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小快手任逍遥(9) 几个月以前,我编剧的一个短片,意外地被导演送到意大利的特拉维索参加电 视节比赛。我借机去了一趟。 那是一座美妙优雅的小城。我喜欢骑着旅馆免费提供的自行车,在清晨人迹稀 少的林间小路独自穿行。沿途是一些小别墅,院子里种植着无花果或樱桃,果实无 声落下,在明亮甜美的寂静里。拐过一个弯,我看到一座白房子的平台上,竟然, 一只斑斓孔雀正打开眼斑闪烁的尾屏。虽然这次评奖无功而返,但见到那些魔幻般 的现实场景,还是让人欣喜不已。 电视节结束后,我又去了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干脆再跑远点。我和在法 国学习戏剧创作的无敌小快手任逍遥联系上了,约在尼斯见面。 尼斯虽然是法国人的度假胜地,但海滩上密布石块,脱了凉鞋泡一会儿鞋,再 站到石头上都疼,比咱祖国的细沙滩差远了。我和任逍遥没怎么游泳,坐在岸边狂 吃哈根达斯冰激凌,一人抱个大桶,她吃朗姆酒味的,我吃核桃的,美死了。 任逍遥没什么变化,来法国不到一年,她的法语已经讲得非常像回事。我说过, 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的无敌小快手——她是那种适应性太强的植物,插土即活,遇 水开花。她充满了法国作派,语气和表情都比在国内时夸张,经常和异国友人贴脸 亲吻,虽然身高上的落差使她需要像芭蕾舞演员一样踮起脚尖。 坐法航班机的时候,我再次惊叹于任逍遥的本领。很多留学生过得都挺含辛茹 苦的,她为何如此擅长在任何场合下人为创造生存的最佳条件? 乘机人员不多,飞机从海面起飞,我的额头抵着舷窗,俯看海面上大片大片凝 结的白斑,它们一动不动。看了半天,才知是浪。那么汹涌的浪涛,从高空看来一 团死寂——想让上帝看清渺小的我们脸上缓缓流下的泪滴并牵动他内心的同情,实 在是苛刻。神离我们太远了。我沉浸在文人矫情的遐想中,没有注意旁边小快手的 动作。 世人都说法国人浪漫,浪漫浪漫……其实就是肯于为了诗意和趣味缘故而打破 僵化的原则。法国人的浪漫被任逍遥利用。她曾许诺,有一天,她会让我得到贵族 享受,请我坐飞机头等舱。现在她践约。 任逍遥魔术般地从行李里取出一个挂帘,手脚麻利地挂在我们身后。我从遐想 中回过神来,诧异地发现,换登机牌时任逍遥特意要求的我们的靠前座位,与后排 之间,隔了一层奇怪的蓝帘子。 我茫然地问:“你要避风吗?怎么啦,怀孕了?” 她镇静地说:“不,我要升舱。” 这个帘子的来路,据任逍遥解释是法航一机长送给她的。这个突兀的垂帘,让 路过的空姐迷惑地停下来,她左看右看,然后对我们展开了玫瑰般的笑容。 其后,漂亮的空姐们不断送来美食美酒。竟然,一个普通座位被任逍遥私自改 良成了头等舱!临下飞机,任逍遥和我各自得到一瓶赠送的美酒:修长的瓶颈,漾 动的酒液……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世界吗?那瓶酒好喝死了。回到北京的当晚我独自 开瓶享用,真是唇齿留芳。除了酒香,还有回忆中占便宜的陶醉感,令我暖风熏怀, 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