告而别的态度。 C 市这边厢炸了锅:卫生局长因此而被撤职、私人企业主因此而损失了几十万 元首期投资、于海平受牵连作为连带责任人被推上了法庭,名誉扫地。 而路见恒摇身一变,被选调进北京新世纪医科大学当教授……他派了须眉作为 他的全权代理人,应付这场法律诉讼案。 须眉成功地把路见恒堵截到她的势力范围中,断了于海平的路。在上京做“国 家级”专家和做专科医院的问题上,她坚决地主张路见恒到首都发展事业,使路见 恒立下了破釜沉舟的毒誓,以得罪了C 市所有朋友为代价,把于海平作为一只过河 卒子牺牲掉。 在这个几乎使她灭顶的打击中,愤怒的于海平见到了须眉,一个极其平常、五 官不端正,大小不等的脸型、高低不等的短眉、有一付薄命的小妾相的妇人。她思 路清晰、调锋犀利,在诉讼调解中长袖善舞,居然使路见恒洗脱了毁约的罪名,甚 至连风险赔偿也免了,使于海平这个连带责任人也从这件官司中脱了身。 她作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私情,大方地把于海平看做是自己丈夫的合作者,和 她和平相处,只谈公事,不论其他。 于海平暗暗地佩服这个女人的涵养,但是也深深地同情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爱 的粗俗之人,她们同时卷进了男人制造的旋涡。 于海平决定挑战须眉的涵养。她采取了你不说我说的开门见山法,直逼情敌的 心脏。 “您知道路见恒和我的真实关系吗?”于海平问她。 须眉不答,反而说:“于小姐,你要知道,一个男人出名之后,就会有很多仰 慕者。而他能够负起责任来的,只能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他已经离开了前妻了,你不担心他也会同样地离开你吗?”于海平说。 “没关系。我不离开他就是了。我死也不会放弃我所选择的男人,不管他好坏 优劣,我都会守着他,除非上天把我和他分开。”须眉坚决地说。 于海平心如刀割,把哑巴吃黄连、名不正言不顺的痛苦化作刻骨的仇恨,冷冷 说道:“那我就祝福你们有这么一天!” “没想到这个诅咒成了事实!”于海平对丽莎说,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 狂喜。 “她死得挺惨的,路见恒没有安葬她。她生前并没有得到他完整的爱,死后也 没有得到什么应得尊荣什么的。于小姐,你能够从他的陷阶里走出来,不觉得比她 幸运吗?”丽莎轻声说。 “不,他娶了她!而我,是被他轻视和故意玩弄的!所以我不想放过他!”于 海平依;日愤怒不已地,怨恨深深。 丽莎理解她的心情。当年她从北京负气而归,不也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刀 劈了那只得了疯牛症似的巨兽路见恒么?这种情绪并不是出于她们有多么地爱他, 而是她们都想结婚而己! 没想到老男人口中的一个“娶”字,竟然能够搅出这许多腥风血雨来!从古至 今、从中到西,这样的女性悲剧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有关他玩弄女性的证据,我想总有一天,会使他沉船 的。”于海平说。 果然是个英勇的女权斗士!佩服佩服。中国这个社会如果没有干小姐这样的优 秀女人,那些下作的男人就翻天了!丽莎微笑道:“有收获吗?” “当然,不过,这些女人中没有几个肯签名上诉的。因为懦弱、因为害怕人言 可畏、受舆论谴责的可怕后果,都不愿意挺身而出,指正他!” “你找到谁了?”丽莎真的有兴趣知道路见恒的情人们到底有多少?是些什么 角色? “我找到了一个护士、两个他的所谓女学生,这些人是他出道初期未成名之时 惹下的,可惜现在都嫁了人,不愿说真话,就是吞吞吐吐地说了,也是像做贼似的 生怕走漏风声!别说签名检举他了。还有一位是以他的未婚妻名义出现过的北方女 人,她和我的处境差不多,让他估污了,她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但有钱,被他骗 说结婚,装修新房置办家具,花了好几万,他一句性格不合受不了就把人家打发走 了!不过她马上给我写来了检举材料和一些证据。丽莎,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阵 营的话,我们就赢定了。” “为什么你会这样以为呢?”丽莎不解道:“你们已经行动过了,不是告不倒 他吗?” 于海平愤怒地说:“是有难度!他很巧妙地欺骗感情和利用女人的才力物力, 是惯犯了。法律上告不倒他的话,我也得让他的组织上知道这个人的恶劣品德!我 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他不要再害人害己!” 丽莎看得出来,她很投入,那一段不道德的感情生活已经把她重重地击伤了, 现在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洞,它把美好的感觉吞噬得一千二净的,只残留 莫名的愤怒……可怜的妇女姐妹啊!愿你的精神得到即时的拯救! “后来,你们分手之后还有联系吗?”丽莎问。 “我找过他,他不见我,也不给我电话,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把我彻底地清 除出他的生活了。我只能告他,抗争到底!为了整体的妇女的尊严,为了维护神圣 的爱情,我非起义不可。”于海平说。 丽莎既佩服又同情地说:“你真是勇气可嘉!不过有什么用呢?路见恒只不过 是个老头而已!他没有几年命了,折腾他没意义。我相信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的。 这比死更难过呢!” “你以为!他忙完了就沉迷酒色,哪来时间内疚啊!这种人是应该像垃圾般彻 底毁灭的!”于海平又说:“丽莎,你很关怀他,是吗?” 丽莎没有作答。说真的,她被他迷住了一阵子,直到今天,她依然耿耿于怀。 “你还爱着他?”于海平皱着眉问。 丽莎摇摇头说:“不会吧!过去的事我也淡化了。爱这个字大难写好它了!于 小姐,为什么你不把美好的时光用在寻找新的感情上去呢?有时,你可以这样想想, 不好的男人就像废旧的矿井,任凭你费劲地用上毕生的精力,也未必能够开采到一 点有价值的宝物,而人却累死了;如果你放弃废旧的老井,重新上路去寻找去发现, 你总会有收获的,至少,找的过程就比累死你的在漆黑的洞穴中开采废物的感觉要 好吧?!你说,对不对呢?” 于海平沉默了。 丽莎又说:“成长是要时间和付出代价的。你不要灰心。于小姐,像你这么漂 亮有气质的高级白领丽人,何愁无夫?路见恒,就让他见鬼去吧!” “是的,丽莎谢谢你开导我。不告倒他,我的气不顺呢!”她说。 “你没有听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吗?男人太风流,自有老天收他的性命呢!检 举他还嫌脏了我们的手呢!你听过一个女性部落的故事吗?”丽莎说。 “女性部落?” “据说在南印度有一个与羚羊为伴的环保的部族,他们保留着群婚制的母系社 会传统生存模式,部族中最优秀的男人,是妇女们喜欢的性对象,他因此而获得性 的特权,可以猎艳、享尽春色。当他还不到24岁左右,就会精尽而亡!” “精尽而亡!是吗?简直太妙了!”于海平眉飞色舞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生 动活泼的神情,使她女人味显露了出来。 丽莎心里赞叹道:“在她没有被路见恒摧残之前,是个如何出色的美人啊?可 惜了。不过,她的精神不倒,反而磨励出一种尖锐的刺芒来了,这样的女人,将会 成为人类进化史上的重要异变的基因,从而永垂不朽呢!但愿她快快结婚生育吧! 把这种特殊基因传下去!”她微笑道:“所以,于小姐你大可放心,路见恒如果执 迷不悟,继续作恶,会有女人成为他生命中最后的杀手,要了他的命去的!他喜欢 年轻女人的痛好,其实是一种心理疾患,叫做病态自恋。他自我锁定追求的对象是 不合乎实际的、比他年轻许多的年轻女人。我尝试过治疗他,但是他是烂泥扶不上 壁,所以我撤退了。正如你说的,病态的心理、病态的人格,你就是争取到做他第 三任妻子的所谓名分,又能好到哪里去?会有终生的幸福吗?既然他可以一个一个 不停地随意更换性爱对象,也可以把身边的妻子一个一个地逼走逼死!你不是具有 超能力的女神仙,逃得过他的魔掌吗?何必生生地把自己的青春搭上去呢?”丽莎 对她说,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 “谢谢你,杜大夫,其实我早就没有做他的所谓夫人的期望了!不过,冤有头 债有主,他欺骗了我,这口气,只要我活着,我就饶不了他!”于海平截然地说, 冷峻的。 高傲的神情回到了她的脸上,拒人千里万里的,难以接近。 丽莎说:“我理解你,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我会帮助你的。”她给她写了通 讯地址和电话。 “希望我将来一旦有机会告倒他的时候,需要你作为旁证出庭的话,你会来吗?” 她严肃地问丽莎。 丽莎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许吧。听说那个北方女商人最近又回到他的身边 了。你再追究他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于海平精神振奋:“不会吧?!谁那么下贱啊?哪个女人脑子进水啦?” “想结婚的女人啊!理解她吧。”丽莎说。 “我就要他尝尝被人凌迟的味道!管他现在的小老婆是谁!你说我们这些前辈 的血泪控诉,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啊?!杜大夫,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会告倒 那个老王八的!让他们打回原形回乡下去吧!”于海平不屈不饶地,像一只美丽的 白孔雀,没入了人群中。 丽莎目送着她,默默地想着命运的荒诞。那些和路见恒有过感情瓜葛的女人们, 如果有一天能够聚集一堂的话,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也许可以用蔚为奇观这 个词儿吧 ?! “做男人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够失败了!”丽莎怜悯地默默想着,回到了医务 处。 中午,丽莎赶回母亲家中看望瀚瀚,并利用午休时间和父母亲聚聚,交流情况, 到了家,才知道家里又闹“地震”了。 原因是远在多伦多的弟弟杜得意发来传真,作出了两个指示:一是要母亲严宣 代他还清多伦多房产的定金给丽莎姐姐,二是他要求四分之一的父母“遗产”作为 他向姐姐们借款的担保。 严宣看了这份传真件,当时就气得几乎昏厥倒地,父亲杜明连呼“冷静”,元 气大伤。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思路!啊!啊!啊!”俩老痛心疾首,魂摇魄动! “我们还生生地活着呢,怎么容得他算计我们的财产? 我们的财产将来通通交党费!谁都不给!!“严宣一付英勇就义的革命烈士般 的口吻。 丽莎被俩老的强烈情绪反应和激烈的言论吓了一跳,了解事情原委后,她就劝 俩老平心静气些:“爸爸,妈妈,你们别激动!千万不要把做好一件事情的方法和 传统的道德观念混淆在一起!得意在西方社会生存多年,他的思维方式是和你们的 纯粹的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绝然不同的!我原来也不理解他的,在多伦多,我经受了 两种思想文化的激烈撞击,现在冷静反思,反而认识了两种文化、两种思维方式的 差异和优劣之处。他现在处在认钱不认人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深信资本的好处,可 惜积累资本的技术他没有,而投机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又是那样地渺茫,他又要保持 基本的生存条件:自尊和存活。在不得已的情形下,他只好向亲人伸手、向同情他 的朋友伸手,成为了一个高级而不失体面的乞丐。”透支“行为在资本国度中是被 允许的、光明正大的,他只不过是把亲人当做自己的银行,而且是不需要支付利息 和不需要担保的银行而且。你们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儿子、我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兄弟, 能够说什么呢?资本主义社会之所以健全了法制、使人们的生存依赖于法律,就是 因为它的社会保护保障机制必须与它的运作机制相适应、相配合。现在杜家面临的 可悲局面是:杜得意可以用西方社会的观念和运作机制来向中国的亲人索取资源, 但是中国的亲人却不会也不忍心用西方社会的法律保护机制来保障自己的利益和尊 严!这样的差距,形成了不可调和的落差!造成了冲突科痛苦。” 杜明坚决地表示:“这个儿子,我们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丽莎说:“爸爸妈妈,这可是两码事呢。父母对子女是有责任的,他有困难你 们责无旁贷是要出手相助的,在你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他安家置业和给他遗产, 都是应该的。但是我们姐弟之间就没有这样的义务。互相帮助是一种道义而不是责 任。你们不愿意签出遗产担保书来,是你们的自由。得意有要求,是他的问题。现 在受害人是我,是杜丽莎的投资被杜得意享有了,他要你们做担保的意义并不是要 子债母还,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做人不能这样不讲信誉、不讲礼义、偷换概念、 颠倒黑白。钱财身外物,我有工作有饭吃,不在乎那些损失,问题是:我所做的一 切,不想受到来自你们,我的亲属们的指责。” 丽莎终于有机会说出了所有的观点,舒了一口憋在心里长达几十年的“恶气”! 多少年来,他们都以“姐姐帮助弟弟是义务和责任”的担子强加在她们姐妹的肩上, 使她们承受了额外的不公平的压力,分担了家长的责任,连一句由衷的称赞也难以 得到。 这种来自父母、来自家庭里至高无上的“男尊女卑”的压力,使丽莎深恶痛绝。 因此她希望社得意能够自理。 自强地生活,也希望父母不再把他当做“残疾人”似的给以特别的关照。让公 理公平地照耀在姐弟们的头上,在机会平等之下,自由地生长,是每个子女应该享 有的基本的权利,也是来自于上帝的权利。任何人,包括父母、君主都不能剥夺和 践踏的权力,也就是基本的人的权利! “我们艰难地养大了你们姐弟,你们应该回报我们才对!我们还有什么责任呢?” 严宣泪汪汪地强调夺理道。 “是的,当你们父母老去的时候,我们是有责任和义务回报你们养育之恩的! 但是有一个基本的问题请不要混淆了概念,那就是:我们姐弟们的出生,是由你们 造成的。我们的荣辱兴衰,与你们密不可分。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为 了你们的理想和事业,为了国家,贡献了一切时间和精力,换来了今天的地位、荣 誉和俸禄,而我们却几乎被白白地牺牲掉了!幸而我们都带着阳光不足、养分不足 的身心站起来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姐弟同心,有深刻的不可分割的共识,所以 我理解弟弟需要你们担保要求。如果你们到今天还说会把你们的积蓄和房产交党费 的话,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杜明说:“我们还要活三十年呢!怎能这么早就给他分出遗产来?混账东西!” 丽莎说:“在西方社会,许多人是早早签好这类文件的,以防万一吧。你们不 必为此伤心动肝火了。” 杜明说:“杜得意自己有资产在国内,完全可以为他自己的借款作担保的,为 什么要折腾我们俩老?” 丽莎笑了:“这就是真正的症结所在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向你们讨的是 份什么样的债务?你们自己思考思考吧!对比之下,我们姐妹没有向你们索取过任 何东西,我们从走向社会那天开始,就独立前行、为家庭、为社会作贡献,孝敬老 人、养育后代,我们精疲力尽而绝不投机!” 严宣泪水涟涟、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丽莎很心痛,但是现在除了怜悯之外,她再 也找不出什么别的感情来给她。 安慰她了。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有这样的因,才会结这样的苦果。本末 倒置地生活,亲情关系置放错误,写就了这一部家族史,这也是现代中国社会的人 性成长之血泪史的一片缩影。 “我们的灵魂都是在血泪中生长出来的,但愿第三代能够彻底消除这样的代沟 和这样的苦难吧。幸而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使我们的孩子,不再因性别因素而在 家庭中受到歧视和不公平的虐待!中国的封建主义源头,也将因为独生子女的成长 而受到灭绝性的待遇!什么长子嫡孙、什么传男不传女……传统都会断了后路!虽 然现在我们还看不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改革成果收获的场面,但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 随着中国广大农村地区的进步,封建主义和封建意识终究会被中国越来越科学化、 民主化、法制化的新国情铲除掉。” 这席话把杜明、严宣夫妇说得无言以对。在他们的思想深处,至高无上的儿子、 孙子的位置,正在激烈地摇动着颠簸着,但没有那么轻易改变,更不会转换。 瀚瀚如一只欢快的喜鹊飞进门,报喜道:“妈妈、婆婆公公,我得了第一名! 数学比赛第一名!” 严宣乐了:“啊!我的好瀚瀚、乖瀚瀚!争气的好孩子!”说着,又泪流满面 了。 瀚瀚依偎着丽莎,问:“婆婆为什么哭了?妈妈,是谁欺负了婆婆?我们帮她 报仇吧!” 大家都乐了。 “好儿子!”丽莎对父亲说:“从这点来看,男女有别这个概念,具有永恒的 不可改变性呢!如果是女孩,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报仇意识吧?!就算有,也不敢 付诸于行动呢!你说对不对?爸?” 杜明说:“是的是的。男女当然有别!” “妈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家?”瀚浦撒娇道。 丽莎说:“妈妈还得忙一段,你安心在外婆这里学习做人吧,让公公管教你! 别让妈妈把你惯坏了。” “公公婆婆惯坏了舅舅!你不怕他们把我惯坏了吗?” 瀚瀚说出无遮掩的这句童言来,把大家弄了个大不自在。 丽莎教育他说:“公公婆婆不会惯坏你的,舅舅当年是全省数学冠军,你呢?” 瀚瀚自叹不如地说:“我才是年级冠军。” “所以你要努力。公公婆婆能教育出一个全省冠军来也肯定能搞定你啦!”丽 莎说。 瀚瀚不情愿地在丽莎耳边轻声说:“他们家的饭真难吃!还有,公公不让我看 电视!” 丽莎轻声教育他:“你年纪这么小老看电视,会看坏眼睛的,你外公是正确的, 我支持他。” 瀚瀚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了。 利丝、利达姐妹相继都到了,大凡家里有事时,她们肯定会齐心回来“救火”, 一大家子人热闹闹地开台吃饭;严宣的心情好多了。 丽莎说:“妈妈,以后我们到你这样年纪时,可没等这种福气了,我们只有一 个孩子,有事无事。都只有一个孩子安慰我们了!哪能像你,前呼后拥的,一呼百 应!” 说说笑笑,父母家里的气氛也就活跃起来。 午后,路加衡来过电话,告诉丽莎一切顺利,今晚他会到梦园来。 “鸳梦重温”的感觉暖暖地撩拨着丽莎的神经,归朝已在,这已经是结果了! 苦等苦求多年的情感答案,已经明列在眼前:她的爱得到了回音,不再是充满了疑 惑的空谷回响。这就是她和他之间这段爱情的成就、爱的幸运爱的终极归宿。 如果命运注定她杜丽莎不能像大多数妇女一样拥有一夫一妻制下的“光荣”的 婚姻,不能够享受传统崇尚的“夫荣妻贵”的婚姻成果,她也认了!路见恒事件已 经使丽莎彻底地脱胎换骨地战胜了恐惧孤独的人性弱点。使她的爱情观摒除了传统 中国妇女的依赖感、占有欲和从属观,变得极其纯净美丽起来! 她想:如果十年前她有这样的思想境界,有这样的感情胸怀,她就不会如此地 执着于婚姻、如此地痛苦不堪。 执着是以思想上的局限为依据的,思维的参照物也是当时的道德理论。殊不知, 任何理论都会被超越!人类的认知水平是随物种的进化而提升的。前方是什么?与 路加衡的重逢将很好地说明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也将证明执着的荒唐、荒诞性! 因此,她的思考再一次回到了战胜自己。战胜自我的人本问题上了。 她对这一次私人的会晤不抱太高的期望! 下班回到家,她炖下了简单的、有药膳味道的汤,买了大丛的澳洲红玫瑰,找 出了为路加衡所写的整整一大本笔记和诗,准备开一桌精神的盛宴。她必须告诉她 深爱而长期分离的爱人:她是如何地挣扎、如何地苦斗、如何地成为了精神的不死 鸟! 她知道路加衡会给予她最好的补偿,那也是一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宝贝。不付出 漫长的相思泪水的浇灌就不能成熟的精神成果! 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拥有了这样的精神成果,就等于拥有了翱翔于复 杂人世之上的翅膀,永远不再堕落。 门铃响起,走来了苍白而疲倦,但精神明丽的他。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说。 丽莎回到了幸福的昨天。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热量、熟悉的智慧和心 灵的光芒……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仰着脸,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他吻了她,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到那微张的唇…… 丽莎微微地震撼着、颤抖着、享受着来自爱人的深爱。 她感受着融化的感觉。多少年了,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给她这样的安全、放松和 幸福的感觉。她深深知道这样的感觉不会常在的,他总有一天会离去,所以,她珍 惜他,珍惜这一刻。 “想吗?”他用熟悉的言语、熟悉的暗示问她。 “不!我只要你抱抱我。”她担心他的身体,对重新开始的性生活并没有信心! “遗憾吗?”丽莎轻轻地问。 “不。记得我教你读的中国古代养生学的古籍吗?”路加衡也轻问她道。 “记得,但是有时我会作一些反向的思维:这些反对滥交、推崇高质量男女关 系的传统理论,是不是你故意地从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找出来专为控制我的行为所 用的呢?你会不会实行双重标准,对我严格要求,而对自己却是御女三千什么的……” 丽莎抵住他的耳边幽幽地说。 “你看,这就是女人典型的小心眼了!我是那么卑鄙的家伙吗?相交最重要的 是相知不疑,如果这点都未能达到,那么还谈什么真挚无私的爱情境界呢?”他侃 侃如故。 路加衡的优秀,依然。风吹雨打都不变的惟美、惟真、惟善的性格,如苍劲的 古道青松,巍巍然地耸立在丽莎的眼前。 多少年来,她深深地爱着这个男人、不离不弃地和他艰难地跋涉在世俗的险径 中,就是因为她赞同和迷恋着这种人世间难得的高贵气质。为了与这样脱俗的美同 行,他们都付出了很多,包括对过去的深深的内疚…… “你有和她联系吗?孩子怎么样?” 丽莎对她们有深深的内疚情怀! “有的,每年我会给他们寄一笔钱。他们很好。说好了,孩子将来会跟随我到 美国念书。她现在读大学了,希望能够申请到美国好学校的研究生奖学金再动身。” “他们还是比我幸福啊,在你的心目中,亲爱的丽莎只不过是你人生的一支插 曲,对不对?你居然十年不理睬我!”丽莎说到伤心处,泪水决堤似的涌出来了, 濡湿了路加衡的肩胸。 “你是幸福的,丽莎,因为你自由,人性的最高原则是什么?是自由啊!我不 想把你囚禁在古老的婚姻形式中,因为我自己也不想再当传统婚姻的囚徒。好不容 易从两性关系的落后模式中解放出来了,为什么又急忙地缩回去呢?说穿了,你还 是放不下对男性的依赖和从属!妇女要真正的在人格的意义上独立站起来,最大的 敌人是你自己啊!试想想,你现在多么地好!你可以尽享受的欢乐。自由地和自己 心爱的人交流、按照自我的意志去养育自己的孩子,有人分担孩子的经济责任和教 育责任。还拥有和自己成功的事业、社会有益的回报以及还有精神成长的无限空间…… 这样丰富的社会的、个人的、精神的生活,试问哪个中国传统妇女能够享受到如此 的生命辉煌?男亲女爱、举案齐眉、团圆和谐也许是一种境界,但是这样胶着的、 凝固的生存状态适合你我的个性吗?两只可以单飞。可以搏击长空的鸟儿偏要绑在 一起,用世俗的所谓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捆绑在一起,然后双双毁灭在一起!这样的 结局你喜欢吗?现实中,多少对夫妻在容忍在磨合在分裂在相互折磨?你不是不知 道的,为什么要迎合这样的世俗潮呢?你记得吗?丽莎,当年我和你走上这条相思 相知相爱之路时,我就清楚地跟你说过:不要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物来衡量感情。 不要为别人的目光而活。现在我也是会这样说的。” “丽莎,这些年我依然深爱着你,纯精神的爱,净化了我的灵魂。苦行的禁欲 生活,使我成就了许多事。你不也一样吗?应该为我们这种生活方式而感到骄傲! 丽莎,你说对吗?”他轻轻地托起她的头,像导师般地用睿智的目光看透她的灵魂…… 她挣脱他的怀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给他看的厚厚的笔记本,翻到了其中一页, 说:“OK,理论上你全对,但是,如果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的话!” 他接过去读,是一首小诗: 如果宇宙是永恒 星星呢? 如果离去等于归来 爱情呢? 如果记忆可以抹 去梦呢? 如果你可以不哭 泪水呢? 路加衡怔住了,美好的感情被唤醒,这样的感情是物质的,同样也聚合着强大 的精神力量。他的理论在这种力量面前显得苍白无聊,而他的理智世界也显得冰冷 无情! 丽莎高兴地击败了他!她温情地、不失高潮地,成功地夺回了久违的、但不陌 生的爱情…… 他回到了她的怀抱,想用普通男人和女人相爱相亲的意味着长久的残缺!再也 不能“人道”地生活。 丽莎抬眼看看他,满眼的泪,如同珍珠,粘附在透彻了苍穹的淡蓝色巩膜上, 使她那双秀目的美,刻上了永恒的沧桑。 路加衡翻开了丽莎的笔记,读她的诗集: 《生命的本质》 别因片刻的恐惧 半时的寂寞 而永久地卖掉自我 别让短暂的欢愉 瞬间的迷狂 把生命弃于情欲之角 无人护你之时 你不能躲 悲哀也要上锁 《若能与你相依》 无声的岁月 有声有色地流过 无望的结果 肝肠寸断地冷藏 我们相逢在遗忘的路上 只寻回一点落寞的真诚 默默回首 海阔天高白云有痕 匆匆告别 深深惆怅缠绕心间 若能与你相依 但愿你我相重相惜 《生命如风,爱情如虹》 生命如风 偶尔掠过 无力的草丛 爱情如虹 总会消散在 无垠的苍穹 我愿如风 时常抚慰 纤细的小草 我愿如虹 悄然退居 隐秘的归处 《朝圣的路上》 我追随你的脚步 为了心中的菩提 走向了寂寞的长途 单枪匹马 何谈无私无畏? 明知烈日如焚 明知风沙如墓 假如生命如此之轻 生又有何喜? 我追随你的脚步 为了心天的净土 笑饮一路的雨雪清泉 无怨无悔 不提相思连绵…… 明知良辰美景 明知天伦温馨 假如生命如此地俗 生有何益? ………… 读着读着,路加衡不禁掩卷叹道:“丽莎,你为了心中的菩提,艰难地走过了,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我很高兴你成长了。” 而她却觉得心碎成片的感觉,又回来了…… “难道,我这一生一世,得把悲哀紧紧地锁在内心么?十年来,我努力地控制 着,不然,我早就像世界名著《卡尔美拉》中被军官始乱之、终弃之的西西里疯姑 娘卡尔美拉般地不幸了!还有、雨果的女儿阿黛尔、罗丹的情人克洛黛尔等为爱人 疯狂而牺牲的女性前辈,在她们狂热的爱情中失控而香消玉陨了!我时常告诫自己, 不走她们悲惨的老路,我提醒我的自尊:你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也不是他们的玩物, 你是人,是一个可以创造、可以贡献社会的人。我竭尽全力地站起来,从温柔的爱 情陷讲中走出来,才有了今天,才能够健康地把你等回来!试问问,哪一段回忆不 令我激动?哪一段往事不让我心伤?诗歌,表达的仅仅是万分之一的心疼啊!” 他看着她,认真地听着。深情的女子,总是让男人心动而心惊!内疚,犹如潮 水漫过了理智的堤防,侵蚀着他那颗早已荡进了虚无之境的心灵。 “丽莎,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在挣扎呢!”他说:“我在美国度过这么多年绝对 孤独的日子,已经渗透了生死情爱了。我们再也不能把精力消耗在人类自己设定的 愚蠢的道德游戏规则中了,因为生命太短暂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我们这些优秀 的人物去做。爱是永存于记忆中的!而结婚、离婚是仪式!落后的社会因为资源的 贫乏和道德的堕落而不得不强调男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类本 身的进化,这一切旧事物都在分崩离析中!在网络的时代、克隆的时代,人类已经 可以把握自生的权力了,还有什么人为的栅栏不可以超越呢?!我连生命都不执着 了,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牢牢地抓住的呢?丽莎,请你理解我,原谅我吧!你要的 幸福,也许我不能给你带来,我们的感情经受了非人的考验,今天还存在,已是大 幸!别再把人忧天了,我们好好地过好相聚的日子吧!” 路加衡总是走在丽莎的前方。 丽莎微笑了:“你的话,使我联想起了伟大的恩格斯的名言:一夫一妻制…… 将终究会彻底地消灭。我是见不到那样伟大的社会改革成果了。你作为先驱者,是 不是感到自豪与骄傲呢?” Yes.“他肯定地。 “那就让我们共同面对残酷的现实吧,我希望你活着,和我一起,超越性爱, 超越时空。我要为你先治病。”丽莎恢复了独立女性的硬朗和能平状态,操劳起来。 路加衡享受着久违的家庭温暖,苍白的脸泛起了丝丝血色。 “丽莎,我可以在你这里留宿吗?我还是回宾馆去吧。” 丽莎说:“我不放心你一个陌生人在凌晨时分独自拦截出租车!再说今天你够 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互不干扰,行吗?” 他点点头。 一夜无话。 翌日,他们回到了高交会场馆各自忙去。 中美医学基金会的人来了,路加衡为丽莎作了引见和介绍,他们口头答应把有 关资料带回去详细研究,然后再作进一步的商谈。 程苹苹带了一个帅帅的“男朋友”回国参加C 市的高交会。她找到丽莎,春风 满面地悄悄地问:“你看我这个新伴侣怎么样?他是从天津技术移民到加拿大的电 脑工程师,离婚五年了,带着一个男孩,年纪比我小三岁。” 丽莎惊讶地笑她道:“好利害啊苹苹,转眼间你就逮了一匹骏马啊!还犹豫什 么呢?结婚算了。你不正等着人用吗?” “你不是开玩笑吧?结婚?!我的千万家产就不怕别人谋去吗?做朋友好了!” 苹苹说。 “你们现在同居吗?” “是的,他新来多伦多半年多,住在我那儿,我把地下室装修好了。他是网络 公司的代表,希望回中国发展业务。人很好,英语也通。如果能谈成中国的合作项 目,我们以后就常常能见面喝茶了。”苹苹快乐满足的神气溢于言表。 “祝贺你了,苹苹。” “你的事情怎么样?那位‘中国熊猫’还好吗?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丽莎的头嗡地大了。苹苹问的是路见恒,那个把丽莎的心扯回中国来的人。她 难过地说:“给你不幸言中了,我和他没能巩固发展私人关系。我……”她说不下 去了,挫折感折磨得她想哭。 “噢!可怜的丽莎,我说过你的,别让那老家伙骗了!你果然中招了。不过别 伤心,再找个好的,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男朋友有的是王老五的同事,都是 中国高技术人才新移民,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别灰心!”苹苹的热心肠使丽莎乐 了。 “别折腾我了苹苹!我打算戒掉男人了。”她不想再说情事了。 苹苹不相信地:“说着玩吧?你比我还年轻漂亮的,能戒得了男人追求你吗? 米高还在多伦多等着你呢!丽莎,别折磨自己也别折磨别人了!回头是岸,快点回 到多伦多来吧!你选定的房子,现在升值了百分之二十几啊!听说得意已经出货卖 了它,赚百分之二十呢!他有没有分回利润给你?如果没有,我回去跟你去要!” 丽莎心酸酸地:“谢谢了苹苹,我忠实的朋友。别提那些过去的事了,我不要 什么利润。想做而能做的事,常功亏一篑,我不适合从商,还是做本份的事情吧! 经过这些事,我发现我的心,开始老了,也坚硬起来了。” 苹苹感动地摸了一把泪说:“是的,我和他好之前,哭了整整一个月,那种挣 扎,说不出口。最后我到孩子他爸的墓前,跟他讲清楚了,我说,我要活下去,要 人帮手把家园再建起来,把孩子养大……” 丽莎点头说:“都会理解的,苹苹。” “丽莎,你也要往前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