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长在宋庄的毛(5) 宋庄艺术家周策妻子——闫莉日记: 1999年1 月 当时我去找房子,冒着冬天的寒风坐930 区间去小堡村,去了几个画家家里, 他们帮我回想谁家有空房,还带我找了几家。最后还算顺利,找到了一个农家院 子,很大,里面就住一个学生,叫小姚,他是老姚老家的人,在这儿学画画。我 们很快谈好了价钱什么的,小姚挺好说话的,人心肠好。然后,周策也来看了一 次,就定下了。那时,他还没有做广告业,所以时间比较多,我们就天天坐公共 汽车从南磨房来打扫卫生。天气是最冷的时候,干燥,冰冷,我都不知怎么有那 么大的热情。那农民的房子条件很差,只在院里有一个水龙头,还时常冻住,厕 所只在院外门口搭了几块砖头,围了一圈儿,杂草丛生,有时飞机从头顶低空飞 过,我就想那上面的人会不会看见呀! 我们每天都有计划,一天擦玻璃,扫墙面(这活是周策的,他干得非常认真, 弄得浑身是土和灰也在所不惜),一天糊窗缝和墙缝(因为农民房很粗糙,四处 漏风),一天接电线,一天擦地等等。又东跑西跑买材料工具什么的,累得不行, 直到有一天,我们俩在宋庄的小饭馆对坐着吃饭,他突然说:“看来真得给老婆 买瓶擦脸油了。”那眼睛有些心疼地盯着我的脸。这一次我深深地感到了农村和 城市的区别,因为我的脸已被凛冽的风吹得很干了,他也是,他干活从来不惜力 气,也不会用巧劲或休息一下什么的。 终于有一天我们搬进去了,找了一帮小哥们帮着搬的。正房的卧室铺上地毯 和几块席子,然后把床垫放上,周围摆上书架。白天的时候有阳光照进来很暖和, 还算过得去。又点上了一个炉子,那烟筒很难装,好容易安上,又往下滴油,我 们弄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我很怕煤气味,只好总开着卧室的门。连着卧室的大 房子做画室,小姚住最西边的小间。房租一月100 元,很便宜。就这样开始生活。 (以上日记文字由闫莉本人提供) 11 一开始,先来的画家都集中在小堡村买房。后来不可抗拒的力量又一次起了 作用,村民们再不敢把房子卖给画家了。于是大家又往大兴庄发展。后来宋庄镇 的所有自然村都住上了买房子的画家。包括辛店、北寺、小杨各庄、白庙、喇嘛 庄等村落。 据说,刚开始农民的房子才卖几千块钱。后来来的画家多了,有的人又胡乱 给价,结果农民的旧宅从几千元上涨到几万元。在宋庄找房子时,我和白大千先 在李海粟那里住了两天,后来又在刘国强那儿住了两天。一个星期之后,我们终 于找到了两个房子。 我们在任庄找了个很好的房子。在大兴庄也找到了一个。那时侯任庄还很荒 凉,村外的翟碱沟还有积水。看上去就像护庄河一样。那时侯大家管任庄叫“处 女庄”。大伙这样叫的原因是这里还没有一个画家住进来。白大千喜欢扎堆聊天, 害怕孤单,更害怕晚上被村民用麻袋装上扔进护庄河里。所以白大千选择了大兴 庄。于是,任庄的房子就被我买下了。那天晚上,我们跟村民签完协议,办完买 房手续,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四合饭店。因为画家们正在那里等我们。作为 在画家村落户的新村民,我和白大千要请大家吃一顿入伙饭。 那天晚上,李海粟作为晚宴的主持人异常高兴,前来赴宴的画家也大多是他 打电话叫来的。在酒桌上,李海粟以我是去任庄的第一个画家为由头,把饭店的 菜谱当作任命书,他任命我为任庄村村长。大家开始嘻嘻哈哈地跟着瞎鼓掌瞎起 哄,都说我是一个人的村长。我也十分入戏地向李海粟敬礼,恭恭敬敬地向大家 致意,说我们任庄愿意接受大兴庄的领导,愿意接受大兴庄的检查,卖画了愿意 请大兴庄的领导们吃饭。 12 一开始,在宋庄买房子的只有方力钧、刘炜、张惠平、王强、高惠君和岳敏 君,后来刘炜把一个五间小院送给了栗宪庭,老栗就算宋庄的一分子了。由于老 栗那两年一直忙着艺术展览上的事,频繁出国,所以一直没有搬到宋庄。一时间, 老栗在小堡村的房子成了流浪艺术家的驿站,像罗氏兄弟、郝秀丽、孙国娟、伊 德尔等都在那里住过。 众所周知,被称作“中国前卫艺术教父”的栗宪庭不但在中国,就是在国际 艺术界也是很有影响的人物。2000年,老栗把小堡村的房子重新修建后,正式进 驻了宋庄。一时间,宋庄的人气大增,老栗成了宋庄的镇山之宝。 13 宋庄艺术评论家廖雯日记: 2001年5 月15日 我们小堡的这个院子是1994年有的。当时在这里买院子的只有方力钧、刘炜、 张惠平、岳敏君、杨少斌几个人,很便宜,我们的院子和刘炜紧挨着,是刘炜随 手送的。说是“院子”,实际上没有院墙,一排房子也几近坍塌。第一次拥有农 村的院子很兴奋,每次领朋友来看,总是以手远远地画一个圈儿,说这就是我们 的院子。稍后,我们也和方力钧他们几个前后脚一起盖了新房,修了旧房,垒了 院墙,但还没完工就没钱了,还是方力钧给收的场。房子没有完全修好,城里的 事情也一时丢不开手,所以,这院子一放就是几年,很快就荒了。院子里的杂草 一人高,又粗又壮,也曾有朋友好心说帮忙拔草,来了一看,哪里是草,简直是 “森林”,小风一吹,沙沙作响,仿佛《聊斋》里的“鬼”院,我们当然并不害 怕,巴不得有几个美丽善良的女鬼守家。再后来,一时没有落脚之地的艺术家如 罗氏兄弟、孙国娟、伊德尔、郝秀丽先后在这里借住,院子开始有了些“人”气, 然而荒芜依旧。 真正给这个院子带来生机的是我们的女儿,她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近两年,我们曾随意地约定等待一个女儿的到来(我们坚信如果有孩子一定是个 女儿),如果到我40岁还没有怀上,我们就放弃。她如约来了,在2000年四五月 间,我39岁,老栗50岁,简直是天意!在选择和接受她的时候,我们满怀喜悦, 没有丝毫犹豫,更是我们这个年龄的幸运。女儿即将出生,我们需要一个共同的 新家,需要一个自然、安宁的环境,小堡这个农村的院子当然是现成的最好的选 择。老栗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修缮小堡的院子,6 ~8 月,整 个最炎热的夏季,老栗赤膊上阵,起早贪黑,设计监工……新家在中秋节落成的 时候,来了几十个朋友,一起过节,也很传统地为新家踩气。从此,朋友络绎不 绝,这个院子真正开始热闹起来。